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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开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过境秋风

    谁人是不好意思要钱的于是有样学样,很快连挑担的馄饨、路边摊的煎饼都变了天价,还火得了不得,一碗一张地卖疯了。



    但人心毕竟抗不过经济规律,涨价策略立刻就产生了副作用。



    多数人都是升斗小民,能有多少钱有钱的也不在这儿抢购了。兜里就那几块碎银子,快买快付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很快所有的人都急了眼。



    米店见势头不对,立刻拼尽全力推出顾客,关门上板。众人眼见无望,心一横,都作势要抢。一声:“王八蛋!”紧接着就是一通拳头。



    “哎呀!你怎么打人”



    “为甚子关门上板”



    “米不够卖了!”



    “不是箱柜里还有吗不够卖还是不想卖”



    “这位大哥你放手呀!好说不可动粗——”



    谴责之际,店东店伙仍不忘尽快推开众人,把窗板压紧上栓,然后便挤进屋里,咣啷一声插好门,任你捶得山响,再也不开门了。&l




第653章 痛心疾首
    “这些囚攮的贪渎俗吏!”他怒不可遏,却又深感虚弱无力。



    国仓硕鼠,他早有耳闻。原来干户部差事的时候,他便知若辈无一可靠:猫眯围着锅台转,哪有不偷嘴的可万万料不到,一个堆积如山的特大仓库也能被他们搬空!



    这得偷了多少年多少月呀!



    关键在于新夏国各地方的粮库都分两种:一种管收粮,叫白库;一种管出粮,叫黄库。



    白库只管收储,不管发放。郡县的新粮送上来,一概往白库里装。这儿地方宽敞,晾晒条件极好,脱干水分再装仓,可以保存好几年时间,就像个巨大的蓄水池。



    但库房总是有限的,为存新粮,就得倒出空房来,将原来存储的陈粮一车车拉到黄库去。



    黄库是专门管发放的,有了粮,就可视需要向各衙门、官员、军营、粮商等发放。



    如此存新用旧,各有专责,把住进口,调控出口,既可免除工作混乱,又可调剂余缺,倒也是个想想不错的好法子。



    但人心不古,随你什么好法子,时间一久,被若辈看出机窍,就都会变味儿。



    天下最难的事就是治吏。俗话说:饶你官清似水,难逃我吏滑如油!你高坐堂上,自以为明察秋毫,怎看得到我在私底下种种腾挪不法



    何况官也并不是都一清如水!



    如此一来,米袋子就被蚀出洞了。今儿一个,明儿一个,这边一个,那边一个,撒漏的就不止一丝半些了。



    凡事都经不得时间磨。你一刀,我一刀,刀刀都往麻袋上扎,有多少内容泄不完的



    有人说:库粮进出都有账,账对不上怎么办



    那好办!理由就是虫吃鼠耗、陈粮霉变、风吹脱水、出入漏撒、秤砣失准,木斗磨灭,名堂多着呢!



    你要说这都不行,那更好,进粮的时候他就专门加收,就叫虫吃鼠耗、干湿升水、斗秤补缺,堂而皇之地多要,肥己反而更容易了。



    人心不足,尤有甚者:多收的部分吃没了,又去挖账上定死的部分。账都在,东西却短了不少。



    有人说:库头、库工、管账都是轮换的,换人时要交接。前任的账都在,东西却短了,后任接手时岂肯干休,不要立马揭发出来



    这事您就放心了。粮库之属都是有名的油水单位,轻易谋不到这个差事。好容易谋到手了,都是指望来发财的,他肯揭发你



    就是真有那样一个愣头青非要揭发,那个让他走、让你来的上司也不容你——他自己不偷,却一直在收,利益均沾的,两个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岂肯让你坏了大家的好事!



    如此上行下效、前赴后继,官仓的漏洞就越扯越大。发展到后来,账还是那个账,库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假。



    比如高高大大一个粮垛,底下几层都是米袋,装的谷子;上面十几层也还是米袋,却都装的是草。



    又如那又圆又高的粮囤,要搭梯子爬上去才看得到米谷,却不知那一层米谷之下就是一层席子,而席子下面已经没有稻谷,就是个顶了块板子的大土堆。



    所有这些处心积虑,都不过是对付视察、敷衍表面罢了。



    如此这般,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你偷我偷,积以时日,一个泱泱大库,真能偷成个浅池塘!



    如此这般,你偷我偷,积以时日,一个泱泱大库,真能偷成个浅池塘!



