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步禅机
只追了二十余里,却见面前两条岔路一样宽窄,且道路坚硬,竟连车辙都没有留下,一时分不清哪一条是主路,哪一条是岔道,心道:“这个混账的店小二,也不与我说清楚些,现在却如何是好”
正难为间,忽闻梆子一响,树林里呼啦啦窜出十来个大汉,正是昨日见到的几个赶车的大汉。
那翩翩公子也自树上现身,摇着折扇轻笑道:“兄台可是来追赶在下”
黎歌方才急着赶路,未留心查看周围,不曾想竟然被他们给堵了,但一颗心却放在了肚子里。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我均是赶路之人,却为何说我追赶阁下”
那翩翩公子轻笑道:“那不知兄台为何在此裹足不前”
黎歌好整以暇道:“在下行到此处,被岔道所惑,分不清道路,故而迷惑,有何不妥之处”
那翩翩公子又道:“但不知兄台欲往何处,再下倒是可以给你指条道路。”
黎歌抱拳道:“如此便多谢了,在下欲往上京,不知该走那条”
那翩翩公子自树上一跃而下,面露喜色。
“在下也正要去上京交货,兄台不若与我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黎歌奇道:“你便不怕我谋你货物吗”
那翩翩公子抱拳道:“我观兄台英姿伟岸,也非奸诈之徒,只是此番货物珍贵,不得不小心行事,故而相试,还望兄台莫怪。”
黎歌不料他态度突然转变,料定他也没有多少江湖经验,便假装感激道:“如此也好。”
当下二人见过姓名,黎歌方知他名叫蔺岚,家里做得丝绸买卖,刚将一匹货物卖到草原上,现在正要回上京家中。
既如此说,黎歌见几个壮汉将三辆沉甸甸的马车自密林中拉出,想来里边所装的定然都是黄白之物了。
看来那黑风寨的老三所探消息不假,果然是一只大大的肥羊。
当下几人再次上路,蔺岚与黎歌同坐在一条车辕上,缓缓而行。
蔺岚似乎心情颇好,笑着说道:“葛大哥,听你口音,并非上京人士,你在上京可有亲人”
黎歌摇头道:“我在上京并无亲人,正要去寻找一个挺要紧的人。”
蔺岚见他略微出神,掩口笑道:“葛大哥要找的定是自己的心上人了对不对”
黎歌苦笑道:“贤弟观察入微的本事确实了得。”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如此又行数十里。
忽闻一声号响,树林里密密麻麻抢出百多名绿林好汉,大多精赤着上身,持刀负剑,面目狰狞可怖。
赶车的十余名汉子面色大变,扔下手头家伙什,掉头亡命而逃,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黎歌不敢意外,失声问道:“这些人不是你的家将吗”
蔺岚苦笑道:“只是临时雇的车夫,并非我的家将。”
众贼人呼啦啦涌到跟前,见几个壮汉尽皆逃走,只余下两个年轻人呆头呆脑坐在马车上,不由得也是一愣,不自觉停下脚步。
但见四人排众而出,黎歌倒是认识三个,正是昨晚见过的黑风寨老二、老三、老四。
另一个为首之人,身穿长衫,一副斯文打扮,可惜脸上却有一大块紫黑色的胎记,望着令人不忍直视,想来便是他们的老大了。
却听那胖子老四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那丑陋书生怒道:“就两个吓呆了的小娃儿,你鬼号什么”
那胖子声音戛然而止,犹如被人捏了嗓子,脸涨得通红。
那丑陋书生不再理他,转头对二人说道:“二位少侠,在下仇十三,人称鬼面书生的便是。”
 
第三十三章 二世祖也有积郁难抒/卖笑女能叫万人空巷
上京城,又名会宁府,当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定都于此,只建了些毡账。天会二年,金太祖完颜晟始大兴土木,设郭为城,赐名会宁府,建设已两年有余,犹自尚未竣工。
大金国国力昌盛,兵强马壮,北灭大辽,南欺弱宋,西却蒙古铁骑,东镇倭国流寇,威加宇内,风头一时无两。
上京城中自然是成水马龙,摩肩接踵,天下珍馐美味、细软奇玩莫不集中于此。
这一日,正是艳阳高照,万物焦枯之时。
上京城外的大道上,两万余士卒围护着千多辆马车浩荡而来。
待得离城尚有二十里,军前一位颇有威仪的将军大手一举,但见令旗翻滚,呼喝连天,绵延十数里的车队缓缓停下。
一顶四人抬着的小轿中跳下一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来,只见他摇着折扇,扯着胸口的衣服来到队前。
