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律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九包子
村里人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爷爷也不去解释,扭头对我说,“把那纸人拿给他。”
我哦了声,进屋去把书中纸人取出来,交给了老瞎子,老瞎子接过纸人,感激涕零,当场给爷爷磕了几个响头,爷爷之后让他走了。
村里人见没戏看了,也纷纷散去,他们从头到尾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自从这件事情之后,爷爷再次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看到了爷爷手里那根棍子上的字,对爷爷跟老瞎子之间的事情议论纷纷。
他们猜测,爷爷跟老瞎子是同一行的人,每行都有每行的规矩,老瞎子对爷爷这么恭敬,爷爷辈分肯定比老
第五章:鬼闻香
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但在跟她相处这不长的人生中,却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或者用阴影来形容更贴切些,那就是凶。我一点也不怀疑爷爷的话,不止是爷爷怕她,我也怕她,我十分确信爷爷要是处理不好这事儿,奶奶是真的会把他给拉下去,就问爷爷,“你把奶奶得罪了,现在要咋办”
爷爷没回我,把烟抽完了起身去烧水擦身子,换被子,忙完外面天都快亮了,爷爷这会儿才跟我说,“晚上没睡好,你现在睡会儿,我去问问老瞎子,那家子人到底是啥来头。”
爷爷早饭都没做,叼着烟枪背着手出了门去。我自个儿在床上躺着,虽然困到不行,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侧身躺着,瞪着眼看空洞的窗户,看了没多大会儿,忽然有一团东西砸在了我脸上,惊得我咻地坐了起来,低头瞧,砸在我脸上的是被揉成一团的纸。
农村泥坯房,要说脸上落泥块正常,落一团纸肯定不正常,连忙四处看去,但没发现屋里有任何人,反应过来有鬼,连忙说,“是哪个我爷爷马上就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团纸朝我砸了过来,这次我看清楚纸团飞来的方向,就在窗户下面写字台那里,但那里根本没有站人。
之后纸团接二连三朝我飞过来,我吓得用被子蒙着头,直到满身大汗憋不住了才冒头出来,冒头出来看到床上又多了好些纸团,顺手抓起纸团拆开来看,见纸上工工整整写着一个字——跑。
跑的意思就是逃,我又拆开另外一纸团,上面还是写着跑字,接下来好几张上面写着的都是这个字,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又有一个纸团朝我丢了过来,我捡起来拆开看,这次终于写了其他东西,上面写了一句话:我阿爹阿娘晚上要来找你,快跑。
看到这话,我马上就明白了,朝我丢纸团的就是被爷爷打的那个女娃娃,上次我就没看见她,这次还是看不见,当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朝着写字台方向说起了话。
“是你先整我的,我又没惹你。打你的是我爷爷,我也没打你,你爹娘爷爷奶奶为啥要来找我。”
我说完没多大会儿,那边有纸团丢过来,我拆开看,上面写:你爷爷打了我,所以我阿爹阿娘才要打你。你奶奶在下面把我爷爷奶奶也打了,我阿爹阿娘更气了。
我干脆端坐在床上冲写字台说,“你为啥一直给我写字不说话”
过了十几秒,她再丢了一个纸团,上写:人有人话,鬼有鬼话。鬼是人变的,所以鬼听得懂人话,人却听不懂鬼话。
我正要回话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我就看见爷爷提着擀面杖站在了门口,眼睛直勾勾盯着写字台,就跟要吃人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伸手一揪,貌似揪住了某个东西,然后往上提了下,怒火冲天地说,“你还敢来,老子今天非得再把你整死一遍!”
