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曳光
又是扑通扑通两声,丰亨子与海元子摔落在地。各自并无大碍,而失去了符箓加持,且惊吓一场,依然使得两人惶惶不已。
弘治子与墨采莲的下场,更为凄惨。一个失去了肉身,仅剩下金色的元神之体在满地的血腥之间徘徊;一个瘫坐在地,嘴角挂着血迹,显然遭到了重创,犹自难以置信的模样。
六位天仙高人围攻一个飞仙小辈,竟然遭致大败。不过,高人毕竟是高人。丰亨子与朴采子应变极快,同时出声大喊——
拦住那人
却见一道人影,淡如暮烟,转瞬之间,已消失在十余里之外的一座山丘背后。而不消片刻,又冒了出来,依然去势如飞,直奔远方的峡谷而去。
追——
蓬莱界与南阳界的各家弟子不敢怠慢,随后追赶。
而朴采子追赶之际,忍不住怒道:丰兄,那个公孙究竟是何来历?
我只听说他是玉神殿要找的人,来自本土
我也知道他来自本土,而他缘何如此凶悍?
玉神殿或有隐瞒。
哼,事不宜迟
朴采子抬手一挥,与丰亨子海元子,还有青田,带着各家弟子追赶而去。
弘治子的元神之体,并未随众而行,也没留在原地,而是径自一个人黯然离开。他毁了肉身,亟待找个地方闭关几日。否则的话,难免境界大跌而损及修为。
墨采莲依然瘫坐在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然后拿出丹药吞服,同样是满脸的晦气。
身为天仙高人,却被一个晚辈打伤,又怎能不郁闷呢。
恰于此时,混乱的人群之中,冲出十余道身影,正是此前进入古城围剿贼人的墨家弟子。
师伯
义父
嗯,墨田,墨玉,墨青,哦,还有灵儿
一个个晚辈的神色关切,使得墨采莲颇感欣慰,他点了点头,示意道:老夫无妨,不必担忧
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到面前,愤愤道:那人伤了义父,不能轻饶。墨师兄,你我快快追赶
墨田正要答应,却被阻拦。
墨家弟子,留守原地!
义父
灵儿,不必多言。此番老夫受创,为各家亲眼目睹。围剿贼人之行,权且罢了。
墨采莲的话语声底气十足,且不容置疑。他的伤势,似乎并不像他所呈现的惨重。
浅而易见,他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墨家远离死伤,倒也用心良苦。
叫作灵儿的女子,不敢争执,扭头张望,神色焦虑。
墨采莲的衣襟上,依然带着血迹,且须发凌乱,衣衫不整,再无以往的高人风范。而他看向面前的女子,深邃的眼光依然老辣而又凌厉。
灵儿,你也来自本土,是否认得那个公孙先生?
啊不曾认得
此时此刻,一场追杀犹在继续。
近千道人影,疾驰在山谷荒原之间。而所要追杀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公孙先生。
无咎冲出峡谷,翻过山岗,又越过山丘,趁着喘息的工夫回头张望。
数里远外的荒凉之间,人影纷乱,剑光闪烁,杀气腾腾。所幸丰亨子朴采子等四位高人,没了符箓加持,不能飞在天上,使得这场众寡悬殊的追逐,稍稍有了几分转机。不过,人数太多了,倘若再次陷入重围,只怕是难逃此劫。为今之计,唯有跑路。而秘境开启之日,距今尚有一个多月,置身于这封闭的所在,又能跑向何方
而无咎依然不敢停歇,翻手拿出两块五色石扣入掌心,然后抬脚便是十余丈,不惜余力的拼命狂奔。
人生,就是跑路。不是你追,就是我赶。或春风得意,或落魄狼狈。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活着而一路飞奔
一日又一日过去,追杀仍未停歇。
追逐的双方,亦渐渐拉近。由起初的相距十余里,变成了数里。再由数千丈,变成了数百丈。不过,追赶的人影,不再是成群结队。冲在前头的也只有四位高人,更多的原界修士已被远远甩开。
那是蓬蒿城!
