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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曳光

    他给紫烟吹嘘他闯荡仙门的遭遇,曾说出他悟出星雨落花的由来。

    而这女子看似弱不禁风,且动辄伤怀,却冰雪聪慧,竟然从中有所猜测,随声道:昨夜风卷旌旗,今日马踏飞雪,一剑斩碎天穹,且看星雨落花!

    一时乱诌而已,不当真!

    嗯,不管怎样,莫要为难自己,你注定是个顶天盖地的男儿!

    无咎低头看着紫烟,紫烟也在默默相望。他无言以对,咧嘴一笑,轻轻抚摸着对方的秀发,神情举止中透着不尽的温柔。而当他触及到那愈发醒目的银丝,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小船到了湖边,两人上岸,又彼此携手,顺着灯火摇曳的街道慢步而去。

    便于此时,岸边的一家酒肆中冒出两道人影。

    这是两个男子,皆为修士的打扮。

    其中一位是个老者,神态威严,却伸手揪着胡子,显得很是无奈。

    另外一位则是个壮汉,背着一只大弓,跃跃欲试,低声传音:师父,弟子是否前去追赶?

    老者却是微微摇头,脸色阴沉。

    壮汉急道:师父,倘若无咎再不前往玉山认罪伏法,神洲使便要杀了诸位人仙前辈

    老者两眼一瞪,怒道:神洲使传令神洲仙门,难道我不知晓?

    壮汉慌忙后退,低头赔罪。

    老者应该是怨气难消,继续叱道:你以为你代鸿与他有过交往,他便不会杀你?方才即使为师出面劝说,他也会翻脸不认人!哼

    代鸿,紫定山弟子,因为性情耿直,有了一位筑基修为的师父。而他的师父,则是紫全。

    这对师徒现身此处,并非没有缘由。

    上个月,神洲使传下令来,命各家仙门寻找无咎,并催促无咎赶往玉山认罪伏法。如若不然,囚禁在神洲的人仙高手将难免一死。

    各家仙门很是惊慌,便散出人手寻找无咎的下落。代鸿则是奉命驻守都城,还真被他寻个正着。那一男一女,太醒目了。他认出无咎,不敢声张,传出信简,只待师父前来定夺。而他的师父紫全赶来,迟迟不见动静。他弄不清状况,便要急着追赶阻拦。

    代鸿也并非莽撞,而是有所依恃。他在拜入紫定山前,曾与某人称兄道弟。且追上去给他道出详情,对方应该不会怪罪。

    而紫全训斥了弟子之后,却又无从分说,重重叹息一声,很是没可奈何。

    他于午后时分,来到此处。远远见到无咎带着女子乘船游玩,便要现身相见。谁料对方看着悠闲自在,却突然传音告诫。若是他紫全胆敢踏入西泠湖半步,便让他师徒葬身湖底。随后还加了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

    唉,想不明白,神洲仙门已是水深火热,那个无咎竟然带着女子四处闲逛。如此倒也罢了,还不许打扰,否则他要杀人,真是不可理喻!而不管他是好色之徒,还是乖戾跋扈之人,都要将实情转告于他,以免无辜断送了各家前辈的性命!

    紫全不敢踏足西泠湖,只得悄悄传音。为了表达善意,他还分说了一段往事。而更为郁闷的是,根本没人理他。

    贪美色,忘道义啊!

    记得那个无咎虽然行事乖张,却并非龌蹉之辈。如今又是怎么了,他怎会变得如此的人性尽丧?

    不过,那人意兴阑珊离去之际,倒是传音留下一句话:跟随半步,打断双腿

    这便是你的家?

    夜色中,两人缓缓停下脚步。

    而曾经破败的将军府,竟然没了,便是曾经仅有的几间破屋子,也倒塌在废墟之中。只有野草堆中露出的一排台阶,以及旁边的半截树干,见证着一段过去的岁月,以及不堪回首的存在。

    紫烟微微错愕,很是难以置信。

    依她看来,某人的家,乃将军府,即使不堪,也要远远强过寻常的府邸。而亲眼所见,一片废墟,与她谷梁村的破院子惨状,倒是极为仿佛。

    没了,你我都是无家之人!

    无咎淡淡笑道,接着分说:我杀了王族中的仇人,姬魃。他后人寻我报仇不得,便烧了我仅存的府邸。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他带着紫烟来到都城,便想返回故宅,却远远见到一片废墟,只得暂且作罢。而不待他回头找人算账,已有人传音告知了原委。姬魃死了,族人尚在,不敢找他无咎报仇,便将怒火发泄在早已破败的将军府。留下看守宅子的吕三他爹,不知又沦落何方!

    走吧,我带你去看我爹娘!

