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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旧世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血染明月

    “折,真村……不好啦!”

    正当我敲凿着一块凸起的尖冰时,突如其来的喊声使得我左手轻颤了一下,凿子原本对准的位置偏斜,还没等我调整过来,右手拿着的硬木锤就已经敲了下去。

    “啪……咔嚓……”

    薄薄的一块巴掌大的冰块从尾部滑落,掉落在满是冰碴的地上,摔成了好几块。我看了看像被狗咬掉了一大块的尾鳍,又看了看地上碎成几片的冰块,最后看向纱,她也正呆呆地看着我,嘴唇翕张:“碎了呢……”

    “碎了……”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得到彼此眼里的沮丧——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换来的又是一场失败。我忽然有种想举起锤子将冰雕砸成碎片的冲动,宣泄一下心中的颓废与烦躁。

    “没事,下午还有时间,而且这里改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我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掩饰流露脸上的尴尬,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喊声传来的方向,就看到美嘉在离着我们还有几十公尺的一边挥手大喊,一边“咔嚓咔嚓”地踩着满地的碎冰朝着这边跑来——幸好周围练习冰雕的人都已经去吃饭了,只剩下远处银镜般的冻河河面上还有着几个溜冰爱好者在竞逐速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不然她的喊声一定会吸引来一大堆的视线。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急事,明明是大冷天,她的鼻翼两侧却带着细密的汗珠,有些苍白的脸上饱含焦虑,几缕乌黑的短发从橙色蓓蕾帽跑了出来,落在额前,并随着她的奔跑而顽皮地飘来飘去。

    她这幅样子很有趣,如果放平时,我一定会打趣一句,但从她脸上露出的那种真切的焦虑神情让我打消了这种想法——虽然我并不觉得她真的会遇到什么糟糕的大事情,但在什么情况该说什么话是最基础的做人技巧。

    美嘉跑到一旁的理奈与真村的旁边,她朝着这边招手:“折,纱,你们快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说!”

    “过去看看吧。”

    我再次和纱对视了一眼,各自将遮住上半边脸的面罩、护目镜、铁质鞋尖套都摘了下来,放到工具堆里。但还没等我们两个走过去,美嘉就已经拖着理奈和真村跑了过来,瞪了我一眼:“你们两个,太慢了!”

    “都要去吃饭了,总要收拾一下。”

    我耸了耸肩,在理奈和真村脸上扫视了一圈,发现两个人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看来他们也不知道美嘉要说的“很重要”的事是什么。

    “哪还有时间吃饭啊!”

    美嘉说了这么一句,就伸出手去抓真村的肩膀,一把把他扯到我们四个人中间,然后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用严厉的眼神死盯着他:“说吧,真村,你到底做了些”

    “什么做了什么我没做什么呀。”

    真村秀气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不过他又不敢和美嘉灼热的目光对视,乌溜的眼珠子老是看向一边,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那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美嘉眯起眼睛,紧绷着脸,翘起的眼角仿佛刀尖般锋利,在左眼角下红泪的衬托下,看上去凛冽而冰冷,充满不符合年龄的威慑力。她的这幅姿容像极了女王在审视着犯法的罪人:“我现在不是在开玩笑,真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严重违反伦理规定的事情”

    所谓的伦理规定是由町里伦理委员会所制定的规范条例,分为一般伦理规定和特别伦理规定,例如町里严禁将电力使用在除了扩音器广播以外的其它用途;以及不可与他人因纠纷而争斗,要和睦友爱;不阐述诡妄之言,不行欺骗之举,不辱人,不谤人——这些都属于一般向伦理规定。

    至于特别伦理规定,因为没有看过《特别伦理规范集》,所以我了解得并不多,不过也听过几条;比如不经允许,不可擅自阅读第三类或是第四类这些禁止阅读的书籍;不可对他人施加咒力的目标进行干涉;不可议论伦理委员会、教育委员会这两个最高权力机构的是非;还有对佛门及教义进行质疑、诽谤,也是不被允许的。

