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立方体

    1，现在的他真太他妈缺钱了，能够短时间内赚两三千，绝对能解他的很多燃眉之急。

    2，他也想帮一下自己的两个舅舅，帮他们多赚点钱，别人出五毛，他可以出六毛七毛，总之不会让两个舅舅被菜贩子过度剥削。

    不过，在决定当“搬运工”之前，他还得先解决掉一个麻烦，那就是把立方体给腾空，腾出装菜的空间。

    具体的说，便是把还关在“拘留室”内，占据了小半个立方体的牛耳给解决了，当然不是杀了他，这家伙既无道德，又缺良心，但罪不至死，杀牛耳王起也下不了手。

    而且，被关了一个月禁闭的牛耳，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够凄惨。

    首先，吃，王起是不可能给他什么吃的，最多让他捡一点自己的剩饭剩菜，把命吊着不至于饿死罢了。

    于是，在关了一个月后，肥头大耳的牛耳，直接从一头牛变成了一只猴，瘦猴，不仅披头散发，而且胡子拉碴，整个人因为缺乏营养和吃喝，完全脱了形。他这种犹如原始野人的模样，即使现在回到老家，估计连他的妈老汉儿都不会认识了。

    其次，打扫卫生，王起也是不可能为其打扫卫生的。

    于是乎，牛耳排泄了近一个月的尿液，粪便，全都充斥漂浮在这个小小的活棺材里面，以至于每次进食，他都要在屎尿里面找饭吃。

    这种屈辱，这种折磨，正常人肯定受不了。

    牛耳一开始也受不了。然后，他发现他如果浪费粮食，不把王起给他喂的汤水，剩饭吃干净后，是不会有人给他再投食的。在死亡的威胁下，牛耳也抗拒不了自己的本能，开始把自己化身成一只屎壳郎，在屎尿里面刨食。

    而人的适应能力是十分强大的，多几次之后，牛耳也慢慢的适应了这种与自己的“屎尿屁”“和谐共处”的局面。

    事到如今，不能这样又能怎样的

    第三，被关了一个月，没有白天和黑夜，失去了空间感和时间感的一个月，牛耳，已经从最初那个恐惧无比，大喊大叫，又哭又闹的人，变得沉默无比，一整天都有可能不说一句话，即使说，也只是自言自语，而且词不达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而只剩下生物的本能，比如突然尖叫两声，时而又哭嚎两句，时而又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

    而且，这些本能的情绪反应，也只在最初的那半个月。后面的半个月，牛耳连尖叫，哭嚎，大笑这些情绪，也失去了。

    牛耳的眼神，也无所谓什么眼神了。什么眼睛发亮，发光，是不可能发光的。满眼眼屎的他两只牛眼，完全无神，完全找不到任何焦点。他即使看着你，你也只感觉到他不是在看你。目光涣散，污浊的眼光中，是一片看不到任何风景跟神情的空无。

    在王起这个唯一的观察者的眼中，这家伙，基本上已经废了，或者说疯了。

    所以，也是时候找个偏僻的地方，把这废物给放出来，任其自身自灭了。

    不然，王起每次打开立方体，视线中，都要出现满头满发，全身上下都是黄白之物的牛耳的尊荣，也实在是倒胃口，影响他的食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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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虔诚的牛耳
    c_t;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对外界失去了一切感知的牛耳，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有时候，他感觉是一年。

    有时候，他感觉是五年。

    有时候，他又感觉似乎过了一辈子。他牛耳已经老态龙钟，垂垂老矣，成为了一个半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的老头子，行将就木。

    在这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漫长的“一生”中，他哭泣过，大喊过，求饶过，也诅咒过，无数次的说过“要活要剐，砍了脑袋，也不过碗口大个疤，给爷爷来个痛快”这种充满江湖豪气的豪言壮语。

    最后，他又忏悔过。

    是的，比起什么哭泣，叫喊，乃至诅咒，在那漫长到漫无边际，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感和方向感的漫长“一生”中，他做得最多的，其实是忏悔跟求饶。

    他无数次的向关押他的主人，拥有无限威能的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包括西方的主和上帝忏悔求饶，坦白他牛耳这辈子做过的一切亏心事和缺德事，以及一切违法犯罪的事，求万能的主，关押他的神赦免他，宽恕他，饶了他牛耳这条狗命，把他放出去！

    出去之后，他一个做个好人！一定向那些他曾经坑过，骗过，对不起过，甚至犯过罪的人磕头赔罪！他愿意拿出他所有的财产，去赔偿，补偿那些他欺骗过和伤害的人，只要能把他放出去就好。

    是的，他可以坦白一切，供认一切，放弃一切财产和享受，出去以后，马上就去派出所自首，接受法律对自己的惩罚！

    他牛耳别无所求，只求出去！

    然而，一天天过去了，一周周过去了，“一月月”过去了，“一年年”过去了，无数年月，无数轮回都过去了，他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得到的，永远是沉寂，永远是空无，永远是一声不响！