说完一手提擀面杖,一手揪着空气出了房门,我连忙下床跟出去,见爷爷把擀面杖往堂屋桌子上一扔,随后走到碗柜面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盒子,用手捻了撮红色粉末,随后甩手一巴掌挥了过去。
听得啪地一声清脆响声,就像是手打在了脸上,碗柜上有个挂洗碗巾的钩子,爷爷顺手把他手里的空气往钩子上一挂,走到门口把插在门上的艾草取下来几根,绕了几圈结成环状,回到碗柜前说,“把手伸出来,不伸出来还要挨打。”
看起来爷爷就像是在跟空气对话,不过我知道,他在跟那个刚才给我写字的女娃娃说话。
爷爷脸色阴沉可怕得很,说了这么句后,把艾草结成的环给套了上去,刚套上去,眼前一幕让我终身难忘。
碗柜上出现一个被挂着的女的,看起来才十六七岁,她就像是洗碗巾一样,被挂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有个红巴掌印,手里攥着笔和纸,手腕上套上了艾草环,咬着下嘴唇惊恐地看着爷爷,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她太好看了,八岁的我,第一次看到比邻村年轻寡妇还要好看的人。
爷爷也不管她哭得多惨,再抄起擀面杖
第六章:戏鬼神
外面有太阳她走不了,只得呆在屋子里,不过爷爷接连两次打了她,爷爷站在旁边,她还时不时打个哆嗦,爷爷也瞧出来了,叼着烟枪背着手说,“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们俩好好呆着,陈天,要是她饿了,拿点香烛给她。”
我嗯嗯点头,等爷爷走了后,我就跟她俩大眼瞪小眼这么站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我看出她很委屈,以前爷爷打了我,总会用吃的来安慰我,我以为这方法对她也管用,就进屋拿了不少香烛出来,点了有十来炷,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
过了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她开始打嗝了,然后偷偷瞧瞧我,想看看我听见没有,我虽然听见了,但也假装没听见,等这些香烧完之后,我看她整个人都臃肿了不少,问她,“还要吗”
她连忙摇头,然后问我,“能借我一把伞么,我想回去了。”
我看外面太阳太大,担心她出去会出事,但又不好挽留她,毕竟非亲非故的,留着一女鬼在家里,也不像话,犹豫再三,进屋拿了一把伞给她,她撑着伞走了。
没多大会儿,村子里传来狗叫声,那些狗跟发了狂一样,不过也没叫多久就消停了下来。
爷爷到当天晌午时分才回来,我把那女娃回去的事情跟爷爷说了遍,爷爷只简单恩了声,没说其他的,爷爷进灶屋烧火做饭,我跟进去说,“爷爷,她爹妈晚上要来找我……”
爷爷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来就来呗,就怕他们不来。”
我看爷爷很平静,也没多少担心,午饭过后,我在屋里闲不住,跟爷爷交代了声就跑出去到处野去了,那会儿农村没什么可以娱乐的东西,整个村子就两台十四吋的黑白电视,一台坏了,另外一台时不时就没了声音,每当遇到没声音的时候,就过去在电视上轻轻拍两下,就有了声音。
而且农村为了省电,也极少开电视看,一般也就晚上开了看一会儿,白天除非有特别好看的电视剧才会打开,一旦打开,整个屋子里就会挤满了人,我自然也在其中。
看电视的时候,原本的大晴天忽然打起了雷,下起了雨,在我们这里,这叫做偏东雨。电视的主人家估计是想省点电,就说,“打雷了,不能看电视了,外面在下雨,都赶紧回去,一会儿下大了就回去不了。”
关了电视,我冒着雨回家,才走了一半,小雨突然变大,回家要经过几家住户,农村每家每户都有土地庙,就是在坡上挖一个小洞,砌上石板,就是所谓的土地庙了。
农村信这些,认为风霜雨雪都是土地爷管的,想要有好收成,就得伺候好土地爷。不过全村都有土地庙,唯独我家没有,用爷爷的话说,土地爷再大,能大得过天王老子了土地管不了这些。
我冒雨经过一处土地庙时,迎面走来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大约有个三十多岁,总觉得有点印象,以前好像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便不理他,当他从我旁边走过,都错过一截儿了都,忽然回头叫住了我,“诶,你是陈怀英家的”
