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瓦歌世界的琥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读书之人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感情就是恐惧,而恐惧之中最古老而强烈的则是对未知的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任健走上楼梯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一句话。
这是钢铁厂的办公楼,也就是说,是自从任健完成收购以来,早已经走过无数次的地方。别说以前了,前段时间因为那些各种类型的检查不断,任健在这里呆了可不止一个白天晚上啊。他已经于熟悉的可以闭着眼睛走过来了。
之前他走这条楼梯都是脚步有力,动作迅速,甚至三步并作两步。但是这一次,他清楚的感觉到双腿随着每一次迈步而轻微颤抖着。
他的上绷带已经解开,或者说解开了极大的一部分,至少能看出外形。而这个外形就足够告诉任何人,他经历过的那一场噩梦是真实不虚的。金爷和他的手下心狠手辣,把任健直接切掉了几个指头,这些手指头永远失去,他确实是残废了。
哪怕是现在,任健也不敢告诉家里人。事实上自那以后,他一直没有回家,假装生意很忙——虽然生意确实很忙。
第一百七十五节 针对性说服1
前面就是高厂长的办公室——虽然每周都被清洁工人打扫一次,但是那个房间说句实话,只是一个装饰。因为高厂长本人从来没来过这里。他本人还在海外,远隔万里呢,日常的管理工作都是通过两个东西来进行的。一个是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另外一个则是手机。
不过根据中国人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作为一个厂长,哪怕高厂长基本不可能来厂子里,厂子里也要留着他的办公室。所以事实上这间办公室虽然空置着,却没有被取消。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上一任厂长留下来的——不管是桌子还是柜子都是空着的。事实上在之前的检查中,这里被检查组可是当成静室使用。
但是检查结束已经很久了。任健可以确定,今天这里肯定没人进来过。
事实上厂子的管理层进行了连续两次大缩水(被收购的时候在任健手里缩水了一次,高厂长上任之后又缩水了第二次),这栋并不算特别大的办公楼白天都都显得有点空空荡荡,更别说晚上了。
任健一直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在他推门之前(由于前面说过的理由,这个办公室没有上锁),他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手指碰触在金属把手上,那种冰凉的触觉让人感到心头发虚。
不会是真的吧?
但是又有什么理由怀疑呢?或者说,如果这是高厂长的谎言,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至于走私集团觉得任健碍事想除掉他了吧?但是就算要除掉他,人家也没必要说这种谎言不是?只要拿出当初干掉金爷的手段出来,十个任健也直接埋土里去了,根本没必要玩什么手段。或者说,哪怕玩什么手段,最后的结果也早就注定了。任健挣扎或者不挣扎,下场都不会有什么区别。国际犯罪组织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理智这么清楚的告诉他,这是好事。但是却又另外一种力量,与其说是一种考虑不如说是一种本能,让任健感觉全身都发软。
门被推开了。任健打开了灯。灯光把办公室照的亮如白昼:里面依然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办公室——就和任健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办公桌上,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上,中间却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接着瓶子里有着一种油质的透明液体。
看到了那个瓶子,任健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他颤抖着从身上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短暂的提示音之后,手机里响起了高厂长的声音。
任健,怎么说?
我要把把那个瓶子里的东西,喝下去?任健已经站在桌子边上,瓶子是很普通的那种类型,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瓶口也只是一个很常见的软木塞子。但是里面那种油状液体,看着就觉得很危险的样子。
任健,手机里响起了高厂长的笑声,那是一种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人才会发出的笑声。你可以选择不喝,然后掉头离开,回家去。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做出这种选择。当然了,这么做之后,你就放弃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任健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最后一层绷带没有解掉,但是由于少了几个手指,他的手掌有着明显的畸形。虽然此时,他感觉不到什么特点疼痛,但是他很清楚,他已经残废了。
因为一些和他自己完全无关的,莫名其妙的,只能称之为命运的作弄的原因。
如果高厂长要害他的话,不至于做这种事情吧?当然任健也不是没有后手,他已经把高厂长和他说的这些东西全部写成了一个文件,并且使用了电子邮箱的定时发送功能。也就是说,如果这真的是个陷阱的话,那么至少可以让陆五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陆五的忠诚,他从来都是确信不疑的。
想到这个,他一咬牙,打开了瓶子,一口就把里面的东西喝下去了。
和预想中的不同,这玩意喝起来和白开水一样没味道。虽然看起来是油质的,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例如油腻或者恶心之类的反应。
接下去,如他预料中的那样,难以形容的昏沉感涌了上来。那不是因为疲倦而产生的睡意,也不是受到外力打击的那种震动,而是一种如潮水一样,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却根本无法抵抗也无从抵抗的力量。他感觉到有一根棍子伸进了他的脑子里,在里面用力的搅动,生生的把他的意识搅乱成无数的碎片。不过所幸的是,虽然说整个人的思维变成了无数碎片,但是至少这个过程他没有记得自己承受什么痛苦。
