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曳光
哎呀,我并未怪你。罢了,且看无咎怎样收拾阿三,他还真当神人转世呢
便在两人说话之间,无咎已到了山顶的洞穴之中。光芒一闪,双脚站稳,抖了抖衣摆,转而抬眼张望。
洞穴竟然一半露天,风雨笼罩。而风雨悬崖之上,则是昂首站着一道瘦小的人影,犹自面向虚空,嘴里念念有词呢。
生者何欢,死者何悲,殊不知极乐便在眼前,切莫凡心染尘而一世蒙昧。本人便是天外之神,历经千辛万苦,只为拯救苍生而来,助尔等踏上极乐
念叨一段神人神语,阿三缓缓伸开双臂。护体灵力所致,周身上下多了一层光芒,在风雨的撞击之下,水雾飞溅而气机氤氲,使他愈发显得神秘莫测。好似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天地之威,无所不能,又悲悯济世,只为庇护四方而不惜生死荣辱。
嗯,总之很唬人。
无咎没有打扰阿三的成神之路,转而眼光一凝。
所在的洞穴,位于山顶的孤峰之巅。其一半悬空,一半嵌入石壁。在内一的侧,有着两三丈方圆,前后凹凸不平,好像石塌石几之物;角落有个洞口,应该通往地下。而一侧的石壁上,竟被刀斧,或坚石,刻满了痕迹。虽已年代久远,隐约能够分辨。其中有人有兽,有日月星辰,也有看不懂的各种场景。
无咎暗暗惊奇,索性就地盘膝而坐,然后继续打量,不由得渐渐入神。
从洞壁的石刻看来,某年某月,有位隐士,或擅长神通者,曾经在此居住。或许亲眼所见,被他信手刻在石上而加以记载。且不说所刻画的狩猎开垦喜丧嫁娶,以及祭祀的场景,虽与现今迥异,却也大致相仿。而日月星辰之上,竟然另外刻着一个形体稍大的人影,似乎在俯瞰大地,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细细辨认,那是个周身裹着光芒的男子,舒展双臂,脑袋低垂,神色莫名。看他的模样,似乎置身于天地之外,又好像在默默关注众生而心怀无限的怜悯之意。便仿佛他就是那无所不能的造物之神,早已看淡生死轮回;抑或是专为拯救而来,只须挥袖之间,便可逆转天地,而再造乾坤。
神人?
这世间真有神人天降,普度众生?
怎么会呢,或许仅为一时的臆想。
而遑论如何,那高高在上的威势,踏星揽月的气概,云淡风轻的随意,可不就是将天地掌控手中,雷霆雨露而随心所欲。又是否能够诠释为,人定,而夺天之道
无咎盯着洞壁上的石刻,若有所思之际,察觉动静,回头一瞥。
阿三沉浸于自我的天地中,久久难以自拔,或也境界升华,竟抬脚往前踏去,口中继续念叨不停:我以天神之名,正告尔等,信我者,得永生。跪拜吧,我来了
忘乎所以的他,竟一脚踏出悬崖,再无凭借,转瞬凌空。却并未坠落,兀自双臂张开而漫步随风。
羽士七层的修士啊,御剑也不能,如今却踏风悬空,很是神奇不凡的样子。
无咎微微瞠目,难以置信道:阿三,厉害呀
许是受到惊扰,尚自恍惚的阿三突然回过神来。低头查看,竟双脚悬空。吓得他顿时气机大乱,猛然往下坠去:师兄,救我——
第六百五十九章 自创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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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踏风而行,然后当空栽落,一切不过瞬间,令人眼花缭乱。
阿三在大叫救命,很是惊慌失措,再无之前的装模作样,似乎他本人也是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无咎不及多想,手腕一抖。大袖之中,倏然闪出一道淡淡的银光。
那是他的蛟筋,也就是重新炼制的雷鞭,却并无雷火之势,此时只为救人。只见银光出手刹那,顺势回卷。悬崖下方,猛然飞起一个四肢乱舞的阿三,带着劫后逢生的惊吓,裹挟着狂乱的风雨,直奔洞穴扑来,并哇哇大叫声不断。
而所在的洞穴并不宽敞,岂能任由冲撞?
滚出去!
