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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皇帝握住廿廿的手,“只不过……爷终究念着,当年不管怎么说,还是他力排众议,将给送进宫来。不管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可爷也还是承他这个情,要不然爷当年又如何能遇见去?”

    廿廿还红着眼圈儿,便红了脸,垂下头去。

    “皇上……”

    皇帝拍拍廿廿的手,“不管怎么说,他也还是的母家之人。爷便是为了推恩的母家,也会给他家中孀妇、子嗣留条赡养之路的。”

    廿廿谢恩,依偎进皇上怀中来。

    说不清为什么,她这会子一直停不下来想要掉眼泪的感觉——或许不是为了明安父子,却终是为了曾经煊赫到满朝世家无人能比的十六房吧?

    从明安革爵,廿廿就隐隐有感觉,十六房便要从此衰落下去了。只是没想到,明安父子都这么快就身故了,那十六房的命运仿佛便也当真落到了实处去。

    虽说廿廿曾经看着十六房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顺眼,可那终究曾经是她母家合族的荣耀。如今一旦荣光散去,雕梁画栋终究要积下尘埃,她的心便也是悲凉的。

    皇帝心下疼惜廿廿,便赶紧裹住了嘴儿,这一晚耐心地抚慰、想要熨平廿廿身上、心上的悲凉去。

    次日一早皇上起身去了,廿廿还躺在衾帐里,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不知道舒舒那边儿得了信儿,心下又该是个什么滋味呢。”

    月桂想了想,“该是天都塌了的感觉吧?”

    当日皇上的旨意传下来:“额亦都为本朝开国勋臣,其后嗣如阿里衮、丰昇额,均曾为国宣勤,著有劳绩。丰昇额之子明安,未能承受朕恩,自获咎谴,旋即身故。念其祖父前劳,是以加恩将伊子和色本,赏给主事,令其在吏部行走。”

    “今闻和色本又已病故,且伊家现有两世孀居,情殊可悯。明安之次子那苏巴图、尚在穉龄,著加恩赏给主事,在家支领半俸,以资养赡。俟伊年长及岁,再行带领引见当差,用示朕笃念旧勋、推恩后裔至意。”

    明安次子那苏巴图年纪还小,还在上学,尚未及岁。但是皇上还是赏给了主事的职衔,是给他一份俸禄,用以养赡家人。

    经各旗都统衙门、户部、皇后、皇上的几轮初看、复看,嘉庆九年的八旗秀女挑选终于办完了。

    被“上记名”的几位秀女,都留宫居住些日子,最后再从中挑选人品行为都出众的。

    忙完了这事儿,便已是三月。

    自从进了三月,廿廿不知怎地,便颇有些疲倦之感。

    先前忖着,怕是一来因为选看秀女,颇为费心和劳累不说,又因有明安父子相继身故的事儿,牵动了廿廿几寸伤感去的缘故。

    更何况,原本就有“春睏”这一说呢。

    皇上三月要去谒陵,瞧着廿廿有些疲倦,这便叫廿廿不随驾一起去了。

    原本因为去年秋狝,廿廿没随着去热河,这回皇上便怎么都希望廿廿能陪他一起出行的。

    廿廿便含笑道,“我没事儿。与皇上说好了,一起去。”

    可是皇上不放心,攥了廿廿的手坐下来,伸手去探廿廿的额头,“……爷心有余悸,怕还是前年在热河那会子的病根儿没除尽。”

    廿廿含笑摇头,“都这么久了,亏皇上还放在心上。真没事儿。”

    廿廿自己心下有数儿,前年那回事实际别有内情,是她在借力使力罢了,实际上自己身子没什么要紧的。

    “再说,今年是额涅二十周年忌辰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去给额涅亲行祭礼呢?”

    皇帝便也欣慰点头,“额涅是九月初九的生辰,是十月初十,这本来就是缘分。况且二十之数,正应和了的小名儿,故此爷今年才特别想有陪着去啊。”

    廿廿便笑,“那皇上还犹豫什么?咱们去呗!今年皇上去谒陵的日子晚,都三月了,天儿都暖和了,我自没事的!”

    皇上想了想,便也点头,“既如此,等咱们从皇陵回来,顺路过汤山行宫,便叫去泡泡温泉,驱驱寒就是!”

    廿廿含笑点头,“好啊!”

    因廿廿打定了主意要陪皇上谒陵去,这便跟皇后的亲蚕礼撞了期。

    原本家里有諴妃呢,便是廿廿不能亲蚕,一切都交给諴妃便也妥当。可是在挑选恭代行礼的嫔妃人选时,廿廿还是略微犹豫一下,最后将华妃给加上了。

    连皇上都挑眉看廿廿一眼。

    廿廿静静垂眸,“今年是个特殊的年头,华妃从转过年来身子一直不大好,便当给她冲个喜吧。”

    (iishu)是,,,,!




