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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恢复了安静，值班的医生护士没有说话，都在享受着这一份不知可以持续多久的宁静。

    咕噜咕噜

    突然，这时候，车轮在医院塑胶路面上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推着清洁车的独臂清洁工缓缓出现。

    他的出现略微影响了这安静，并且这影响就像涟漪，越来越大。

    沿途，这残疾的清洁工都在清洁卫生，这里擦一擦灰尘脏污，那里拖一拖地面不知名的污渍。

    咕噜咕噜，车轮滚动的声音，啪嗒啪嗒，脚步的声音，沙沙沙，打扫的声音，哗啦啦，拧水声……

    安静不再。

    夜班的医生护士们下意识的拧眉看过来。

    只见这人的清洁动作并不爽利、很笨拙，一只手显然还很影响他的效率，时不时的脚步还会有些晃动，看起来就像是重心不稳要摔倒似得，凭的惹人瞩目。

    不过，事实上这人却没有吸引值班室里任何人的目光，他们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去，只是还皱着眉，这是对嘈杂声音的不满。

    这不奇怪，医院虽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但同样这个地方也见惯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同情心是这里最廉价的东西，乐于助人更没有生存的土壤。

    所以这残疾的清洁工固然可怜，却也没有人上去帮一把，医生也好，护士也好，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做没有这个人的样子，忙着自己的事，仅有偶尔的余光扫过，却也毫无感情，甚至含着几丝对于打扰清净的厌恶。

    就这样，在冷漠的、僵硬的氛围中清洁工渐渐远去，离开了这些人的目光，也带走了杂乱的声音，一切却又恢复刚才的安静，医生护士们对视一眼，又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一点异常。

    不，其实是非常异常，这些值班的医生护士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清洁工的异常。

    别说医院会不会请一个残疾人做工，至少，晚上八点绝不是一个清洁工上班的时间。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这一点，因为那一点点源自吵闹的厌恶。

    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离开医院工作人员目光的清洁工停下脚步，回过头，在帽子和口罩遮掩下唯一露出的目光毫无麻木迷茫，反而充斥着锐利。

    “怪事，全部四个人都没有异常，一点也感觉不到异样的精神力。”

    这人，自然是化妆潜入的张孝，而他刚才走过的就是最后一个病历病人病房所在的走廊。

    不但如此，他那像是摔倒的动作，打扫的动作都是在有意识的更靠近病房，查探着病房里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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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梦境之蛇（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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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孝拿定主意就立刻付诸行动，半点时间也不拖延。

    当然，必要的谨慎还是需要的，他没有贸贸然的就这么推着清洁车走回去，而是把清洁车推到男厕所里，关上门，并且挂上了正在打扫的牌子。

    啪。

    没多久，房门再打开，走出来的已经不是一身绿色清洁工衣服的张孝，而是一身白大褂，内里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医生。

    虽然同是戴着帽子口罩，但现在的张孝和刚才看起来完全不同，略略佝偻的身体挺的笔直，带着眼镜的眼睛略有疲惫却极其温和，善于脑补的人恐怕看了这双眼睛就会有医者仁心的感觉。

    张孝的胸口前已经别上了下午顺手从单人休息室里拿来的铭牌，左手上拿着四份病历，加上有意无意的垂着袖子遮掩了少了一条手臂的事实，整个人看起来和医院里的医生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也不绕路，施施然的向着之前走来的方向走去，半点没有忐忑不安，很平静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怀疑。

    啪嗒啪嗒。

    很快他就走回了这一层的走廊值班室，半高的台面里坐着三个护士一个医生，正是他刚才路过的地方。

    里面的医生护士们听到脚步声本能的皱起眉头，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的不快相当明显。

    只是随着脚步声而来的并不是预料的清洁工，而是一名医生，但带着口罩帽子，值班室里的几人都认不出这人是谁。

    “你们几位真是认真啊，值班辛苦了。”

    远远地，张孝就打了个招呼，虽然口罩遮着嘴，让声音有些变形发闷，但口气熟稔，态度亲近，自信中又带着夸奖，让人不自觉的很受用，心生好感。

    值班室里的几人也不例外，虽然还是没认出这位医生是谁，但情不自禁的，皱起的眉头已经平复，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哪里。”、“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也辛苦了。”

    几位医生护士很自然的就站起来鞠躬回礼，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把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上，好像对面的医生是院长一般，一点没有想过这人压根不是医院的医生。

