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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夫妇日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画江

    她能够理解韩彦的选择。

    韩彦文武全才来历复杂,绝非池中之物,又如何会甘心一辈子都留在獾子寨这样偏僻荒凉的小地方。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可是明白归明白,想到相熟的人有一天会离开,心里难免会有点小失落。

    再说了,韩彦若是离开,小望之定然也是要跟着走的……

    舒予以手支颐,沉默片刻,遂又展颜笑道:“若是都能碰到韩大哥这样幽默风趣又耐心仔细的夫子,那估计这全天下读书人,就没有不乐意进学的了!”

    人生如萍,聚散匆匆,这本就是常情俗理。

    纵然难免一时神伤,可总要昂首向前,笑对生活。

    见舒予将他的话又原样还了回来,韩彦拊掌大笑,颔首道:“如此这般,那咱们师徒相遇岂非是相得益彰,难得的缘分”

    倒是半点也不谦虚。

    “诚然这般。”舒予亦煞有介事地答道。

    韩彦开怀大笑。

    先前因为遭际坎坷的那点暗暗感慨沉郁,瞬间都烟消云散。

    不管未来几多艰辛,都无妨眼下这点快慰。

    屋外,晴日和暖,凉风习习,山鸟时鸣涧中,愈发显得山间岁月悠然清寂,颇多趣味。

    张李氏带着小望之在屋后翠竹接引的山泉小池处洗衣服。

    小儿贪玩,手捧泉水,溅得到处都是,咯咯欢笑,丝毫都不管泉水打湿了衣衫,还是沾湿了头发。

    阳光便借着这四溅的水珠,散发出奇异夺目的光彩来,辉煌灿烂。

    引得妇人轻声嗔怪,笑语无奈。

    韩彦推窗而望,见状嘴角上扬,语气轻快地和舒予说起学堂的杂事杂务来。

    等到张猎户拖着两只肥硕的獾子得胜归来时,三味书屋的教学章程已经初步拟定。

    “小望之,快过来,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还没有进院,张猎户就高声吆喝道。

    韩彦温声望过去,回头对舒予笑道:“我看张大叔今日收获颇丰,咱们去搭把手吧。”

    舒予点点头,忍不住笑道:“好些天了,终于见爹打猎回来是笑着的了。”

    自打上次打猎远远地输给韩彦之后,自家老爹的拗脾气就上来了,每天都跟着了魔似的,每天太阳还没露脸,就骑马挎箭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一直到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散尽,这才踏着暮色垂头丧气地归来。

    倒也不是说没有收获,而是收获不多,而且少有一箭毙命的猎物,跟韩彦那自然是没法




第041章 骄傲
    张猎户被女儿一拦,只好在一旁吭哧吭哧地憋红着脸生闷气。

    好在韩彦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见小望之一松手,随即也撒开了手。

    “疼不疼”韩彦蹲下身来,盯着小望之问。

    小望之把头点成了啄米的小鸡。

    “那你揪小梅花鹿的耳朵,它疼不疼”韩彦又问,语气平静。

    小望之转头看了一眼两只战战兢兢缩在舒予怀里的小梅花鹿,正浑身抖着一个劲儿地埋头往舒予怀里躲,小嘴一撇,垂下脑袋不说话。

    “嗯”韩彦哼声催促。

    小望之飞快地抬头偷觑了韩彦一眼,低头抹着泪珠儿,点点头。

    韩彦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温和起来,耐心地和他讲道理:“张爷爷已经跟你说了,这两只小梅花鹿孱弱得很,逗弄不得,你却还要拿手去揪他的耳朵,明知故犯,知道错了吗”

    舒予说得对,小望之还小,于人世人事俱是懵懂好奇的时候,此时与其一味地严加管束要求,倒不如刚柔并济,教给他道理,让他自己明白清楚了,才能在以后尽量少犯甚至是不犯类似的错误。

    “棒打出孝子”,那只“棒子”可不仅仅是严打,还有说教。

    “知道错了吗”这句话,自打小望之懂事起,韩彦不知问了多少遍,是以小望之这会儿一听,立刻就乖巧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记咕哝不清地补上一句:“错了。”

