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月槿
顾华礼略带嫌弃地提高明姝的肉爪子,轻轻丢到一边儿去了。正要转身,又把她的白嫩小手放进被子里,这才走了出去。
他才走出摘红轩数步,就看到婆子领着郎中匆匆而来,看到他赶紧行了个礼。
顾华礼淡淡点了点头,看向难过半百的郎中,“舍妹前几日伤寒未愈,此时又来势汹汹,”气度冷峻的少年竟对着夫子一拱手,语气恳切,“还请多费心。”
一听是旧病未愈又添新病,郎中神色严峻起来。
顾华礼这才离开。
郎中随婆子走进去,见明姝睡得正熟,便赶紧给明姝检查了一遍。待到把完了脉,心里才疑惑起来。
这显然不是久病未愈的脉象,但是……
郎中收回手,起身对婆子笑道:“小娘子的底子不好,又旧病添新病,须得好生调养。”
又将药方子写了,递给婆子,“须得仔细照管,否则后果严重。”
婆子原本想着这病与自己无关,可一听后果严重几个字,就知道不好好照顾也是自己的罪责,当即脸色严肃起来。
郎中见婆子如此脸色,神色温和了些。捻着胡须笑道:“那我便先告辞了。”
婆子便遣了小丫鬟送他出去,自己留在院子里照顾明姝。
……
李嘉柏才回家,便得知明姝又惹恼了老太太,且明姝病了。
“老太太身子怎么样”李嘉柏忍不住皱了皱眉。
赵氏抬手给他脱了大氅,一面叹了口气,“老太太身子还算硬朗,无碍。”觑了觑自家丈夫的脸色,“听说令令先前就风寒未愈,如今病的厉害。”
李嘉柏坐下,给赵氏倒了杯茶递过去,“你这几日辛苦了。”
赵氏眼眶一红,就低了头,只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强笑道:“只消老太太身子硬朗,后院安宁,你在外头好安心打拼,我也就高兴了。”
李嘉柏在桌底下捏了捏妻子的手。
赵氏低垂着头,心里却在思忖,老太太疼小姑心切,这才恨极了令令。可令令到底是小姑唯一的血脉,此时若是做得太过冷血,将来未免后悔,且又难弥补。老太太一时之间糊涂了,但是自己夫君不会犯糊涂。
有些话丈夫不好说,自己倒是不妨出个头。
于是抬起脸来,叹了口气,含愁微笑道:“令令才这样小,便没了父母,更无兄弟支应。平西侯府那样的人家,一个孤零零的小娘子,日子怕是难过。我们作为舅舅舅母的,往后还是得多多替令令撑腰。”
李嘉柏朗然一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李嘉柏想起儿子的提议,便把让明姝和家里姊妹一起读书的事情说了。
赵氏自然无异议,只是不免多问了一句,“你打算叫令令在家里多住些日子那我明日遣人给顾家送个信说一声。”
李嘉柏没摇头也没点头,只道:“这事怕是不简单。平西侯府嫡出的三爷、朝廷命官也敢劫杀,一般山匪可没这个胆子。”
赵氏骇然,看着李
第十四章
老太太冷哼了声,半天才语气不善道:“如何了”
“请过大夫了,大太太昨日也送了燕窝百合过去。”老嬷嬷原本有些忐忑,眼尖儿一觑老太太,心里霎时明亮起来。
“我瞧着,表姑娘这阵子也苦……”
话还没说完,就被通传声打断,原是刚刚才提到的大太太赵氏来了。
“母亲身子可好些了”赵氏微笑着替老太太掖了掖被角。
老太太干咳一声,道:“人老了,总归是这样。倒是你最近劳累。”她看了眼赵氏,见她是贯来端庄精明的模样,心里倒是稳妥极了。
赵氏脸上的笑不由真切了几分。行过礼,便在老太太床前坐下了,又拿小铜箸,将小几上的铜香炉打开了,细细地拨开香灰。
半垂着脸,神态温顺,“母亲,令令暂时怕是回不了京城。我和嘉柏商量着,先让令令与家里的孩子一道读读书,您看如何”
老太太点点头,显然是无所谓的。
“听说晏晏前几天在园子里摔了一跤,如今好了么”
赵氏的神色越发温和起来,道:“她像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的,摔跤都摔得皮实了,早就好了。”微微一笑道:“刚刚还叫嚷着要来看祖母呢,我想着母亲受不了她吵嚷,叫她晚些再来。”母亲确实是疼爱她的晏晏。
晏晏性子活泼,又最知看人眼色,也确实讨喜。倒是令令,性子软弱却又不低头,难怪惹母亲不高兴。赵氏思忖着,还是将自家晏晏搁在老太太身边照应罢了。
老太太想到自己的小孙女娇憨可爱的模样,神色柔和了些,“我倒是习惯了她那泼猴在身边。”
“媳妇正想着明日就叫晏晏来伺候您呢。”让晏晏逗逗老人,兴许病也好得快些。
老太太点点头,就闭了眼。
赵氏知趣,随意诌了个话,告辞退下了。
……
明姝碰了两回壁,也就不会去碰第三回。事不过三,无论外祖母有多难过,她也有她的尊严。
倒是赵氏亲自叫了一众表姊妹来与她认识,让明姝李家住的这阵子和表姊妹们一起读书。