    他们更没注意到张孝眼里的疲惫温和迅速敛去，冷漠又锐利，哪有丝毫亲近的意思。

    他脚步不停，趁着几人低头的时候，走近几步，凭借超凡的眼力瞬间看清了几人胸口的身份铭牌。

    待几人抬起头，张孝的眼神又恢复了疲惫却温和的样子，嘴里的话却更是热情依旧，亲近依旧，“西村医生、小岛护士、山中护士、高崎护士，这么晚来打扰你们休息真不好意思。”

    听到张孝无比准确的报出四人的姓氏，还很抱歉的样子，几人脸上的表情更是柔和了不少，医院那么大，科室那么多，并非每一个人都能互相认识的，更何况是不熟悉的人。

    ——至少他们此时打量了张孝几眼，依然没有认出这位态度温和的医生，只是隐约觉得熟悉。

    这也让他们几人有些尴尬，呐呐难言，只是不停地微微低头鞠躬，口里说着「哪里哪里」之类的，完全没有一点怀疑张孝的身份。

    张孝眼神依旧温和，口中终于道出此行的目的。

    “实在很抱歉，刚才我回家后，想起看过的几位特殊病人的病历，突然有了些新想法，等不及想要看看病人的实际情况，做出判断，所以才这么晚了回到医院打扰你们几位休息，真是很不好意思。”

    三言两语，张孝不但交代了前因后果，还把自己过来的原因解释的很清楚——他是来找人陪同的。

    这不但是他的计划，同样也是这医院的规定。

    刚才病案室里，张孝就从电脑上了解到，特殊病人的特殊之处除了入院时间和所患疾病以外，还有医院的一些特殊规矩。

    例如晚上（六点以后）要去特殊病房，都必须保证至少两人以上的人数，无论是查房还是其他的原因都是如此。

    想来医院方面也对于医院里隐藏着的替身使者有所察觉，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也不知道是霓虹政府介入的原因，还是对于替身使者一知半解。

    医生护士几人听到张孝的话微微一愣，立时就想拒绝——特殊病人在这个医院就是麻烦的代名词，更何况这么晚了，何必折腾人、添麻烦，有什么事不能明天白天再做

    可



252 梦境之蛇（十二）
    252

    医生护士们很快收起脸上稍许郁闷的神色，甚至还带上几许与有荣焉的样子，好像能够给“主任”帮忙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他们到也未必是想要得到什么好处，或是拍马屁，不过霓虹人等级分明，尊敬长者前辈的精神深入骨髓，受此教育长大，像眼前这种事情的做法就变得理所当然，没有人会有多余的想法。

    张孝对此并不太了解，但他自然不会在意眼前几人的心理活动。

    在霓虹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家，他营造出更高的地位，话又到了这份上，由不得他们拒绝，不但如此，他们还都必须尽心尽力，所以对于他们的真正想法，他却是不在意的。

    自称安田的张孝看也不看几人的表情，很是自然的就打开自己手中的一份病历——这些都是他从病案室电脑里筛选出的那四份可疑特殊病人的病历，并且打印下来的。

    指着打开的最后一份病历，张孝带着振奋的语气道“我对这个精神病病人的病情有些想法，根据对这个病人病历的研究，以及他入院前后产生人格的对比，我很有可能找到了他会产生各种差异不大的人格的原因，这对于治愈精神分裂症这一顽症很可会带来突破性的进展。”

    “众所周知，精神分裂症最让患者以及患者家属痛苦的，就是患者不但人格分裂，记忆也分裂成几份，相当于完全不同的个体，完全不同的人性。”

    “人格的分裂不但使病患无法正常生活，也给病患周围的亲朋好友带来很多痛苦，无论是友情、爱情、亲情都无法持续，反而被时间割裂成一份一份的。”

    “但医院的这位特殊病患，他的各个人格不但都很安静、正常，同时还具备了部分相同的记忆，但根据我对这位病患的研究，以及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灵感，我发现这并非巧合或自然形成的，而是他……”

    滔滔不绝的张孝突然住嘴，眼神略带警惕的看了对面几人一眼，顿了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咳……根据我的研究，很可能只要运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就算不能立刻治愈病患，也很可能让病患症状缓解，让他的各个人格共享记忆，并且是保持平静，这样他们就能安全的返回自己的家庭，和家人一起生活。”

    看周围几人惊叹的样子，张孝又补充道“所以我等不及明天上班，需要立刻去看看他的实际情况，我觉得和病人深入交流后，我的研究很有可能会更进一步。”