614、算错数儿了
    【】(iishu),

    614、

    皇上这一路去谒陵,不仅恭谒的是大清天子的陵寝,也去祭了明成祖朱棣的长陵。

    这些明代天子陵寝,都是当年乾隆爷特谕重修,显示了一代帝王的胸襟去。

    廿廿则在孝仪纯皇后神位前,以及孝庄文皇后的昭西陵前驻足最久。

    廿廿在孝仪纯皇后神位前行完了礼,才猛然抬眼看见那神位上的忌辰之日……她登时惊住,回首悄然伸手召唤皇上。“……爷,您快点儿过来!”

    皇帝正率领王大臣等在先帝爷神位前行礼呢,见廿廿这般小手在空中抓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总归看着廿廿神色之间颇有些慌张似的。

    那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尽管这会子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但是那明明看上去就是,呃——跟活见了鬼似的。

    皇帝悄然回眸,咳嗽了一声儿,“你们继续行礼,朕去给皇后额娘们先行行礼去了。”

    绵宁也悄然远远地向廿廿的方向望过来,漠然转回头去,轻声道,“汗阿玛去吧,儿子率大臣恭谨行礼就是。”

    皇帝欣慰,伸手按了按绵宁的肩头,便赶忙朝廿廿走过去。

    幸好后宫与外臣一同行礼时,中间儿有黄幔和罗伞隔着呢,皇帝绕过黄幔来,倒也能隔住大臣的视线去——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典礼,哪个大臣是活拧歪了才敢在这会子还东张西望吧?

    “怎么了?”皇帝疾步走过来,急忙拢住廿廿还伸在半空里,有些六神无主的手。

    廿廿这一张脸又是红,又是白的,却仿佛说不出话来,只指着孝仪纯皇后的神位去。

    “嗯?”皇帝怎么都没想到是他额涅神位的方向啊。

    那是额涅,他与廿廿的情缘,原本也是冥冥之中都是因额涅而来的,廿廿方才怎么还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去?

    皇帝先跪下行了个礼,这才抬眸去瞧额涅的神位——不过,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啊。

    皇帝忙扯着廿廿的手,悄声说,“别闹,这是额涅的神位,能出什么事儿啊?”

    廿廿说不出话来,其实不是吓的,那是尴尬的……这会子叫皇上一问,就更是满脸通红了。

    可是她瞧出来皇上着急了,便赶紧深吸口气,强压住尴尬,低声说,“皇上,我该死……”

    皇帝吓了一跳,“这,这是浑说什么呢?”

    廿廿红着脸又指了指孝仪纯皇后的神位,悄声说,“皇上……我竟算错数儿啦。今年是额涅三十周年的忌辰,可是我出京之前,竟给记成二十年了……”

    皇帝也恍然一怔,急忙一拍脑袋,赶紧趴地下又磕了两个响头。

    “哎哟,爷那会子岂不也跟你一起错了?”

    可不是么!他原本知道的啊,承办典礼的大臣们在奏折中也反复多少次地提过这个数目字儿的,他在大臣面前说话的时候儿也没迷糊啊。可是怎地一到廿廿面前儿,听她说了这数目字儿,他竟想都没想,直接就当成是二十年啦?

    廿廿已是尴尬得要哭了,攥着皇上的衣袖直想哽咽,“我这是不孝啊……我这是怎么了,皇上,我怎么连这么个数儿都算不明白了?我,我好像是变傻了呢?”

    皇帝神色看着平静,却也陪着她一起抽了抽鼻子,“不是你一个人儿傻,爷也跟着你一起变傻了。”

    廿廿瞧着皇上,不由得扑哧儿一乐。

    她原本还想说,她连这么个数目字儿都算不清楚了,就凭这么个木头疙瘩似的笨脑袋,还怎么好意思当正宫国母啊?可是皇上却也说跟她一起迷糊了,那她总不能叫皇上也说他自己不好意思当天子了吧?

    故此,她这句话也只能自己个儿咽回去了。

    “皇上没傻,皇上是被我给拐到沟里去了。”她笑过了,那尴尬便也散了去,心下反倒都是皇上陪着她一起承担的甜。

    皇帝哼一声儿,“还不是你在我眼前儿机灵鬼儿似的,我都习惯了?但凡是你说过的话,我的心下从未怀疑过半个字儿,所以早就习惯了听什么就是什么,爷自己也懒得从头去再想一回了。”

    廿廿心下还是不得劲儿,“哎哟,我这可是,忒对不起额涅了啊……”

    老人亡故之后,最要紧的是什么呀,还不是这些忌辰的日子去?儿女记不记得老人,这忌辰的日子便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宗。可是这么要紧的整日子,她都给整错了,真真儿是都没脸在老人家神位前跪着了呀……

    皇帝便乐,“没事儿,有她老人家的亲生儿子在你前面儿挡着呢。她老人家要怪,也得先怪我呀。”

    廿廿扁了扁嘴,“可爷是无辜的,是被我给拐掉沟里去的……”

    皇帝想了想,忽然一笑,捏了捏廿廿的手,“你要是真觉着过意不去,那赶紧给额涅再生个大胖孙子呗!老人家都喜欢这个,只要你在这事儿上使劲儿,那额涅旁的事儿就全都不计较了!”

