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书之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拂衣远去
“果然不是幻境……”
赵拂衣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脸色露出一丝惊喜。
他刚才在吃桃之前,有意把包裹里的肉脯取了出来,放在三棵桃树下方,想要验证一下,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
若是幻境,当他回去之后,这几块肉脯必然还在包裹里,毕竟只有真实存在的地方,才能承载真实存在的肉脯。
如今肉脯已经不在了,说明那座荒山确实存在,只是不知是什么地方。
“这一趟倒也不算白去,起码解决了一个疑问……”
赵拂衣心中暗道,还不等他想完,忽然觉得脑海之中多出一段段生动的记忆,不断翻涌,刺激的大脑生疼。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立即反应过来,这些都是韩统领的记忆,于是盘膝而坐,一段段的查看起来,用心消化记忆,缓解大脑的痛苦。
……
啪!
一根长鞭扑面而来,狠狠抽在一个农夫背上,原本鲜血淋漓的后背,又添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这个农夫姓韩,叫做韩老五,三十四五的年纪,听起来虽然不大,可是经过长年累月,繁重不堪的耕种,身子骨早就垮了下来,头发也变得斑白,看起来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韩老五是清沙村的村民,一家人靠种地为生,租的是本村张大善人的地,做了一名佃户。
说起这个张大善人,绝不是寻常人物,不但是清沙村的首富,就算在整个黑山县,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原因也很简单,张大善人不但有钱,而且还会武功,一柄长刀使得出神入化,外号“金刀夺魂”,手底下不知死过多少亡魂。
韩老五的日子非常难过,前几年风调雨顺的时候,交完租子之后,剩下的粮食勉强还够他一家活下来,今天天气不好,干旱了好一段时间,收成大减,不要说是交租,就连一家人的口粮都凑不够。
“候先生,你就行行好吧,明年我们一定把租子补上!”
韩老五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明年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后年,你这辈子是不打算交了吧”
在韩老五对面,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文士,一脸阴鸠之色,正是张大善人的管家候二爷。
“我真不是有意拖欠啊,实在是交不出来!”
韩老五哭着说道。
“谁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句话,今天不把租子交出来,打断你两条腿!”
候二爷恶狠狠的说道。
“侯先生,求你抬抬手放我一条生路吧,只要放过这次,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韩老五向前跪走两步,抱着侯二爷的腿说道。
“哦,这可是你说的!”
侯二爷脸上一变,露出三分狞笑:“我知道你有个女儿,差不多十三四岁了,在你这也是张嘴,凭白浪费粮食,送到张老爷家去吧,给老爷填个房,好歹也有一口饭吃,租子就可以明年再说。”
“这……这……不行啊!”
韩老五满面惊容,若是换个人家,说不定就答应了。
可是他非常清楚,张大善人的宅子对年轻丫头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打骂、挨饿都是小事。
最可怕的是,张大善人有一个极为善妒的夫人,之前有两三房小妾,都被这夫人活活折磨而死,若是把女儿送去,只怕性命难保。
“有什么不行!”
候二爷冷声喝道,抬腿就是一脚,把韩老五远远踹开,带着三四个家丁,如狼似虎一般,向韩老五家里冲去。
“我杀了你们!”