    在町里,伦理规定就相当于法律,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违反伦理规定的后果可能很轻,也可能很重,但基本上也没有人能说出到底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大人们也都对此讳莫如深,很少听他们讨论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只是时常会说些“吓唬”人的故事,什么违反伦理规定会被怪物吃掉,还会变成奇丑无比的东西,不能待在町里,只能远离人群,独自生活。甚至是死后灵魂也不得安生,受神佛厌弃,之后详细的历数犯下什么样的罪行,再根据罪行决定到哪一层地狱去忍受煎熬——充满佛门思想的说法。

    町里的每个人在平时都会严格自省,省视自己有没有在不经意间触犯伦理规定,如果偶有违反一般伦理规定,就必须向佛陀菩萨忏悔,以求心安。更严重的违反伦理规定的消息,则不为一般人所知。

    我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是关注,但得到的收获却少得可怜,只知道惩罚必然极为严重,不亚于千年前的“死刑立即执行”。虽然不能理解大人们将一些小事视为大罪的理由,但我也并不打算尝试去触犯这些伦理规定。

    也正是在这种风气之下,不仅大人会谈伦理变色,就连孩子都对违反伦理规定也有着一种深深的畏惧,将违反伦理规定视为大过。

    听到美嘉的话,我眉心一跳,不禁拧起了眉头,心里一下就明白过来美嘉所说的必然和真村踏出八丁标的事情有关,难道事情真的暴露了

    “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美嘉的话让真村女孩般秀气的脸一下子染成火红色,他咬着下唇,转过眼来和美嘉对视,眼里饱含被冤枉的怒火。

    不但是真村,就连理奈也一下子竖起了眉头,她看了看美嘉,又看了看真村,最后还是看向美嘉:“美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觉得真村严重违反了伦理规定”

    “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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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猜测
    “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理奈拨弄了一下右边的马尾,她看起来很冷静,不过转来转去的眼睛还是暴露出内心中的不平静。

    “我的视力很好。”

    美嘉看起来并不想和理奈吵嘴,她冷淡地反驳了一句,又继续盯着真村:“真村,告诉我,你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严重违反伦理规定的事吗”

    真村这一次倒没有生气,他只是倔强地抬起头和美嘉对视着,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没有。”

    “那就没问题了。”

    听他这么回答,美嘉的表情立刻就放松了,她将散落到发丝拨到耳廓后面,露出轻松的微笑,站起来满含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起了,真村,我不该怀疑你的。”

    “没……没关系。”

    真村急忙摆手,他白净的脸颊又变红了,不过这次却不是生气。

    “美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先把事情说清楚呢”

    看到两人之间关系恢复如初,我再次询问,不过两个问题在我的内心都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我想相信真村——我不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坏事,但我还是想听他自己告诉我。不管他说了什么,我都会相信他。”

    美嘉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她对真村的信赖并非懵懂的对友人的不怀疑,而是一种深切的怀疑过后,却依旧选择相信友人不会欺骗自己的信赖。两者对比,前者无疑更为纯粹,但后者却是宁愿否定自己的思考也想去相信对方,无疑显得对这一友情更为看重。

    “真村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他是不会做坏事的。”

    我也走上前拍了拍真村的肩膀,这绝不是假话,哪怕不能踏出八丁标这一条确实是特别伦理规定之中严禁的条例,我也并不觉得这是坏事——如果拯救他人生命算是坏事,那么将没有人所做的任何事可以称之为义。

    哪怕被拯救的人是恶人,是罪犯,是恶魔,但施救者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所产生的善心与善行,却绝不应该受到批判。东郭先生救狼,其不辩善恶的援手虽然愚蠢,但他的善心确实是属于义的。

