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五代杀出一条血路

    他已经深陷敌人的包围之中，他无法挣脱，他也不愿意挣脱，只知道拼尽全力地砍杀，尽量延阻敌人的追击。

    是李都头。

    沈梦绝望地看着……

    李都头等人的舍死拼搏，延缓了敌人的追击，趁着这一丝空隙，城门已经打开，城门外的士兵纷纷涌进来。

    不，李都头不能死。

    我还欠着他一条性命，待我还先还给他。

    “给我备一匹马！”沈梦边说，边朝城楼下跑去。

    众人都看得清楚，他这是要去营救李都头。

    大牛也跟了上来:“我也去！”

    沈梦一把推开大牛，凄然笑道:“你还要回老家去报仇呢。”

    马已经备好，是一匹白马。沈梦跨上马背，疾驰而出。

    身后，城门戛然关闭。

    大丈夫一世为人，“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沈梦压低上身，贴着马背，朝李都头身边的敌军冲去。

    马嘶长鸣，敌人纷纷退散，沈梦弯刀挥去，不知几人命丧。

    壮士豪兴，亦不过如此；横刀立马，方显男儿本色。

    沈梦策马围着李都头，四下驱杀。

    夜空下，白马异常显眼，白马上的少年面目狰狞，是魔鬼的化身，此来取人性命。四面敌兵抱头鼠窜，他们纷纷退散，忘了此少年不过一人一刀一马。

    李都头正杀得起兴，见沈梦骑马赶来，急忙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也一步跃上马背。

    远方，敌人的骑兵也正加速赶来。

    沈梦催动白马，向城墙驰去，李都头位于马后，奋力砍杀任何接近的敌兵。城墙上，早有几根绳索抛将下来。

    沈梦骑马沿城墙飞驰。

    回过头来，和李都头目光相接，二人心神交汇，瞄准一根绳索，弃马腾起，都紧紧地抓住绳索。

    城上众人一起使力，二人便似腾云驾雾一般，来到城墙之上。

    沈梦这一番舍命救李都头，前后加起来不过几分钟时间，但其间刀林枪雨，几番生死之间游荡，直看得墙上众人心神俱醉，看得敌兵目瞪口呆，仿若天神降临。

    阆州城下，也自此留下白马少年的传说，在这场战争远去后的许多年里，仍然在市井处流传。

    城墙上响起久违的欢呼声，这些声音直冲云霄。仿佛敌军已去，阆州城围已解。

    欢呼声中，沈梦和李都头二人紧紧相拥。

    …………

    凭着这两战的功绩，沈梦被跨级授予录事参军（约等于副都头）的职务，成为了铁锤都里除李都头外职权最高的军官。

    但在这被四面围困的阆州城里，此战后注定将灰飞烟灭的铁锤都里，沈梦要这参军职务又有何用

    李都头也觉得尴尬，但他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将全都余下的二百名士兵召集在一起，庄严地宣布这一决定，并为沈梦亲手穿上代表参军职务的战服。他还半开玩笑式地恭贺沈梦:“你小子，别不知足！来军营里才半个月，就当上了参军。当年我混到你这个参军，可是用了足足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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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穷途末路
    沈梦和大牛面面相觑，原来李都头在军中这么有名气啊。看来李都头还是个雏这件事，在军里众人皆知。

    一阵哄笑声中，一人爬到座子上站起来，面朝众人，语重心长地同众人商议:“既然李都头来了，我们大家是不是该让一让，让李都头先上。初来者为先嘛！”

    “让”、“让”……

    众人在哄笑声中，还真清出一条道路来。

    李都头被众人这一通取笑，倒起了倔脾气，甩开沈梦、大牛的手，大声地说道:“不就是上个娘们嘛！既然众位兄弟承让，老子也就不可客气呐，老子先上。干你娘！”

    说完，在众人的夹道声中，抬脚朝楼上走去。

    余下的，又是一阵肆意哄笑。

    李都头这一去，足足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四十多分钟后，李都头才又在众人的称赞声中走下来。

    沈梦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李都头真是天赋异禀啊。

    忙追上前去，拍着已经走出怡红楼的李都头肩膀，就羡慕地说道:“李都头，深藏不露啊，第一次就这么生猛。可有什么秘诀，拿出来和兄弟们分享分享。”

    大牛也跟着在一旁起哄，“是啊是啊，李都头，天生神力啊。”

    “生猛个锤子！”李都头没有好气地回答道。

    “怎么了”沈梦、大牛一起问道。

    “老子压根就没上那娘们。”

