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廿廿瞧着十公主着急,便岔开话题打个趣儿,“得了公主的信儿,丰绅宜绵点灯熬油地连着忙了几个昼夜去,他可嫌烦了去?”
十公主抬眸看了廿廿一眼,欲言又止。
廿廿心下也是微微苦涩,“公主是听着我一字一声喊他‘丰绅宜绵’,倒有些陌生吧?也是,从小儿在一处,我都叫他哥哥,哪儿会直呼他的名字呢。”
“只是当年都还小,不知道有一日他为罪臣之子……”
十公主便也叹了口气,续上道:“而您已为中宫。的确已经不合适再如小时候儿一般的称呼。如今能直呼他全名,对他反倒是一份儿荣耀了,否则只管叫他‘罪臣和琳之子’就也是了。”
廿廿明白十公主现在嘴上说的虽然是丰绅宜绵,可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呢?
她现在也已经是罪臣和珅的儿媳妇,命运终究已经与和珅一家连在一起,摘都摘不开了。
廿廿伸手握住十公主的手,“……公主永远是公主。”
十公主吸了吸鼻子,霍地转开头去,“嘿,我知道。我现在至少还能递牌子进宫,还说想见嫂子,就能见到呢。”
十公主凝视廿廿片刻,“……丰绅宜绵的确已经闲云野鹤惯了,我一说叫他画那堪舆的图册和棒法,他登时就推脱了。我说是用来救他兄弟,他推却不过,却也说至少得一年半载才能画得。”
“我实在没辙,这便搬出来……他便不吱声了。回头连忙了两个昼夜,几乎水米不打牙,眼睛熬成了两个红灯笼,却将这棒法给赶出来了。”
廿廿心下也是一颤,急忙垂首微笑。
“谁让他当年托大,非要当我哥哥呢?当哥哥的人,总得有个当哥哥的样儿,自不能在妹妹面前耍赖皮。”
廿廿深吸口气,含笑望着十公主,“便凭他今日帮的这个忙,虽说十额驸是他兄弟,可如果他来日有难,我在宫里凡事不便,公主好歹也要搭把手儿……”
十公主的眼圈儿便又红了,“我自然明白。如今质郡王绵庆阿哥身子孱弱,宜安小心翼翼,咱们不能再牵累她;那他们这一家子,也唯有靠我了。我帮不了他们太多,至少,叫他们活下去吧。”
廿廿收起心下惆怅,高高抬起下颌,“这一切,何尝不是和珅自己做下的罪孽?都说男人这一生,图的封妻荫子,可是他呢,明明曾经权倾天下,却非要弄权自重,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却连累了儿女子孙去。”
十公主定定看廿廿一眼。
她知道,眼前的廿廿已经从过往的回忆里走了出来,再没有从前那个与丰绅宜绵、丰绅殷德以兄妹相称的小侍读,此时她的身份只是中宫,要坚定地站在皇上身畔,不会再对皇上的决定有半点儿的微词了。
十公主便笑了,起身向廿廿行礼,“此事过后,我便也少进宫,不再叨扰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这回救下丰绅殷德,已是对我们家的大恩。”
廿廿忍住一声叹息,“公主说什么呢?不管到什么时候,也不管他们兄弟如何,公主依然是公主,而宜安依旧是质郡王福晋。这是没人能改变的。”
不久,皇上的旨意终于从热河发回来。皇上是派大学士、军机大臣董诰亲自带了旨意,星夜赶回京中的,可见皇上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皇上旨意中道:“朕于和珅父子,实可谓仁至义尽。在丰绅殷德具有天良,自应感激无地,岂有反生怨望、隐蓄异谋之理?”
看到这一句话,廿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皇上的意思是,都不相信丰绅殷德会有此等逆臣谋反之心。那丰绅殷德的这条小命便没事了。
“此外如公主疑心饮食下毒。佥供实无其事,朕亦素知额驸与公主和睦,诬妄实属显然。”
“至演习白蜡杆,始自乾隆五十九年,藉以练习身体,并非起自近日。至演习白蜡杆。始自乾隆五十九年。藉以练习身体。并非起自近日。”
奎福指控丰绅殷德毒害公主、练习棍术,想要报仇之类,也都被皇上亲自批驳了。
“惟丰绅殷德在国服内侍妾生女一节,业已自认不讳。其罪惟在私将侍妾带至坟园,于国服一年内生女,实属丧心无耻。前已降旨将伊革去公衔及所管职任,仍著在家圈禁。”
皇上虽将丰绅殷德再度革爵,圈禁,可也其实是给他最好的恩典了。否则就凭和珅,他的儿子怎么还能继续活在世上?
廿廿松了口气,命四喜亲自出宫一趟,将自己平素爱吃的两道菜赏给十公主去,为她压惊。
四喜领命而去,月桂在旁便轻声一叹,“皇上叫说十额驸其余的罪,便都不追究了……那陈德之事,岂不就要注定成为悬案了?”
