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姚颖怡
尽管如此,她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蓉娘拖进来,虽然蓉娘并不胖,可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还是太沉重了。
这一次有些冒险,如果不是确定蓉娘是个弱不禁风的妇人,沈彤不会这样做。
重生不易,她不想贸贸然把自己折进去。
那碗汤药还在小几上,已经凉了,没有了萦绕在碗上的热气,那股酒味也淡了下去。
沈彤端进药碗,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依然盯着蓉娘:“蓉娘啊,我听说寒食散是个好东西,吃了以后能令人飘飘欲仙,快乐逍遥,你要不要试一试”
蓉娘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瞪着沈彤,这小孩子莫非是妖怪吗她是怎么知道汤药里加了寒食散的
沈彤微微叹了口气,把药碗放下,忽然上前一步,凑到蓉娘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的奸计的吗等你死了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前会告诉你的。”
声音稚嫩,带着硬装出来的冷厉,可是在蓉娘听来,却如地府里飘出来的鬼声。
她不寒而栗。
做了亏心事的人,难免会想多了。
沈彤见把她吓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我娘之所以把我托付给你,一定是很信任你吧,你之所以这样做,想来也是被逼无奈,否则以你一个做姨娘的,又怎会拿到寒食散这种东西,是谁逼你的陶管家不对,那只是一个管家而已,或者......让我猜猜,是我表舅对不对”
沈彤的语气很温柔,奶声奶气的童音,如同一只手抚摸在蓉娘紧崩的神经上,蓉娘略微缓和下来,是啊,她只是
第五章 我非慈悲
蓉娘会起疑,这一点沈彤早就猜到了,可是这个时候,她没有必要顾及这些。
前世,她一定也是这样被蓉娘骗出来,再被蓉娘哄着一次次喝下寒石散......
一个人能对七八岁的小孩子下这样的狠手,无论她是不是被逼的,她都不可原谅!
我佛慈悲,亦会派护法金刚斩妖降魔。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母亲有秘密,大秘密,而表舅是知情者,甚至在这个秘密中帮助过母亲。
蓉娘是母亲的贴身丫鬟,但是却并非知情者,她知道得只是凤毛鳞角。
母亲之所以把蓉娘许给表舅做妾,表面是要蓉娘在中间穿针引线、传递消息,可是谁知道这当中有没有让蓉娘做暗线监视表舅的意思呢
如是这样,那么母亲手里定然握有表舅的把柄,能够让表舅帮她保守秘密的把柄。
表舅既能上演一出被飞鱼卫抓走的戏码,那么这些年来母亲在躲避的正是飞鱼卫!
飞鱼卫啊,上十二卫之首,直接向皇帝负责,掌管刑狱,兼有巡察缉捕之权,上至皇亲下至百官,无不谈其色变。
而她的母亲就是被飞鱼卫追捕的人,不,应该是她们母女都是,所以母亲悄悄让表舅准备了那个小女孩,一旦有危险,便用那个小女孩做她的替身。
因此,沈彤才有此一问。
见蓉娘眼现疑惑,沈彤又问了一句:“你能取信于我娘,又嫁给表舅为妾,我外家的姓氏你一定知道,可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我娘是姓黄吧。”
蓉娘这才反应过来,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她道:“虽然太太一直自称是钱老太爷的儿媳妇,娘家姓许,可是钱老太爷过世之后,太太给钱老太爷所立墓碑却是写的黄氏......所以奴婢猜测太太的娘家是姓黄的。”
黄氏
不是应该先冠以夫家姓氏,再写本姓吗
再说,如果那位钱老太爷真是母亲的公公,那么墓碑上就不应只有母亲一个人的名字。
“钱老太爷什么时候去世的,他的墓在哪里”沈彤问道。
“自从奴婢进府的那天起,钱老太爷就病着,四年前,钱老太爷病故,太太对外说是家里没有男丁,本家亲戚接钱老太爷回故里安葬,可是每年清明,太太都会去斗公山里,她只带奴婢一个人去,奴婢就是那时才知道的。”蓉娘声音颤抖,是了,她直到现在才明白,难怪太太会把她许配给表舅爷,她知道了太太的秘密,她年岁渐大,太太又不能把她一直留在身边,所以才把她给了表舅爷。
如果表舅爷没有别的心思,那该有多好。
沈彤也明白了,和她猜测得一样,母亲假装是孀居妇人钱许氏,而另外找了一对黄姓母女养在山村里。
飞鱼卫要找的是隐匿的黄氏母女,所以藏在小山村里的黄寡妇和那个小女孩,恰好符合这个身份。
沈彤继续盘问,蓉娘对于母亲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沈彤心中大震,她的母亲是个滴水不漏的女子,蓉娘这种贴身大丫鬟,除了在钱老太爷的墓碑上看出端倪,竟然无从发现。
 
;正是因为母亲一向把蓉娘瞒得很好,所以一旦蓉娘骗她,她才会信以为真,即使是稍后明白过来,可是也为时晚矣。
沈彤脑海里又浮现出万箭穿心的那一刻,被她挡在身后的疯婆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彤彤!”
