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炮的抗战岁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四维
“也不算快,”李坤呵呵一笑,“得了你的信,我们骑着快马直奔汉中,然后出了潼关……还好有你的那封信,路上的军爷都没为难我们,到了灵宝县,刚好有军爷要送粮过河,就让我们跟着过了河,过河之后,又有个长官派人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我就找到了老三……”
兄弟相逢,自然少不得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直到村中报晓的鸡鸣响起,三人才沉沉睡去。
李四维离开驻地已两周,第二天醒来也顾不得陪李坤,便带着李三光开始了巡视。
医护排营地里的伤员、二营的新兵、前线的防御工事、烧水泥烧砖的工地……李四维一一巡视下来,找毛病提建议、打气鼓劲,只忙到夕阳西下,才回了团部。
小木屋里,宁柔和伍若兰还没有回来,仝大娘在给安安喂奶,李坤坐在床边,抱着千生逗着。
“二哥,”李四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径直往床边走去,“咋样千生乖吧”
“乖,”李坤抬头望了李四维一眼,笑容满面,“比你小时候乖得多呢!”
李四维讪讪一笑,走到床边,从李坤怀里接过了千生,低头望着千生,满脸爱怜地笑着,“小家伙儿,想老子没”
千生瞪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在李四维脸上转动着,小脸上慢慢浮现起了笑意。
“啧……”
李四维忍不住轻轻地在千生额头上吻了一下,眼中浮起了一丝不舍之情,“好儿子,记住老子的脸,以后……”
说着,李四维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去,嘴唇张合着,最终却化作了一声轻叹。
“老四,”李坤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轻声地劝慰着,“要不……算了吧!娃娃还这么小……”
李坤说着,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李四维依旧痴痴地望着千生那张懵懂的小脸,嘴唇艰难地张合着,“二哥,我……也想把他们留在身边,可是……真地不敢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忍心把不到两个月大的娃娃从母亲身边送走
可是,这里是前线……李四维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又如何敢保证两个娃能活下去
“可是……”李坤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气氛突然沉默,空气仿佛也变得沉重起来了。
“哇哇……”
安安的啼哭声突然响起。
“安安不哭,安安不哭……”
仝大娘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惶急,“妈妈就要回来了,马上就有奶水喝了……”
“大娘,”李四维连忙抱着千生走了过去,满脸紧张,“安安还没喝饱吗”
“没呢!”仝大娘不住地摇晃着怀里的安安,抬头冲李四维苦笑着,“两个娃娃喝得越来越多了,一天一碗奶水不得够……”
“哇哇……”
安安还在啼哭着。
“唉,”李四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看来还真不能送千生和安安走啊!
这么小的娃娃……哪里离得开妈妈呢
别的先不说,单单是饿肚子也让人心心疼啊!
“咋了”
好在,宁柔和伍若兰很快便回来了,听到屋里的哭声,两个女人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虽然神色疲惫,却也掩饰不了眼中的心疼之色,“娃又饿了”
“是安安,”李四维扭头冲两个女人露出满脸苦笑,“医护排忙过了,你们就不要往那边跑了……”
“哪里忙过了”宁柔从李四维怀里接过了千生,坐到了床边就撩衣服,“还有两百多号伤员呢咋能都甩给其他姐妹”
“就是,”伍若兰已经给安安喂上了奶,白了李四维一眼,“俺们累,其他姐妹就不累了”
李四维只得讪讪一笑,连忙追匆匆避出门外的李坤去了,“我等一下会把饭打回来,你们好好陪着娃……”
话音未落,李四维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徒留屋内三个神色各异的女人,气氛瞬间变得沉默而压抑!
是啊,该好好陪陪娃娃……他们很快就要被送走了!
也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也不晓得他们回了老家乖不乖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生病
宁柔痴痴地望着怀里的安生,满眼心疼。
伍若兰怔怔地望着贪婪地吮吸着的安安,眼眶泛红。
良久,一旁的仝大娘犹豫着开了口,“就不能把两个娃留下来吗他们还不到两个月大啊……”
见宁柔和伍若兰依旧沉默地低头望着怀里的娃,仝大娘一咬牙,“宁医生、伍医生,你们让李团长把娃留下来吧!老婆子别的本事莫得,但保证帮你们把娃娃带好!”