    “为什么”轮到沈梦和大牛吃惊了。

    “那娘们有个情夫，正好就是我铁锤都里的曹判官，她听说我是都头，就跟我打听。打听个锤子，她男人跑求咯，当了逃兵。但是你们说，好歹我跟老曹以前也是兄弟，兄弟的女人老子能上嘛！就跟她坐在那，听他聊了半天的陈年烂谷子的事。”

    沈梦和大牛听后，扼腕叹息。早知道你不上，让我们去啊。

    不对啊……沈梦反应过来，拔腿就朝怡红楼跑回去。李都头一把抓住他。

    “你回去干啥”

    “你没上，但我银子是付了的啊，我去把银子要回来。”

    “要个锤子！你还嫌老子今天不够丢人啊”

    “你丢人是你的事，再说了，那可是银子啊。不行，我得去要回来。”沈梦确实心疼银子，说着便要挣脱李都头的手。

    李都头一脸嫌弃:“瞧你这穷酸样！银子我还给你，总成了吧。”

    “拿来！”沈梦双手一摊。

    “老子身上没带，回去就给你。”

    “这可你说的啊，大牛也听见了，你可不许耍赖。”

    “行行行，老子知道。”

    …………

    这样欢愉而而平淡的日子，在兵临城下的阆州城里，对沈梦来说只是一些插曲，他的主要时光是守卫在城楼上。他现在已经是军官身份，和李都头各带领铁锤都一百人，驻守北门。

    保宁军麾下四都军队，只有铁锤都的二百人逃回城内。

    城内守军一共不足一千人，李仁矩的牙兵虽然装备精良，但久疏战阵，他们主要把守的正门（即西门）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可能。

    城外董璋的东川军号称五万之众，但据这两日来沈梦的观察，准备的数字应该在一万左右浮动。就这一万人，也足以将这座不大的



第二十七章 阆州城破
    这样的日子终于在一个黎明结束了。

    保宁军里一名行军司马，被董璋许以阆州刺史的职位后，和他们约定好，在黎明前打开了城门。

    东川军蜂拥而入。

    阆州城破。

    等沈梦收到消息，率队沿着城墙赶到西城楼附近时，看到的只是一副山河破碎的景象。城楼上满眼尽是身着土黄色戎服的东川军士，在尽情地屠戮，残余的保宁守军，已经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但仍然不能逃过屠刀劈来。

    城门下，城墙内，已是东川军的天下，他们忙着杀人、抢掠财物。四面哀歌，哭声震天。

    这便是城破人亡的景象么

    无数的士兵拿着刀，提起枪，冲到所有他们能看见的屋里去……有从屋里冲出来的城民，便被一枪定在地上……大街上，弄堂里，满怀财物的士兵兴冲冲地跑着，没有收获的士兵则是急红了眼、提着刀继续抢杀……几个士兵抓住了一个妇女，兴奋地当街脱下了裤子……

    楼宇，平房，马厩，瓦栏……处处传来哀嚎，处处燃起滚滚浓烟。而火势最大的地方，自然是节度使府。沈梦曾去过那里，阔气的两扇大铜门、幽静的长廊漫回、满园鸟语花香……都将在浓烟里化作一地废墟。

    兵荒马乱之中，沈梦还看见了东川节度使董璋，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大红铠甲，正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发出肆意的笑声。他狰狞的面容，和四周一派烧杀抢掠的场景，正好绘制出一副这个时代的浓缩图。

    …………

    下面的东川军正沿着石梯向城楼上涌来，这里还残余着最后的守兵和抵抗，要彻底杀死他们。

    沈梦忘了自己只是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他一咬牙，一声怒吼，便挥刀杀将过去。

    或许在这一刻，他真把自己当作一个悲剧英雄，他也要和这座城池一起共存亡，他也要在流尽最后一滴血前，杀死更多的入侵者。

    其实，他只是铭记自己的身份，一名铁锤都士兵，一名阆州城的守兵。至于这场战争，谁对谁错，谁才是真正的入侵者，他分不清。这个时代，只有成王败寇，烧杀抢掠，没有正义或邪恶之分，沈梦原是知道这些的，但是他全忘了。

    他只记得他手中有刀，他也只相信手中的刀。

    敌人越来越多，沈梦刀下亡魂也越来越多……他杀到了浑身浴血的李都头身旁，二人背靠着背，李都头已经杀疯了，喷着血朝沈梦喊道:“好兄弟！今日你我同时丧命于此，也算是老天开眼。”

    话音刚落，他又砍掉一颗冲来的脑袋，杀完后，还朝着那人的尸首啐了一口唾沫。

    谁tm要跟你丧命于此。沈梦这才反应过来，低声向李都头嘱咐道:“向北杀！”