那次坠崖死里逃生,可她不但武功全失,而且容颜尽毁,即便如此,母亲还是认出了她。
现在还不晚,她也才刚刚和母亲分开几天而已,前世母亲也并没有死在飞鱼卫手中,所以现在这个时候
第六章 粉袄绿裙
陶管家名叫陶三村,三十多岁。当年他不过是个混迹京城的闲帮,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年仅十岁的陶世遗,陶世遗先是将他带在身边做小厮,后来又让他做了管事。
陶世遗是嗣子。
陶家子嗣单薄,养父膝下无子,他去世后,养母只好从同族本家过继了陶世遗继承香火。
陶世遗的养母黄氏出身书香门第,黄氏的娘家与曾做过礼部侍郎的黄晚秋是本家。陶世遗年少时能够到京城的树德书院读书,也全靠黄晚秋长子黄敬的推荐。
陶三村也是在那个时候跟随陶世遗的,后来他索性随了主家姓氏。
此刻,陶三村坐在庑廊下,悠闲地喝着茶,这茶叶是老爷陶世遗赏的,五两银子买不到一两茶。一晃这么多年,他仍然是陶老爷信任和器重的人。
想当年他只是个闲帮而已,如今有房有地,大儿子在铺子里学生意,小儿子也在府里做了管事。
做为回报,这些年里,陶三村对陶家忠心耿耿,如今陶家摊上了事,一家子都出去避风头,陶三村自告奋勇留下守着宅子,别说是守宅子,就是让他像年轻时那样提着刀去拼命,陶三村也在所不惜。
可是几天下来,陶三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不过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姨娘和一个病殃殃的孩子而已。
陶三村看看天色,拧起了眉头,往常这个时候,蓉姨娘都会来见他,把那个孩子的情况一一禀给他,今天怎么还没有过来呢
他抿了口茶,有些不悦,那女人怎么回事
妇道人家就是麻烦,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担心那小东西长大以后会记恨她。
真是可笑啊,听老爷的意思,那些人要的就是小东西,还能让她长大当然不能,不可能啊,斩草都要除根,何况是人呢。
陶三村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哼着小曲,忍不住又看看天色,不对劲啊,蓉姨娘虽然优柔寡断,可是她挂念着弟弟,每天的汇报从不敢怠慢。
会不会出事了
陶三村站起身来,老爷再三叮嘱,这是大事,稍有闪失就会抄家灭门的大事。
可是又会有什么事呢小东西刚来的时候他是见过的,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人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娇养着的,在路上待了一天就挨不住辛苦生病了,蓉娘面对这么一个小东西,还能有什么事想到这里,陶三村又坐下来了。
他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汤徐徐而出,倒在天青色的茶盏里,忽然,陶三村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该不会是那药下得太多,小东西受不住死了
哎哟,那小东西可不能死啊!