廿廿心下都是一紧,转头望望窗外。
“说得有理,丰绅殷德已经变了……从他故意带侍妾去坟园,故意明知国服期间,却还生下女儿的事儿,就知道他心下已经对皇上,甚至先帝爷生了怨恨去。”
“故此,他招人入府习学武术,不能不说心有叵测。”
月桂点头,“故此,若是追查下去的话,未必不能揪出陈德背后之人来。”
廿廿静静垂首,“我还是那句话,丰绅殷德就算心中已经生了怨恨,可是他本人却未必有这个胆子。故此就算顺着陈德的事儿查下去,查到他身上,可他后头也必定还是有人唆使的罢了。”
廿廿眸光变深,静静望向窗外,“有人就是看上了十额驸的特殊身份——既是额驸,又是和珅之子,只要陈德的事儿查到十额驸身上,那么就会闹出一件天家骨肉相残的大丑事来……”
“皇上亲政以来,一向以和为贵,皇上以仁厚治天下。若闹出这件丑事来,那皇上的圣名便毁了;而当年是先帝爷将十公主许配给丰绅殷德,这便自然又有人要说皇上违背了先帝爷的遗愿……”
月桂便也皱眉,“是啊!”
廿廿疲惫地笑笑,“故此皇上才要在旨意里反复重申,丰绅殷德此案就查到此为止,不再追究旁的了;就也如同陈德一案,皇上宁肯让它成为悬案,也不肯再提了一样。”
“皇上苦心,皆在于此。”
月桂心下也是一动,“故此主子帮十公主和丰绅殷德,实则还是在维护皇上。”
廿廿缓缓而笑,“因为皇上知道,十公主和丰绅殷德有事,必定第一个来找我。而凭他们两口子的身份,除了我之外,也没人敢管他们的事儿。故此皇上索性将这事儿留给我来。”
“要不然,怎么会就凭我送去那么一本二不着调的堪舆图册和棍法,皇上就能全然相信丰绅殷德,还加恩轻罚他去?原本,这在缊布等大臣眼中,是多好的一个机会,足以将和珅子孙全部斩草除根啊……”
月桂鼻尖儿有些微酸,“十公主和十额驸他们当年能遇见主子,记下这么一份儿情分,也是他们的造化了。若没有主子,他们今日就全完了。”
八月二十二日,皇上自避暑山庄回銮。二十九日,圣驾回到圆明园。
廿廿亲率六宫、皇子、内务府官员等恭迎。
皇帝下马,上前握住廿廿的手,“可好?”
廿廿含笑抬眸,“皇上走了这一个月,却怎么就像是昨儿才走似的?想必是皇上秋狝的日子太短,一个月就回京,妾身便还没回过神儿来呢。”
皇帝不由得避开众人眼目,微微露出犬齿来,“别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却反过来说一个月就跟一天似的?爷不在这几日,爷的这个皇后便又学调皮了,爷得给紧紧皮子了……”
帝后二人忘了众人一般,单独耳语,华妃在畔瞧着有些看不下去,不由得别开目光,去看随驾而归的那几位。
她的视线轮着在几位嫔妃的肚子上扫过。
太短了啊,皇上终究是走得太短了,不过就一个月,她这也瞧不出来谁有那个得宠的模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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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应是可以托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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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
华妃此时颇有些四顾茫茫之感。
原来她将宝全都押在淳嫔身上,淳嫔也争气,成了贵人里第一个封嫔的;若是从前,就算她没随驾去热河,但是只要淳嫔去了,等圣驾回来,她自然是想知道什么都能知道。
可是如今淳嫔已经彻底与她反目,平素就算延禧宫和景仁宫挨着,两人在宫墙夹道里遇上,淳嫔也都装作没看见似的,能避就避了。
今儿还是一样,她瞥过淳嫔去,结果淳嫔都没上前与她见礼,直接就当没看见似的错身而过了。
她心下颇有些懊恼,第一次感觉这后宫里的事儿有些变成她攥不住线了的风筝,尽管她用力,可是那风筝还是有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架势。
她自不甘心。反正宫里这么多贵人呢,又不止当年的淳嫔一个儿;她当初能怎么抬举的淳嫔,她便也一样能再抬举出旁人来。
再说了,就算皇上走的光景短,她现在是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倘若有人得了宠,再过一两个月,这肚子的事儿便怎么也都显露出来了,到时候儿她一样是能知道的。
九月天儿凉快下来了,不用继续在圆明园里避暑,六宫都随皇上回宫。
六宫各回各宫,华妃朝东去,淳嫔瞧见华妃往那边儿去,便故意延宕下来,要跟吉嫔说话,避免一起往一个方向去。
