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旧世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血染明月
我耸了耸肩,叹着气点了点头。就算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在偶尔有些时候,我也是会搞点恶作剧或是弄点出格的玩笑什么的。特别是在某次的时候,我被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骚扰得烦不胜烦,于是一时兴起就给他们说了一些改编过的怪谈故事,又一时兴起扮成鬼怪去吓这些孩子——最后的结果是好几个孩子在傍晚黄昏都是哭着回家的,这其中就包括了纱。
当然,纱完全是被误伤的,我根本没想到纱和美嘉也混在那几个男孩子堆里。纱当时就被吓哭了,而旁边的美嘉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还打算冲上来我和打架,也不知道她的胆子为什么那么大。
“恩恩,折,真是好孩子。”
美嘉俨然一副大姐姐的模样,伸着手要来摸我的头,却被我反手拍开:“少来。美嘉,我说你啊,不要总想着弄个大新闻来把我批判一番。六识小姐的水平不知道比你高多少,我和她谈笑风生。”
“哈折,你在说什么呀新闻(ニユース/niyusu)是什么哪种不知名的果汁(ジュース/jusu)吗虽然听不怎么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美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后面一句她倒是能理解,于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也是呢,纱的妈妈是挺可怕的,怎么说呢……感觉她每一句话都像在批评人一样。这么说来折还真是厉害,只有你才敢和六识小姐随便说话,不愧是我们的首领。”
“没什么,就当我在呓语吧。”
我叹了口气,再次耸了耸肩。前世记忆的缺失让我有时候也会对自己的发言感到莫名其妙,
第二十九章 化鼠
“折,前几天我捉到了三只雪衣虫,每只都有我食指那么粗长。”
真村有些用一根树枝刨着雪,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像女孩一样清秀的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
“哦然后呢”
我有些漫不经心,却还是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追问。他所说的雪衣虫是一种低温活跃,但温度一旦暖和就会死亡的虫子。这种虫子外表像是一个毛茸茸的棉球,像裹了一层白色的雪衣一样。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虫类,我曾研究过它体表的“雪衣”,发觉这层“雪衣”竟是由虫卵以及雪衣虫的分泌物质所构成的,它们藉由这层雪衣来抵御寒冬。然而当寒冬过去,温度升高,“雪衣”中的虫卵就会开始孵化,“雪衣”本身也会膨胀起来,因此使得裹在“雪衣”内的雪衣虫无法进行呼吸与进食,最终活生生的闷死在自己所制造的保护衣之中。,
之后雪衣中的虫卵孵化成了幼虫,这些幼虫以死去的母亲所留下的分泌物质及尸体为食,生长到一定程度后就纷纷离开,各自寻觅巢穴纺织自己的“雪衣”,形成新一轮的生命循环。
“然后……”
真村忽然不说话了,他别过头看着远方的利根川水道,又看了看周围,似乎在确定有没有人。当观察完各个方向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折,我……我看到化鼠了,还有……我,我踏出了八……八……。”
他之后的话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然而我看着他的神情,一下子就理解了他想说的话,于是我心中一沉,压低声线:“你踏出八丁标了”
八丁标是大人们多次声明不可踏出的界限,我的父母、包括一些认识的大人都曾警告过,一旦踏出八丁标,就会遇到可怕的事情。听起来是吓唬小孩,但是从我认识的几个孩子的消失来看,这“可怕的事情”或许不是虚假的——只是这种危险是来自于八丁标外面的世界,还是来自于那些警告的大人呢
我没有亲自验证过,无法确定事实,也不知道那些消失的孩子中是不是有因为踏出八丁标才消失的。不过无论怎么样,现在的我为真村的境遇担忧了起来,于是紧盯着他,希望得到确切的答案。
真村沉默着不说话,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心理远比同龄孩子要成熟得多。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孩子,那一脸难看的表情根本藏不住内心中的想法。从他的脸上得到了答案,我的内心越发沉重,又重复一次:“是,还是不是”
或许是我的口吻过于严厉,他轻声的“恩”了一下,点了点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直视我。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继续追问,想来应该不会是近期的事情,因为这几天都下着大雪,他就算想出门也没办法。
“八天前,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的时间。”
“没人看到”
“没有,我当时仔细看了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以后才走出去的。”
他的语气很确信,我却不敢轻易放松,继续紧盯着他:“是哪个位置的八丁标”
