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念师雁行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雁过西风
刚见面时他就已经看出,陈知微没有启智,只是个普通人。
看来会长所说,这古墓里有法阵倒也不全是虚言,只是没有他说的那么强大而已。
至于顾念为何能够进去,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一个天生拥有异能,甚至让符家家主生出警戒的人,区区法阵禁制,完全不在考虑范围。
也许有天顾念说她长生不老,自己都不会惊讶吧。
两人从石门挤了进去,门后是一个宽阔的圆形石室,直径约有十米。
刚踏入石室,雁行云便感觉到脚底传来了阵阵波动。
随后石室中部缓缓升起一个石台,石台两旁坐着两人,一动不动。
虽然明知那是假人,两人仍旧有些吃惊。
因为那两个假人的服饰装束,乃至姿势动作,都与真人无异。
两人走近细看,却是两个在弈棋的古装木偶,虽是木偶,容貌神态雕刻得惟妙惟肖,眼中蕴满灵气,似有生命一般。
这两尊木偶与人等身,一人着天青色文武袖长衫,背着一柄嵌着蓝水玉的宝剑,剑鞘水波流转,十分奇特。
另一人着赤色锦绣长袍,羽扇纶巾,阔袖无风自动,以手支颐,神态颇为惬意。
雁行云曾在书上看见过,闽州一带古时便有木偶戏,传承至今不但没有湮没于时光之中,反而更加盛行。
看见这两尊木偶,他便能理解原因了。
顾念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它们……是活的”
“算是吧。”雁行云回答。
器物想要拥有生命,其中一个途径便是倾注人的心血。
心血倾注之时,无声无息,甚至也感觉不到疼痛,唯有专注和忘我。
然而人的一生心血有限,许多人甚至根本不愿意为任何事物付出心血。
这两尊幸运的木偶,身上倾注了不知属于何人的心血,因此拥有了生命。
这种生命与动物的生命并不相同,它们依然不能跑跳,无法开口,但只是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他们是活着的。
更准确的说,他们的身上,拥有了某一种“念”,一种精神的寄托和延续。
当操偶师将他们舞动起来,口白师念出他们心中的话语,这种生命,就更加真实。
第一百二十九章 鬼香蚀骨(六)
“可以啊……这还自动下棋机了,比麻将机可先进多了,还不用电。”顾念感叹。
雁行云换了个位置,用羽扇木偶的手开始下棋。
结果毫无悬念,又输了。
刚开始,顾念还给雁行云打气加油,随着输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输得越来越快,顾念也失去了信心,开始在石室里闲逛。
可石室里除了石台和那两个木偶,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封闭空间。
等等封闭空间他们进来的石门哪去了
顾念这才反应过来,那扇半开的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正要告诉雁行云,却听见他在喊:“顾念,快来。”
“怎么了赢了吗”顾念“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输了!”雁行云兴高采烈的脱下衬衣。
顾念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你莫不是输得糊涂了我们进来的那扇门都不见了,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我想到一个赢的办法了!”雁行云把衬衣塞到顾念手里。
听完他的办法,顾念石化了很久,直到雁行云催促她,才僵硬的拿着衬衣站在石台边。
雁行云像之前一样开始下棋,顾念则瞄准对手木偶下棋的时机,用衬衣兜走它落下的棋子。
很快,棋盘上布好了三元九运,雁行云终于赢了。
虽然赢的手段有些……呃,不太光彩。
地面传来震动,雁行云披上衬衣,紧紧握住顾念的手。
一扇石门缓缓向上升起。
顾念揉了揉眼睛,那里她刚才明明察看过,一丝缝隙也没有,现在居然出现了一扇石门
待石门停稳,雁行云牵着顾念走了过去。
门后是一道长长的石阶,雁行云用手电向上照了一下,看不见尽头。
“上去吗”雁行云问。
“上啊!为什么不上辛辛苦苦折腾半天不就为这个吗再说回去的路也没了,只能上去了。”顾念看着长长的石阶,无可奈何的说。
雁行云弯下腰:“我背你。”
“不用,先爬吧,爬不动再说。”顾念迈步踏上石阶。
石阶两旁除了墙什么也没有,头顶也是石壁,空无一物。
静寂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莫名的有些吓人。
不知爬了多久,终于,手电的光照到一面石墙上,顾念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随即沮丧的瘫在地上。
雁行云不紧不慢的走上去,一看,那里就是个拐角,上面还有一道看不见尽头的石阶。
“来,背你上去。”雁行云把手电递给她,弯下腰。
顾念趴了上去:“你不累吗”
“还好。”
比起他干过的苦力活,上这石阶还真不算什么。
两人的脚步声变成一个人的,周围更安静了。
顾念虽然没有感觉到鬼气,却仍旧有些害怕。
对黑暗和寂静的惧意,似乎已刻印在人类的身体里了。
她开始哼歌,是雁行云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有些悠远,又有些苍凉,立刻便让人想起大漠中的驼铃。
“你去过西北荒漠”雁行云问。
顾念笑了:“认识你之前,我连黔州都没出过。”
“你哼的歌,不像是黔州的山歌。”
黔州的山歌,带着山里特有的苍翠青秀,没有这么粗犷。
顾念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个曲调,嘹亮的歌声里,仿佛吹起了雪原的寒风。
感觉到他的惊愕,顾念一连换了好几种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曲调,每一种听起来都比当地人唱的更加地道。
只是,每一首都饱含着凄凉孤寂的心情。