    着，张孝又拍了拍摊在桌子上的病历，他指着的正是他觉得最可疑的一份病历——那位多重人格症患者的病历，他也就是在这一层的某间特殊病房内；这家伙明明是个多重人格症患者，可他所有的人格都比大多数正常人都要正常、安静，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决定从这最可疑的一个病人查起。

    而张孝所的那些话也不全是糊弄人瞎编的，他在观察病人病历的时候确实有些想法，只不过九真一假，假的那点就是关于治愈的部分——张孝认为他能够保持精神稳定，甚至各个人格间记忆互通就是因为他是替身使者。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这些，相反，听了张孝似是而非的话，值班室里的西村医生又看了看病历，稍许回忆，就立刻点点头赞同的道“这个病人的病情是很有特色，在他入院的三个月时间内，医院也有过多次会诊，不过进展有限。”

    到此处，他脸上带着稍许夸张的惊喜、赞叹，“没想到您刚来不久就有了这样的发现，如果确认的话，这很有可能可以获得很多医学奖项，怪不得您能以如此年轻的年纪成为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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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梦境之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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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张孝的话，又看了看那三份病历，三位护士疑惑的对视一眼，脸上略有些雀斑的护士当先开口，不解的问道“这三份病历有什么问题吗”

    “是啊是啊，这和您的发现有什么关系吗”、“要我们查些什么呢”

    西村医生闻言也看了过来，他眉头一动，似乎看出些什么，不，是他本来就好像知道些什么，不过张孝并未注意到这点。

    张孝看着眼前三位护士，又看向那位脸上有雀斑的护士，他记得对方铭牌上的名字是高崎，道“不，这三份病历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发现他们入院都很长了，想要更详细的了解一下。”

    “哦。”三位护士姐顿时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很显然，她们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重要的——她们为自己不能给张孝帮忙而失落。

    西村医生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

    张孝并未注意到西村医生的异常，看着护士们的表现，他暗暗好笑，看样子他之前的那些做派已经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效果，甚至恐怕有些适得其反了。

    想了想，张孝觉得还是要让三人打起精神，好好的查一查，虽然就算查不出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旦查到什么，可就帮了他大忙了。

    于是张孝暗示道“这三个人的病历写的很简单，简洁明了，就和这一份一样，嗯……他们似乎有什么关联。”

    张孝指的赫然是前一份病历——精神分裂症的病患病历；他的不清不楚，但是意有所指，甚至，他还对长着雀斑的高崎护士眨了眨眼睛。

    高崎护士脸上虽然有些雀斑，但是身材娇、长相稚嫩的她并未因为这些雀斑破坏了脸蛋的美感，反而因此平添了几分可爱娇憨。

    此时看到张孝的暗示，脸上先是一红，但立刻眼睛明亮，领会了张孝的意思，悄悄点了点头，还做贼心虚般的悄悄看了看两边，让张孝哑然摇头。

    张孝的精神力早就发现这位护士精神力比其他几人都要旺盛，所以才如此暗示她。

    倒不是她多么有天赋异禀，但是精神力旺盛的人，往往思维更灵活却是事实。

    果然他的暗示护士瞬间就领会了意思，不过……怎么好像有些暧昧的样子

    张孝暗地里摇摇头，他可没有想要在这里来一段艳遇的打算，更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对三位护士点点头，张孝转身和走出值班室的西村医生一起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那里就是特殊病人的病房，就在走廊的最里面。

    这个医院并没有把特殊病人集中在一起，而是相对分散的分布在整个医院里，无论是那一个楼层，在走廊两侧的最深处都是特殊病人的病房。

    好在特殊病人本来就并不多，因此特殊病房从来没有住满过，如今的特殊病人都集中在几层住院部里，所以他们附近也都是病人，只是都是些普通病人而已。

    “西村医生，我有一些疑惑想要请教。”

    离开值班室有些距离，确认其他人再听不见，张孝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请教可太过了。”西村医生连连摇头摆手，“安田主任您尽管吩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助您。”

    张孝笑着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之前对于我们等下要去探访的那位病人，我有一些情况不是非常了解，是关于他在医院内新诞生的人格的详细情况。”

    “医院内新生的人格”西村医生复述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渐淡，像是在回忆。

    “是的，病历上记录着他在入院



254 梦境之蛇（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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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孝回忆细看的几份病历，基本确定那段可疑的缺失时间在大约四个月前，前后大约二十天的样子。

    只是那时候他还没降临这个世界，对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也并不清楚，现在也没有办法去仔细的调查。

    抱着侥幸，张孝旁敲侧击的又问了几句，只是西村医生并没有特别留意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能回忆起的所有内容都是那段时间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