在这些碎片之中,他看到了门被再一次打开。一个任健哪怕是梦中都不曾出现的女性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整个抱起来。
她在看他。她的眼睛就像是巨蟒那样呈现出鲜艳的明黄色,表面布满深褐色的弯曲花纹,黑色的瞳仁不再是圆形,而是诡异阴冷的梭型。但是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偏偏那双眼睛却又让任健无法挪开目光。
在另外一些碎片里,他在走过了一段难以形容,非常混乱的路。有些是他熟悉的,哪怕变成了万花筒一样的碎片,至少他还能从那些细微的地方看出那是现代人都很熟悉的混凝土瓷砖等建筑材料。现代的房子几乎都是由这些建材构成的。
但是另外一些是他完全陌生的。不管是地下宛如血管一样微微脉动的管道,亦或者是似乎在分泌着某种粘液的墙壁。他看到了一个个大体上具备人型,但是绝非是人类的生物。数量很多,到处都是。他还看到一些仿佛是玻璃或者水晶做成的仪器设备,但是这些仪器设备的外面却被一些宛如生物血肉,遍布血管的东西包围着。总之,梦中的东西光怪陆离,难以形容。
其他一些碎片里,他听到了一种特殊的声音——虽然任健听不懂。但是那种声音节奏明快,抑扬顿挫,显然是一种语言。在这些语言中,他被塞进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里面。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他的身体重量突然消失了,就像一个宇航员一样漂浮在宇宙真空之中,既无从受力,又无从用力。只是紧紧的悬浮在那里。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好的感觉。整个身体懒洋洋的,四周温暖而舒适,某种宛如心脏跳动一样的,有节奏的轻微振动在轻轻的摇动着他的身体。让人的身体回忆起摇篮,甚至是母体内的那种感觉。
不过,在所有的记忆碎片里,任健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也就是治疗自己的手指。他沉浸在这种舒适感之中,甚至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哪怕身边出现了一丝杂音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意识就是挥手将其驱赶走。
不过他的手却挥了一个空。
挥空的感觉让他的整个意识一颤,迅速的将他的意识拉回正常,而那个杂音也在继续骚扰着。唯一的不同是杂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了任总任总这样的叫声。
最后一声呼唤猛的揭开的盖子。任健的意识突然恢复过来,各种各样的信息一瞬间涌入脑海。他睁开眼睛,看到呼叫自己名字的正是负责办公楼卫生工作的清洁工大妈。
任总,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清洁工大妈看着任健趴在桌子上那一副不怎么样雅观的卧姿。同时她也能清楚的闻到空气中有着明显的酒精味道,很明显,任健是喝醉了酒,结果走错了路,跑到办公室桌子上睡着了。
当然喝醉酒之后人是非理性的,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跑到办公室睡觉什么算是比较正常的一种醉酒反应了。最多只能称之为找错了床,算是一种不怎么丢脸的醉酒方式吧。
啊那个我任健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醒来了,继续躺在办公桌上显然是不合适。任健用力一撑桌子,从边上滑下来。边上正是办公椅,他就顺势坐了上去。
屁股落下的那一瞬间,他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他的手指,此刻正传来清晰的触感。
任健宛如被开水烫到一样从办公椅扶手上猛的缩回手。然后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左手——原本缠在上面的绷带已经不见踪影,而他的手指,他曾经在剧痛之中无数次确认过的手指,此时好好的长在手掌上面。皮肤光滑,纹路清晰,一副根本不曾离开过的样子。
任总,你这是清洁工大妈看到任健那副先是惊讶,然后变成狂喜的表情。她完全不明白任健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我没事。任健赶紧用手一捏办公椅的扶手。手指清楚的传来陌生却又复杂的触觉。如果不是曾经亲眼看到一切,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送去火化掉,任健是绝不相信的。
但是再不敢相信,事实还是这么发生了。他失去的手指,已经完好无损的重新长在了他的手指上。这可不是机械义肢!他刚才用右手的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手指不仅很疼,而且上面留下了非常深的痕迹。这可不是机械义肢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没有弄错,事实是不容否认的。他的手指又回来啦!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某种刺激的办法,促使伤口重新长出来的呢,亦或者是使用什么克隆技术,重新制造一个然后再移植过来的。不过没关系,任健不是一个喜欢追根刨底的人。手指只要恢复就行,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恢复的,他并不会很在意。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任健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老板这么说了,清洁工大妈哪怕心里犯嘀咕,也只能出去,顺带着把门带上。
清洁工大妈一出去,任健立刻如字面意义上一样跳了起来。他的手握紧拳头,向着虚空挥舞出狂喜的一拳。就算这样,依然还不足以发泄他心头的喜悦。
不过不管怎么说,任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东西,自控能力(特别是脸上的表情)更是今非昔比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名的,他就想起那个身材高大的女性,那双非人类的的眼睛,特别是那诡异阴冷的梭型瞳孔。
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梦是幻?