“这些,都是我在梦中听见的歌声。”
雁行云待要细问,石阶走到了尽头。
这里仍有一扇半开着的石门,雁行云想也没想,背着顾念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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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鬼香蚀骨(七)
风扬万里狂沙卷。
风临碧水白鹭惊。
风拂平野青草色。
风隐烟雨杨柳依。
一个风字,或雄奇、或清丽、或轻柔、或缠绵,就仿佛那些风吹在了脸上,令人感同身受。
四风帖一出,世人争相临摹,却无人得其神韵。
就连素之先生,酒醒之后想要更上层楼,写一幅十风帖,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写,都无法超越这四个“风”字。
他性格倔强偏执,竟然不吃不喝不睡,整日只写那一个“风”字,到最后心力交瘁,大病了一场。
尽管如此,依旧没能突破自己写的那幅四风帖。
也因为这一病,才有了琼海照日图。
这些典故,雁行云可谓是耳熟能详,他几乎可以确定,国家博物馆收藏的琼海照日图和四风帖是赝品,真品就在自己眼前。
与他喜不自胜,来回欣赏字画的神态迥异,顾念愁眉苦脸的问:“我们怎么出去”
她刚刚回头找过了,他们进来的石门又不见了……
雁行云犹如梦中惊醒,这才开始找离开的机关。
可石室中除了字画,再无其它。
只在那两幅字画的旁边,分别有一块石壁比别处光滑平整,大小与字画差不多。
顾念指着石壁:“会不会是要在那上面画画写字,才能过去”
“会吗”雁行云将信将疑。
“管它会不会,你去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雁行云无奈,拿出笔墨在四风帖的旁边写了起来。
他的字写得很好,但是比起四风帖还是差得远了。
连顾念都看出来了:“这里不像,那里不够弯,那边是斜着飞上去的,你写得太平了……”
“要不你来”雁行云停下笔,看着她。
顾念笑着摆摆手:“我的手只会拿锅铲,不会拿毛笔。”
雁行云转身继续写。
雁行云写完,石壁上的字立刻就沁了进去,消失不见。
“难道要写得一模一样才行”顾念问。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只有召出龙鲸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四风帖!
要能写得一模一样,他早就是书法大家了好吗!
雁行云暗自腹诽,随即又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里无法召出龙鲸。
元力没问题,术法也没问题,就是召不出来。
他掏出手机,居然还有信号,至少还能向外界求援,不算太糟。
但他并没有打电话出去,而是收起手机,走到画旁。
只是看了两眼,就放弃了。
这幅画就构图而言并不复杂,在云海中忽现的太阳、霞光也不过寥寥几笔,但其中的意境神韵,却在画作之外。
画绝登峰造极之作,只是临摹其形,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顾念给他打气:“加油!你一定可以的!那两个古代人加起来最多也就活了一百多岁,你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都多,一定行的!”
雁行云木然道:“那两百年,我什么也没吃,没吃盐更没吃米。”
如果天赋才能可以单纯的用时间累积,那倒好了。
只可惜,那些只活了二三十年的早逝英才,许多人活上百年,也只是原地踏步,终生难以望其项背。
天赋,决定了一个人所能达到的高度。
很显然,雁行云在书画方面的天赋,与书画双绝相比,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顾念试图补救:“唔……既然画画写字比不过他们,就想想别的办法吧!就像刚才下棋一样,反正又不是书画比赛,投机取巧也没关系啊!”
面对如此会聊天的顾念,完全没有被“投机取巧”安慰到的雁行云,现在连投机取巧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总不能拿衣服把字画蒙上,然后乱写一通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鬼香蚀骨(八)
雁行云极目远眺,将寻找的范围扩大了些,忽然,他停下动作,目光落在远处的悬崖绝壁之上。
那里是一座孤峰,似乎是因山石崩落,形成了一面较为齐整的绝壁。
它笔直的伫立在那里,落在雁行云的眼中却莫名的有些熟悉。
那座孤峰的形状,像极了师父的无弦琴。
若是以这孤峰为琴,奏响天地之音,必能胜过流水所弹的生命之曲。
只是这琴,未免大了些。
雁行云忽然有些庆幸,当年师父传授无弦琴的弹奏之法时,自己并未像学习武术那样抵触。
也许是遗传自母亲的,骨子里对于音律的喜爱。
他想起了那句老掉牙的话。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雁行云盘腿坐在地上,元力自血脉之中抽离,聚成五缕细丝,向孤峰绝壁飞去。
这是隐匿于体内脏腑经络的五行元力,为固身之本,只有天道除念师的特殊术法才能将其抽离。
而且抽离之时,剧痛无比,如钝器在体内缓缓剥离血脉,只觉得摧心断肠也不过如此。
若是心志稍有不坚,无法承受痛苦而昏厥,离体元力将重归于天地之间,再也无法聚回。
而且五行元力离体超过一日,则脏腑受创,经络枯竭,自此无知无觉,成为废人。
即使对痛感的承受能力强于常人,施术之时,雁行云也不禁咬紧了牙关。
他想起从前曾问过师父,为何无弦琴奏响之时,弹琴的人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师父告诉他,这是为了世间永远不再有流离失所之人,不再有悲伤痛苦之事,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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