    此时城墙上到处都是人，当然更多的人是在脚底下，已便成尸体堆积如山，这些尸体里流出来的血，足有十几厘米深，当真叫血海，他们便踩在这血海里前行，杀出一条血路来。

    城墙上的人已经不辨敌我，大家都一身是血，谁又能分得清谁戎服的颜色既然敌我不辨，都是一身血衣，更无须犹豫，一个字，杀。

    就在这时，沈梦看见了一幅诡异的画面。掌书记身穿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正站在城楼的城垛上，面朝嘉陵江水。沈梦记得那是一身白布长衣，洁白无瑕，滴血未染。并没有敌兵向他砍去，仿佛他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存在。他就站在正战乱杀戮的城市上空，不曾回头看一眼，静静地，无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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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各奔前程
    众人也停下来，他们早已经超出了身体极限，现在终于能停下来休息，个个都已经虚脱，躺在地上，只有猛烈地出气，才能换来艰难的几口吸气。

    直到日暮时分，才稍稍恢复过来，又都跳进河里，洗除一身血迹。沈梦看着身边，只剩下十人，估计整个保宁军剩下的也只有他们十个人了。王朝覆灭，只在旦夕之间，一支军队不也是如此么虽然他没有见过这支军队全盛时的辉煌，但眼下这种凄凉，他从存活下来的每一张死灰般的脸上清晰地感受到。

    尤其李都头，看得唏嘘不已。李都头正加速地苍老，双眼无神，活着便似死了一般。

    嘉陵江边的荒地里，又升起了一堆篝火，众人吃过沈梦让跳蚤等早准备好的干粮后，身上的气力也渐渐恢复，虽然精神依旧萎顿。

    李都头既然还活着，作为这群亡命人的首领，他先打破沉默:“阆州城已破，保宁军也全军覆没，不知道大家今后有什么打算”

    一片沉默后，见无人答话，李都头便接着说道:“既然军队已经不复存在，大家也不必再叫我都头。事以至此，就各自散了吧，你们各奔前程去吧。”

    哀莫大于心死。众人还能有什么前程

    就要自此别过，各自亡命天涯了吗

    跟随李都头多年的老兵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苍凉的泪水滑落，“我家在遥远的河朔，我从十七岁就当兵，这么些年一直跟着部队，跟着李都头。现在部队没了，队里的兄弟们都死了，我又能去哪里呢”

    他的话也正是众人此时的心声，尤其是那几个从北方跟着军队来到此地的士兵，军队便是他们的家，便是他们的一切。没能死在阆州城，逃出来后，却要承受活着的痛苦。

    李都头想安抚他们，但眼下这种光景，又如何能做到

    沈梦忍不住说道:“天雄军正在赶赴剑门的途中，如果你们还想从军，可以向北赶，说不定石使相还会重用大家。”

    沈梦的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针强心剂，让萎顿中的众人重新看到希望。

    “真的吗”李都头激动得抓着他的胳膊，“朝廷真的派出了军队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梦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历史书籍中看到的，更不能告诉他这场战争最终的结局，只能故作分析:“两川对于朝廷何其重要，圣上怎么可能眼看着两川叛乱而坐视不理呢只是李都使策略失误，没能坚守到朝廷援军的到来。我估计等大家赶到剑门时，正好能碰到朝廷派来的大军。”

    李都头恢复了他往日的豪情，早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兴奋地击着掌，再冲着天大声嚎叫:“好，好，太好了！干他娘！老子一定要报今日之仇，要抓住那些狗日的叛徒，千刀万剐，祭奠死去了的兄弟们。走，我们这就去剑门，和大军会合。”

    看着李都头这样，沈梦心里才长出一口气。一路上，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李都头，生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自寻短见的动作来。现在他心里起了报仇的念头，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自然便不会再颓废下去。

    其余几人也被李都头重新燃起的豪情所感染，纷纷握紧双拳，表示愿意继续跟随李都头，要和赌头一起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李都头很欣慰地看着众人，眼眶内已有些泛潮。患难时节见真情！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沈梦。

    “兄弟，我们一起去剑门，我李大锤在天雄军里多少还有些脸面，石使相为人豪爽，喜欢结交英雄豪杰，当年若非我义兄出任保宁军节度使，我便在他手下任职。别看我李大锤是个大老粗，但我这双眼睛从没看错人，兄弟你是个难得的人才，等到了天雄军里，石使相一定会重用你。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都头好像已经看到了他和沈梦在新的军队里重展雄风的样子，脸上泛出红光，激动地握住沈梦的双臂。

     




第二十九章 报仇心切
    李都头等人走后，沈梦身边还剩下大牛、跳蚤、大奎和幺鸡四人。大牛已经被报仇的怒火煎熬许多时日，一刻也不能再等待，沈梦也想早点报完仇，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