无咎拂袖一甩,狂扑而至的阿三凌空倒卷,瞬间飞出了洞穴,便要重蹈坠崖的下场。他伸手一拽,翻滚的人影又一次飞了过来。
不敢啊
阿三早已是肝胆俱裂,撕破喉咙大叫:师兄,你放过我吧——
哪怕是摔死,也好过这般折腾。
无咎只觉得来回扯拽,颇为有趣,还想再来几回,忍不住叱道:闭嘴,我夺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有感而悟,他猛然收起雷鞭,并顺势双袖挥舞而抬手一点。
与之瞬间,数丈方圆内的风雨骤然一顿。尚在翻滚的阿三,也莫名其妙般地僵在半空。即使他的喊叫声,亦随之戛然而止。而不过闪念的工夫,一切恢复原状。停滞的风雨飘洒如旧,一道人影坠地,喊叫声继续响起:哎呦,师兄,你吓死我了
便于此时,洞穴角落里冒出两道人影。
出了何事?
阿三师弟,缘何大喊大叫?
来的正是阿胜与冯田,皆不明究竟。
峰巅的洞穴,依旧为风雨所笼罩。而其中的两位伙伴,却情形迥异。只见一个趴在洞外,模样狼狈;一人盘膝坐在洞内,兀自两手比划而脸上似笑非笑。
我
阿三慌忙爬起,余悸未消:我差点坠崖,被师兄救起,而他却故意捉弄
他稍稍尴尬,转而愤怒:不错,师兄他捉弄我
咦,你好端端在此,怎会坠崖呢?
是啊,莫非想不开
阿胜诧异不解,随后追问。冯田更是疑惑,索性猜测起来。
哎呀,即使想不开,我也不会寻死啊。
阿三依然站在半截悬崖之上,渐渐恢复常态,他辩解一句,又自觉有趣:倘若传出去,说是仙门弟子跳崖寻死,岂非叫人笑掉大牙,哈
又是为何,总不会是你师兄所为吧?
阿三师弟,有话实说!
阿胜与冯田,从洞穴中缓缓穿过。
有人插话道:嗯,讲个清楚!
无咎依然坐在原地,却不再比划双手,而是冲着洞壁石刻凝神打量,淡淡又道:如若不然,还当我给你踢落山崖呢!
哈,怎么会
阿三连忙摆手,便想敷衍了事,却见阿胜与冯田已走到了面前,竟是紧逼不放的架势。他挠了挠头,回想道:师叔与师兄也该知晓,我在此静坐良久,而今日再有顿悟,一时之间难以自己,便欲逐风踏空而去,殊料正当遨游天宇之际,却被师兄惊吓而失足坠崖
哦,依然是我害你?
不不,幸亏师兄出手相救,却将我来回扯拽,好不吓人
既然如此,你又怎样脱险?
我我恰好落在此处,化险为夷啊
那你说说,你的顿悟何来?
这个偶有所感,不值一提
阿三眨巴双眼,话语谦虚。
无咎转过身来,伸手一指:是否与此有关?
他所指的是洞壁上的石刻,显然有所猜测。
阿三神色尴尬,迟疑不语。
阿胜以为他弄明白了此间的原委,放松笑道:呵呵,无咎,正如所料。那不过是古人的随意涂抹,却被阿三枯坐独守了数月,只道是感悟天地,却无非痴人犯傻罢了!
阿三急道:师叔,你又污我清白!
阿胜懒得理会,自顾又道:耽搁日久,远近亦未见玄武谷高手出没。依我看来,不妨动身赶路
无咎却站起身来,摇头道:待雨季过后,再赶路不迟!
阿胜的提议被一口回绝,很是错愕:为何呢
无咎越过三位同伴,几步到了洞穴的尽头,也就是孤崖之上,施施然坐下。随着护体灵力一收,整个人顿时融入风雨之中。他这才摆了摆手,淡淡笑道:阿三静坐九月,面壁成神。风雨天地,另有玄妙。若不就此参悟一番,岂不错过了大好机缘!
他似乎要效仿阿三,来个静坐悟道。
阿胜还想催促,却强求不得,冲着冯田叹了口气,然后往回便走:又疯一个,我可享受不了这凄风苦雨
冯田看了眼某人独坐的背影,转身跟了过去:雨季即将过去,也无非晚上几日
两人无意久留,顺着来时的洞口返回地下歇息。正如所说,还有一个月,雨季便将过去,再耽搁几日料也无妨。谁让有人疯魔了呢,且不止一个。却不知谁为真痴,谁为装傻卖呆。
天光朦胧,风雨依然。
而随着阿胜与冯田的离去,洞穴内渐趋安静。而留下来的两人,却各有各的心事。
阿三没有返回地下,独自站在洞穴中。他很想与师兄攀谈两句,又怕遭到叱骂,徘徊片刻,干脆就地而坐。他的面前,便是洞壁石刻。看着古人所刻画的各种场景,又不禁大眼闪烁而心驰神往。少顷,他竟无声笑了起来。却笑得灿烂,一张黑脸焕发着异样的光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面壁成神。
不愧为师兄,一言道破玄机。他的言下之意,本人面壁苦修,励志参悟,终得超脱,一朝成就大道。而我阿三所修的,亦非仙道,而是神道,成就无所不能的神人。哈
缘何发笑?