    铜坞的白库倒不完全



第654章 穷思极虑(二更)
    老父亲的话,张冰洁一一听进耳朵,却仍然顽强地笑道:



    “人之不忠,往往因无可效忠。人可不忠于人,却无人不忠于己。若要他死忠,须叫他愿意为之而死。父亲若是有令人死也不舍之物,叫人效忠至死也就不那么难了!”



    老仙儿先听了还点点头,听完后却不禁哑然失笑,说:



    “我儿,黄金、女色,人所最看重的,为父已将所有尽皆给他,还有甚子令人至死也不舍之物莫非还要舍予他这个王位抑或加上这条老命”



    张冰洁听了,两眼放光,神色庄重地点头道:



    “父亲说到门道上来了!王位现今是无人敢坐的,我父女性命虽然贵重,一时却也献不出去!然而也有那小人在觊觎了,这也不可不防。



    “然而最为他等所看重的,还是他自家的家室——父母妻儿。父母如天,儿女至爱。父亲须尽快叫虎贲军出府,将其家眷全数接入王府,妥为安置,如此则军心必固。”



    绑一起!拿家眷作当头老仙儿听了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眉头一舒,接下来却又一皱,踌躇说:



    “此计……此计虽是,无奈人数太多,接既不易,养也养不起,如之奈何”



    张冰洁慨然道:



    “甚子时候了尽力而为吧!黄仓不是还有五十万斤吗养一万人也可支撑五十日,况且府中原有积蓄!如何养不起切莫再说这话!趁此道路尚通,将虎贲军分队派出,散去自家,弃去什物,快去快回,半日可还。



    “若要逃走,那也由他,所谓心已去,不可留。人不畏死,便诸事可为;即便仅留得一千死士,王府也稳如泰山!”



    老仙儿还要再说,张冰洁已经不耐烦了,说:



    “再莫说甚子从长计议,且先顾了眼前再说。父亲有暇,先将那石塔清理干净。若是事情终至不济,那便是我父女的又一座倚云台,莫要轻忽了!”



    说完她自行走出,立刻叫人去传钱钧。



    钱钧进了内堂,她便说青铜王体恤将士,要如何如何加恩,请他快快去办。钱钧一介光棍,有何顾虑自然立刻应诺,随即出外布置。



    几百骑如风驰出,先把六将军、九校尉——除了钱钧自己,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师父——的至亲眷属全数接入王府。



    吩咐的是一个‘接’字,值此危急时刻,却已经不能那么讲究了,具体执行中,几乎就与‘掳’字同义。



    各家眷属愿意也好,不愿也好,都得进去。想带的东西却仅限于金银细软、衣服被褥、盥洗用具以及全部食品,省得进去后所用不足,其他家什车马一概不许带。



    这一弄就有许多人不满意,但去的虎贲兵也不斥责,也不劝导,只板着脸说:



    “半个时辰,不能再多了。时刻一到,我们便走,暴民来了莫怪!”



    看着那到处冒烟,听听那嚎哭尖叫,家家胆战心惊,谁敢再留!依依不舍也得舍!于是一户户舍家弃业,都跟了进来。



    将校解决,又接偏裨军将的家眷,等到皆已接入,事情已经乱套。



    原来抢运粮食的虎贲军和民军发生了冲突。



    先是许多民军为了自身与家属的利益,涌上去恳请将留存部分先发出来,运往民军伙房,也就是军情紧急时的“先提再报”,这都有惯例的,是为了保证再忙乱也不让军兵饿着肚子打仗。



    但虎贲军从来没将民军放在眼里,



第655章 一推一拒
    这个动员不好做。



    有钱的人家怕人走光了遭洗劫——而且多半还藏有存粮——毫无疑问不肯走。



    一般的平民则比较好说,反正无钱无粮也无靠山,在城中一无仗恃,出城能躲避战火,最多家里无人东西被偷,那也值不了多少,那何不出城求生至少还能吃顿饱饭!



    但货真价实的民军家属顾虑就多了,主要是有个匪属的身份,害怕出城受官军的欺凌。



    倒不是怕给那边做牛做马,老弱妇孺干也干不了多少,让干活自然还会管饭,岂不是求仁得仁,恰遂所欲



    就怕官军太鸡贼,强逼自己来城边招回丈夫儿子。自己要是招不回,岂不被现场开刀而若招得回,城上的虎贲军自然要阻拦。就怕人还没逃过来,半道就给射死。



    而留在城里,起码还算在一起。同时也有个侥幸的念头,想着亲人还在帮青铜王打仗,那粮食岂能不分一些给家属好歹粥总有一碗,饿不死就行!



