放开那个娘子

    “那好。今晚那群客商会不会有人来”

    “应该会的，晚上最难熬的，没药的话他们撑不住……”

    “那正好。不过，有我这个东西，药就不必再给了。”

    “好好好……”

    蒋竹山答应了，虽然水土不服不算大毛病，但是，他却并没有什么可以医治的良药，他给客商们下的方子，也只是勉强缓解一下症状而已，见效甚微的。

    照武直的意思，如果这东西真能够既填饱他们饿得发虚的肚子，又能够治得他们上吐下泻的难受，那么，就是大大的好事一件了。

    再者，武直白天赠他的那十两谢金具有的说服力可非同一般。蒋竹山又不傻。能和这样出手阔绰的人粘上关系，总只有他赚的，不可能有他赔的。

    两人正说着，外面已经有人在声声叫唤的敲门了。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两人，正是那外来的客商中派来拿药的代表。

    “蒋太医，快拿药来，快拿药来……”他两人一进得门来，就往桌子上丢下一陌铜钱来，语气急切得不得了。

    蒋竹山凑过去:“兄弟，您们要几人份的”

    对方伸出来一只巴掌，答:“十六人份的，十六人份的，快点，快点……”

    蒋竹山于是立刻去取了药纸，又取了碗，从盆中取了那东西先盛好一碗的量，再包进纸中，拿绳给系好了，递给来人道:“拿着。这一包，是六文钱，十六包是九十六文，我收您一陌钱，谢谢各位。”——注释:此时一陌钱不足一百文，为七十七文视为一陌，谓之省陌。合起来可当一百文使用。

    两个人拿了东西就跑了。

    武直笑笑，离开蒋竹山家，回头立刻先去了铁扉道人的庄园，铁玉香打开半边门，一见到是武直就问道:“你又回来想干嘛”

    武直笑道:“想你爹了呗。”

    “我爹要睡了！明天再想吧。”铁玉香冷冰冰的，要关门。

    “我都听到你爹的声音了，他还没睡，别想瞒我。”

    武直把门给推开，钻进去。

    铁玉香气得直跺脚，骂道:“天已经晚了，你还闯进我们家，真是不像话。”

    武直道:“为人不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别像你爹一样，那么古板。”

    “谁在骂我”只听铁扉道人的声音在里间房里响起。

    “是我呢，老丈，我正在夸你的名号，铁扉这二字真是起得绝妙啊！”

    “放屁！我明明听到你在说我像铁扉一样古板！！！”铁扉道人的身上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内衫走出来。

    “哈哈，哪里哪里，老丈，你听错了，不信你就问玉香。”

    玉香哪里重复得了武直那番话，再去骂她家父亲呢，因此只是不爽道:“武直，你要是把我爹给害病了，我跟你没完。”

    “你能怎样”武直轻蔑道。

    “我要告官。”玉香肯定道。

    “好了，别再闹了，小子，今天在晚宴上，让你算计




第191章 吴赖，无赖
    仿佛与外面路上武直的笑声交相辉映似的，却把玉香吓了个莫名奇妙。

    玉香急了:“爹，你笑什么”

    铁扉道人大笑道:“哈哈，女儿，你不知道哇，我在笑，幸亏我在今天的晚宴上帮武直说了番好话，就要把他那牛肉面给救活了，要不然，他的面馆倒闭了，我们还怎么去和他抵账，哈哈哈……”

    天哪！

    铁玉香一听父亲这番说词，那双深邃的眼睛简直都要惊得跳出眼眶了，那个武直请了书写了字却不付钱，还说拿牛肉面来抵，这分明是种痞x子流x氓的行径，怎么，这会儿，爹爹竟然还高兴起来啦，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个……

    这是被他祸害得不轻啊！

    “爹，你怎么回事，那个姓武的真是个无赖，我看他真该改姓为吴，单名一个赖字了，怎么先前就没有看出来，他分明就是个混世大魔王……”

    “玉香，刚才他在的时候，你怎么口齿没这么伶俐，没拿出这些本事来骂他”铁扉道人笑道。

    “爹，他耍无赖，简直是拿我们家当菜园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您怎么还笑得这么欢您是不是喝多了”

    “哈哈哈，女儿，我没有喝多，我是真的高兴啊……”

    “高兴”