阿三得意难禁,哈哈笑出了声。他忙伸手捂嘴,小心翼翼吐出两字:没有
无咎坐在风雨孤崖之上,两眼微闭,嘴角上翘,似乎心绪正佳。问话之际,他的两手又不禁轻轻比划。随着法力催动,一缕风雨刚刚飘到面前,倏然一顿,仿如时光静止的神奇。而不过刹那,风也如旧雨也如旧,便好像幻觉,仅仅存留于一念之间。而他心里却是清楚,一切并非幻觉。
曾经耗去了数十坛苦艾酒,在风雨中枯坐了两个多月,从八字真言中悟出一式神通,夺字诀。
所谓的夺字诀,乃夺天之命,逆转光阴之意。
只要将夺字诀施展出来,虽不能逆转光阴,而方圆之内的天地万物,却能停滞片刻。与蔽日符,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更为强大,也更为的神奇。
不过,那一切来自于灵光乍现的顿悟,之后再要细加体会,竟已无从施展。
为此,苦思冥想。怎奈机缘难求,迟迟没有进展。
而今日忽有感悟,又一次触摸到了神通的窍门,并顺势尝试,救了坠崖的阿三。很是惊喜,也很是意外,唯恐错失机缘,便凝神参悟其中的得失由来。
此番施展的夺字诀,威力大不如前,许是法诀有异而不够娴熟,尚待进一步的揣摩完善。
而突如其来的感悟,似乎与洞壁石刻有关。或者说,与阿三也有关。而玄机莫名,一时又难以说得清楚。索性独坐孤崖,继续参悟,只要能够牢牢记住夺字诀,便是这段日子以来的最大收获。
无咎舒展大袖,扑面而来的风雨倏然倒卷。他浑然不觉,含笑出声:阿三,你根骨不俗,悟性过人,假以时日,或许有番作为!只不过他咂巴着嘴,又道:总是卑鄙龌龊,难免有损心境啊!
相识相处至今,他对于阿三,非打即骂,从没正眼瞧过。而今日此时,却给了一段颇为公允的评价,并难得送上劝告。且不管他出自何意,至少他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真诚。
阿三兀自坐在洞内的石刻前,不以为然道:师兄,你的话,还是留给自己,倒是更加的贴切呢!
他早已看穿了某人的伎俩,从今往后绝不上当。
无咎哼了声,不再啰嗦,只管默默独坐于风雨中,默默回想着他的八字真言与夺字诀。
而阿三也哼了声,昂起头来,翻着双眼,带着矜持而又高傲的神情,自言自语道:本人面壁成神,自创一道,天下独有,岂容窥觑。不过,念他修为尚可,只要归顺门下,赐他祭司护法之职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月。
这一日,云散雨霁,久违的朝阳,带着霞光普照大地。但见山林葱郁,万里焕然明媚。
漫长的雨季,终于过去。
孤崖之上,四位伙伴再次凑到一起。放眼远望,皆神色飞扬。
已是丙申正月,若再耽搁下去,不知何年何时
金吒峰,尚在十万里之外。如今时限不过半年,已耽搁不得。
师兄啊,有无感悟?不如我给你指点迷津,就地归隐山林如何?
莫要听他胡说八道,无咎
嗯,即刻动身!
呵呵,启程——
第六百六十章 如何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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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云舟,往南而行。
远远看去,雾气环绕的云舟,在山谷荒原与林野间,飞快掠过,并投下淡淡的云影。
苍茫大地,刚刚经历了雨季的浸润,愈发的青翠清新,并散发着郁郁生机。
倘若说,苍郁如海。而那云光掠影,便是一叶孤舟。载着伙伴四人,驶向莫测的彼岸。
彼岸又在何方?
金吒峰?
至少在阿胜看来,只有赶往金吒峰,与同门师长汇合,方能真正的摆脱凶险。于是他连番催促赶路,动身之后,不肯停歇,唯恐夜长梦多。
冯田的心思,应该与阿胜相仿,他也想及时赶到地方,一路上帮着驾驭云舟,很是任劳任怨。
而另外两位伙伴,则各有不同。
阿三盘膝坐在云舟的后方,抬着右手,掐着印诀,摆着加持云舟的架势。却不见他催动法力,显然是在偷懒。而他的黑瘦大眼,透着精神,带着笑意,犹如拈花微笑般的淡定超然。
金吒峰,不过是一个去处罢了。正如途中的山山水水,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哪怕是仙门,也束缚不了他的壮志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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