他定下神来,拿起自己的手机再次拨打了高厂长的电话。
第一百七十六节 针对性说服2
高厂长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来。
其实任健之前就给高厂长打过无数次电话了,这一次的打电话和过去打的电话并没什么不同,但是这一次,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任健突然意识到高厂长接电话从来都是在第二声提示音的时候接通的。
美国和中国可是有着时差的。而且是一个一个正好相反的时间,因为彼此正好差十二个小时。这意味着中国的白天等于美国的黑夜,也就是说中国人正常上班工作的时候,正是美国人睡觉休息的时候。
任健很少在晚上给高厂长打电话,大部分都是白天打的。而高厂长每一次都是如此及时的接电话。
当然了,这是说得通的。如果特殊的时期,不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二十四小时守着电话那也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更有一些工作狂从来都是直接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的。这种情况下,理论上正应该休息的高厂长能够及时电话,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呢,明明理论上是说得通的事情,过去的任健那是毫无疑心,现在的任健却莫名的感觉到不自然。
x的,这不是国际走私集团啊!
要是国际走私集团有这个能耐,他们还走私个屁啊!全世界开伤残恢复医院就足够他们赚翻了!要知道的,这可真的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说。你要价一百万,别人就只能出一百万来购买。为什么天底下所有的商人都喜欢垄断?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几千年前,中国的一个著名商人,叫做吕不韦的,就曾经有过伟大的结论:扶立一个国君远比远比任何其他买卖都赚钱。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政权这玩意是排他的,独一无二,所以是垄断性质的。
而且从高厂长之前的语言隐隐约约的暗示,类似于这种断肢再生技术,不是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甚至不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也许在他们拥有的那些东西之中,这种技术连宝贵这种形容词都算不上。
就连断肢再生技术都算不上好东西的话,那么那些好东西到底是什么?任健无法去想象,也不敢去想象。
任健,怎么样?高厂长的声音里有几分得意。突然之间,任健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有点不自然了。因为对方说话显然思路清晰,根本没有睡着被叫醒的人,那种特有的短暂思绪混乱。这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有休息,而是就在电话机边上等着他打这个电话。
好像每一次自己打电话给高厂长,都是这种情况。
高厂长该不会根本就不在美国吧?
效果怎么样?高厂长的下一句话把任健的脑海的杂念赶走。
效果很好。说道这个,任健赶紧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前面说过,他手指好得不得了,丝毫没有留下什么手术的痕迹。事实上,只有任健自己盯着细看的时候,才能察觉上面那一小圈很难辨别出来的白色。那是他之前的伤口所在的位置。要是换上一个人,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事实上任健自己都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心理作用。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吗?高厂长显然心情很好的追问了一句。
任健当然相信了。现在事实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知道天底下什么东西有最大的说服力?事实有最大的说服力。在事实面前,一切逻辑和推测都是软弱无力的。哪怕一个最坚定的无神论者,要是天上神佛天使之类的真实无误的降临到他面前来,他估计也立刻从此皈依,无神论者当不下去了。要是真的神佛天使在你面前你还死撑着不承认,那就不是无神论者了,那叫做自欺欺人。
之前任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作为一个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人,他并不相信那些气功超能力之类的玩意。但是自从认识了琥珀之后,特别是用那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方式找到了自己丢失的文件之后,任健就在这方面坚信不疑了。现在也是同样道理,亲眼看到自己被切掉的手指又回来了,任健对于黑科技什么的自然深信不疑了。
陆五现在很麻烦,高厂长语重心长。但是现在又没有什么绝对有效的好办法。
能不能告诉我这个诅咒是怎么回事?任健问道。
一种相当难以形容的东西。你听说过人类的根源意识这种说法吗?高厂长说道。
说起来,虽然说任健曾经是个现实主义者,但是一个正常人成长过程中,特别是青少年的时代,总是很容易对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感兴趣的。特别是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半是传说半是迷信的玩意,比方说炼金炼丹卡巴拉修仙飞碟外星人远古文明甚至失落大陆亚特兰蒂斯等等。但是呢,这个阶段过了以后,大部分人都会回到现实中来。毕竟这些传说什么的和现实太遥远了,成绩学业还有工作这些东西更加现实一些。
要说如汤玛士这种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人,真的很少的。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任健当然也多多少少了解过那么一些东西。所以对于高厂长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那个,不是假说吗?假说是什么?就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的那一种。所以假说什么,就是典型的看脑洞。该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任健丝毫不会在乎。但是高厂长这么说了,任健就觉得这事要引起重视。我以前听陆五说过,那个叫什么?根源意识?据说和根源意识沟通的人类第六七识?还是第七识,就是所谓的阿赖耶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