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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曳光

    无咎挥拳便打,抬脚要踢。

    而刚有动作,又是腥风骤降,继而砰的一声,有庞然大物落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数丈的双翅犹在扇动,尖嘴利爪隐隐闪光,尤其它猩红的双睛,竟带着睥睨天地的气势而叫人心惊胆战。

    无咎急忙僵硬身子,再不敢动弹,任凭两头幼鸟撕扯,浑如死人一般。

    那头大鸟,或是青鸾,堪比筑基高手的存在,且凶悍异常而善于飞行。或许真正的筑基高手,也难以与其相提并论。不用多想,它在狩猎呢。而我无咎,则是它的猎物。或者说,是它两个幼子的盘中美餐。

    只见它稍稍低头俯视,随即带着矜持高傲的神态转过身去,又慢条斯理地舒展羽毛,随后默默眺望着四周翻卷的云雾。少顷,双翅伸展,扶摇而去

    吼吼,疼死了我——

    无咎怔怔看着大鸟离去,再也忍耐不住。本来衣衫破碎,如今更是遍体鳞伤。原本刀枪不入的身子,因为没有修为支撑,也少了几分的坚韧,双臂早已出现几个血洞。而裸露的双腿,以及腰腹,更是被两头幼鸟给撕扯的血迹淋淋。剥皮抽筋的痛苦,不外如此。再等片刻,真要肠肚横流而任由宰割了。

    一家老小都欺负我呢,岂有此理。眼下老的已经走了,小的焉敢放肆?

    无咎暴跳而起,闪身冲出所在的黑坑。而尚未远去,又吓得猛一趔趄。立足所在,万丈悬崖啊,且四周均为雾气茫茫,浑如置身于九霄云端而叫人无路可去。

    而便于此时,异变又起。

    无咎只觉得肩头一紧,大力袭来。他猝不及防,猛然离地倒飞,扑通一声,再次落入此前的黑坑之中。

    这又哪里是什么黑坑,分明就是位于悬崖峭壁上的鸟巢。

    而两头幼鸟,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却也好大力气,并颇通灵性,竟然懂得拦截抓住猎物?而四处悬崖,也根本逃脱不得呀!

    无咎躺在鸟巢里,满头满脸的野草枯枝。

    两头幼鸟却是颇为振奋,一左一右扑了过来。

    无咎急忙翻身爬起,再不躲避,冲着一头幼鸟便挥拳砸了过去。砰的一声,便如砸在一道软墙上。力道反噬,他人往后退。竟手臂发麻,脚下踉跄。而尚未站稳,另一头幼鸟竟高高跳起,挥舞锋利的双爪与尖尖的嘴巴,带着凶狠的气势从天而降。

    我我要是对付不了两头扁毛幼畜,当真是白白闯荡了多年,也辜负我曾经的威名啊!

    无咎窘迫难耐,又急又气,索性倒地一滚,顺手抓起一根坚硬的树枝。趁着幼鸟落地瞬间,以及翅膀扇动的空隙,他离地蹿起,出手如电,猛地将手中的树枝,狠狠插入幼鸟的腋下。顿时鲜血迸溅,惨叫刺耳。他却不管不顾,继续用力,整条手臂都插入幼鸟的肚子,狠狠搅动几下,这才带着喷洒的血迹躲到一旁。

    扑通

    幼鸟倒地,抽搐不已,犹在悲啼,而眼看不活了。另外一头幼鸟应该是受到惊吓,原地摇摆而不知所措。

    无咎岂肯作罢,抓起一截树枝再次跃起。

    扑哧一下,树枝贯穿幼鸟的双眼。随即又是扑哧扑哧,幼鸟的腋下瞬间多出几个血洞。其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曾经振奋欢鸣的一对亲兄弟,或是一对亲姐妹,转眼之间已是趴在鸟巢里,双双的奄奄一息而渐渐死去。

    无咎丢下树枝,甩了甩手臂的血迹,倚在旁边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嗯,两头鸟儿生于此巢,葬于此巢,来去圆满,倒也不错哦!