蓉娘这个蠢婆娘,他就不该一次性给她那么多药,更不该让她在药里加酒当引子,那药就是大人也受不住,何况还加了酒,老爷叮嘱过,每次只加一点,有上三四次,事情也就办成了。
陶三村叫上自己的儿子陶顺儿,急匆匆地往后宅里跑。
还没过月洞门,就见一个小丫鬟小跑着过来,小丫鬟粉袄绿裙,七八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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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这是上个月刚买来的那两个小丫鬟中的一个吧,专门买来侍候那小东西的。
七八岁的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陶三村虽然见过她们,可是也分不清这个是春鹊还是芳菲。
小丫鬟看到他们,气喘吁吁停下来,怯生生地说道:“陶......陶管家,表小姐不行了,姨娘急得不成,让奴婢来请您过去拿个主意。”
“呸!”陶三村狠狠地啐了一口,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臭婆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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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消失的一滴水
陶家大宅里,陶三村和陶顺儿推开那两扇大铁门,走进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
看不到丫鬟,也看不到蓉娘,院子里静悄悄的,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不应该这么安静啊,不是说小东西就要死了吗这个时候蓉娘不是正应该哭天喊地,小丫鬟们忙里忙外,看到他们就像看到救星了吗
怎么却看不到一个人
“人呢人呢”陶顺儿喊了两句,就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屋子。
这里本来是放杂物的小院子,院子里也只有一间不大的屋子,推开门就看到低垂的帐幔,影影绰绰,床上像是躺着一个人。
陶顺儿是个急性子,一把扯开帐子,顿时,父子二人一起怔住了。
床上横躺着一个人,但并非是那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凹凸有致如花似玉的女人。
若是平时,陶顺儿看到这个女人还会偷瞟几眼,顺便咽下口水,可是现在他和他爹陶三村一样,都是目瞪口呆。
躲在床上的女人无论美丑,都不会令他心动了,因为他的目光已被女人手脚上绑着的绳子吸引住了。
怔怔一刻,陶三村毕竟见多识广,他很快缓过神来,走近一步,站在床前,蓉娘嘴里塞着东西,一双美目泪光盈盈。
陶三村阴沉着脸,取下蓉娘嘴里的东西,沉声问道:“小东西呢”
他不问是谁把蓉娘捆在这里的,却只问沈彤,蓉娘被谁捆的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小孩子。
“跑了......跑了......”蓉娘喃喃地说道,直到现在她还不相信发生过的那一切,那个孩子,那个昨天还发烧不醒的孩子,不但打晕了她,还把她捆了起来。
蓉娘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孩子临走时看她的那一眼,不凶狠,也不冷厉,但却一片漠然,漠然得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死人她要死了吗不,她不能死,弟弟还没有回来,她不能死啊。
“陶管家,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啊,是那孩子自己跑的,不是我放她走的,我弟弟呢,求求你了,和老爷说说放我弟弟回来。”
蓉娘的手脚还被绑着,她不住乞求。
可是现在就连一向对她有点想法的陶顺儿也不耐烦起来,陶三村更是目光冰冷,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在叽叽歪歪,如果你不是那对母女的人,老爷会纳了你
他一巴掌扇在蓉娘脸上,恶狠狠地说道:“蠢货,你那个没用的弟弟才在地窖里关了两天就咽气了,你要见他,就到下面去见吧,不过现在你还不能死,你死了谁来担责任”
陶三村对儿子陶顺儿使个眼色,陶顺儿重又把破布塞到蓉娘嘴里,还不忘在蓉娘胸前摸了一把。
嫩生生肉乎乎的,可惜就快要变成一堆死肉了。
之所以要把她的嘴再堵住,并不是怕她叫嚷,而是不想让她咬舌头自尽,阿爹说得对,她若是死了,老爷就会怪到自己父子头上。
父子二人没在屋里停留,重又来到院子里,又喊了两声,那两个小丫鬟才满脸懵懂的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粉袄绿裙,另一个则
衣衫不整,只著里衣。
看到她们,陶三村猛的明白了,他厉声问其中一个:“你外面的衣裳呢”
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怯生生地说道:“奴婢们陪着表小姐玩捉迷藏,奴婢被表小姐捉到了,被罚脱衣裳......”
没等小丫鬟说完,陶三村就对陶顺儿大吼道:“上当了,快追,就是刚才那个小丫鬟!”
可是哪里还有小丫鬟的影子,一进院子里的护院们没有看到,门子也说没有看到,那抹粉袄绿裙的小小身影
第八章 儒雅
“说,你是不是还有帮手”气急败坏的陶三村一把拽起躺在床上的蓉娘,目露凶光。
嘴里的破布被拿出来了,蓉娘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岸的鱼。
“什么帮手”她不明白。
“你还装糊涂你还给老子演戏真以为老爷收了你,你就是半个主子了我呸!没有了钱家母女,老爷会看上你”
陶三村口中的钱家母女,指的就是蓉娘以前的主人许氏和她的女儿彤彤。许氏自称是钱老太爷的儿媳,就连陶三村也以为她家是姓钱的。
“没有帮手啊,我也没有演戏,是那个孩子把我打晕,绑起来的,我说的是真的。”蓉娘继续哀求,陶三村在老爷面前说话很有份量,若是他也这样告诉老爷,老爷一定会相信,蓉娘一下子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她的弟弟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啊,老爷是不是相信她又有什么用没用了,弟弟再也活不过来了。
她忽然咧开嘴笑了:“是啊,那孩子是我放走的,府外有人接应,你们没有找到她,哈哈,那就是被人接走了,你们上当了,上当了!”
她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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