“大娘,”闻言,宁柔轻轻地抬起头,冲仝大娘勉强一笑,“不是为了这个……大娘一直把千生和安安带得很好呢!”
“对呢!”伍若兰连忙附和,声音却有些颤抖,“上次……那颗炸弹……太吓人了!”
伍若兰自平邑城入伍以来,屡经大战,也曾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救护伤员,自然不会怕一颗炸弹,可是,当那颗炸弹扔向她的娃时,就由不得她不怕了!
仝大娘一怔,默然无语。
当时她也在场,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可是,就这么把两个娃娃送走……未免太残忍了!
这话,仝大娘自然不敢说,可是,李坤却敢说!
李四维匆匆地跟出门外,却见李坤大步流星地往院门口去了,连忙跟了上去,“二哥……”
李坤脚步不停,匆匆地上了台阶,出了院门。
这是……咋了
李四维皱了皱眉,小跑追出院门,一把搂住了李坤的肩膀,满脸讪笑,“二哥,咋了对小弟有意见”
“老四,”李坤任由李四维搂着膀子,脚步不停,神色落寞,“当时接到你的信,我们都很高兴,爹也想看看小孙子,就催着我过来了……我也想早些把两个娃早些接回去。”
说着,李坤的嘴角悄然爬上了一丝笑意,“千生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娃娃;安安虽然喜欢闹,但是,女娃娃喜欢闹才好呢!刚见了,我恨不得马上就把他们带回去,让爹也看看……”
“爹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吧!”李四维附和着,满脸挂着意的笑。
“嗯,”李坤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脚步一僵,挣开了李四维的手,转身盯着李四维,笑容一敛,“老四,你不能就这么让我把两个娃带回去……他们还不到两个月大,就这样把他们从娘身边抱走……太残忍了!”
“嗯,”李四维一怔,释然地笑了,“二哥,我不送他们走了!”
说着,李四维一把又搂住了李坤的肩膀,沿着村中大道继续往村口走去,“要送,也要等他们再大一些,到时候正好给他们断奶……”
龟儿的,老子手下好歹也有两千多兄弟,还保护不了两个娃娃
“好,”李坤连忙点头,露出了笑容,“等两个娃满了一岁,我再来接他们!”
“就这么说定了!”李四维呵呵一笑,意气风发,“走,我带你去前线阵地转转……二哥你还没见过前线阵地是啥样的吧”
“走,”李坤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爹让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你
第三三七章赈灾物资
患得患失一词出自《论语阳货》:“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当然,按照夫子的这个说法,世人大多都是鄙夫而已,毕竟,时光流过数千年,世间却只有过一个夫子!
世人大多都有牵挂、有执念,所以会患得患失,所以便成了夫子嘴里的鄙夫。
李四维心中也有牵挂、有执念,也会患得患失,遇事也会犹豫徘徊,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也能坚定不移!
前世,他爱上了那个女孩,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改变过。
在大场,他拿起了枪,转战南北数千里、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但从未想过要放下手中的枪。
从拿起枪的那一刻,他怀着愧疚下定决心要冲在兄弟们前面,所以,无论战场形势如何险恶,他都会奋战在最前线,从未退缩过。
这一夜,他下定了决心要把千生和安安留在身边,那便会把他们留在身边,除非他战死沙场!
千生和安安留了下来,李坤又待了一阵,时间悄然进入了四零年,农历春节也近在眼前了。
这天,李坤向李四维表明了去意,入夜,李四维让韦一刀开了个小灶,在小木屋里摆了桌酒席,给李坤践行。
酒是李三光去陌南镇上打的,两坛高粱酒;肉是李坤从老家带来的腊味,炖了一盆,切了三碗;李四维又从仝泽辉家买来一只老母鸡炖了,凑成了一桌。
宁柔和伍若兰草草地吃了些便下了席,去床边照看两个娃了,李四维三兄弟并李坤的两个随从依旧在酒桌上推杯让盏。
三兄弟自然无拘无束,两个随从也是李家的叔伯兄弟,气氛自然热烈,一顿酒直喝到了后半夜,众人都已醉态可掬。
三杯浊白酒,几句诉衷肠,那是文人的做派,一群粗鲁汉子的衷肠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诉得完的!