就在候二爷将要闯进韩家的时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提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
这个少年叫做韩棠,就是日后的韩统领,也是韩老五的儿子。
此时虽然瘦弱,却有一股天生的凶悍之气,双眼一片血红,脖子青筋暴起,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
候二爷脸上露出一丝愠怒,正要招呼家丁动手,忽然瞧见附近已经围上了不少村民,不由得犹豫起来。
以他的性格,真要动起手来,也不怕什么后果,可是这么做,对张大善人的名声不好,说不定就要受责罚。
“好小子,果然有胆,敢跟我动刀子,看在你年纪小的份
四十三、石万仞
“呼……呼……”
韩棠大口大口的呼着粗气,耳畔的追逐声音越来越近,追猎者们随时都会出现在他面前。
可他已经无力再逃,自从两天前那一场大火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奔逃,几次差点被围死,身上已经被砍了三刀,最重的一刀在他背上留下一条一尺多长的伤口,浅黄色的脂肪与鲜嫩的肌肉都已露在外面,稍微一动,就剧痛钻心。
但对他来说,伤口的剧痛并不算什么,甚至是一件好事。
因为身体的剧痛可以让他暂时忘却心灵的悲伤,那是满门被灭,举家被焚,却无可奈何的悲伤。
伤口对他最大的威胁是失血,失血过多会带来体力的额外消耗,让他的体力比平时消耗的更快。
韩棠坐在地上,背倚大树,浑身发软,肌肉颤抖,几次想爬起来,接着往山里逃,只有逃进深山,才有可能从追猎中活下来。
可惜,体力的消耗无可逆转,人的意志力无法真的扭转现实。
他的几次挣扎,只造成体力的过度消耗,眼前一黑,几乎看不到东西。
“侯二爷,找到这小子了!”
迷迷糊糊中,韩棠听到有人在他身前大喊,声音里有几分兴奋,还有几分暴虐。
接着,他就被人一把拽住,拖着一条腿,像死狗一样被人拖着离开。
后背贴在地上,伤口挂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断地撕裂着,所剩无几的鲜血再次流了出来。
几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然后,重重的挨了几脚。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你这杀千刀的,该死不死的东西,拖着二爷跟你在山里转!”
韩棠勉力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侯二爷的一张脸,满是狰狞,又有几分狼狈,手里提着一把长刀,身上沾满了泥土。
在侯二爷身后,跟着几名凶悍的家丁。
有人提着厚背刀,韩棠清楚的记得,就是这把刀在他背后留下的口子,还有人提着一把弓,一把几次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弓,甚至还有人牵着猎犬,这就是他们一直能跟在自己身后的原因。
“下辈子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韩棠勉强张开干裂的嘴唇说道。
“找死!”
侯二爷脸色一沉,挥动长刀,“唔”地一声,带动风声,朝他脖子砍去。
韩棠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侯二爷,要记住这张脸,下辈子还找他复仇。
然后,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复仇了。
因为,侯二爷忽然死了。
噌!
一声脆响,一支长箭忽地出现在侯二爷的脖子上,他甚至都没有一丝挣扎,带着满面惊异,轰然倒地。
几分钟后,所有追杀韩棠的人,全都死在了他的眼前,连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小子,清沙村怎么走”
一个灰衣老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人看着一脸苦相,就像乡间老农,唯有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透着几分凶光,逼得人无法直视。
在他身后,也跟着十七八个人,十七八个杀气满满的人,跟这些人比,侯二爷带的家丁就像一群兔子。
“你们是什么人”
韩棠毫不畏惧地望着灰衣老人,快死的人确实没什么畏惧。
“杀人的人,去清沙村。”
灰衣老人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韩棠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
一阵秋风吹过,漫山黄叶飘落。
韩棠站在山崖边上,举目远眺,面色冷峻,一丝表情也没有。
自从五年前,一场大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笑过,永远都死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五年前,侯二爷带人烧死了他全家,然后,在山里整整追了他两天,将他逼到了绝境,只差一刀就能要他的命。
讽刺的是,他没有死,侯二爷反而死了。
原因很简单,张大善人并不是真的善人,“金刀夺魂”的外号,是用人命填出来的,故此,他有很多仇人。
就在侯二爷追他的时候,正好张大善人有一个仇家打算去找他商量一桩买卖,途中遇到的韩棠,也就顺手宰了候二,救了韩棠。
张大善人这个仇家叫做闻人摧,是燕云山脉的一位寨主,与张大善人谈的买卖是用五两银子,买张大善人一条命,之所以需要五两,是因为从他的燕云山脉,到张大善人住的黑山县,正好要五两银子的路费。
张大善人非常慷慨的做了这桩买卖,闻人摧的生意谈的很好,心情也很好,就问了韩棠一个问题,以后愿不愿意跟他干。
韩棠捧着张大善人的脑袋,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从此就成了闻人摧手下的快刀十八骑之一。
转眼之间,五年过去。
“十八哥,你说那个石万仞到底什么人,一封书信就想让老寨主投降,莫不是个疯子吧?”