我回身点头,“陈怀英是我爷爷。”
他笑了笑,走过来把伞撑到我头上说,“你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见过,都长这么大了,怎么淋着雨。”
我盯着他,仔细回想以前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同时说,“玩忘记时间了。”
想了老半天,始终觉得见过这个人,但还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哦了声,刚好这会儿有条大黑狗从不远处跑过,他瞧了眼黑狗,再问我,“你晓得狗喜欢咬啥人不”
“不晓得。”我摇头说。
他笑说,“喜欢咬怕它们的人,人只要一怕鬼,身上就会有股气味,只要被狗闻到了,那么狗肯定会追着人咬,越是逃跑,这种气味就越明显,狗就追得越凶。就今天上午,有个女娃娃撑了把伞从你们这里过路,那把伞上就有被人加了这种气味,那女娃娃被咬得挺惨。”
我惊了下,心说他说的不会就是到我家的那个女鬼吧,因为她离开的时候,我听
第七章:借袍子
爷爷平时跟人说话声音跟炸雷似的,但每当刮风下雨的时候,他就变得特别安静,端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抽着烟听风看雨,谁也不能打搅他。爷爷有些特殊本事,我很早就应该看出来的,早前有次也是这种雷雨天气,爷爷一如往常端板凳看雨,一直盯着屋子旁边一棵梧桐树看,嘴里念念有词:我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你就躲着,今儿怕是躲不过咯。
说完那话没到十分钟时间,一道炸雷直接打在了那棵梧桐树上,树皮瞬间被劈掉。事后爷爷砍了那棵树,树心里面是一条七八米长的蟒蛇。
我知道爷爷的习惯,不敢打搅他,悄咪咪过去站在他旁边,等爷爷看够了,我才跟他说了在路上看见的事情,爷爷听完后当即把嘴里烟枪给取了出来,再盯着我手中那把伞看了几眼,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特殊反应,不过也仅仅只是看了几眼而已,看完哦了声,没有说什么。
当天晚饭过后,我一直在担心那土地爷的事情和那女鬼爹妈要来找我的事情,爷爷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一直坐着抽烟,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提醒了爷爷这件事情,爷爷像是恍然想起了这件事情,起身进屋,从大红衣柜上面取下来一褐色的皮箱子,从我记事起就见过这箱子,不过从没见爷爷打开过它,上面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灰,此前以为爷爷是弄丢了箱子的钥匙才没打开,不过这次爷爷很熟练地从衣柜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来,吹掉箱子上的灰尘,打开箱子。
农村的箱子一般都用来装衣服,但爷爷这箱子里面装的是却是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我见都没见过,蹲下去顺手拿起一圆盘来问爷爷,“爷爷,这是啥”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啥,但在我眼里它们只是玩具而已,还合计着爷爷要是不要了,我就可以拿来玩儿,爷爷却一把夺过了圆盘,严肃说,“不知道轻重,别瞎砰。”
“哦。”我悻悻应答,又指着里面一本黄皮小册子问,“那是什么书”
册子名字叫《正一道藏》,陈复阳编著。
爷爷犹豫了好一会儿,把这书拿了出来递给我,“教学生用的书,你可以拿去看看,知道啥叫敬惜字纸不就是要敬重文字纸张,不敬字纸,就如同不敬重神佛,你要是把这书弄破了,我打断你的腿。”
我一听,不敢要了,主要是我对看书没什么兴趣,说,“那我不要了。”
爷爷当即拍了我脑袋一下,“没出息的东西。”我不要那书,他也没强给我,此后从箱子最下层找出一件紫色的袍子,拿出来展示了下,然后说,“今晚上穿着这衣服睡觉,保准没人敢来找你麻烦。”
袍子呈紫色,上面有金丝绣的麒麟图案,还有八卦和日月星辰,这袍子太大,我穿着就跟披着被单一样,爷爷随后又拿了一支笔出来,走到我背后把袍子掀起来,在内侧写上了个‘借’字。
我好奇问爷爷,“穿上这衣服他们就不敢找我了”
