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伪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黑天魔神
等吧!耐心点儿,老子也有后手,我的人就快来了。
“滴滴!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用远处传来,视线里很快出现了五辆重型卡车。通体黄1色,巨大的轮胎碾压地面,带起冲天的尘土。司机坐在驾驶室里死命按着喇叭,远远就能看见敞开的后车厢里挤满了人。他们头戴防护盔,手里拿着钢筋和棍子。村口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卡车一路风驰电挚,带着无可阻挡的迅猛威势,一直冲进了广场。
原本气焰嚣张的村民顿时变得惊慌。他们一边叫骂吗,一边躲闪,却没人想要冲上前去阻拦。车灯开着,虽然天色尚未全黑,却在人群与灰尘中照出一道道光带。
一名保镖从卡车副驾驶座上跳下,几个箭步冲到王利丰面前,急促地说:“王总,人都叫来了。”
王利丰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来了多少”
保镖迅速报着数字:“工地上能叫的都叫上了,一百六十七个,都带了家伙。”
王利丰抬起头,看着正从敞开车厢里往下跳的工人,狞笑道:“很好!非常好!把人集中起来,给我看住出村的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走。”
之前包围众人的村民像受惊的蚂蚁一样散开。他们很快集中到了对面,以广场中央那块狭窄的空地为间隔,与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工人对峙,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块。
叫嚣的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也失去了凶暴野蛮的骑士。
“你们想干什么别乱来。”
“外面来的家伙打人了,出人命啦!”
“这里是过水村的地盘,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王利丰肥胖的脸上一片凶神恶煞:“刚才是谁砸了老子的车都他1妈1的给我站出来。”
谢浩然紧跟其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对面的村民一片混乱。
“赶紧把各家的娃娃带走,今天要干(打)架了。”
“他们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老朱在外面到底惹了什么事情”
“反正不能把老朱交出去。打就打嘛,哪个怕哪个。我们人多,打起来不会输。”
谢浩然在后面低声问何洪涛:“何经理,这样做,会不会出事如果伤了人,恐怕不好收场。”
何洪涛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别担心,这些人就是嘴皮子利索。别看他们刚才叫得凶,其实怂的很。要打的话,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你以为他们傻啊!一个个都是嘴上喊得山响,真正要动手,他们比不过老王手下的这些工人。”
谢浩然皱起了眉头:“他们为什么要保那个叫做朱胜京的家伙”
何洪涛摇着头:“我也不明白。先等等看,反正今天这件事情必须解决,否则王老板心里这口气怎么也下不去。”
一名保镖从驾驶室里拿出话筒递给王利丰,他站在那里扯着嗓子连声咆哮:“朱成,这个不要脸的狗1杂1种,你当个1鸡1巴的村长。我知道你在。躲着不肯出来是吗很好,我数到三,要是你还不出来,老子今天就大开杀戒,用你们过水村的人祭祀老天。”
这话说得凶神恶煞,杀气浓重。对面的村民被吓住了,纷纷后缩。
“事情整大了。听见没有,他们要动手了。”
“怕个球!打就打,我们人多,冲过去,两个打一个,还是我们赢。”
“你个憨鬼怕
第一百二八节 活神仙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总之……一言难尽。”
朱成至今记得父亲要自己管朱胜京叫“舅公”的那一幕。尽管朱胜京年龄比父亲大不了多少,父亲却对他很尊敬。爷爷、奶奶,尤其是当时还在世的曾祖母,对朱胜京都有一种本能的维护。
朱胜京应该是懂得一点医术的。以前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再加上过水村村小人少,连个最基本的赤脚医生也没有。遇到急病,要么立刻套上马车往城里医院送,要么干脆什么也不做,就让病人躺在家里苦熬。
按照老人的说法,朱胜京在草药使用方面颇有心得,前前后后还是治好了不少人。不过据朱成观察,那其实是把西医药片磨碎了掺进药汤里的做法。他好几次在城里遇到过朱胜京,对方身上扛着大包小包,装药片的小瓶子从他衣服口袋里露出来,有红霉素、克感敏、四环素,以及滇南中药厂生产的“止咳丸”。
村里的老人不相信医院。这种观念来源于根深蒂固对城市的畏惧心理。城市就是一头可怕的吞金兽啊!据说早年间村里有些人去城里讨生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多年以后,有人在城里街头偶遇,发现当年离开村子那些人混得很是潦倒。尤其是两个女的,毫不掩饰她们操持的皮肉生意。面对村人的质疑,扭曲着涂抹鲜红唇膏的嘴,喷吐着刺鼻的烟圈,大喇喇的发出讥讽:这世上的道理,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你们这些穷鬼口袋里连买碗米线的钱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过水村真的很穷。“贫困村”的帽子戴了很多年,却没人想过要把它摘掉。