    无咎踏起剑芒,带着紫烟缓缓离地。

    人在半空,俯瞰着偌大的都城。万家灯火,星辰点点,好像很熟悉,却朦胧而又遥远。

    在都城西南的十余里外,有座数十丈高的小山。正当明月升起,山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月辉下。

    两道人影落在山头,一片高低错落的坟茔出现在眼前。

    这是

    这是埋着我爹我娘,我的家人,还有我

    无咎松开紫烟的手,并为她裹紧了肩头的狐裘披风,这才转过身去,走向一座立着石碑的坟墓。忽而一阵寒风袭来,他的大袖衣摆随之翻卷而微微作响。他身形一顿,慢慢双膝跪地,翻手拿出香烛点燃,又摆上干果祭品,接着伏地跪拜,口中低沉出声:爹娘,孩儿看望二老来了




第四百零八章 人生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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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的月色下,清冷的坟前,一位游子,在祭拜着他的爹娘。

    看着那跳动的烛火,久久伏地不起的身影,以及强忍悲恸的呼唤,感同身受的紫烟不由得眼圈一红。她轻敛长裙,悄悄走到近前,却欲言又止,跟着缓缓跪了下去。

    她不知如何安慰,因为她也是孑然一身。而逝者为大,不妨她表达一种哀思。

    无咎察觉,急忙转身搀扶。四目相对,默默无声。而他唯恐紫烟有恙,拿出一张褥子铺在地上,待紫烟坐下,又打出几道禁制挡住风寒,这才起身离去。他给每个坟前,都点燃一根烛火。

    片刻之后,点点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闪烁。

    紫烟则是静静坐着,默默注视着那道彷徨孤独的人影,不由得心生怜悯,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想他从来都是笑对一切,或满不在乎的样子。而与他相守月余,方知他深情如海,如今在他爹娘的坟前,更是变得深沉而又忧郁。他看似张狂的背后,又究竟背负了多少苦痛。奈何自己帮不了他,最后还要弃他而去!

    紫烟抬手擦拭着眼角,而泪水依然止不住流下。

    她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懂得男人不容易,而愈是懂得,愈是缱绻难舍!

    无咎转了一圈,回到原地,恰见紫烟神情悲伤,他怪责般地摇摇头,伸手拍着身后一个稍显矮小的石碑:瞧瞧,这是谁的墓碑?

    紫烟急忙擦干了泪痕,借着着烛火的光亮看去。

    在不远处还堆着一个坟冢,并立着石碑,上面刻着:破阵营公孙将军,讳,无咎,之墓。

    嘿,我给我自己点根蜡烛!

    无咎在碑前插了两根蜡烛,拍了拍手,就近坐下,回首一笑:我说了,这里埋着我

    紫烟轻轻依靠过去,神色中透着不解。

    我当年为了报仇,不得不跟着祁散人闯荡仙门。我总觉着,我早晚要被那个老道害死,便让手下的兄弟,给我堆了一个衣冠冢。以免我葬身异乡,没人陪护我的爹娘!

    无咎像是在叙说着别人的往事,话语平淡:而我如今不仅活着,还带着我的仙子回来了。我爹娘亡灵有知,会笑的

    而他话音未落,紫烟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失声泣道:紫烟有愧既不能给你传宗接代,更不能患难与共

    哎呀,怎会又哭了呢,莫要哭坏身子,听话啊!

    无咎急忙劝慰,而怀里的人儿依然悲恸莫名,他又疼又怜,只得改口:我给你说说我的妹子啊,愿不愿听?紫烟带着抽泣嗯了声,却还是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伸手轻拍着柔弱的人儿,自顾说道:我妹子,名叫公孙燕。她啊,貌美,任性,且淘气。我不怕爹娘,就怕她给我哭闹。嗯,小丫头,惹不起,让着她

    月上中天,夜色寂静。

    山头的坟茔之间,那点点的烛火,犹在摇曳不息,流泪不止。

    而紫烟又是动情,又是伤怀,早已疲惫不堪,于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无咎继续轻轻抱着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从他妹子的幼时说起,从后院的秋千说起,从春说到了夏,从秋说到了冬,说了一年又一年。像是压抑已久的情怀,终于有了倾诉的这一日。他要说给他的爹娘听,说给他的仙子听

    不知不觉,天亮了。

    曾经的烛火,已然熄灭,残存的流蜡,在坟前留下一堆又一堆的泪痕。再有寒风吹来,野草晃动。深秋的清晨,一片凄凉。

    无咎终于停下了自说自话,一个人默默出神。片刻之后,他从远处收回眼光,又掠过爹娘的墓碑,低头端详着怀中的人儿。

    紫烟犹在沉睡,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像是怕失去,再也不肯撒手。她娇小的身子蜷缩着,柔弱中透着无助。苍白的脸色,倍添几分冷艳,却又晶莹欲碎,令人怜爱之余不忍目睹。而她曾经如墨如云的秀发,已银丝成缕!

