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都决定了去向,祁秀儿又看向纪暖,底气不足的问道“你会……救大哥的吧?”
说完这话,她感觉自己挺没良心的。
如果纪暖是自己的亲兄弟姐妹,她是不会让她去的,毕竟纪暖自己还是个孩子而已。
但是,祁秀儿心里还抱着微茫的希望军队说抓活的,这就说明,他们应该不会为难纪暖的,对吧?
纪暖点头“我会去的。”
只是不知道,祁老大是不是还活着。
祁秀儿这才放了心,跟着众人一起撤退了。
哑巴看着站在原地的纪暖,不住的拉扯她,想带她走。
纪暖推开他的手“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东西,就算死我也得死的明明白白……阿吉,你不用跟着我,去找你的同伴吧,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也不想让你送命……”
她心意已决,就算强行带着她离开,她也不会开心的。
哑巴不再拉扯她,走到她跟前,背对她半跪下,拍拍自己的后背。
“不用,你快走,半个小时足够我走过去了……”
话音未落,哑巴硬把她拽到背上,背着她往回走。
“喂,你……快放我下来!”纪暖恼恨不已,“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祁吉!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哑巴不为所动,稳稳的背着她,一步步的走。
这个哑巴真是傻瓜!何必跟着她去送命?
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伙自称北区部队的家伙就是袭击先锋队的那帮人,他们来到这里,指名道姓的要找她,而不是那蓝,说明这些人已经知道那蓝离开雪流城去丽关城了,同时也说明——
北区部队里,有内奸!
难道是月升团的人吗?
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那个不祥的噩梦,被抓走的祁老大,就算她怎么逃也逃不开,除了硬着头皮去,她别无他法。
祁老大对他们算是仁至义尽,她不能忘恩负义。
只是可怜了哑巴。
撵是撵不走,只能做个伴了。
纪暖无意识的抱紧了他的肩膀。
哑巴明显的僵硬一下,如果纪暖能看到他此时的脸,就会发现,哑巴原本平平无奇的样貌在唇角展露出微笑的一瞬间,显得分外好看。
终于,两人回到了营地前方。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第一颗炮弹落下时,天色刚刚泛黄,这还没多久,夜幕就已经降临了。那里灯火通明,一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一字排开,严阵以待,隐约能看到几个军衔稍高的人在里面坐着喝茶聊天。
见到这两人露面,士兵们冷酷无情的举起了枪,里面几人也站起来,为首一人走出来。
此人年纪轻轻,看起来和那蓝是差不多的年纪,或许更大一些,明明穿着军装,脸孔也干净俊秀,身上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男子将他们两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然后把目光锁在纪暖身上,笑得很是轻浮“那蓝的……妹妹?不错。”
纪暖也同样轻笑,笑容里满是嘲讽“‘北区部队的佟非凡上尉’,不错。”
“你倒是比预期中有胆量多了,不如先过来,把这壶热茶喝了再走。”
“少废话,我已经来了,你快放人。”
男子一笑,拍拍手。
很快,两个士兵把一个人拖过来,扔死狗一样往地上一扔。
看到那人的时候,纪暖心里一颤。
那身形和衣服的确是祁老大的,可是……
这个人的半边身子都被炸的血肉模糊,一张方脸也焦黑一片,完全无法辨认。血把他的衣服都浸透了,在他拖行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纪暖气得浑身发抖“你们……”
男子指指祁老大微微起伏的胸口,用施舍一般的语气说道“你看,他还活着,枪弹无情,他非要留下,怪得了谁?还要难为我的兵把他从瓦砾下扒出来。”
纪暖从哑巴背上下来,硬撑着看着男人“炮轰平民,你们也好意思叫兵!”
“我们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啊。”男人笑道,“你手上也没少沾血,说起来,你跟我们倒是一类人呢……”
纪暖咬牙瞪着他“少自抬身价!”
“连瞪人的样子都这么可爱,呵呵,那蓝的眼光还不赖嘛。”说着,男子伸手要挑她的脸,哑巴拍开他的手上前,恶狠狠的看着他。
男子戴着皮手套的手被打开后停在半空,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抽向哑巴。
哑巴冷不防挨了一巴掌,一下子就被打得趔趄几步,跌倒在地。
男子不依不饶,抬脚就要踹,纪暖立刻挡在他跟前,仰头怒道“住手!”
纪暖挡上去,本来也是预备着挨上一脚的,没想到那男人居然收回脚,还亲自去扶她,语气十分恶心“好,你说停,我就停。”
纪暖嫌恶的挣出手,掺着哑巴,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来的红色指印,她担忧的问道“不要紧吧?”
“啊……”
哑巴不以为意的爬起来,依旧回护着她。
男子冷笑一声,对纪暖伸出手“茶凉了,没法喝了,咱们该动身了。”
纪暖咬咬牙,跟着往前走,哑巴也拽着她,啊啊的要跟去。
“已经没你的事了!你带着祁大哥走吧!”
哑巴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啊了一声,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衣袖。
纪暖扭头看着男子“只要我跟你走了,你就不能为难这里的人,你要说话算数!”
男子笑着点头,对哑巴说道“走吧,走吧。”
哑巴抱起祁老大往外走,走几步就回一次头,当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一只乌黑的枪口从她身侧举起。
她甚至来不及阻止,一声枪响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哑巴被击中,带着祁老大一起,从山林里滚了下去。
她瞪大了眼睛,颤抖的尖叫一声“不要啊!”