    廿廿面色大红,赶紧抬眸看看孝仪纯皇后的神位,再心虚地左右瞧瞧跟在后头一并行礼的嫔妃和公主,赶紧低声道,“……这也不是我使劲儿的事儿呀。”

    要不是在这个场合,皇帝当场就将廿廿扛了就走,身体力行叫她明白明白,该怎么使劲儿了。

    皇帝这会子只能强忍住笑,将廿廿的小手在掌心里搓转掐捏,无奈地摇摇头。

    历来谒陵,他都是在方下辇轿就要痛哭的,及至在陵寝前行礼时,两眼都已经哭到红肿。

    可是今儿……自然就是因为有廿廿陪着吧,他竟不但哭不出来,今儿倒是数度笑了出来。

    这在阿玛和额涅的眼中,会不会是不孝?

    ——不会的,他知道。

    他的阿玛和额涅,在天上一定都希望他们这些儿女都能过得快快乐乐的。即便是帝王,也不要忘记了什么是笑模样儿。

    廿廿及至回到行宫,还在一个劲儿地跟自己计较个没完,就怎么都找不到缘由,为什么自己连这么个简单的数儿都算不明白了?

    她还盯着镜子望着自己,“你算算自己个儿的岁数啊!额涅是在你出生前崩逝的,你自己个儿都快三十了,额涅怎么可能是二十年的忌辰啊?难不成你记不住的不是额涅的忌辰,是你压根儿连自己的年岁都给忘了不成?”

    廿廿越想越懊恼,“哎哟,人活一世,竟然连自己的年岁都记不得了,那岂不是白活了吗?”

    瞧着廿廿都这么着自己嘀咕半晌了,月桂便看着也乐,小声跟四喜说,“……是有些年没见主子跟自己这么过不去的了哈?”

    四喜便也忍着乐,“可不是嘛。对了,上回是什么时候儿来着?”

    叫四喜这么一问,月桂猛地一震,笑都收敛了起来,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四喜被吓了一跳,急得也顾不得什么,伸手抓住月桂手肘问,“你怎么着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你可别吓我……”

    月桂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四喜手里抽回手肘来,“咳,跟你没关系,你别瞎寻思。我啊,是冷不丁想起来主子上回这么糊涂是什么时候儿的事儿了。”

    四喜听着月桂的头一句话,神色不由得黯然下来,松开手别开头去,“哦。”

    他心思沉下去,便连月桂后头那句话都没什么兴头儿了,“你想起来就好。主子身边儿,顶数你心思最细,谁都比不了。我终究是枉跟着主子这么些年,竟然连什么都记不住了……”

    月桂纳闷儿地瞅他一眼,“你这是自怨自艾什么呢?我说的也不是坏事儿,怕是好事儿!”

    四喜这才霍地抬起头来,“好事儿?”

    月桂含笑点头,“要不咱们都一时想不起来了呢,因为啊,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四喜继续傻,“十年前?”

    月桂无奈地叹口气,“好嘛,这算不仅是主子傻了,皇上跟着傻,现在连你也一遭儿都傻了。”

    四喜还没寻思过味儿来,“十年前,怎么回事儿啊?”

    月桂轻笑莞尔,“……主子十年前怀着三阿哥的时候儿,可不是也这么脑筋转不过弯儿离开好些日子去?”

    四喜这才惊喜得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你,你难道是说……可、可是我却什么都瞧不出来啊!”

    月桂便也忍着笑道,“我究竟也是猜,自然是不敢作准的。咱们什么都看不出来,必定是日子还早呢。”

    月桂说着将手里的活计都扔给四喜,“不成,我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去找那太医问问去!”

    月桂往外去,因小心着,这便听见后头有簌簌的脚步声坠着。

    月桂一惊,赶忙回头,却见是四喜跟着一起出来。手里甚至还抱着她方才丢给他的活计呢。

    可见他出来得急,什么都没顾上,直接迈步就朝外走了,浑然忘了手里还捧着活计呢。

    月桂便无奈地笑,站在原地等他走上来,“你跟出来干嘛?瞧瞧你手里,还没放下活计呢!”

    四喜这才愣了,赶紧垂头看一眼自己手里,尴尬地直乐,“没事儿!都是针线布料,轻丝拉薄的,一点儿都不坠手。”

    因这是在行宫里,一切都不似在京里那么森严,月桂这会子心下倒也涌起一股子轻松来,便立在月亮地儿下侧头瞅着四喜乐,“……那你倒说说,你跟着出来干嘛来了?这是行宫里,我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

    四喜却摇头,“……可是,究竟男女有别,又这么晚了。”

    他神色黯然了一下儿,避开月桂的目光,“咱们虽然都是主子跟前儿伺候的,可是你终究跟我们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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