贫困好啊!每年都有政府免费送来化肥,还能无偿得到上面派送的庄稼良种。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得到扶贫款。虽说数量不多,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就几块钱(早期),但是不管怎么样,毕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那时候朱成还小,却清清楚楚记得每次发扶贫款的时候,村里人眉开眼笑的样子。接下来那几天,是村里最盛大的节日,热闹程度甚至超过了过年。两分钱一把的麻将,一分钱起底的“扎金花”,还有民间盛行的“推筒子”,各种花样繁多,令人目不暇给。
有赢的,自然就有输的。口袋空空回家以后,自然少不了争吵打闹。其实村子里很多家庭都盼着这点儿扶贫款。孩子上学、吃饭的油盐、做新衣裳要扯的布料……如果钱没了,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大手大脚的毛病并非天生,而是这些钱来的太容易,自然就没人会珍惜。
朱胜京算是村里的一个人物。他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调解相互争吵的那些人。朱成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老人要管朱胜京叫“活神仙”。等到后来大了,亲眼目睹朱胜京在黄纸上画出人形,然后用刀子在人形图案上割出一道道鲜血痕迹,这才产生了畏惧感,也对冥冥中的神灵产生了尊敬。
朱胜京真的很厉害。他能伸手到烧开的油锅里去摸铜钱,能挥舞着桃木剑斩杀邪鬼。请注意,这绝对不是装模做样的把戏。滚烫的大锅里热油沸腾,被桃木剑斩过的树枝上还会渗出点点鲜血。这些事情都是朱成亲眼所见。只是等到后来长大,上了初中,然后高中,在化学课上听老师讲授知识,亲自做了几次实验,才逐渐明白朱胜京玩弄的那些障眼法。
年轻时候的朱成气血方刚,觉得自己掌握了最先进的科学知识,迫不及待想要揭开朱胜京的真面目。他找了个朱胜京做法的机会,用事先准备好,浸过碱水的刀提前朝着那张黄纸上割,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本该出现红色的地方,竟是只有一条浅浅的刀痕。
父亲抡起棍子把朱成打得地上乱滚。他一边抱着脑袋求饶,一边透过眼泪和身体的缝隙,看到了朱胜京那张意味深长,带有几分嘲讽的脸。
那段时间,朱胜京几乎成了村里的公敌。还好爷爷在村里德高望重,带着他这个孙子,挨家挨户上门去说,最后领着朱成上了朱胜京的门,让他当众跪下去认错,这才将事情了解。
吃一堑长一智,朱成后来发现,朱胜京不是普通的装神弄鬼那么简单,其中更夹杂着一些属于“魔术表演”的动作,以及道具。
大卫。科波菲尔的钢管穿身只是在特定环境下的障眼法。印度高僧双脚离地悬空已被证明是一根形状怪异的铁棍。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出现毫无科学根据的反重力作用。只是朱胜京掩饰得非常巧妙,一直没能被人看出破绽。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前面就是一堵墙,就这样直愣愣撞上去,肯定是头破血流。吃亏多了,朱成也从青涩少年慢慢步入中年,他真正变得像名字里那个“成”字,学会了油滑,变得老成持重,从不轻易发表意见。正因为如此,加上他在村里算是高学历人才,所以选上了村长。
朱成知道朱
第一百二九节 王牌
谢浩然声音里透出无穷无尽的冷意:“过水村其实没什么依仗。他们之所以护着朱胜京,除了村长刚才说的那些,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王利丰下意识地问:“什么原因”
“钱!”
谢浩然把话说得很直接:“王哥你之前在棋盘山下遇到突发癫痫的孩子,如果你当时没有下车,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正是因为你出手救了那孩子,他们才会觉得有机可乘。善良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可是在坏人眼里,就是容易上当,能够被欺骗的最佳目标。”
一道道卡车灯光照亮了对面人群,黑压压的一大片。谢浩然看着那些情绪不安的村民,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二姨杨正菊与姨夫马国昌丑陋肮脏的面孔:“毫无疑问,朱胜京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村子里的人肯定可以得到好处。十万、二十万,甚至可能是上百万。想想看,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做我觉得刚才那个村长恐怕没有说实话。如果仅仅只是村子里老人的维护,朱胜京根本不可能如此嚣张,更不可能有这么多村民拦着我们。就算他耍弄骗术,在村里老人看来是“活神仙”。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被骗吧”
“过水村距离昭明不算远,国家从很早的时候就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这里的孩子,很多年轻人应该都上过学。只要不是文盲,对朱胜京所谓的“法术”多多少少都会产生怀疑。”
谢浩然声音变得越发低沉,:“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他们没理由护着一个骗子。但是他们偏偏就这样做了。为什么”
停顿了一下,谢浩然继续道:“除了朱胜京的存在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而且还是源源不断,关系到很多钱的好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王利丰听得毛骨悚然,转过身,看着远处那些正与工人对峙的村民:“你的意思是,过水村……整个村子的人,都是骗子”
谢浩然摇摇头:“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但他们应该都从中受益。朱胜京从外面骗钱,这里的村民都能受益。只有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王利丰觉得脑子里突然间多了一些无法接受的东西,他用力抹了一把脸:“谢兄弟,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没有。”