    “这就是十八层地狱吗”稍微清醒的时候，牛耳有时候会想，但他很快就会摇头否认:

    不，他的处境和遭遇，简直比十八层地狱还要令人恐怖，令他绝望！十八层地狱内肯定有同道，有领导，只要有人，他就不孤单，哪怕有鬼，他也不寂寞！

    这里，却是一片空无和死寂，以及越来越多的，搞得他满头满脸，人不人，鬼不鬼的“屎，尿，屁”！

    “我牛耳这辈子，难道就要这么终老一生难道和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爱人小倩，就永无再见之日了么呜呜呜……老天爷，你对我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么狠毒呀……”最近一段时间，牛耳对那个永远也不理他，永远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神灵哭诉，祈求，又一次降低了他的期望，他冲关押、惩罚他的神灵大喊:

    “只要我能够出去见一次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和爱人小倩，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我可以速死！哪怕大人您把我牛耳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我也瞑目了呀……”

    自然，他的哭诉跟哀求，得到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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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牛耳从昏睡中醒来，想在越来越多的屎尿中找点吃的，填填肚子。经过无数次的锻炼和实践，他已经练就了如何迅速在屎尿中找吃的绝技，基本上能够做到绝不浪费一滴水，一颗粮食的地步，包括那些不小心沾染了自己粪便的水粮，也会被他毫无犹豫的拣选出来，扔进嘴里。

    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上评选一个最能体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人，牛耳绝对可以问心无愧的对所有的人说，他当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醒来的牛耳发现，今天的食物似乎不错。

    确切是说，应该是很不错！

    屎尿堆中，不仅有数个雪白的饭团，还有很多肉菜！

    最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还发现了很多骨头，有鸡骨头，猪骨头，和鸭骨头，尽管只是一些被人啃过的，只剩下一点点肉的残骨，但当看到骨头的那一刻，牛耳一下子热泪盈眶，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嚎:

    “老天爷，您终于开眼了吗万能的主啊，您终于听到了您虔诚罪人的忏悔之声了吗”

    此时的牛耳，心头是无比的激动，又是无比的感谢，感谢万能的主对他的祈祷和忏悔终于有了回应。

     



301，坦白书
    c_t;打开立方体，拘留室内，王起看到了牛耳和漂浮在牛耳跟前的，记录着其罪行的破本子。

    王起以为煎熬了一夜，写了一个晚上“坦白书”的牛耳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睡了。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熬了一个通宵的牛耳根本没睡，反而眼睛通红，眼袋浮肿，一直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双目大睁的等待着他这个全能的主在看了自己的“坦白书”后，能宽恕自己，赦免自己，然后放了自己。

    “那就看看你这辈子到底做过什么恶吧。”王起低语一句，右手轻轻一挥，就见原本漂浮在立方体内，距离牛耳眼睛只有二十公分的破本子，无风自动的开始旋转，直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面朝外，背面向内后才停了下来。

    然后，破本子的封面又开始自动翻起，向外界的某个万能的主，全能的神展露出他写了整整一个晚上，几乎快把整只铅笔用完，到最后，不得不用牙齿咬开铅笔芯外面的木头，露出里面的铅芯继续书写的，整整写了半本的“坦白书”。

    看到无风自动，还自动旋转，翻篇的本子，原本因为书写了一个晚上，又做了小半上午的祈祷而变得筋疲力尽，昏昏欲睡，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的牛耳顿时牛眼一大，呼吸一停，精神一振。

    “来了，万能的主终于来了！他正在用他那神鬼莫测的威能阅读自己的‘坦白书’！”精神大震的牛耳内心狂呼，因为疲倦力竭而变得有些歪歪斜斜的盘腿坐姿，当即调整到最佳，双手也继续合十，那张沾满了黄白之物的脸上则露出了万分激动，几乎快要泫然欲泣，同时又虔诚得要死的表情。

    他很想跟万能的主交流两句，向“万能主”表明自己的心迹，说两句什么“不管该交代的，还是不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完了”之类的话。

    但是，他又怕自己的出声会打扰了正全神贯注的“万能主”，继而引起“万能主”的震怒而带来不好的后果，此时的牛耳，也就只有屏息敛气，大气都不敢出的等待着“万能主”的审阅。

    坐在草坪上的王起一边抽烟，一边用自己的意识把正对牛耳的破本子调了个转，翻开封面，开始好整以暇的阅读起牛耳的“坦白书”来。

    牛耳的“坦白书”是从他能够记事的时候开始坦白的。

    他先坦白了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偷父母的钱买糖吃，偷邻居果园里面的桃子，梨子，然后到了小学，又开始偷同学的东西，笔啊，本子啊，同学的钱啊……各种偷。