“爹,为何停下了,这鬼天气这般炎热,还是尽快赶到城里再休息吧。”
说话的自然便是郭药师的儿子,郭从义。
郭药师笑道:“我儿且再忍耐一些,为父身为外臣,自不能将军队带到城下,需只身前往城中,面见陛下,得他允许,方可将你们接入城中。”
郭从义不满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将这满山的树木尽皆砍毁,连个乘凉的地方都没有。”
郭药师语重心长道:“京师之地,不比咱们家中,你切莫再胡乱说话,陛下在上京大兴土木,自然要就近取些材料,便让小厮们给你搭定帐篷,多扇一会儿扇子吧。”
郭从义苦着脸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做事太过麻烦,若那皇帝老二再留你吃顿午饭,也不知何时能够返回。
我瞧那边尚有座绿荫荫的山,不如我们去那里安营如何”
郭药师随他东望,郑重道:“我走后你切不可为难手下将军,那几座山万不可去。”
郭从义不解道:“这是为何”
“方圆千里之内,树木皆被砍伐一空,就连沿途所见的村庄,民房也多被拆毁,唯独这几座山却绿树成荫,定然是皇家的猎场,故而万不能去。”
郭从义虽然顽劣,但也不是蠢才,既是皇家之物,哪里还敢去招惹,当下哭丧着脸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便在这里热死算了。”
郭药师无奈道:“你既不愿在这里呆着,为父便带你入城,你自去找一处地方消遣一会,莫要给我惹事。”
郭从义心中大喜,抱着郭药师的手臂左摇右晃,极尽亲昵之态。
郭药师摇头苦笑,转身吩咐道:“董将军,你便随我入城,护在从义身边吧。”
那董将军点头应诺,吩咐手下自去结营修整。
待得诸事安排妥当,郭从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三人打马直奔上京城而去。
眼看城门将近,却见另一条路上转出两个年轻人,也朝上京城赶去。
郭从义一扫之下,心花怒放,一拉马缰,失口叫道:“来得可是葛离葛大哥吗”
原来此二人正是从临潢府一路赶来的黎歌与蓝灵儿。
黎歌也不料能在此遇到他,笑呵呵道:“正是葛某人,郭公子越发潇洒了一些。”
郭从义跳下马背,高兴地拉着黎歌的手道:“葛大哥,当日你被人掳走,我只当再见不到你了,这些时日你去了哪里,竟得了富贵吗”
黎歌自有了蓝灵儿伺候,穿着打扮不同以往,此刻也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黎歌苦笑道:“富贵哪有这般好得,便是你父亲赐我的一百两金豆子换的,这位是我雇佣的仆人,名叫蔺岚。”
蓝灵儿自是女扮男装,青衣小帽,一副仆人打扮,乖巧一礼道:“蔺岚见过郭公子。”
郭药师也回马来到近处,皱眉道:“葛少侠洪福齐天,竟能从甄五臣手下逃生,真是可喜可贺。”
黎歌心有余悸道:“那日离开大定府后,也不知是何缘故,那老妖怪忽然口吐鲜血,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小子方可趁机脱身,故意绕了一个老大的弯子,再回到大定府却不见了郭将军的身影。”
郭药师沉吟良久后笑道:“你当他的化功**没有破绽吗所谓破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但凡运功吸人内力,必自受损伤,如此才不违天道循环。”
黎歌点头道:“想来也不外如是,我本以为将军定然早已到了上京,不料却在此巧遇。”
郭从义道:“货资过多,日行十数里便已是极限。
葛大哥既要去上京城何不与我同行,董将军自去约束士卒吧,有葛大哥护着我,安全得紧。”
郭药师也点头道:“如此也好,军中无将,我也有些不太放心。”
那董将军满脸失望,抱拳一礼,磨磨蹭蹭往来路而去。
几人重新上路,待进了上京城,但见街道极宽,皆由青石铺就,左右红墙白瓦,崭新如洗,各色店铺林立,酒幡招展处,人流如织,尽是高头大马。
郭从义欢呼一声,拉着黎歌一阵风而去。
三人抬脚走进一家最是富丽堂皇的酒楼,但见里面雕栏画栋,尽显富丽堂皇之色,进进出出之人不是商贾巨富,便是达官显贵,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郭从义自怀中掏出两颗金豆子,甩手拍在账台上。
“掌柜的,给我安排一张临窗的桌子。”