    被我一拍肩膀,真村的脸变得更红了,他腼腆地低下头抓着连衣帽帽角。一旁的理奈悄悄地松了口气,纱则抿着嘴轻笑,依旧望着远方的海岸线。

    ……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回来通知你们了啊。”

    “那么我总结一下,你是在茅轮乡公园附近,看到两个穿着教育委员会的成员以及两头化鼠,那两个教育委员会成员还把真村的睡衣拿给一头矮的化鼠闻——是这样没错吧”

    我将美嘉前面说的话稍微总结了下,提炼精要。

    “是这样没错,不过听你这么说忽然感觉好恶心……”

    美嘉点了点头,她瞥了一眼真村那秀美得像女孩的脸蛋,忽然脸色青白交加,双手交叉抱肩,打起了寒颤:“他们该不会打算把真村送给化鼠当……当……”

    她话没说完,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具体想说什么。纱和理奈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我说不定也一样,都对美嘉那异想天开的想法感到既惊奇又无话可说。至于真村则脸色变得铁青,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到底是被美嘉无责任的揣测吓到了,还是单纯对美嘉恶意的想法感到生气。

    其实比起町里其它的怪谈故事来说,化鼠倒不是非常可怕,不过在儿童中流传的关于化鼠的话题却是最多的,除了大人标准的“丑陋,敬畏有咒力的人类,有智慧,可以沟通的第二种智慧生命”这种说法以外,没有真正见过化鼠的孩子们更倾向于相信其它版本——比如说化鼠对人类漂亮的男孩很感兴趣,经常会掳走男孩来做“妻子”这一种说法也是颇为流行。

    至于为什么不是女孩,也有分明的解释;因为化鼠是母系社会,在它们的鼠窝中雌性地位非常高,以至于令它们畏惧其它的雌性生物。

    大人时常根据这种说法吓唬调皮捣蛋的男孩,说如果再不听话,就把他们送给化鼠做新娘。只要这么一说,不管多么调皮捣蛋的男孩都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乖宝宝。

    “美嘉,别吓唬真村。”

    我咳嗽了一下掩饰脸上的尴尬,开始考虑起这一突如其来消息,毫无疑问,这一定和真村离开八丁标范围有关系。最初我觉得私下踏出八丁标这一情况虽然很严重,但也不至于令町里的那些大人物追究不放,只要真村自己不记得,就算有其他的证据留下,他们也应该不会对一个孩子进行太过残酷的惩罚。

    况且在雪祭第一天的时候,我所遇见的朝比奈觉的祖母——富子女士与一名男性谈话中提及化鼠鼠窝间将爆发战争,我本以为这一“大事”将会吸引町里权力机构的注意力,真村所犯下的小错误与这一“大事”相比,根本无足轻重。

    然而美嘉所说的消息却推翻了我的这种侥幸,比起那天我听到的“化鼠之间的战争行为”这一件“大事”,町里的似乎对“孩子离开八丁标”这一件事情更为关注。这点从町里毫无任何关于化鼠即将发生战争的消息传播就能看得出,而且作为传讯的化鼠在町里待着足有五天依旧没有离开,显然也不符合常理——这些无不透露出某些大人对找出“私下离开八丁标的孩子”的重视。

    显然,我高估了化鼠发生战争这件事的严重性,也低估了真村私下踏出八丁标的严重性。

    我忽然有些烦躁起来,现下的情况我和真村完全处于被动状态,我既不清楚“私下踏出八丁标”这件事



第五十五章 虎甲
    真村的家位于黄金之乡的中部位置,被鲶鱼川、黄金川、环川三条河流分隔出的一片三角地带,这里的土地是町里最为肥沃的一块,到了夏季时,黑色的田地中就会被金黄所覆盖,远远看去,仿佛抵达了黄金的国度这大抵就是黄金之乡的称呼的由来。火然?文w?w?w?.`

