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瓦歌世界的琥珀

    这种敌人已经超出普通人类所能对付的范围了，要去抓的话，就让术士们去抓吧。当然话说回来，其实大家也知道术士们动手也不一定行得通。因为冥月那边正在和凯查哥亚特交战，他们可是真正的投入大批术士军团的，不照样打得热火朝天？还据说还被凯查哥亚特多次击败，损失惨重。

    阿琪的作战计划很快就被一群牟足了劲的人驳斥得体无全肤，她自己都有点哑口无言。其实在边上的陆五能够看得出来，其实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可行性，稍微加上修改，也许就能用。大家这么反对，其实就是怕死而已。但是怕死这种事情，以一个军人的身份说出来还是很丢脸的，于是就只能针对计划里的圈圈框框，地理位置等细节问题来挑刺。而这位贵族小姐明显没有太多实战经验，鸡蛋里面挑骨头不要太容易。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原定作战计划完全被推翻，这个议题彻底的开不下去了。于是议题就变成了制订一个可行的作战计划。这个当然就更不可能了。下面的人理所当然地闹成一团，会场乱哄哄的，就连少数几个原本另有打算的人也发出了不满的起哄牢骚声。

    最终，这位不通世事的贵族小姐连连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等到会场恢复平静，她才开口说：我们要综合一下意见，一个个的说，不能一哄而上。

    就连陆五也看得出来，所谓的合理的作战计划是完全不可能在这场会议中定出来的。因为，想都不用想，关键不在于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样，是不是有可行性，而是没人愿意参与这种危险的抓捕任务。想要一群已经损失了绝大部分士兵军官和装备的残兵肩负起这样的任务，完全就是痴心妄想。于是会议从刚才的混乱场面变成了一个个都在踊跃举手发言的场面。踊跃是踊跃了，秩序也是秩序了，哪怕嘈杂声也少了，但是提出的意见却是彼此矛盾，各有考虑，总之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还是彼此不兼容的那一种，根本就不可能变成一个可行性计划。

    阿琪还犯了一个错误，居然一时沉不住气，被人转移了话题，和人争辩起战术理论问题来了。这种争论当然绝不可能获胜——人家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混淆会议内容来的，只要你和他争论就是输定了。再说了，理论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争得出胜负？战争这种东西，除非是面对面分出一个胜负，否则肯定是关公战秦琼，或者说纸上谈兵。

    陆五没参合进这场混乱的讨论。这一方面是他本身压根不通军事谋略——虽然作为网络发达年代的地球人，陆五对军事有着天然的爱好（就像一个男孩都会本能的喜欢玩具枪一样），但是这里可是异世界，而且是科技魔法混合，发展水平不输给地球（假如不是更高的话）的世界。他对这里的战争实在比较无知。另外一方面是因为眼下如此混乱的会议，一大堆试图把水搅浑的人，也不缺他一个了。总之，他只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耐心等待会议结束，然后走人就行了。当然下一次会议的时候，他就会进一步考虑到底要不要再来了。

    他现在就坐在一个并不算后排，但是也不靠前的位置，以吃瓜群众的角度观察着这场绝不可能有结果的争论。说句实话，陆五觉得想要制订一个合理可行的作战计划真的一点也不难。阿琪只需要做出一个承诺，那就是无论出现怎样的情况，都不会让与会众人进抓捕行动队。这种话只要一出口，眼下的混乱和争论必定在几秒钟内自动平息，所有人转而群策群力的提意见想办法制订一个可行的行动方案。

    可惜的是这事情简单，但说要被看穿却也不容易，至少对阿琪来说不容易。在一场旨在浪费时间的争论告一段落之后，阿琪终于勉强拼凑起了一个作战计划的框架。当然了，大家照样对作战计划各种细节进行吹毛求疵，使得它完全没有成长的可能性。

    陆五开始在那里走神，考虑着自己的未来。话说回来，高手今天很安静——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这也正常，人多眼杂的时候，高手一般都保持沉默。不过他们的未来虽然说高手很有信心，但是陆五的信心其实没高手那么大。

    站在世界的巅峰之类的话，说出来鼓鼓劲是很不错。但是却不能拿过来细细的想。细细想的话，估计会觉得那实在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目标，以至于让人瞬间丧失了攀爬的**。

    那好，我亲自去！让你们知道这绝对行得通！

    这一身喊叫让眼观鼻鼻观心的陆五都震动了一下，然后他才注意到阿琪那气鼓鼓的面孔。看样子这群人中终于有人犯下大错。原本大家只要转移话题或者吹毛求疵以求拖过今天的会议就行（下次的会议估计就没几个人来了），但是人多口杂，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何况在座的还不一定算得上智者——有人的言辞明显过了边界线，把美女中校给激怒了。

    陆五刚才正在走神，所以没听清到底是谁说了什么话。他只能依稀记得刚才某个人在指责阿琪不体恤别人，让别人无谓的冒生命危险。原本那女人就处于半抓狂状态，被这么一刺激，直接发作了。