李家家风颇为清正,一众姊妹都温和有礼。
明姝提前准备了垂丝海棠灯火琉璃花钗,一样的样式,颜色不同,分别送给众人当做见面礼。
灯火琉璃做花钗是京都新近的潮流,这个礼也就送得十分新奇精巧。明姝见了众人反应,心里也愉悦极了。
唯独年纪最小的五娘子李霜晏挑起眼角瞥了眼明姝,漫不经心打开装花钗的匣子,满脸天真道:“姝表姐,是你害死了姑姑”
其乐融融的场面霎时崩开,明姝尚且浑身冰冷,就闻赵氏一声怒喝,“晏晏!”
李霜晏手里的匣子“嘭”地落地,似乎被母亲骇得不行。
最貌美的二娘子当即走出来,将李霜晏拉到自己身后跪下,“母亲,晏晏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明姝垂着眼,没有看在座众人的神情。
过了一会,明姝才道:“舅母,晏晏不懂事。”
赵氏的脸色不好看,但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她安抚地看了一眼明姝,对李霜晏道:“给你姝表姐道歉。”
明姝神色平静,觑见二娘子隔着袖子,悄悄掐了林霜晏一把。林霜晏才五岁,当即红了眼眶,眼泪如金豆豆一般往下掉。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年纪又小,哭成这样还道什么歉赵氏实在尴尬。
“母亲,晏晏哭成这样,是知道错了。”二娘子林霜珈轻声劝道。
赵氏哪里不知道林霜珈的小动作,可是晏晏性子娇纵,绝对不可能道歉的,她也不愿意当着其余房的姑娘面下自己晏晏的面子。
她为难地看了明姝一眼。
 
第十五章
“若是普通山匪,绝不会弃珠宝而取人命。”那天父亲弃后面的财物带两人逃跑,可那些山匪却穷追不舍,反倒不去看后面的财物,“舅舅,我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们。”
还有当日做饭的婆子,如今想起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因为她盯着,那婆子没有在他们三人的饭菜下药。而那回,也只有他们三人没有晕倒。
李嘉柏目光沉郁地看着明姝,“明姝,我不告诉你这些,是为了你好。”他移开目光,声调轻了些,“有些时候,知道得多了反而危险。”
明姝的脊背攀起一股凉意。
舅舅这样疼爱母亲,怎么可能不调查此事呢。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这样吗
李嘉柏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沉思的小女孩。
“舅舅,我是唯一逃脱出来的人,这件事的干系我是脱不了的。就算我不能给父母报仇,起码也知道谁要害我们,也好防备。”
上辈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见得活得好了,有什么可怕的。
李嘉柏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来了,揉揉明姝的额发道:“当时那样慌乱可怕,你能注意到这件事不简单就已经很好了。”
若是阿岚有这份心性,他和母亲也不会担心她那么多年。
明姝皱眉,舅舅果然只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她这副模样,也没有法子叫舅舅当她是个大人。
明姝干脆将那婆子的事情与舅舅说了。母亲似乎很熟悉那婆子,但是母亲和父亲一直在外,明姝也不大清楚母亲身边的人。
“如果药是那个婆子下的,虽然是内宅手段,可也足可见是有人把手伸到顾家来了……”
顾家根底近乎百年,若当真如此,那背后的人也实在可怕。
至少说明,顾家也难以抗衡,遑论李家。
明姝想起前世李家的不闻不问,内心升起一丝恐惧。
李嘉柏点点头,脸色凝重,问道:“你可记得她的模样,或是什么身份”
此前她养在祖母身边,衣食无忧,又体面又舒心,哪里要操心身边的人事,自然半点印象都没有。
明姝摇摇头,道:“我晚些画了那婆子的样貌给舅舅送来,只记得是夫家姓许。”
李嘉柏点点头,夫家姓许就能查出来很多事情。有了图纸,那就再简单不过了。只怕是那婆子早就躲起来,找不到了。
或者是混乱中就被灭口了。
明姝又道:“那舅舅查出了什么,能不能如实告诉我”
李嘉柏皱皱眉,他有点不习惯小小的一个人,用这样平等又老气横秋的语气来和他说话。
“你非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官府调查出来了,自然会公之于众。”
“若是等官府调查,那舅舅何必如此忧心!”