。
215 妥协
哑巴的的身体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纪暖扭头,用无比怨恨的神情看着他“为什么……你说过不会动他们的……你说过会放他们一条生路的!”
男子一把扶住几乎站不住的纪暖,微微倾身,用恶魔般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
“我说过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我没说过,我不会食言。”
纪暖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拔他腰间的手枪。
如果她没有受伤,这垂死反扑还有可能成功。
但那蓝开的一枪打伤了她的手臂。
被打伤的创口在她伸手的时候突然抽痛,虽然只是瞬间的迟疑,可是已经足够让她错过最佳时机,男子一把拧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纪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大蛇缠住了,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放开我!滚开!滚开!滚开!”
这样疯狂的尖叫和挣扎,男子简直快要控制不住她,他眼底一寒,感觉她实在有些难搞,也没了继续逗弄她的兴致,抬手一扬,重重击中了她的后颈。
纪暖眼前一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纪暖在一阵颠簸声中惊醒。
“唔……”
眼前一片黑暗,后颈还残留着钝痛,她想摸摸脖子,但是手臂一抬,她听到了金属相撞的声响。
手铐?
想起昏过去之前的光景,她忍着疼痛坐起身,尽量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熟悉的行车声,身下和四周冰冷的金属,这是在一辆行驶的汽车车厢里。
那个披着军装的假货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这时,车厢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纪暖挣扎着爬起来,扶着侧壁往前挪动。
“……凉哥,这女人对那蓝真的那么重要么?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就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吧?”
假扮佟非凡的那男人说道“重不重要,失去了才知道啊。”
那人问道“如果情报有误,那咱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叫“凉哥”的人冷笑一声“好歹是个女人,那蓝不要,我要。”
“额……哥,你口味还真重。”
“我还蛮喜欢这种类型的……”
接下来的话就是另一个人对她的品头论足,从身材长相到说话做事,最后得出她作为女人,实在是很一般的货色。
那凉哥只是嗤笑一声,并没有继续接话。
纪暖倒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她,贬低她,她关心的是前面的几句话。
答应这种事?
他们这伙人……到底在筹划什么?他们又要对那蓝做什么了?
就在她打算继续偷听的时候,突然间她鼻子一痒,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
“阿嚏!”
谈话声戛然而止,连车子都停了下来。
糟糕!
前面响起了开关车门的声音,然后,车厢打开,纪暖运足力气冲出去,结果被早有防备的凉哥抓了个正着。
饶是已经有了防备,凉哥还是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轻轻松松的捉住她,笑眯眯的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别碰我!”纪暖不屈不挠的在他手下挣扎着,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藏头露尾的害人算什么东西!”
凉哥没有戴军帽,一头略长的及肩发别在耳后,露出来的那张俊脸虽然带笑,眼底却是冷酷无情“要是说出来那就没意思了,不如你猜一猜,我们是谁?想干什么?”
纪暖愤恨的看着他,想要寻找袭击的机会,可是这回他身上毫无破绽,她越看越觉得希望渺茫,最后渐渐红了眼眶,无力的垂下眼眸。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那蓝。
如果知道他的社会关系,人脉背景,兴许她可以推测出到底是谁要跟他为敌,也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可是,她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甚至连帮他的立场都没有了。
她杀了人,那蓝已经受够她的残忍,不想再跟她有任何关系了。
凉哥见她突然瘪了,忍不住想给她打打气,方便继续逗弄“想不到也不用这么失望啊,如果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随随便便的猜出来,我们还混什么混?”
纪暖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很好玩么?”
凉哥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我问你,这么作弄、伤害别人,很好玩么?”
把纪暖贬得一文不值的那人闻言,当即就怒道“死女人,你怎么说话的?!”
凉哥抬手制止他的话,看着纪暖“说吧,继续,作为两次围剿的幸存者,我也我也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两次围剿……”纪暖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凉哥微微一笑“意思就是,你是雪流城的幸存者,也是土匪窝的幸存者。”
纪暖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穿着假军装的真恶魔,呼吸都在发颤。
“不……够了,够了,我受够了……”她缓缓蹲下,倚着沾满泥泞的车轮,抓着头发,颤抖不已,“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你们才肯罢手?什么幸存者,我已经受够了……求求你了……别再折磨我了,杀了我吧……”
凉哥看着她,原本的欣赏慢慢变成了淡漠“活着多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剩下这条命!除此之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纪暖紧紧的抓着头发,恨不得将它们连根拔起,“你这种坏事做绝的人怎么可能会理解我的心情?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个的离开,消失不见……”
说着,她抬起头,目光从落下的刘海里透出来,憎恨中带着无能为力,以及无可奈何“就算拼尽全力也拯救不了任何一个人,敌人不止是丧尸,还有你们这种人……我已经受够这个世界了,就当我求你大发慈悲吧,对着这里,开枪。”
她指着自己的心脏,笑容凄然“开枪啊。”
凉哥静静的等待她完成这番自白,然后弯下腰,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不耐烦的说道“本以为你会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遇到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那蓝真会看上你这种女人么?”
。
216 拦路
凉哥丝毫不为她的痛苦动容,直接将她丢到车上,关好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