谢浩然坦言:“这种事情不可能有证据。这里连警察都进不来。但是你想想,一个孩子,站在马路中央,看见迎面开来的汽车非但没有躲开,反而迎上去,然后癫痫发作……如果王哥你当时踩不住刹车,我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朱胜京、罗伟昌、冯元泰这些人,他们连王哥你都敢愚弄,连你这种身家亿万的人都不放过,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深深吸了口气,谢浩然觉得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无比阴沉,听起来像鬼:“被他们控制的孩子到底有多少我甚至觉得庆幸,今天还好是我们来抓人,如果报警,以王哥你的身份和财力,警方查案的力度肯定会严格得多。他们会跟我们一样,进不了村子。如果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清楚,大家都能领会。
安静的思考了近两分钟,王利丰缓缓地说:“我大概明白谢兄弟你说的“王牌”是什么意思了。”
谢浩然抬起右手,在空中用力捏握了几把:“我只是给王哥你一个建议。具体该怎么操作,还是得你说了算。我毕竟是个学生,能力有限。”
王利丰神色凝重:“但是这件事情牵涉的方面很多。如果稍有变化,很多人都会觉得不满。当然了,支持我的人也不会少,只要我愿意让出一些东西,全盘通过的可能性就更高。可是这样一来,我就……”
“王哥,你得把眼光放长远些。”
谢浩然看出了王利丰心中的犹豫根底:“钱当然可以赚,而且越多越好。但并不是所有钱都可以赚。为什么国家要禁毒禁枪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沾染鲜血,牵扯人命。是非因果,善恶有报。王哥你也是相信这个的。”
从鼻孔里慢慢呼出一口气,谢浩然道:“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得为了你的家人考虑。”
他把面孔转向远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深处:“罗伟昌和冯元泰在地下室里说的那些事情,王哥你也听到了。真正是伤天害理,毫无人性啊!”
最后一句话对王利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效果。
他略显混沌的眼眸随着眼皮抽搐,猛然间变得一片清明。用力眨了几下,再用手指狠狠揉着眼角,驱散麻痒酸涩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比坚定的信心。
“……你说得对。”
王利丰用力按住谢浩然的肩膀,手上不由自主加重了力气,声音里透出堪比野兽的凶狠与狰狞:“大不了老子不赚这笔钱。老子要把事情闹大,往天上去捅!”
……
没有争斗,没有叫骂,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工人依次爬上卡车,车队按照顺序原地掉头,在巨大引擎轰鸣声中缓缓驶出了过水
第一百三十节 骗子村
只有成功的骗术才能弄到钱,好处当然要大家一起均分。
有了第一个跟随者,自然就会有第二个。
道理其实很简单:骗子只会找自己熟悉认识,关系亲密的人当托。与朱胜京关系最好的人,莫过于村子里与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过水村穷,但是再穷的穷鬼也要吃饭。看在大家当年一起玩过撒尿拌泥巴游戏的份上,我就拉你一把。但是请注意,绝对不要透露风声。
都住在一个村里,大家都吃玉米面窝窝头,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啃着白面馒头的家伙,当然会引起注意。一来二去,朱胜京的秘密就被更多的人知道,加上他以前就有“活神仙”的名声,于是更多的人想要沾光,跟着他一起发财。
朱胜京没上过学,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庞氏骗局”。但他知道想要赚更多的钱,就需要把这个圈子做大。有人主动参与当然很好,重要的是这些人知根知底,对自己有着本能的畏惧心。还有更重要的是,他们对田地里的生机已经毫无兴趣,满脑子都是天上往下掉钞票的念头。
社会的改变太迅猛了。好像一夜之间到处都是百万富翁。谁也没有看到他们经营生意的辛苦,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在背后操劳的屈辱。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永远是最美好,最风光的一面。正应了那句老话“你要想人前富贵,就必得人后受罪”。
村民们选择性过滤了那些他们不愿意,也不喜欢看到的辛劳。对于金钱的理解也急剧升温,从简单的每顿都吃“山珍海味”,变成了“身边跟着年轻漂亮妞,开着价值上百万的豪车”。
反正我没有杀人放火,跟着朱胜京也只是装神弄鬼,不会沾染人命官司。这种事情,可以做!
起初的分钱,只是每家几十,后来就变成每家几百。
再后来,随着“生意”扩大,就变成了每家几千。
扶贫办根本不知道过水村在黑暗中的变化,乡上干部仍然每年按时来到村里,给村民进行普法宣传,带来好心人捐助的衣物,给村里孩子安排到附近的学校里念书,给他们带来养殖家畜,种植山地作物的脱贫项目……这一切根本没用,也没人会主动说穿。村民对乡里的态度一直敷衍。扶贫款数量虽少,却也是钱。
朱胜京不是白莲花圣母,也不会豪爽到把口袋里所有钞票都拿出来平分。最大的份额当然要归自己,他从不在银行里存钱,而是把钞票装进塑料袋,用干净且做过防水处理的盒子密封,深深埋在地下。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他的秘密,也没人知道他具体有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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