    即便是冬季,这样平整的大地被白雪覆盖,也有一种光洁的美感,仿佛一尺平坦的雪白丝绸,柔顺平坦得令人想要在上面徜徉或是躺下歇息的冲动。

    对付完中餐,我们就回到黄金乡,一起来到真村那被田地环绕的家,站在门口往北边眺望,不远处就是鲶鱼川,水流量不大,但河床很深,有六七公尺左右,所以两岸用吊桥相连,风一吹过就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胆战。而顺着吊桥过了鲶鱼川则是栎林之乡的地界,那边栎树很多,有百分之八十面积被树林覆盖。

    由于有真村带路,我们也没有敲门,直接拉开拉式木门就走了进去。

    进门是普遍的玄关以及有些过长的走廊,没什么出奇,不过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摆满的昆虫标本倒是令人叹为观止。这些标本单独看倒是没什么,但在这本来就因为光线照射不足而显得昏暗的走廊中,却让人有种仿佛置身于虫豸巢穴的错觉,叫人毛骨悚然。

    以前我就多次到真村家里做客过,所以对这一走廊的虫体标本倒没有太多的感觉,反而觉得挺有趣的。三个女孩则截然相反,她们对这些标本都敬而远之,美嘉更是对标本深恶痛绝,多次扬言要砸了它们,于是有一部分属于真村的标本倒了大霉。

    “我回来了。”

    真村朝里面轻喊了一句,就低下头去找室内鞋,但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下来,样子很是奇怪。

    “怎么了”

    理奈就站在真村旁边,就伸手拍了他一下。

    “地上有两双鞋子,有客人……在我家里。”

    真村皱着眉头,似乎是疑惑不解的样子。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就发现玄关下方摆放着两双厚实的褐色皮革长靴,在靴底下面有着些许湿润的水迹,显然是靴底黏着的积雪融化为水这代表靴子的两名主人是从外面进到室内的,而且水迹没干,显然时间并不长。

    现在正处于雪祭期间,大部分人都前往会场参与活动,不去参与的只有一小部分。那么在这时会到别人家拜访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汪汪汪……”

    正当我打量着那两双男式样式的靴子,试图判断其主人身份时,一只半人高的狗忽然跑了出来,在玄关前蹲了下来,讨好似地向真村摇摆着卷翘的尾巴,像是在欢迎他回家一样。看见它这幅样子,真村立刻就放下了疑惑,走上前去拍了拍它的脑袋:“虎甲,我回来了。”

    这是真村家养的狗,种类似乎是秋田犬,个头只比真村矮上一个头,性格颇为温驯。

    我从靴子上收回视线,又看那头只比真村矮上一个头的大狗,也走上前去摸摸它的头,软软的毛发与掌心接触的感觉很是舒服。虎甲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吐出舌头打算舔我的手,不过被我避开了。但它还是不依不挠的继续盯着我的掌心看,于是我只好把手缩到背后我曾在它身上实验过信力的效果,自那以后它似乎就总觉得我手里会有食物,时不时就会来舔我的手心。

    这狗算是真村家里唯一的三个女孩可以接受的非人类物体了,所以她们也分别上来摸了摸虎甲,然后我们分别换上室内鞋,就沿着走廊朝里面走去,期间虎甲时不时就跑到前面去挡路,等真村拍着它的头让它走开,它才又往前跑了一段路这也就是真村的父亲给它取名为虎甲的原因。

    真村领着我们到了客厅,本以为在这里会看到他的母亲以及来的两个客人,没想到客厅中却空无一人。

    “我去找妈妈来。”

    等我们找椅子坐了下来后,真村就打算去找自己的母亲,不过被我喊住:“坐着等一会吧。”

    由于真村没有作为主人家的自觉,再加上我们也没有心情喝茶,所以我们几个就围绕着空荡的圆桌坐着,各自都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偶尔有人抬起头看看其他人,不过很快就又低下头去,客厅里只有炉火不时跃动所发出的噼啪响声,以及虎甲吐舌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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