明姝这回来气了,舅舅还是随意糊弄她。
“明姝,舅舅会护好你。”顿了顿,“这些肮脏可怖的事情,不需要你知道。”
他的小外甥女,和阿岚一样,是个娇糯洁白的干净小姑娘。他做哥哥不能保护好阿岚,便决计要保护好阿岚的女儿。
倘若需要深闺里的娇怯小姑娘来调查满是血腥的案子,那还要他这个做舅舅的男人做什么。
阿岚的女儿就应该和阿岚一样,被他用珍宝罗绮娇在内宅养着,外头风风雨雨自有他。
明姝觉得眼眶又热又酸,一说话就带着浓浓的鼻音,“舅舅,可人生原本就是要自己过的,您护不了我一辈子。”
李嘉柏扶在椅靠上的手一紧,顾家确实不比李家。
小姑娘仍旧是软软糯糯的模样,但是眸子清亮,是个剔透人。
“舅舅”
“等事情调查出来了,我都告诉你。如今还在追查那一拨劫匪……几乎翻遍湖州
第十六章
明姝抿了抿唇,道:“郎中说外祖母不宜动肝火。”
气得老太太一拍坐榻旁的小几,几上的花觚啪地摔了个四分五裂。老太太伸手指着明姝,嘴唇哆嗦,气得说不出来话。
明姝干脆闭了嘴。
赵氏往前迈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明姝。
“母亲,令令是担心您的身子。”
老太太冷冷瞥明姝一眼,没说话,却也不耐看这一张酷似岚姐儿的脸,当即移开目光。
明姝心下冰凉,在心里彻底把理智和情感劈开。这时候,她应该自觉不去碍眼。
“五哥还在等我,我先行告退。”明姝屈了屈膝,语调寡淡。
老太太很不满她的语气态度,却也挑不出来什么错处,抬了抬手让明姝退下了。
这一遭可真没意思,明姝心下轻哂,步子也就快了些。
偌大的宅子里,也只有顾华礼不是李家人。而明姝一看到李家人,就生出要逃避又渴望的难受感情来。
这种感情绞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顾华礼很忙,白天通常不在,明姝大多都是晚上来。
今日赌气胡诌的借口,过来时还是半下午。顾华礼不在,明姝就在他时常待的书房里等他。
红木书案上摆着一方澄泥砚,一座笔山,一个青花瓷的笔筒,一方根雕镇纸。再就是桌角的一叠竹纸,再无旁物。
明姝坐在书案前的坐榻上,懒散地半趴着凭几,一面漫不经心地想,这是在李家,若是在顾家或是往后,自己是决计进不了顾华礼的书房的。
天知道他有多少秘密。
哦,话本子里说书房这种满是机密的地方,还有许多暗器,指不定能送命……
明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顾华礼回来时,天边最后一缕殷红的夕阳也在被黑暗吞噬殆尽,院子像是一只漆黑而无声蛰伏的巨兽。
他一步一步走进去,轻车熟路地走进书房。书房里几乎一片漆黑,他一走进去,浑身就紧绷起来,蓄势待发。
漆黑里有绵密的呼吸声。
顾华礼已经按住了袖底小型机弩,东边忽然有一点动静,他身形一动,下意识掐在那人脆弱的脖颈上。
不对!
明姝睡梦中被静得一跳,猝然醒过来。脖颈上的触感实在可怖,明姝头皮发麻,却已经察觉出掐住她的人是顾华礼。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