说话的叫做封六,是跟着他混的一个小贼,功夫不行,还算机灵。
“不要小看这个人,我听说燕云十八寨中,已经有七家没了,满门被杀,就是因为这个石万仞。”
韩棠淡然说道,目光不断往山下扫视,随时准备应对忽然到来的敌手。
“不会吧!”
封六大吃一惊。
“不好说。”
四十四、三百年前
“杀!杀!杀!”
大军校场之中,韩棠面色如铁,披着一身重达百斤的百炼铁甲,握着一丈多长的雪刃陌刀,与三千铁甲同袍并肩站在一起,组成一道无坚不摧的铁流,步步向前逼去,喊出阵阵杀声。
一年多前,石万仞独闯燕云十八寨,凭借个人武力,收服数千悍卒,聚集了一支骁勇善战的人马,一时间,成为幽州的风云人物。
若是换做太平年间,早有大队官军前来围剿,绞杀石万仞这支队伍,不过,此时大周天子失德,天下烽烟四起,不知多少野心家图谋不轨,想要夺取江山。
故此,不但没有人来剿灭石万仞,反而有不少势力,向石万仞抛出橄榄枝,试图将他拉拢过来。
其中,最为强盛的三方势力分别是冀州窦白袍,江都王行江,以及瓦岗李真遂。
这三人中,冀州窦白袍武功最强,据说已有宗师境界,这都还罢了,最为可怕的是,他手下有五百外家绝顶,组成一支敢死营,冲锋陷阵,舍生忘死,所到之处,无人能敌,乃是天下间唯一一支敢与大周王朝虎豹精兵正面硬拼的力量。
江都王行江智谋最高,势力最大,占据江浙一带的膏腴之地,财雄势大,费钱无数,养了二十万铁甲精兵,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就连大周王朝第一猛将张须陀,都是中了他的谋算,最终死在十万大军围攻之下。
瓦岗李真遂则是天下人公认,最后可能取大周而代之的人,他出身名门,天生有王者气度,最善聚集人气,振臂一呼,百万景从,手下还有二三十名一流高手,无论兵马、战将,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石万仞最终的选择,却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他没有去这三家中的任何一家,而是选择了实力并不算强的魏国公江渊。
在投靠江渊之后,他更是不惜血本,日夜操练,帮助江渊练成了这支天下杀伐第一的陌刀兵,韩棠就是其中之一。
……
“冲啊!”
时间一晃,已是两年之后。
这两年间,韩棠已不知参加过多少次战斗,一身上下,伤痕累累,若不是运气好,早已抛尸荒野,当年与他一起离开燕云山脉的数千悍卒,已经死了十之六七。
不过,这种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十多天前,在流花河畔经历过一场死战,三千陌刀兵战死了一半,三万黑旗玄豹军也战死了三成,终于打垮了大周王朝最后一支精兵,来到长安城下。
“要结束了!”
韩棠用力握紧陌刀,冷冷地看着远方的长安城,大步冲了上去。
长安虽是天下雄城,易守难攻,可惜,当人心散了的时候,再坚固的城池,都只是一根朽木,一推即到。
前锋军抵达的当日,就冲进了长安城,受到的抵抗比韩棠想象中要小得多,甚至有一种不真实感。
大军压境,长安城破,两日之后,恢复如初。
“今次破城,全凭兄弟用命,石某必在魏王面前,替众位兄弟请封,也给兄弟们博一个锦绣前程!”
庆功宴上,有人高声说道,此人正是当年的青衣书生石万仞。
不过,他此时已经凭借战功,成为魏王驾下的二品冠军大将军,手握数万精兵,成为魏军之中第一猛将,故此,也就脱下一身青衫,换上一件明光铠。
入夜。
酒足饭饱,大多军士都已回营房休息。
韩棠还没有回去,依旧留在大帐里,凭借这两年的战功,再加上石万仞的有心栽培,他已成为石万仞的亲兵统领,日夜护在石万仞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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