说着、笑着,往事如在昨日,几个汉子时而面露缅怀之色,时而嘻笑怒骂,眼眶泛红。
“老三、老……四,”李坤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抖抖索索地抓起了酒坛子,就给李三光和李四维到起了酒,“我得……得敬……敬你们!”
李三光和李四维慌忙也站了起来,以手盖住了碗口,望着李坤傻笑,“二……哥,为啥要……要敬酒”
酒桌如战场,劝酒也得讲个师出有名!
“呵呵,”李坤醉态可掬地笑着,“这酒你……你们必须接。”
说着,李坤的目光落在了李三光身上,“老三呢,从小就……就聪明懂事,也……也有本事,本来……可以接管家里的事,可是,你怕和我这个哥哥争……”
“二哥,”李三光连忙摇头打断了李坤,虽然面酣耳热,醉眼朦胧,但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坦诚,“我晓得你想说啥,但……但是,我当日之所以投军,并……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四方寨太小!”
李坤紧紧地盯着李三光,眼中的醉意消散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老三,不管你……你为啥来,但是,二哥真心觉得对……对不起你!”
说着,李坤声音一颤,“你……你还没有成家啊!当时,该来的是……”
“二哥,”李三光浑身一震,脸上的醉意顿时便少了三分,连忙端起了酒碗递了过去,满脸正色,“这碗酒我喝了,但……但是,以后不……不准再这么说,也……也不准再这么想了!”
“老……三,”李坤怔怔地望着李三光,张了张嘴,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说罢,李坤提起酒坛“哗啦……”给李三光斟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放下酒坛,双手举起了酒碗,“老三,不论咋样,我敬你!”
“咕噜噜……”
说罢,李坤举起酒碗,一昂脖子就灌了起来。
“咕噜噜……”
李三光也举起酒碗就灌。
酒干,两人一亮碗底,相视而笑。
李四维不明白两个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见状也露出了笑容,兄弟之间哪有啥过不去的呢
“老四,”李坤一抹嘴角的酒渍,又抓起了酒坛子望向了李四维,话语中不无感慨,“我们四兄弟,你一直是最不安分的那一个……”
“二哥,”李四维连忙告饶,满脸讪笑,“那时候不是小吗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李坤紧紧地盯着李四维,目光炯炯有神,“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做的也是大事,给李家增了光!现在村里人再说起你哪个不夸所以,这碗酒二哥必须得敬!”
“多谢二哥,”李四维连忙端起碗递了过去。
“哗啦啦……”
酒满。
“咕噜噜……”
酒干。
碗底亮,两兄弟相视而笑。
“二哥,”李四维一抹嘴角的酒渍,抓起了酒坛,“我也得敬你,还得敬德哥和文哥……让你们为我的事大老远地跑一趟……”
“四维,”德哥和文哥是两个憨厚的中年人,闻言,连忙起身,“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年纪大了,扛枪打仗的事也干不了,但跑腿还是跑得动的……不要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兄弟,就是任何哪个在前线打仗的兄弟说一声,我们也会来!”
“对,”李坤连忙点头附和,“老四这话说得太见外了,不过这酒还得喝……我活了三十几年,还莫得哪个长官给我倒过酒呢!”
说着,李坤端起了酒碗。
德哥和文哥也笑呵呵地端起了酒碗,“对对……这就得接!”
李四维一一斟满了酒,四人又干了一碗。
“二哥,”李三光又抓起了酒坛,“我和老四来了前线,家里的事全压到了你和大哥身上……”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圈一圈地劝下来,酒很快就被喝干了,主客尽欢,依依散去,徒留满桌杯盘狼藉。
第二天一早,李坤三人就走了,李四维没有去送,李三光也没有去送。
都说军中的男儿是铁打的汉子,可是,那颗心终究还是热的!
李四维不喜欢离别的场景,他怕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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