    认错十分娴熟,态度依旧诚恳。

    韩彦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人生于世,要学会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师心自用、不听劝谏,终将会刚愎自负酿成大错。你现在虽然还小,这些道理却不能不明白。”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是每个为人君者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所以杜牧才会在《阿房宫赋》中喟叹:“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此心,即是推己及人之心。

    小望之似懂非懂地看着韩彦,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舒予见状,笑着添上一句:“就像是你被揪了耳朵会疼,就该想到小鹿被揪了耳朵也会疼的。”

    小望之的眼神一下子清亮起来,连连点头。

    韩彦笑看向舒予,无声道谢。

    舒予回之一笑。

    韩彦似乎很喜欢讲大道理,偶尔甚至会拿“家国天下”举例来教导,却忘了小望之不过是个才满周岁的孩子,他所能理解的不过是吃喝玩乐之类的日常琐事罢了。

    譬喻浅近,小孩子才能听得明白,记在心上。

    “去和它们玩吧!”韩彦拍拍小望之的肩头,指了指偎在舒予怀里的两只小梅花鹿,叮嘱道,“小心一些,别弄伤了它们。”

    小望之点点头,泪珠儿还没有擦干,嘴角就先咧开了,忙不迭地跑了过去,伸手轻轻在两只小梅花鹿轻软的皮毛上抚摸。

    两只小梅花鹿察觉到小望之的小心温柔,也慢慢地放软了身子,乖乖地卧着,一动不动。

    有一只胆子大的,甚至还仰起小脑袋,拿那圆润润的鼻头去蹭小望

    之的手心。

    把小望之痒得咯咯直笑。

    张猎户一直紧绷着的脸色,这才算是好看起来。

    韩彦在一旁瞧见了,趁势上前笑问道:“张大叔打哪里得来的这两只小梅花鹿它们的母亲呢”

    这么小的幼仔,看起来出生应该也没几天,一般都是由雌鹿小心地呵护照料着的。

    张猎户才刚生完气,这会儿还笑不出来,说话语气也有点冲:“不知道!大约是被谁猎了去吧!”

    态度虽然算不上恶劣,但也没



第042章 春水
    张猎户闻言,连连摆手,兴奋到涨红的脸上有丝难为情的骄傲:“别别别。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见舒予高声喊张李氏,却也并未阻止。

    韩彦看着自得又极力做出谦逊的张猎户,还有嘻嘻笑故意捣混调侃的舒予,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才扬了一般,双眼又黯然下来,怅然暗叹,若是一辈子都能这样自在喜乐的,好似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啊……

    张李氏很快便赶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在衣襟上擦蹭手上的水珠,口中嗔怪道:“猎物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你这样紧一声慢一声地喊人!”

    “娘你瞧瞧不就知道了!”舒予故意卖关子。

    张李氏笑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自家立在马边的丈夫。

    张猎户昂首挺身而立,脸色涨红,嘴巴抿成一条线,不说话。

    张李氏见了只觉得好笑。

    还是韩彦好心化解道:“张大叔打了两只獾子,都是一箭毙命,婶子快去瞧瞧。”

    张李氏这下是真的吃惊了,转头看向丈夫,脱口问道:“真的”

    妻子的惊讶置疑,让张猎户既觉得得意,又觉得闷闷不乐——竟然不相信他的本事,哼!

    “真的假的你不会自己看啊!”张猎户硬邦邦地扔出一句。

    哪怕是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可是要他当着妻子的面自夸,他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张李氏了解自家丈夫的个性,轻哼一声,也不与他计较,甩手上前自己察看。

    韩彦体贴周到,早就翻到獾子的箭伤处,指给张李氏看:“婶子,你瞧,这伤口都还新鲜着呢!”

    “伤口还新鲜着”,这是什么话难道他还会造假不成

    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当着他媳妇的面,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吗

    感受到张猎户炽热责备的目光,韩彦莫名其妙,下意识地看问向一旁正搂着两只小梅花鹿和小望之玩耍的舒予,却见对方茫然地摇摇头,同样的摸不着头脑。

    张李氏却惊讶地看向丈夫,欢喜地赞道:“这真是你打的你的箭法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只怕都能赶上舒予了吧!”

    把他和女儿相提并论,张猎户非但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洋洋得意道:“那当然!虎父无犬女嘛!那虎女自然没有犬父!”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李氏笑瞪了丈夫一眼,又正色赞叹道,“不过你这箭法,还真是进步神速啊!”