    这是要付诸行动了？

    我自己带队，有没有自愿者愿意和我一起去？！阿琪大叫道。

    这一下，就直接拆穿了西洋镜，阿琪的声音虽然大，但整个会场突然之间一片寂静，更无一人答应。

    她又叫了一次，同样没人回应。每个人都在装聋作哑。正常点的垂下头默不作声，掩耳盗铃的则四处张望，假装对着几乎没有任何家具的会议室某个角落感兴趣。

    这一下，所有之前的的问题都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回答了。阿琪再傻，也明白过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什么作战计划不完美啦，什么地形不是这么判断的呀，什么军事原理不是这样的啦，统统都是推脱之辞罢了。

    原来是这样她冷笑着环视了一圈。

    这个，我们现在装备损失殆尽，根本无法支撑这种行动不知道是谁，硬着头皮说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这个简单，我保证，谁跟我走，那么由我这边提供二十台外骨骼装甲。阿琪说道。最新型的！

    她寻找着说话者，但是那个人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出声了。所以下面依然保持着沉默。

    二十台最新型的外骨骼装甲虽然好，但是要说用自己的命去换，却有些不值了。

    这里就显得昨天那个录像绝对是败笔中的败笔。在普通人类的认知中，外骨骼装甲是很强力的装备，对付普通人类轻步兵完全算得上是一件利器。也许对付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一样有效。可惜的是大家昨天看的录像完全毁灭了这点侥幸心理，这玩意对付凯查哥亚特的军队就明显有点不够看。昨天的录像上那些大屠杀的场面可是清清楚楚的，人家一刀子下来，外骨骼装甲其实和纸片也没啥太大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阿琪满腔怒火，但是一时之间却对这些胆小鬼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之间又不是上下隶属关系，人家真的不鸟她，她也干不了什么。如果是上下隶属的话，还能强制指定几个人跟着她，但是现在却没什么好办法。

    中校，就在她满腔怒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口一个声音叫起来。有您的紧急通讯。

    这个意外插曲给了她一个下台的机会。阿琪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终端，上面的指示灯瞎闪一气，提示音却因为响太久而自动关闭了。要不是刚才那么嘈杂，其实她早就该察觉有人找她了。她一脸气鼓鼓的神情离开教室，来到边上一个无人的小房间里，然后打开开关。

    电子设备上，浮现着一张熟悉而严厉的面孔。

    阿琪，情况怎么样？成功了没有？那张面孔用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问道。




第十三节 商业贸易
    差不多了。阿琪看着那张脸，竭力把自己之前的失望和愤怒隐藏在神色之下。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开启摄像功能。也就是说，尽管她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也能看见对方的表情，但对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而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但是面对着这样一个科技的投影时，人们却会下意识的在意自己的表情。怎么？我应该还有很多时间才对吧？我到这里还不是很久。

    是的，你还有很多时间。对方承认。我现在联系你，是为了给你一个必要的提醒，凯查哥亚特远比预想的危险。目前已经确定了三个队伍覆灭的消息。

    阿琪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发出什么可笑的声音来。三个队伍？她睁大自己的眼睛。她之前还在厌恶那群胆小鬼拖延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却不得不庆幸他们的动作没那么快。

    是特派部队吗？她问。那些可不是拼凑起来的什么杂兵，而是派出来的精锐部队。当然了，这没什么奇怪的。再精锐的部队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队，一旦暴露在敌人大军面前肯定没有幸免的可能。

    阿琪可不是唯一执行这个任务的人。事实上，高层面对这种情况，也绝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多方面下注才是常态。

    但是，能够歼灭三支特遣队，这本身就说明了凯查哥亚特绝非是一支混乱的军队，恐怕内部之前纪律严明，指挥健全。虽然说阿琪的目标是想抓一个敌人的士兵，理论上，对于总数以万或者十万来计算的大军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甚至可能根本不会被发觉的行动。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本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是的。那张虚幻的面孔点了点头。我期待你的表现。

    这样的话，我需要更多的准备阿琪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她提出要求来。

    当然，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提。

    迦舍这边的部队装备几乎都遗失了。阿琪定了定神，这边有上百个军团，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装备起这么多军队，费用堪称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现在这些军团只是保留着一个名号而已。就像前面说的，只要还有一最低级的军官还活着，官方就认为这个军团还存在。这种看法纯属自欺欺人。实际上所有的军团全部凑到一起，估计也就拼凑几百上千号残兵败将而已，他们的装备（哪怕是最好的装备）不会花费多少钱。

    我会为你争取的。说完这句话，投影慢慢消失了。

    她关上开关，定了定神。应该能行的，她的情况和别人截然不同。因为很显然的事情是，她面对的并不是凯查哥亚特的大军。除非她舍近求远，绕上一个大圈子，否则她要面对的是是一些分散行动，执行监视斥候任务的小分队。这是她通过大量的情报，得出来的结论。也就是说，只要有一支精锐的小部队，她有信心能够捉到俘虏。

    可惜的是，她没有这么一支精锐的小部队。她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从这些残兵败将之中，选一支部队出来。这件工作的难度之大——就如她刚刚体会到的——恰如从泥水里试图找出一块还没有腐烂枯朽的木片一样。