    不过呢,老的欺负我,没法子,我忍。小的欺负我,找死呢,我杀。还想吃我,信不信我点堆篝火来顿烤鸟翅?青鸾肉的味道,应该不差

    无咎先是遭遇玄火门弟子的折磨,早已精疲力竭,如今又被三头禽兽蹂躏,更是惊心动魄而险象环生。好不易杀了两头幼鸟之后,他累得难以支撑,禁不住软软坐在地上,想象着鸟肉的味道,籍此安慰补偿他困倦的心神。

    谁料便于此时,一声尖利的嘶鸣破空而来。

    那刺耳的嘶鸣声,动人心魄。便仿佛带着无穷的悲伤与愤怒,只要撕裂长空,碾碎风云

    无咎倚着石头坐在地上,守着鸟巢里的两具鸟尸,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所在的地方,乃云雾峰巅。其三面悬崖,一侧奇峰高耸。地势奇绝,莫过如是。而透过弥漫的云雾看去,不远之外,好像还有一道缝隙,透过峭壁而下,并传来隐隐风声

    无咎尚自东张西望,忽而一声嘶鸣震彻心扉。

    他蓦然一惊,脸色大变。

    坏了!

    那头青鸾,并未远去,而是有意让两头幼鸟宰杀猎物,以此来磨砺两个小畜生的野性凶残。一旦察觉幼子被杀,随即返回。不用多想,它要报仇呢!虽为禽兽,好歹也是当娘的,发起疯来,最终的情景不用多想啊。奈何云雾峰巅,绝境死地。接下来便等着被撕成碎片

    转念之间,一头硕大的黑影呼啸而来。

    无咎吓得跳起,又无路可逃,禁不住连连跺脚,满脸的惶然绝望。而眼看着一双船锚般的铁爪近在咫尺,生死关头,他猛然转身,不顾一切纵身跳去。

    那道雾气遮掩的缝隙,窄窄的一两尺宽,三尺多长,就在几丈外的山峰峭壁之间。即使跳下去坠落深渊,还是逃不过青鸾的追杀。而躲得一时,算一时。人这辈子,就没有料定终生的时候。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呢,形势比人强,人生啊,好无奈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仓皇的人影窜入山石的缝隙,铁爪随后急袭而至,顿时碎石迸溅而轰鸣大作。

    无咎顾不得许多,只管抱着脑袋往下坠落。

    唉,我不想被一头鸟儿撕碎。来道闪电吧,九重天劫也不怕。轰的一声,说不定便能返回神洲

    轰——

    无咎已是抱着必死之心,于弥留之际展开最后一次幻想。谁料轰的一声,只觉得满天满地的金星闪烁。翻滚之中,他庆幸不已。

    心想事成?

    天降雷劫?

    方才莫不是霹雳一声,已然碎裂虚空而返回神洲?

    哎呦——

    何物锋利,刺痛腰背?

    无咎犹自恍惚,只觉得后背刺疼。瞬间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滚落在一堆白骨之中。而头顶几丈之上,石屑溅落不止,一双铁爪与尖嘴拼命撕咬,却难以穿越狭小的洞口。

    那是青鸾,被山石缝隙阻挡。

    而自己也没有返回神洲,不过是穿过缝隙,坠落十余丈,落在一个石坑中。

    咦,山石缝隙之下,竟然会有如此一方狭小的所在,不仅能够用来藏身,还帮着自己躲开了青鸾的袭击!

    瞧见没有,天无绝人之路啊!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轻言放弃。你永远不知道哪片云彩的背后有雨,同样的道理,你也不知道,绝境之中,往往藏着生机。而生机的降临,却又总是让人瞠目而尴尬不已。

    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唯一的出口,便是头顶十余丈外的缝隙,并紧挨着鸟巢。还有一头恶鸟,摆出拼命而不死不休的架势

    不过,洞穴里怎会堆满白骨呢?