前方的石山之上,有房舍林立,石墙高耸,分明就是曾经路过的蓬蒿古城。
却见一道青衫人影,身形摇晃,脚步匆忙,直奔古城冲去,旋即消失在房舍石墙之间。
他逃不掉
朴采子再次出声示意,却忍不住气喘吁吁。此前他虽然躲过了神弓箭矢的致命一击,却毁了护体符箓,致使气息受损,紧接着又追赶多日,没有片刻的歇息。所幸他修为高深,尚无大碍。而略感疲倦,则是在所难免。
蓬蒿古城,就在眼前。
随后而至的青田丰亨子海元子,同样是喘息沉重。浅而易见,四位高人的情形相仿。
丰道友,此事与你逃脱不了干系!
朴采子依然是怨气难消,出声指责。
丰亨子摆了摆手,反驳道:朴道友,据我所知,玉神殿的虚厉祭司,早已将此事转告与蓬莱界。
他声称有贼人混入原界,便要直接插手过问,我岂能答应?
既然如此,也不该归咎于我南阳界啊?
一个原界家族弟子,竟然来自本土。你却放任不管,难辞其咎!
微澜湖的卫家已事先禀明,所招揽的弟子良莠不齐。但有意外,与卫家无关。何况又无真凭实据,我理当有所斟酌
两位,莫要争吵!
海元子适时劝说道:依我之见,回头找到虚厉祭司查问究竟。是非曲直,自见分晓!
中年壮汉模样的青田,跟着附和道:朴兄息怒。抓住那人要紧!
朴采子点了点头,又满脸焦虑道:虚厉祭司已答应,在海上接应。那个公孙,逃不了。而我担心的是蓬莱界,各家菁英弟子尽在此地,正当空虚之时,若被鬼族趁机作乱,唉
他不敢多想,转身奔向古城。
四位高人,疾行在街道之上,
黑暗笼罩的古城,沉寂依然。远近未见异常,也没有某人的踪迹。不用多想,那个公孙先生或许逃远了。
而便于此时,清冷的街道上突然飘出一道淡淡的金色人影。
姑丈
丰亨子蓦然一怔,三位同伴随其停下脚步。
你是齐桓,怎会失去肉身而躲在此处?
金色的人影,正是齐桓的模样,却失去了肉身,只剩下元神之体。他冲着四位前辈拱了拱手,愤然道:公孙杀我齐家弟子,又毁了我的肉身。我只得原路返回,躲在此处稍事修炼。
丰亨子错愕道:又是他?
齐桓的元神之体应该受到损伤,出声说话之际,身形有些摇晃不定。而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恨恨之色。
不仅如此,他携有独门法宝,暗中带着一群帮手,诛杀了蓬莱界的数十位同道,恰好被我远远看见。姑丈,我早说他来历可疑
他杀我蓬莱界弟子,追——
朴采子的怒火难抑,抬手一挥。
前辈,且慢
齐桓急忙阻拦,却无暇分说,而是抬手指向远处的一个院落,满脸的恨意中透着一丝得色——
那人便躲在此处,不想又被我发现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负重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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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的石屋内,果然有个洞口。
这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齐桓以为他报仇在望,带头冲向洞口。丰亨子海元子朴采子与青田,随后鱼贯而入。
顺着石阶,深入数百丈,一个地下洞穴,弯曲着伸向远方。
众人换了个眼色,散开神识,寻觅而去。而一路之上,除了冰冷的岩石,与浓重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几个时辰过后,洞穴延伸往上。
出了洞穴,是个石屋。走出石屋,已置身于一片怪异的山林之间。
不管是齐桓,还是四位高人,皆错愕不已。
齐桓,你确定见到那人?
是啊,难道他已离去
若真如此,他去了哪里?且召集人手,再将这条密道彻查一遍!
南阳界的弟子,彻查此地。我蓬莱界的弟子,应当分头行事,返回原地集结,以免那人趁机逃脱
偌大的洞穴,情形如旧。
四周的洞壁彷如晶石与银铁融化迸溅而成,呈现出点点的晶光。淡淡的光芒闪烁之间,则是一片寂静。
而便是如此寂静的所在,还有两个再次相逢的人影。
一个头顶玉冠,相貌清秀,却气喘吁吁,满目诧然。
一个坐在石头上,身姿曼妙,尤其她摘去了易容的面具,那波光闪烁的明眸,绝世无双的容颜,以及难以捉摸的浅笑,无不令人怦然心动。
你
嗯,我等你多时也!