    也许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也许，她应该采用第二个策略？从后方雇佣几个术士过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哪怕去雇佣术士，至少也要选一个了解情况的向导。在她的构思中，她本来应该找到五到十个勇士，然后加上两个术士，这样就构成了一支足以完成任务的武装力量。当然了，装备方面她当然会尽其所能

    但是如果没有勇士的话

    就像所有那些有着漫长文明史和战争史的智慧生物一样——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人类就已经明白了勇气不如纪律这个现象。天生拥有超人勇气的人当然是有的，但是数量却很稀少，甚至可遇不可求。但是事实上，能够让士兵冒着生命危险向敌人发动冲锋的，除了天赋的勇气外，还有对于纪律的畏惧。

    她走向会议室，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一个错。这种大部分都反对的情况下，哪怕真的有勇士，也会因为种种顾忌不敢出头的。她不能因为大部分人的表现而忽略少部分人不是吗？再说了，这任务本身，也只需要少数人罢了。

    阿琪走出去不久之后，陆五才认出了大胡子。

    说句实话，大胡子那一脸的胡子其实很醒目，陆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存在。也许是之前太嘈杂的缘故吧。

    不过大胡子明显也是对阿琪的建议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之一。他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一个角落里，既没有和边上的人搭话，也没有对阿琪中校的作战计划提出什么意见。事实上，他的举止某种意义上和陆五一模一样，似乎铁了心要当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而且不止如此。

    说起来有些奇怪，之前陆五对于大胡子完全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但是在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陆五才能清楚的感觉到大胡子其实根本不是军人。尽管他们穿戴类似的衣服，但是在气质上却格格不入，就如一只黑羊走进白羊群里面一样显眼。但是如果一定要说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陆五却说不出来。只能说，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直觉。

    这让陆五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阿琪从门口走了回来。原先她的愤怒几乎是写在脸上，如今却已经藏在了面具之下。相反，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冷笑的味道。这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话题马上就被阿琪拉到自愿者的上头。当然，情况和刚才一样，到处都是装聋作哑，不敢应答。

    阿琪的目光从距离她最近的那帮人身上扫过。这帮人正是之前反复给她的作战计划挑刺的刺头，当然，那是之前刺头，现在全部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老实，生怕一不小心惹上大麻烦。

    这群人肯定是不能用了。贪生怕死，为了一己之私甚至满口胡言！

    她的目光从这群懦夫身上略过，转到后面的一些人身上。虽然说刚才她被搅和的昏头转向，但是多多少少还有有点印象的。后面的那些人中，其实有好几个其实没跟着起哄挑刺。如果说这群人中间有勇士的话，那肯定就在这些人中间了。

    阿琪信心满满的挨个看过，心中有了计较。她能够明白这些人心中的顾虑——大家都拼命反对，你一个人跳出来支持，这算什么意思？不想混了是吧？

    今天的会议到这里结束。阿琪面无表情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下面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敢置信了。就这么结束了？原本他们以为会面临一次严厉的惩罚：比方说断掉难民免费救济食品供应，或者直接找来军法部门来找茬（在这方面，这些人都是满身漏洞的）什么。但是真的没料到居然就这么被轻轻放过。

    不过，看她的表情，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也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事实上，不止一个人在肚子里猜测她刚才联系的是谁，还有说了什么。

    陆五倒是没考虑那么多。早点结束的话，他还能去看看所谓公用贸易网络的情况。说句实话，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物质流动相当的好奇。

    迦舍城并不是一个大地方。名字叫做城，但是以地球的规模来衡量，大概也就是一个县城的程度吧，而是那种比较偏远，经济不发达的县城。如果有一辆自行车，那么可以花费半天左右的时间，绕城一周。

    这个公用贸易网络的站点是城里最高的房子，外部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但内部构建极有科幻风味，由不知名的金属和类似玻璃的材料构成，将空间隔成一个个小房间。每个房间的大小大概只有五六平方米，格局类似于一个小吧台。不过吧台上满是陆五看不懂的仪器。

    虽然是这样，但是却依然能感觉到其中草草铺就的感觉，似乎这里是临时改造的。

    陆五还在观察着四周，身后有人却拍了他一下。他回头看见了红衣那张苦脸。

    没来过吗，红衣微笑了一下。第一次？

    第一次。陆五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还很无知，这一点连装都没办法装。一定要装反而只是让自己显得更可笑。

    陆五，你在故乡那里，应该都是从小贩那里购买各种物品的吧？红衣说道，不管他说这句话的真意到底是如何，但是确实是实话，所以陆五点了点头。

    这里就是那些小贩们的物品来源了，公用贸易网络红衣说道。整个辉月阵营的物资，都可以通过这个网络来交易。

    随便什么都可以买卖？陆五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的，随便什么都可以买卖，但是，红衣强调了最后一个词。也要讲究权限的。比方说我，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入一个房间。红衣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铜牌，放在机器上一个缺口处。

    下一瞬间，机器中间，一块透明晶体上立刻浮现出一排排文字。

    这些，就是我的权限。

    陆五第一时间注意到红衣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