    野兽的骨头之外,更多的来自于人。还有血淋淋的遗骸,森然可怖




第四百六十五章 祸福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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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堆积的白骨,发着莹莹的光,照得四周朦朦胧胧。借助目力与神识,上下左右倒也看得清楚。

    山洞有着两丈粗细,十余丈深。像口井,却没有井水,只有厚厚一层白骨,透着莫名的恶臭。而一堆兽皮与凌乱的毛发之上,挂着一具血淋淋的遗骸,应该是青鸾吞噬所留,更添几分阴森的景象而叫人毛骨悚然。

    而洞口的尽头,依然石屑纷飞。那两三尺的缝隙,大了一圈,尖嘴利爪犹在疯狂,还有嘶鸣咆哮声不断

    无咎坐在白骨堆中,昂头仰望。即便石屑溅落,他兀自瞪着双眼而神情苦涩。

    虽说暂且躲过一劫,却掉进了一个封死的山洞,便仿佛困入囚笼,再也无路可逃。尤其是眼睁睁看着死亡的步步临近,简直就是一种更为痛苦的折磨啊!

    一旦那头青鸾冲进来,疯狂之下,只怕骨头也剩不了,它势必要将自己撕成粉碎,扯成渣渣

    于是乎,山洞的两端,一人昂着脑袋,满脸的痛楚与绝望;一鸟在拼命撕扯洞口,铁爪在石头上溅出阵阵的火星,它只想钻进来,为它的幼子报仇。

    如此对峙,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那两三尺的洞口缝隙,变成四五尺,却还是容不下大鸟的身躯。它似乎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却将半个鸟头伸进洞口,冲着下方久久凝视,然后慢慢退出,随即掀起一阵风声而再也没有了动静。

    无咎已是满头满脸的石屑,兀自木雕泥塑一般昂着脑袋。少顷,他终于眨巴眼皮而悄悄喘了口气。

    不过是半个时辰而已,却好像几日几夜那般的漫长。分明就在等死,偏偏又无可奈何,从未有过的痛苦煎熬,真的叫人难以消受啊!

    恶鸟走了?

    洞口狭窄,岩石坚硬,任凭它凶残,一时片刻还是钻不进来。嘿,岂非是说,本人眼下已是性命无忧了?

    无咎咧开嘴角,脸上的石屑簌簌落下。他急忙伸手扑打灰尘,已是禁不住面带笑容。而他才想起身,又两眼狐疑而神色郁闷。

    那头恶鸟,乃是通灵的异兽,它会不会虚晃一枪,随后再卷土重来吧?还有洞壁光滑,难以攀爬,想要出去,好像并不容易

    嗯,不急不急啊!

    且等候几日,静观其变,探明虚实,再设法逃出此地也为时不晚!

    无咎有了计较,眼光落在四周。

    既然要在山洞内待上几日,便要有个躺卧的地方,如此坐在白骨堆中,真的很不舒适。

    无咎站起身来,一阵呲牙咧嘴。浑身上下都疼,且遍体血迹。双腿以及腰腹之上,皮肉翻卷而惨不忍睹。双臂之上,几个血窟窿更是触目惊心。

    唉,惨啊!

    那头青鸾,真是凶狠,若非为了抓捕活食来哺育幼子,只怕早已死在它的铁爪之下。如今虽然疼痛难耐,所幸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耗尽了力气,还须慢慢恢复。

    唉,累啊!

    人这辈子,不仅要面对同类的暗算,禽兽的猎杀,还要与天斗与地斗。非如此,而不得以行走世间。过活一生,真的很艰难!