“就是我家往前的那片杉树林后面的那段。折,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真村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我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因为在他的眼中危险来自于八丁标外,现在已经过去了。而在我的眼中,危险来自于八丁标内,并且可能即将来临——不过这些是我无法明确的告诉他的,或者说即使跟他说危险来自于町内的当权者,他大概也不会相信。
“姑且再问几句,你认真回答我。”
我尽量将口吻放缓,伸出手轻拍他的肩膀,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纱和美嘉的方向,确认她们还在欢快的装饰雪人后才将放下心来——不是不信任她们,只是人多口杂,而且知道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并没有好处。
“恩,好。”
真村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再仔细想一下,当时周围真的没有人”
“恩,没有。除了……”
“除了什么”
“化鼠……当时周围没有人,但是有一只化鼠。”
我眉心剧烈一跳,皱起眉:“化鼠又是怎么回事和你踏出八丁标有什么关系”
真村所说的化鼠据说是一种智慧生命,我从一些大人口中听说过,它们有着和人类相近的智商,属于群居动物,社会制度是类似于蜜蜂以及人类母系氏族的模式,每个鼠窝中只有一只雌性化鼠,负责交配与生育,被称为女王。
一开始我是不相信在短短千年的时间居然能够诞生出一种智慧生命,但是后来当发现了许多千年前前所未见的生物之后,我就开始相信或许的确有这么一种啮齿类动物能够在千年内走完人类几百万年的进化历程,毕竟啮齿类动物也属于哺乳动物的一种,它们的繁殖性以及环境适应性都非常强,可以在大部分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本身的智商也并不低,有些老鼠甚至懂得绕过人类制造的陷阱——这么想想,啮齿类动物进一步变态与进化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
不过由于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化鼠,所以始终对它们的智商程度抱有很大的怀疑,或许它们也只是相当于黑猩猩的程度,只是因为繁殖得多,体型有些类人,又可以直立行走,所以就将它们特殊化了——之所以这么想,只是因为我无法轻易接受人类的特殊性以及唯一性被打破的事实而已。
不得不说,当真村提起了化鼠后,我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有种踏出八丁标去寻觅探险一番的冲动,不过这种冲动转眼间就被我遏制。
“那天我到杉树林那里捉雪衣虫的时候,看到八丁标外面有一只受伤昏倒的化鼠,它伤得很重,如果任由它继续待在那里,很快就会死掉的。所以我就走出了八丁标,把它搬到了不远处一个树洞里。”
真村低下头,用树枝在积雪上画来画去,他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已经很明晰了,一个孩子在捉昆虫的时候看到受伤的类人生命后,善心发作,不顾危险拯救了濒临死亡的类人生命,然后两人成为超越种族关系的好朋友好伙伴,一起经历各式各样的冒险与奇遇。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一样,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但是……
“你说它受了很重的伤,那没有意外的话它现在已经死掉了。重伤失血、再加上连续七天的大雪、冰天雪地的根本找不到任何食物与药草,就算是伤口不发炎,在这种状况下它也活不下来。估计第二天就被雪给掩埋了。”
我耸了耸肩,虽然不想打击真村,但是还是尽量不要让他抱有侥幸心理的好——不过死了也好,彻底断绝了目击证人,接下来只要他自己不泄露出去,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
第三十章 冬子
“恩,我知道了。”
虽然有些茫然无措,但真村还是点头答应,我也放下心来,在美嘉再次催促前站起身来,帮她们进行雪人最后的修正。很快一个漂亮的雪人就出炉了,有完整的四肢和五官,就连衣服都用凹凸的方式制造了出来,看起来挺美观。
美嘉叉着腰,满意的看着雪人,像小大人的模样。纱则恹恹地低着头,用手指卷着自己的红发,这是她的小习惯,每当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无意识的这么做。就在刚才她还挺开心的,但一转眼就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美嘉和真村倒是没发现这一点,不过我对她的习惯非常熟悉,一下子就发现她心理的变化。
“纱,想家了”
我走到纱的身旁,轻声询问。
“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纱没离开过家和母亲的经历,她也不知道孤独和寂寞是什么样感觉,只是在刚才的时候看到家的方向,忽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自觉的想起了母亲。
“没事的,等雪祭结束了,六识小姐就会回来了。”
我做回老本行工作,安慰着纱:“纱,很快你就有个妹妹了,应该高兴才对。”
“恩,谢谢。”
纱抬起头露出笑容,但眼睛有些泛红,看得出她还是有些郁结。我正打算继续安慰几句,不过耳畔忽然传来呼啸的响声,头皮有些发麻,我下意识的侧过头,就看见一个白色的球体擦着我的眼角飞了过去。
“嘁……”
从白色球体飞来的位置传来不甘的嘘声,用漂亮的黑色缎带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一手指着我,一手抓着一团雪球作势要扔过来:“折,站好给我砸一下我就原谅你!”