我
我知道你遭遇围攻,必将走投无路。而此间乃是你唯一的藏身之所,果不其然,你还是来了。
要干什么
无咎以撼天神弓逼退了六位高人之后,一路狂奔。而正如所说,他无处可去。奈何强敌愈来愈近,蓬蒿城就在眼前。他正疲于摆脱,突然想到了城中的密道。至于是否有人暗中偷窥,他已顾不得许多。旋即钻入密道,寻至此前的洞穴,又将洞口封住,谁料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已有人先到一步而等待多时。
竟是月仙子。
短短的时日内,于同一个地方,与她再次相逢。她依然那么的美貌,而她的眸子里似乎多了几分莫名的神色,令人不敢直视也无从揣度。
无咎也算是脸皮厚的人,此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月仙子微微含笑,出声道——
曾经叱咤风云纵横八方的公孙无咎,缘何如此的慌张?
无咎急忙摇头道:我不慌张
月仙子无意追究,长袖轻拂,玉指轻抬,轻声又道:你力战六位天仙,殊为不易,却狂奔了十数日,想必也是倦了,且坐下歇息,一时片刻应该没人寻来。
话语声轻柔悦耳,又善解人意,令人无从拒绝,也不忍拒绝。
无咎耸耸肩头,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抬脚走到两丈之外,于对面的石头坐下,却不想抬眼一瞥,霎时间又四目相对。他只觉得一片春光闪烁,熟悉的馨香与旖旎的场面迷乱而来。他不由得心头直跳,急忙举手道——
我乃正人君子
他面对月仙子的时候,从不畏惧。而如今双方化解了敌意,他反而变得胆怯起来。
呸!
月仙子的脸色一红,啐道:你是正人君子,莫非我便是卑贱的小人?分明是你玷污我的身子,于心有愧,如今又作道貌岸然,你还算是男人吗?
我没有啊!
敢说没有?
无咎欲辩无言,张口结舌。
一个女子的身子,被他看了摸了,也打了,便是灵儿也不曾与他这般亲近。无谓的嘴硬,没有意义啊。而他虽然敢作敢当,却不敢承认。
而月仙子已恢复常态。
我在此处等你,不是为了算账,且收起你下作的念头!
无咎暗暗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又听道——
我只想帮你
不找麻烦,已是运气,她要帮我,有没听错?
月仙子坐在两丈之外,背后的岩壁闪烁着晶光,衬托她婀娜的身子,使得整个人更添几分风韵。只见她撩起发梢,精致的面庞透着白玉的光泽,一双眸子深邃含波,两片淡红的朱唇轻轻开启——
离开蓬莱境,我依然还是玉神殿的神殿使,而此时此地,你我乃是同族中人
她的话语中,似有无奈。
无咎禁不住拿出他的白玉酒壶,心不在焉的灌了口酒。
置身所在,位于洞穴的偏僻处。即使丰亨子朴采子顺着密道寻来,也未必能够发现此处。一旦找不到人,那帮家伙便会离去。而蓬莱境开启之日,尚有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要一直躲在此处等待时机。却不想多了一位同伴,让他有些意外,有些忐忑,也有几分莫名的躁动。
据我推断,丰恒子朴采子找你不见,定会结阵以待。而当秘境开启之日,你不得不现身,否则困在此地,你将永世难以难逃。不过,即便你脱困而出,也未能侥幸,因为最后一关还有虚厉祭司
月仙子的善意不似作假,至少她说出了蓬莱岛上的陷阱。
无咎吐了口酒气,又举起酒壶。
上千家族高手,一线虚空密道,再有虚厉祭司的截杀,可谓艰险重重,我该如何帮你呢?
月仙子的秀眉微蹙,沉吟道:你该知晓此行的艰难,依你的谨慎小心,必然留有后手
无咎饮着酒,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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