那掌柜的穿着一身员外服,肥头大耳,正自低头拨弄算筹,闻言抬头一扫,笑道:“公子面生得紧,想来是初次临幸四海楼了,靠窗的桌子已经满了,莫不如您找张其他的桌子凑合一下。”
郭从义又抓了两颗金豆子拍在台上。
“你这老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且设法挪一张桌子出来。”
那掌柜起身抱拳道:“公子风度翩翩,想来定是家资丰厚了,只是小店往来之人,尽是达官显贵,在下实在为难,还请公子见谅。”
黎歌见郭从义正要发火,便拉着他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
“郭公子何必与他一般计较,坐在哪里吃饭还不一样吗”
郭从义自觉失了面子,懊恼道:“都怪我父亲,若能多带些人手来,他定不敢狗眼看人低。”
自有小二将菜谱送来,蓝灵儿接过来递到黎歌手中。
黎歌不禁皱眉道:“此间饭菜为何如此之贵”
郭从义笑道:“四海楼乃是上京城最大的酒楼,东家便是当朝大皇子,想与他攀上关系的人不知道多少,这里的饭菜坐地起价,也算不得怪事。”
黎歌只当他随意找的酒楼,不料他竟熟知此间情况,奇道:“你来过此间吗”
郭从义干笑道:“那倒没有,均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嘱咐我莫在此间惹事。”
黎歌心中苦笑,点了两个不算太贵的菜式,要了两壶好酒,便打发小儿离开了。
郭从义也不在乎他点些什么饭菜,皱眉道:“葛大哥,你的仆人这么没规矩吗为何与你坐在一起”
黎歌摇头道:“我也不是什么富家公子,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若看着别扭,我两这就离开。”
郭从义赶忙摆手道:“我随便说说而已,葛大哥莫往心里去。”
饭菜来的极快,三人方吃了几口,但见临窗一张桌前一个华服公子放下筷子,起身朝外走去。
与他一桌的几个公子哥赶紧起身相随。
却见迎面进来一个同样风度翩翩的公子冷笑道:“梁公子,午时尚且未过,这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那梁公子显然与他不甚对路,也冷笑道:“听说怀公子已买得了天字号包厢,自然不用急着占座,请恕小弟不能奉陪。”
说罢带着众人呼啦啦而去。
那怀公子不屑冷笑,信步走进四海楼。
那掌柜的赶紧迎上,满脸堆笑道:“公子来啦,快里边请。”
怀公子并未理会他,径直上了二楼。
其他宾客不论是否吃饱,均是匆匆起身结账,出门望南而去。
郭从义将路过
第三十四章 烟柳巷自显世间百态/销金窟竟藏巾帼须眉
却说上京城内,倚翠楼中,只怕大金国有名有姓的王孙公子今日尽皆积聚于此。
原因无他,盖因神秘花魁上官艳天公开献技,并要选一心仪之人,做她的入幕之宾,也不知道谁家公子有幸能够成就一段佳话,真是羡煞旁人。
倚翠楼内的时间仿似停止了一般,众人犹如泥胎木偶般一动不动,只余琴声缓缓流淌,拂过众人心田。
但听琴声婉转,时如万物知春,和风淡荡,阴阳交泰,暖洋洋令人顿生喜爱之情,恰如阳风拂面,深闺怀春。
时如雪竹琳琅,凛然清洁,高雅出尘,冰冷冷让人难生猥亵之意,好似傲梅凌雪,孤独凄艳。
正是一曲《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本为晋国师旷所作,曲调意境最是深奥难明,自古便有曲高和寡,大音稀声之意。
不料在上官艳天的玉指下,不论是王孙公子还是老鸨龟奴,皆是痴迷忘我、陶醉其中,显然是尽领其胸中丘壑,神游在阳春白雪之间。
也不知何时,待得众人纷纷清醒,琴声已不知道散去多少时辰。
突然二楼包厢里传出一声喝彩,所有人尽皆不由自主起身拍掌叫好。只黎歌一人眉头紧锁,兀自暗暗沉思。
郭从义激动得难以自已,将身边的姑娘一脚踹开,跑到黎歌桌边叫道:“葛大哥,我只当《十八摸》便是最好听的曲子了,不料今日方知世上真有仙乐。”
黎歌被他打断沉思,抬头苦笑道:“是吗但不知你听出了什么门道。”
郭从义将酒壶提起,猛灌一口,一抹嘴道:“时如娇女求欢,吟吟喔喔让人血脉喷张,时如烈女护贞,清冷寡绝却让人欲罢不能,实在是大大传神,不愧是花中的魁首,妓中的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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