    “是啊，那小子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骨子底里也是番人物。他倒有些手段，能够做成一些事情。这么多年，爹我最大的心病其实就是你了，今天，我看你能够走出闺门，与那些孩子们打成一片，我心里着实高兴……”

    “爹！”

    “今天，那小子把你请到晚宴上，虽然没有征求我的同意，耍了些伎俩，但是，结果却是不错的，论起来，也算是我们父女俩终于迈开了那道多年迈不过去的坎了，看到你高兴，我打心眼里感谢他……”

    “他风风巅巅的，像个小孩子，一点都不正经，您还感谢他”

    “女儿，你不懂，男子年轻的时候，哪有不风x流放x荡的，就算是你爹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样啊，你却不知，世间女子大多道学，男子若是不风x流，又怎么能够讨得一房媳妇呢难道，全都道学对上道学吗那岂不是男男女女全部都要孑然一身吗如此，男女姻缘之事，如何成全”

    玉香道:“我从书中看过: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可见男女之事，一切讲究一个缘字。”

    铁扉道人道:“我的傻女子啊。是你娘过世早，闺中这些事情，都怪爹不曾教你，也不方便教你。你可知，什么叫做共枕眠，什么又叫做洞房花烛夜吗”

    “女儿不知。”

    “我的女儿，你却不知道，有句话叫做，风x流成性，这四个字，你慢慢去体会吧。等你嫁人的那一天，或许你就能够了解了。感谢那个吴赖，他用了点无赖的行径，却让我终于想通了，也让你的脸上终于有了纯粹的笑容……”

    说着说着，铁扉道人的声音与语速已经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了，到最后已接近像呓语。

    铁玉香扶起他，送他回房去上了床歇着，然后自己也回了房，想要睡觉却觉得没有睡意，倒平添了些心烦意乱起来，于是坐在了灯下，看着桌前的镜子，默默的发着呆……

    镜中的女孩子，月眉星目，蒙着面纱，银色的面纱更显得高贵而神秘，叫人欲探其一番究竟。

    自从母亲过世后，铁玉香就在面纱的遮掩与陪伴下长成。从小到大，已过十年。

    已至于，在这成长的岁月里，有时候玉香甚至不记得自己的长相，更忘却了自己这一年来一年来成长的变化。

    遮面纱的意义，就如同母亲一样，与玉香紧密相连，给她安全感。

    这种感觉很微妙……

    然而，今晚的感觉更微妙……

    对着镜子，玉香轻轻的将面纱给扯掉，当她的脸蛋出现在镜中的时候，同一时间，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晚



第19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哦。原来是这样。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要走了。这就好办了，从明天起，你就是自由的，不用管这里，先找到妹妹再说。记住，别和我见外，出去时银两随便拿，还有，天王堂的大门随时都对你们兄妹俩敞开。”

    “好。”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你刚才这句话就够了。”

    “好。你打算怎么找”

    “只能挨街挨户的问了，再四处幸碰，看能不能撞着点运气，刚好遇着她……”谈到这个，李忠的神色开始有些黯然。

    他找妹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是一直却杳无音信，这叫他一想起这个事情，心里就蒙上了一层灰，有了阴影。

    在这年头，一个女人的命运根本就无法由自己来掌握，不像他这等糙汉子，他真担心他的妹妹正遭受着厄运……

    “我先前去北京梁中书府中寻过我妹妹，但那里已人去楼空，听闻梁中书的夫人嫉妒心重，又甚为狠毒，将受宠的婢妾多打死并埋在后花园之中，我妹妹不知是否遭了她家的毒手，后又听闻说梁山好汉李逵曾大闹翠云楼并杀了梁中书一家老小，却不知我妹妹是否又在其中，我在大名府寻了两年，不得踪影，因又有人称曾见过我妹妹搭船回到了清河，所以，我现在的唯一指望便只在这清河了……”李忠道。

    武直道:“不行不行，像你这样幸碰肯定是不行的。虽然成事在天，但谋事却在人。总得有个靠谱的法子才行。你有没有你妹妹的画像”

    “没有。”

    “这样，明天我先去请一位好画师，画几幅你妹的画像。我们再分头行动，势必要找到你妹妹才好。”

    “好。”李忠很激动。之前他一个人到处乱碰，那真的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着方向。现在听了武直一句话，真的有如指向明灯一般，那光虽然还微弱，但却多少有了些希望。