    前半个月射杀一只獾子还至少需要两箭!

    可别小瞧这一箭之差,区别可大着呢!

    张猎户没有说话,然而依旧挺身扬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那——当——然!”

    因为张猎户箭法进步神速,晚上张家的饭桌上又多了一个菜,加了一壶老酒。

    “这可是你大叔我珍藏多年的老酒呢!一般二般的人,我还舍不得给他喝呢!也就是你了!”张猎户喜滋滋地抱着酒坛,一脸的珍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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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韩彦拱手称谢,嘴巴极甜地吹捧一句:“张大叔的一片爱护之意,我都铭记在心呢。”

    张猎户欣慰地点点头,嘿嘿笑着,珍而重之地拍开泥封。

    一股子醇厚的酒香顿时就四溢开来。

    张猎户眯起眼睛,贪婪地深吸一口空气的酒香,仔细地品了品,豁然睁开眼睛,大赞一声:“香!”

    赞罢,捧起酒坛,先给韩彦斟了满碗。

    韩彦连忙双手捧碗去接,笑着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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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酒醉(打赏累计1W加更)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韩彦心底蓦地浮现出这两句词来,一时晃神。

    再定睛看过去时,舒予早已经丢开了先前他当面谈及她将来婚嫁的莽撞失礼,专心教小望之自己用筷子吃饭去了。

    韩彦哑然失笑。

    “愣着干什么喝酒啊!”张猎户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年轻人的这番眉眼官司,端着酒碗在一旁高声催促韩彦,“这么好的酒,开了封,不赶紧趁香喝完,多浪费啊!”

    说完,自己先仰头灌了一大口,爽快得眉眼都快飞到天上了。

    韩彦收敛心神,谈笑畅饮,专心陪酒。

    ……

    最终,这场欢宴依旧是以张猎户酩酊大醉而结束。

    舒予一边收拾,一边抱怨:“韩大哥,你可不许再这么惯着我爹了!每次都喝成这样,辛苦收拾倒是次要的,可别再把身体给喝坏了。”

    韩彦听着舒予絮絮叨叨的抱怨,莫名就特别想笑。

    女肖其母,舒予这副鼓腮瞪眼的模样,像极了每次都在张猎户喝醉后抱怨的张李氏,生气又无奈,还有些许关起与忍让。

    这样的家常,很琐碎,可也很温暖。

    “我知道了。”韩彦轻声笑应了一句,或许是酒精的迷乱,让他失去了以往的自制,凑近舒予,低声缓缓笑道,“你放心。”

    声音轻飘飘的,与其说是说话,倒不如说是呢喃。

    舒予正忙着,没听清,可是却被韩彦身上酒气熏得直皱眉,连忙借着收拾桌子躲远了一些。

    “还有韩大哥也是。”舒予擦完桌子,看着双颊微微泛红,双眼却异常晶亮的韩彦,叹气劝道,“你说说你刚来的时候,丰神俊朗温文尔雅的偏偏浊世佳公子一样的人物,谁曾想竟然也是个‘酒鬼’!

    “你可别学我爹,他是少时贪杯养成的习惯,长大后成家立业了,心里有了苦处不好跟妻子女儿说,又没有别的消遣,就干脆自己闷头灌酒。

    “醉一场,睡一觉,等醒过来,就啥事儿都没有了,继续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地奔生活。

    “可是你不一样!

    “你有学问,明白道理,能文能武的,吟诗作画写字挥剑……哪一样消遣不好,偏偏也一味地灌酒”

    舒予掰着手指头,一一列数劝说道。

    韩彦酒量好,这点酒本就不足以让他喝醉,最多不过是有些微醺罢了,可如今一听舒予这看似抱怨嘟囔的一大通话,原本微散茫然的眼神瞬间又聚敛清明起来。

    舒予看出了他藏有满腹的心思。

    可是却没有点破,更没有好奇地追问缘由,而是顺着抱怨张大叔的话茬儿,顺势点了点他。

    就好像是话赶话,恰好说到了这里。

    可是韩彦知道,并不是。

    舒予跟他们父子俩亲近归亲近,可是一向分得清楚亲近的界限,尤其是面对他时,说话向来委婉,偶尔还保留三分,何曾这样看似无礼地直接抱怨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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