    无咎一边唏嘘着,一边动手搬开身下的白骨。被他砸了一下,多半白骨断裂粉碎。少顷,他终于收拾出一个立足之地,这才带着满身的疲惫,慢慢坐下。还是屁股着地舒坦,稳当踏实。而四周的白骨,足有几尺高。他坐在其中,像是白骨掩埋,却又脑袋摇晃,倒也怡然自得。

    不管那头鸟儿有没有离开,我且养足精神。它有本事便进来啊,彼此不妨好好座谈一番。让它说说青鸾一族的飞行神通,或是育儿体会也成。我呢,便交流一下为人之道,畜生,听得懂吗

    无咎自我安慰着,而回想着之前的惊慌失措,又咧嘴一笑,落魄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自嘲。而他尚未闭上眼睛,却又忽然神色一动,随即伸出手来,从身旁的白骨缝隙中捡起一物。

    是个纳物的戒子,没有神识印记,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无咎的两眼一亮,急忙举起戒子摇晃。

    哗啦——

    面前掉落一堆东西,有玉简,有玉瓶,有玉牌,有玉符,有符箓,有衣物,还有几块亮晶晶的小石头。

    哎呦,只顾着面对那头恶鸟,且又惊又吓,根本无暇他顾,如今突然想起来了。此处既为秘境,又何来的人类骸骨?分明就是惨遭猎杀的修士所留,遗下纳物戒子或是法宝,也在情理之中啊

    无咎想到此处,冲着几块闪亮的小石头瞪了一眼,眼光中不无贪婪,又神色暧昧而变幻莫名。而他再也顾不得查看面前之物,急忙趴下身子,竭力驱使他微弱的神识。少顷,他伸出双手,又掏又摸,又拉又扯,四周的白骨上下折腾,发出一声声咯吱的动静。而他浑然不顾,兀自寻觅。片刻之后,这才坐直身子,捧着双手,已是咧着嘴角而嘿嘿发笑。

    他的手上,捧着十余个戒子,多半色泽斑驳,很有年头的样子。其中两个,还带着残存的神识印记,却颇为淡弱,若有若无。

    有道是,祸兮福所倚,古人诚不我欺啊!

    无咎抓起戒子,一阵挥动。噼里啪啦,坠落的杂物,好大的一堆,竟是将面前的空地填满,还将他的整个人给埋了大半。而他的嘴巴都合不上了,眉开眼笑,继续挥手,只想将最后两个戒子打开。怎奈残余的神识印记,还是远远超出他的手段之外。他只得将其揣在怀中,然后又是嘿嘿直乐。

    自从混入元天门之后,便为了寻找灵石而费尽周折。即使来到星海宗,同样的一筹莫展。哪怕是进入星海境,最终也是止步不前。谁料却被玄火门的仇家抓到了星海境的深处,又遭遇青鸾的袭击,眼看着性命不保,又掉进白骨堆里。而恰逢身陷囹吾,难逃生天,竟意外寻到十几个纳物的戒子,当真是峰回路转而又叫人匪夷所思!

    啧啧,这狗屎运气。不,应该称之为机缘,嘿嘿!

    十几个罹难的修士,早已藏身于青鸾的腹中。而所留下的东西,却是不少。尤其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人来说,可谓一笔天大的横财啊!且瞧瞧,有啥好东西。还有比起查看意外收获,而更叫人快乐的事情吗?

    无咎搓着双手,两眼贼亮。

    四五把短剑,成色不一,却是飞剑无疑。之前,连把小刀都没有。如今终于有了利剑傍身,且远不止一把,暴富的滋味,不外如此。

    十余枚玉简,多为功法典籍,各门各派,不一而足。

    数十符箓,兽皮与玉符各异而威力不一。还有几块玉符,似乎有些另类。

    十几个玉瓶内的丹药,多为疗伤之用。

    十二个玉牌,乃是仙门令牌,名称古怪,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一堆灵药,形色各异,有成束捆扎,有玉匣盛放,足有两三百株之多,皆灵气未失,仿如刚刚采摘般的新鲜。

    还有一堆晶晶闪亮的小石头

    无咎有些眼花缭乱,重重喘了口粗气。

    都是灵石,朝思暮想的好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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