    不仅偷，还很喜欢整女同学，什么用剪刀剪前面女生的辫子，把一只青蛙或者蛤蟆放进女同学的书包里吓她们……诸如此类的调皮捣蛋。

    “尼玛，原来从小就不学好啊！”刚扫了几行，王起点评道，迅速跳过对方的小学时代，然后来到牛耳的中学时代。

    中学时代，随着青春期的到来，性意识的萌发，这狗日的就更坏，更下流了，成天到晚盯着女同学的屁股和咪咪看不说，还时不时的找机会撞一下女同学，然后趁撞击的那一刹那去摸女朋友的屁股和胸部，把人家气哭无数次，还不敢声张，怕成为全校师生的笑柄。

    而这，又更加助长了牛耳无法无天的气焰。

    其中，牛耳便坦白道，他家附近周围院子里面的那些小媳妇，大姑娘洗澡，他就趴门缝或者墙缝里面看过好多回，心潮澎湃处，打过无数次的手枪。

    中学毕业后，成绩稀撇的牛耳没考上学，又不想出去打工，便在老家游手好闲，东游西荡。

    在家里，这狗日的也不老实，四处偷鸡摸狗不说，有一次生更半夜，想女人想出邪火了，便跑到隔壁村的某个寡妇家里，去敲人家寡妇的门。

    不料，那寡妇也是一个性情刚烈之辈，提把菜刀就出来开门，直接把浴火焚身的牛耳吓得魂飞天外，高举的旗杆一下子偃旗息鼓，转身就跑，跑得比狗都还快，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去打那寡妇的主意。

    就这么在老家混吃等死的几年间，比他小几岁的发小郭凯乐的家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郭凯乐的父母在江城做钢材生意发了大财，不仅在整个队上率先建了一栋内外都贴着瓷砖，羡煞了无数旁邻的楼房，楼房里面，也堆满在当地农村很少见的冰箱，彩电，洗衣机。

    除了发小家中发生了巨变，发小郭凯乐本身也发生了巨大的



302，牛耳的最终结局
    c_t;看到这里，王起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看后面那不知道还有多少页的坦白了。

    这时，他才明白:

    “原来，干妈和干爹的儿子竟然是这么死的！

    “原来，一个人的嫉妒心，可以嫉妒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那自己还需要把牛耳放出来么”

    王起挥了挥手，直接关闭了自从把牛耳关进立方体后，就一直没有断过的，二十四小时不停朝“拘留室”补充空气的“随身空调”。

    然后，他再一挥手，一直环绕在牛耳身边的屎啊，尿啊，被他啃得干干净净，一点肉都不剩，甚至敲骨吸髓，连骨髓都吸来吃了的一堆骨头啊，以及漂浮在牛耳眼前的笔记本和铅笔，在王起的一挥手之下，一下子全部消失，被转移到了温度被他调整到了立方体最高温，7652.4c的“高温室”。

    一瞬间，这些有机物，无机物，碳水化化合物全都开始剧烈“燃烧”，分解，电子脱离原子核，变成了一团五彩斑斓，朝外散发着各种光谱射线的等离子体。

    然后，王起开始降温，将高温室的温度降低到室温。

    随着温度的降低，能量的流逝，各种逃离原子的电子开始重新归位，元素与元素开始重新结合，有的成为单体，比如单质的碳，有的凝聚成化合物，主要是无机物，最终形成了一团团，一片片，或黑，或白，或灰的尘埃。

    王起最后一次挥手，突然间，在其身前两米外的半空，一团粉末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微风中随风漂流，四处星散开来，没过一分钟，便消失不见。

    一个人，如果只有1/3个立方的空气，他到底能够活多久

    王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唯一知道的，这个人从活到死，怕是要好好的挣扎挣扎了。

    把牛耳“拘留室”内的屎尿屁和骨头，本子，笔这些沾了屎尿的杂物化为了一摊灰烬之后，他就关了立方体。

    然后，坐在草地上的他开始点烟，一共点了三支，点燃后全部倒插在地上。

    这时，他又想起昨天买的干粮还有一罐啤酒和一包凤爪没吃，便从立方体内召唤了出来。

    他将凤爪拆包，搁在三支燃烧的香烟前面，又叩开啤酒的易拉环，慢慢的淋在旁边的草地上，边淋边在心头默默的道:

    “凯乐小弟，你的仇，你父母的仇，干哥哥今天已经给你报了。你仇人临时前所吃的苦，受的罪，比你死前所受的罪，只多不少，所以，你安息吧。

    “你和你父母都是好人，待人以诚，可惜遇人不淑，遭小人妒，进而惨遭横祸。下辈子，如果还有来生，凯乐小弟，可要对身边的人多长个心眼了。

    “至于你父母，我的干爸干妈，他们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会全力以赴的帮他们；他们百年过世，我如果运气好，还没死翘翘的话，也会给他们养老送终，守灵抬棺，这个，你也请放心吧。”

    三支香烟，在微风的吹拂下，燃得很慢，但没熄，一直悠悠的燃着，发出三道歪歪斜斜，随风四散的青烟。

    坐在草地上的王起，一边给他那位素未蒙面，这辈子也蒙不了面的干弟弟郭凯乐说着缅怀的话，以及对对方的承诺，一边等待着香烟的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