“我也要砸一下。”
美嘉跟着起哄,她抓起一团积雪揉捏成球状,跟女孩站到统一战线。
“你们两个……为什么啊”
我朝斜坡下方的女孩耸了耸肩,女孩叫做绪方理奈,是在“那件事”之后依旧愿意和我一起玩的同伴之一,也是我们六人团伙中的成员。恩……怎么说呢,是个很有威严的女孩。
“这个问题请你(きみ/君)自己思考。”
理奈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为什么……”
美嘉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忽然看到纱泛红的眼睛,于是扯出来当理由:“我说过不能欺负纱哦,你看,纱的眼睛都红了,一定是你欺负她了。”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哦。”
我试图为自己辩解,却被迎面而来的雪团砸了个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不等我站起来,又是一个雪球砸了过来,我急忙双手抱头,避免被砸到脸上。
“不要狡辩,看球。”
美嘉憋着笑,一边抓起积雪捏成球往我这边甩来,一边“扑哧”的发出喘息和笑声。可是她却没有发现旁边的理奈正斜着眼睛看着她,并扬起手里的雪球奋力一甩。
“理奈,你做什么呀!”
美嘉尖叫起来,理奈离着她只有不到两步的距离,雪球被精准地丢到了她脖颈的位置,有不少雪粉从围巾的空隙处渗入衣服里,冷得让她浑身发抖。
“惩罚,这是对你们的惩罚哦。真是不敢相信,明明快要一个月没见面了,你们几个聚在一起了居然都不来找我。”
理奈又捏了两个球,分别朝我和心不在焉的真村扔了过来,我伸手拍开飞来的雪球,真村则根本没发觉危机,直到被砸到胸口以后才愤怒的瞪着理奈。他蹲下身来抓起两团雪,打算进行反击。
我和真村都算遭了秧,纱倒是安然无恙,她是我们团队里的宠儿,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宝物,所以一贯有着特权,不管任何惩罚都拥有豁免权。
还记得在不小心吓到纱后的几天,我差点没被指责的唾沫给淹死。
“理奈,这种说法太狡猾了,我们本来打算好过一会去找你和心的。而且再怎么说都是理奈的不好吧,明明是自己迟到了。”
被偷袭美嘉奋起反击,本来砸向我的雪球被丢向理奈,却被理奈敏捷地躲过了,不过却没能躲过真村悄悄丢出的雪球,正好命中她的侧脸。
“真村,你居然偷袭!”
理奈气得咬牙,抓起积雪胡乱往真村砸去:“站住!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是你先偷袭的哦。”
真村一边闪躲,一边做着鬼脸:“听你的话是笨蛋。”
“你就是笨蛋!啊……美嘉你快走开啦!”
美嘉偷偷的从背后抱住了理奈,得意的朝真村招着手:“真村,快砸她,快砸她。”
然而她还没得意几下,就和理奈一起被真村乱丢的雪球砸到了脸,然后又变成了和理奈一起攻击真村。场面很快乱成一团,三个孩子互相投掷着雪球,你砸我一下,我砸你一下,转眼间就变成了追打嬉闹,简直完美的将孩子的天性凸显了出来。
我“哈”的叹了口气,呼出的空气遇冷化为细小的水蒸气柱,看着分外显眼。前世的我生活在赤道附近的地区,属于南方临海城市,几乎可以说是从未见过雪。
没有雪,打雪仗这种游戏自然也就没经历过。所以现在看着几个孩子打起雪仗,我的心里倒是有些感慨和羡慕。
不过羡慕是羡慕,但要叫我融入这种嬉戏打闹中,果然还是有些困难呢。换一种说法,实际上就是成年人的自尊心在作怪,认为小孩子的行径过于幼稚与羞耻——虽然我能够准确的剖析自己的心理活动与他人的心理活动,但是思维定式却不会因为理解而被轻易改变。
“折,感觉很不可思议呢。”
耳边传来纱的呢喃声,我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差点把纱给忘了。我转过头,发觉她一直都站在我的身旁,现在正抬着头看着我,那一对晶莹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像初生的小动物一样,对一切充满好奇与探究,又带有些怯弱与害怕。
“怎么了忽然这么说。”
“明明年龄和我们都一样,却总是像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们,从来都不会生气或是和其他人争吵。而且……”
纱一直看着我,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失神,似乎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自我反驳似的小声呢喃着:“怎么可能呢,是我想太多了吧。
我听不清纱的喃喃自语,不过当被她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眼前站着的娇小身影隐约间与某个窈窕美丽的身姿重合,不同的眼神却透出相似的思考与探究——那是属于六识小姐带给我的感觉与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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