    无咎只觉得心头发疼,禁不住发出一声长吁。

    而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感受到了叹息,紫烟从沉睡中缓缓醒来,惺忪的双眸稍稍恍惚。她发觉自己依然被温暖环抱着,懒懒的颇为舒适。而她躺了一宿,抱着她的手臂便动也不动支撑了一夜。她神情羞涩,轻轻挣扎。

    无咎的双眉舒展,人已恢复常态,顺势搀扶,低沉问候:醒啦?

    嗯,梦里闻声,却不想睡着了!

    紫烟轻声道歉,依旧是不胜娇羞的模样。

    声声入梦,不枉倾诉一场!知音难寻,唯我紫烟仙子!

    无咎站起身来,笑声清朗,接着又伸出手,示意道:走吧,我带你前往一处仙境!他抓着紫烟的小手,拂袖撤去四周的禁制。随着剑芒闪现,两人飘然升空。而尚未远去,他又低头打量。

    半山腰多了一块界石,上面刻着盔甲山三个字。显然是后来所立,应为山上埋着某位将军的盔甲的缘故。

    宝锋大哥,有心了。愿你与兄弟们,有个好的归宿!

    无咎冲着那块界石与山上的坟茔投去深深一瞥,带着紫烟转身离去

    红岭谷。

    秋日的午后。

    两道人影带着剑虹,缓缓落在湖边的草地上。

    但见群山环抱之间,一汪数里方圆的湖水清澈如碧。且丛林斑斓,山水相映,灵气淡淡,俨然便是一处胜景所在。

    这便是红岭谷!

    无咎随手布下几道禁制,铺开褥子,搀着紫烟坐在湖边,继续分说道:此处曾为一群山贼占据,被我灭了,如今人烟断绝,远离尘嚣,岂不就是你我二人的仙境?

    紫烟看着湖光山色,意外道:你是说,你我住在此处?

    嗯,住在此处,只待天荒地老!

    无咎伸手挽起袖子,精神抖擞道:且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他抬脚虚踏,竟凌空掠过湖面,转眼之间,人已消失在对岸峭壁下的山洞中。

    紫烟面露微笑,也不禁站起身来,在湖边悠然踱步,一时间神色欣然。

    这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山谷,这是一方两人的天地。不敢天荒地老,只求朝夕相守!

    片刻之后,无咎去而复返,竟是随手丢下拆开的棍棒绳索,还有木板与布匹兽皮等物。接着他祭出飞剑,隔空摄物,来回穿梭,又是一通忙碌。

    黄昏时分,湖边多了一个丈余方圆的草棚子。其上下两层,虽然简陋,却挂着幔帐,铺着褥子,很是整洁清爽。在草棚前的草地上,垫了一层木板,并临水搭起一个凉亭,四周还搭建了能坐能倚的栏杆,一圈铺着柔软的褥子。

    无咎忙碌完了,又祭出几道禁制遮挡寒气,这才走出凉亭,满脸得意道:如何?

    紫烟始终在一旁观望,早已心领神会,又好似难以置信,迫不及待迎上前去:你我便在此处安身?

    当然,这是你我的家!

    无咎咧嘴微笑,装模作样拱手相请,不忘指着脚下的木板,示意道:我已刻下标记,进出无碍!

    紫烟没有修为,也没有神识,分辨不出禁制,来往难免受阻。于是他别出心裁,以木板标出禁制所在。如此细致入微,可见一斑。

    无咎继续分说:此处,可临水听风;此处,可凭栏远眺;此处,可困倦歇息,嘿嘿!

    紫烟跟着查看,颔首会意,转而舒展裙袖,喜不自禁道:你我的家!

    无咎忙道:哎呦,莫要摔着!

    紫烟兀自翩翩旋转,白衣飘飘,长发挥舞,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只是她的眸中,有隐隐的泪花闪烁。

    她没了修为,没了亲人,便如风中的残烛,在凄凉中寂寞如尘。而一无所有的她,突然拥有了真情挚爱,以及温柔的呵护,还有了一个家。对于孤独的人儿来说,家是最为温暖的归宿!

    无咎却怕紫烟出现意外,一把抱起对方,轻轻放在栏杆上,一本正经训斥道:你要摔着,有人心疼的!而话没完说,他又报以怪笑,转身退开几步,竟在不远处摆开炭盆食盒等坛坛罐罐,又拿出他从都城买来的鹿肉,随即老神在在烧烤起来,并呵呵乐道:天色已晚,来顿烤肉!

    紫烟乖乖听话坐着,却又含笑带泪。整个人沉浸在温馨中,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神采。

    她虽然放下心结,却又难免多愁善感而触景生情。尤其她冰封已久的情怀渐渐打开,百年沉寂的心境随之坍塌殆尽。当无咎给她来前所未有的关爱,她早已被那温暖的浪潮所吞没!

    人生难得有今日,且看天边彩云归

    无咎将鹿肉烧烤焦黄,先请紫烟品尝。而紫烟已用不得肉食,他便拿出如意坊的糕点给她充饥。然后他独自吃着痛快,并连赞美味。紫烟则是倚着栏杆,深情注视默默相陪。

    须臾,夜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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