爷爷呵呵一笑,脸上浮现一抹骄傲神色,“这东西叫天仙洞衣,只有道场高功才有资格穿,紫色就更少了,大多都是古代皇帝赏赐给出了名的道士的。”
爷爷说的天仙洞衣、高功我一窍不通,但能感觉得出来,这衣服来头不小,联想到爷爷箱子里千奇百怪的东西,和他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了猜测,问,“这衣服是你的么”
爷爷摇头,“别人给的。以前唱戏的人开箱,会有打素坛、请神、点将、无忌这些流程,然后才能穿戏服开场,因为他们演的都是以前已经死掉的人,做这些怕的是死人怪罪。这衣服也不是你的,所以要在背后写个借字,借了前人的身份,脱了衣服是要还回去的,借得越多,脱了袍子还的就越多。”
我释然点头,虽然没有太懂,但也不想去了解这些,太麻烦的东西我一般都不喜欢去触碰。
当天穿着这袍子睡觉,爷爷依旧跟我睡同一屋,他躺下没多大会儿就开始打呼噜了,我蒙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贼溜溜盯着外面,生怕有人来找我,不知盯了多久,也眯眼睡了过去。
大概到了半夜,我忽然被屋子里咚地一声惊醒,睁开眼看,却见床前站着两个黑影子,穿戴着黑色披风斗篷,肩上斜挎铁链,约莫有一米
第八章:土地爷
整件事本来就怪不得我们,可是土地爷却打心眼认为是我们家的过错。
我连忙辩解,“先前是村里的老瞎子和我爷爷斗气,他把那女鬼放我脚跟想害我,我爷爷教训了她,后来她家里人就来打我,我爷爷就让奶奶在下面帮忙,就是这样的。”
我本以为把事情全盘托出,土地爷兴许不会为难我。
可土地爷听完我说的话,突然疾声厉色的指着鼻子说我,“说到底还是你家先动手,动手打人有错在先不说,你还让那女娃娃被狗咬,点香撑死她,看你也是个小娃儿,怎么做起事情来这么心狠!”
我年纪小,本就没见过什么当场面,这土地爷看着凶神恶煞,说起话来怒目横长,我看着就害怕,很没骨气的哭了起来。
我心里又委屈的很,忍不住嚷嚷来,“我没有害她!”
姓张的土地爷见我吧嗒掉眼泪,脸色稍有些缓和的瘪了瘪嘴,又放低了声音说,“你渎神戏鬼,人家还没哭,你哭个啥!一人说话全有理,俩人说话见高低,这事情还得对质。”
这土地爷话音落下,瞥眼看着我身旁先前抓我来土地庙的男人。
他们俩人只是眼神交流,男人便转身离开,不过一小会儿功夫,男人带着一对夫妻来到我面前。
我见过他们,就是小女孩的爹娘,之前把我打吐了好几回,心里怕的很,生怕他们又冲过来打我。
大抵是因为土地爷在这里,他们见了我虽然脸上怒气冲冲,倒也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土地爷坐在案桌后面,提着嗓子看着我们说,“既然都来了,这件事正好得要个着落,你们对质一遍,真实澄清事件,无论对错,谁敢胆大在我面前弄虚作假都按律处置!”
我看土地爷气势汹汹的模样,还真被唬住吓得动弹不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土地爷本事肯定大,天晓得对质后会怎么对我。
小女孩的爹娘倒丝毫不怕,来的时候还站在旁边气愤不已,土地爷发话后妇女脸色顿时变的委屈,不过才几秒钟的功夫,眼泪吧嗒掉落,对着我指责,“我家里人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你们一家活生生的人来欺负我们都埋进黄土的死人,本就苦命,生前命苦死了还落不安生。”
这话说的我哑口无言,全然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们家里人确实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家的事情。
她娘见我说不出来话,又带着哭腔质问我,“小娃娃我问你,是不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家闺女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我愣了愣,这么说起来,好像还真是我们不对,老瞎子把小女鬼塞我脚后跟是为了绝我地气,是瞎子要害我,可是小女鬼从头到尾还真没伤害我。
倒是我爷爷先动手打了小女鬼,这么说起来,确实不对,既然她说的都是事实,我也无言已对,只好点头默认。
承认了这事情,我心里很是慌。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