    就是弄到后来实在没饭吃了,那无论家属还是士兵都是一样的。人都要饿死了还怎么打仗那就大开城门投降好了;是好是歹还是都在一起。



    “糊涂!”民军将领最恨这种依赖思想,张口便痛加驳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围城告破,玉石俱焚,那是不消说的。即使守住,那万般艰苦之状,汝等可曾想过



    “如今粮草匮乏,兵士也要枵腹,百姓又有何幸不信过十天八天再看!有树皮、草根、老鼠吃已是极好境遇,能抓到手里便是美味佳肴。到那饿得发狂时,便人肉也要抢。



    “易子而食,析骸而炊,这两句话,白纸黑字,史书上言之凿凿,须不是本统领凭空捏造得的!至于求和降敌,本将军不敢妄言,虎贲军那帮人总是吃得饱的,你问问他们去!”



    穷极形容,直说到饿极了要吃人肉!吃谁自然是老弱病残!



    这般磨牙锯爪地威吓,谁人还敢抗争虽然万分不忍,众军眷也只好含泪而去,走了也还一步三回头,其状何其凄惨。



    大队平民来到城边,白朱二人已经等在城门洞里了。



    民军将领还打算先向官军说明:放出的全是平民,不为别的,只是仰体上天好生之德,让无辜者免遭荼毒。



    虎贲军却已大不耐烦,根本不给他谈判接触的时间,迳自打开城门,将拥挤一团的平民大力逐出。



    白朱二人趁机孱入,混在那些哭爹叫娘的百姓堆里,跌跌撞撞地挤了出去。



    一到城门外,朱品声就叫白思孟放慢脚步。



    “千万别跑!”她谨慎地说,“你看城上那些弓箭手,一个个手搭凉棚,虎视耽耽,一跑就像是急于投敌了。”



    白思孟回头一看,哈哈一笑说:



    “哈,搭凉棚的都是民军!他们哪儿是虎视眈眈找叛徒,是送君送到大路旁了!我说,咱们还不能让他们送得这么顺畅!”



    说完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出头的椽子先烂!”朱品声发急道,“干吗这么急于表现呀!你怎么就不听劝呀!”却也追了上去。



    刚跑过半箭之地,对面营寨前的官军已经看清,原来两都督脱身回来了,当下欢声雷动,一拥上前,争相迎接。



    城上的民军远远望着,果然看出不对,指点着说:



    “那前面两人有人迎接,定是脱身的奸细!要不要射他们一箭”



    民军头目也望了望,呸地一口唾沫,正吐在说话的年轻士兵的脸上,骂道:



    “猪!自己的姐姐都正往那边去,你还要射人家!怎不射尔自家的脚趾头!”



    那人顿时明白,嗨了一声,回手啪地抽了自己



第656章 恩威并用(二更)
    由城边一直到海滩,官军逐渐放宽范围,广大地面上全是服装各异的老百姓,却只能或站或坐,没有房屋栖身。

    面对这么一大堆马上就要吃、要喝、要睡觉、要拉撒的平头百姓,白思孟不由有些茫然,不知怎样处置才能妥当。

    朱品声看出他手足无措,便自告奋勇接过这项工作,说:

    “我来吧!你只管和几个统领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我负责安置老百姓!”

    “那就全拜托朱姐了!”白思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浮起笑容。

    刚要走,他又想到欠了点什么,马上叫亲兵:

    “速去传粮官、传营务!叫他们跑步进见,一切听朱都督吩咐!”

    说完,他又朝朱品声感激地笑笑,这才走开。

    朱品声率人在港湾那边到处找房子。

    先要那些因为战争封港、久无生意的船行、货栈和大小旅馆尽量腾出空房,又命人挨户寻找,发现了几百间居民避乱搬走的的空房,这就容纳了一半多的难民。

    不足之数又命营务处发出一千多个帐篷,就地搭在海滩上。人多的一家一个,人少的几家共一个,这才勉强把两万多难民都收容了,那拥挤程度就不必说了。

    更重要的是她紧急征集了大量平民住户,不管是渔家还是农家,全由官军出资出米出面,命每家都煮粥炒菜烙大饼烧开水,加上海陆各军的随军伙房的加餐饭食,做好后都送与难民充饥,好歹凑合了一晚。

    一夜扰攘,诸事粗就。白思孟把计策想好,特来找她商量,于是第二天早餐过后,她便宣布,此地供给困难,要实行分散就食,将用船将难民分头送往新厫和老仓。

    这话一说,下面顿时炸了营。好歹安顿下来的众难民有的哭,有的叫,都不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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