    “对了，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武直又问。

    “我是两个字，她却是三个字，因其出生时，贺喜者送了一对鱼形瓶儿，故此唤作李瓶儿……”

    “什么”武直和金莲同时脱口而出，惊掉了下巴。

    李忠的妹妹居然是李瓶儿

    天啦，绕了一大圈，原来世界居然这么小。

    “李瓶儿你的妹妹真的是李瓶儿”金莲惊喜道。

    “是啊，怎么啦”看到两人惊喜的面孔，李忠却犯起了糊涂。

    “怪我怪我，先前初次相遇时听你说过一回你妹妹，我一忙却给忘掉了，哈哈哈……”武直大笑:“李忠，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武直一激动，把两首诗词的经典部分混淆到一处了，不过，却也不要紧，反正李忠和金莲他们可还都没有听说过这两首诗，因为，还隔着几十年后，才分别有这两首诗词的出现呢……

    武直一边笑一边继续说道:“如果你的妹妹真是李瓶儿，那就有了着落了。不信，你问我娘子……”

    金莲接话道:“是啊，李忠，我问你，你的妹妹是不是长得千娇百媚的，个子不高，却白白净净的，有着细弯弯的两道眉儿，走路分花拂柳的，性子又温顺得紧的那一位，是也不是”

    “正是正是！”李忠激动得都快要跳将起来了。

    “那十停有九停怕是没跑了！我告诉你，我有一个姐妹，嫁去了花府，她的大名，却正叫李瓶儿……”

    “花府”李忠叫道。

    武直也惊叫道



第194章 润笔与软禁
    只见那画中的女子栩栩如生像是随时都能够能画纸中走出来的一样，五官鲜活，表情生动。

    原来金莲在起画之初，便有心的略去了一些身材、衣着之上的细节，只用大线条来表示，却在五官和表情上多下了些功夫，有意要把自己认识的那个李瓶儿的神态、韵味给展现出来，好透出她的个人风格，叫李忠更好辨认……

    “是她，是她，正是她，她就是我的妹妹李瓶儿，是瓶儿……”李忠激动的大叫。

    “既然认谁了，那就好办了。”武直笑道:“李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是十两银子，明天一早，你先去青天绸缎庄做一身新衣，穿戴整齐了，回头来等我。我抽个空，和你一同去造访花府。”

    “好的，武大哥。有你出面当然好，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担心连门子那一关都过不去。”

    “放心吧。”

    “对了，礼物该备什么”

    “这倒是一个问题。”武直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我听说，那个花公公是从宫中来，是皇帝宠爱的内侍，因为染了病，皇帝赐他到清河暂时疗养，迟早还得再回宫里去，我担心，一般的礼物，怕他看不中……”金莲也插话道。

    “没事。我总有办法搞定他。让我再想想。”武直道。心说，那太监到清河来的目的哪里是什么染病疗养啊，分明是替皇帝老儿搜罗后宫备胎啊！

    不过，武直嘴里虽然说“没事”，但是，昨天方琼却是实实在在的把花公公给得罪了一把，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无，就是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被记上一笔……

    不管了，明天再说。

    “好的，那么，武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李忠道。

    “嗯。”

    “我拿一两银子就够了！”李忠把多余的银两留在供桌上，说完就跑了。

    “你这家伙，就是客气！算了，随便你……”武直无奈，只好由他。

    李忠取了银子离开天王堂之后，一路上心里激动万分，想着明天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妹妹，恨不得这天快点亮，第二天早点来。

    ……

    ……

    西城狮子街。僻静、安逸的富人区。

    在这里富人能够得到最大的享受，却又不用担心有眼线与纷扰。

    大家约定俗成，各过各的，互不叨扰——这里座落着的其实是一座座私宅。

    换而言之，许多人家的主宅并非在这，但是，这里却很有可能有着他的，第二个第三个家。

    街尾处有一所房子，深墙大院内，四处张灯结彩的如办喜事般挂着灯笼，照得院中如白昼一般，但是，李瓶儿的心里却住着黑夜。

    房间内，锦衣玉食，灯火明亮，一个长得如同金莲画中一般模样的女子正坐在窗前，翘首以盼。

    突然，只听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鹤氅衣袍、蓄着山羊须的，年过四旬的男人面带着微笑走了进来。

    是张择端。

    不是花子虚。

    李瓶儿抬头一看，不觉微微有一些皱眉，却强行将这点微妙的感觉给控制住，让它不至于流露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