轿子走到景仁宫前,华妃不由得轻嗤一声,朝景仁宫那边望了望。
淳嫔自是还没回来呢,只是门前却已有人先回来了。
那几人听见抬轿太监的“呿呿”声,这便赶忙立在一旁,向华妃轿辇行礼。
华妃一看,原不是旁人,正是景仁宫里居住的安常在和荣常在。
华妃想了想,吩咐停轿,朝二人温煦含笑道,“……们两个如今是跟着淳嫔居住,自不能像从前那样儿只有们两个居住时候的自在了,景仁宫里的凡事,自然都得她做主去。”
“不过既咱们本就挨着近,她又是我宫里出去的人,她若有做的不合适的事儿,我便该怎么替她兜着底儿,那就还得继续兜着。故此们二位啊,若是有个什么短了缺了的,又或者是有什么地方儿受她苛待了的,尽管都过来与我说就是。”
“我便是已经再说不听她,可是好歹我自己的份例多,自己一个人也用不完,匀给们些也是方便的。”
安常在和荣常在对视一眼,便都赶紧谢恩。
华妃点点头,“咱们走吧。别在人家景仁门前站久了,回头再叫人看见,回了淳嫔去,倒给安常在和荣常在两位招灾了。”
安常在和荣常在行礼恭送华妃轿辇回延禧宫去。
已不见了背影,两人这才起身,不由得都看了对方一眼。
她们两个的家世都算不错的,安常在是信勇公之女,那就不用说了;便是荣常在,因她阿玛在内务府的官职,那即便她常在位分的份例微薄,可是她阿玛也方便时常添补她一些。
故此她们二人不至于要图华妃匀给的那点子份例去,不过她们两个却是将事关心气儿的那句话给听进去了。
原本她们两个一起住景仁宫,彼此看着还都曾有些不顺眼。毕竟一个是公爵之女,本是贵人;一个是皇上潜邸老人儿,资历在这儿摆着呢,谁都觉着自己应当是景仁宫里主事的,对方应该听自己的。
只是她们两个自己心底下也都知道,再怎么着也只是两个常在,皇上给她们两个这最低的位分,自然是她们两个自己都不受皇上的待见去。故此就算她们两个曾经在景仁宫里争高低,却也都不敢闹出动静来,更不敢叫皇后娘娘知道了。
这么样一种心照不宣的、两厢都知道克制的争高低,便终究还有余地,故此当淳嫔搬过来成为景仁宫主事之人之后,她们两个倒是能更快地达成了妥协,化争斗为同仇敌忾了。
安常在先出言试探,“方才华妃娘娘的话,荣姐姐怎么看?”
因荣常在的老资格,安常在这便也尊称一声“姐姐”了。
荣常在勾了勾唇角,“还能怎么看呢。一切端的都是看咱们嫔位娘娘是怎么对咱们的了。”
对于华妃的为人,荣常在和安常在两个实则心下多少都有点数儿的。安常在自是从安鸾那得来的,荣常在则是当年从孝淑皇后那得的,故此她们两个人心下都并不容易对华妃托底的。
“倘若咱们宫里的嫔位娘娘对咱们恩遇有加,那咱们自然还是关起景仁门来,一家亲。”荣常在说着瞟安常在一眼,“可话又说回来,倘若嫔位娘娘在我眼前托大,仗着自己位分高,不将我这个潜邸的老人儿放在眼里的话,那便两说了……”
安常在自听懂了,勾着唇角点了点头,“终究是荣姐姐与我一处相处的日子久,这一番话倒也说到了我的心坎儿里去。我便随荣姐姐一同吧,荣姐姐进,我便进;荣姐姐退,我便跟着一起退就是。”
荣常在眯眼打量安常在。
她这时候儿心底下是愿意接受安常在这意思的。终究安常在是开国功臣信勇公的后代,母家与皇后娘娘母家并驾齐驱,故此这安常在虽然位分低,可是就因为那家世,皇上对安常在也不能怎么样了。
这若有这样一个身份有分量的为她撑腰,倒也才能显出她这个潜邸老人儿的轻重来。
荣常在便难得地主动伸手,握住了安常在的手,“有安妹妹与我一起共进退,那咱们两个就算暂且屈居常在低位,但是这后宫里,却也没人能随意轻慢咱们两个了!”
廿廿回到宫中,内务府大臣们都来接驾。
内里却有个行起礼来颇有些不情不愿的。
廿廿虽说对那人不熟,可是就凭那面相,廿廿也猜到这人是谁了。
——孝淑皇后的兄弟、盛住的弟弟孟住。
因盛住越发不中用,皇上已经几乎放弃了再起用这个人的念头。可是今年十月毕竟是孝淑皇后即将永远奉移的日子,皇上对孝淑皇后母家不能不加恩。
再者行奉移、奉安礼的时候儿,他们家也总得有个能出面儿的人,品级不能太低了。
另外,在孝淑皇后即将入土为安的日子里,皇上也更要体谅绵宁的感受。
故此皇上在这两个月间,将孟住给升迁了起来。正好儿赶上丰绅济伦因修缮乾隆爷的陵墓差事上出了差错,被免了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差事,叫内务府大臣任上出了缺,皇上便任命盛住为内务府大臣,且可在紫禁城骑马。
“倒没想到,他们一家子的兄弟,竟是同一个德性。”回到储秀宫,月桐都忍不住嘀咕。
月桂也叹口气,“我还以为好歹他们家该记取盛住的教训,该学着懂规矩些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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