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游戏

    可是今天，他看到地狱了。

    就在他眼前，在那短暂的几分钟视频里。

    那是真真正正的——人间地狱。

    看过视频后的时间里，黎陆把白素文请到了一旁稍事休息，自己前前后后将那视频送入各种软件进行分析。

    他脑海中还残留着属于路之山的记忆，对那些千奇百怪的软件竟毫不陌生。

    首先是真实度分析，在名为“见证者”的视频真伪测试软件中，各项参数得出了“全真”的结果。也就是说，这段视频没有经过过任何特技处理。

    紧接着是视频属性分辨软件，分辨结果显示，视频素的初始生成时间，的确录制于那天凌晨的一点三十分，刻录软件为“捕客”，是当前比较流行的大众视频截取软件。而视频的截取源是一款社交软件，名为“ex-3972”。这种软件大陆很少见，应该就是白素文口中，他父亲做过防监听处理的高等聊天软件。

    再下来是人脸识别，在吴俊提供的接口下，黎陆的电脑能连入公安局内网，进入身份信息系统。通过人脸识别软件“?luxand blink”，黎陆进一步确定了画面中的人的确是白奕龙。

    不知不觉，待到黎陆完成所有测试，夜色已深。而经过一系列测试后，黎陆得出的结论是：没有问题，视频是完全真实的。

    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案子，黎陆紧紧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催眠术、视错觉、魔术的障眼法、自燃现象……无数科学理论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然而简单停留后，却又被黎陆摒弃了，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理论能够说得通，完全没有……

    瘫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黎陆颓然地看了看时间，蓝底白字的电子时钟显示着23点03分，用古人的计时方式，已是夜半子时。

    “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黎陆起身拿出车钥匙，对着白素文道：“这么晚不回家，你家里人该着急了。”

    然而白素文却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有家里人了……”待客的沙发上，她握着手里的茶杯幽幽道，白衣飘飘，若迷失在兰若寺里的孤魂野鬼：“我父母早就离异了，离异的时候，我是被判给了我父亲的。那之后，我父亲也没有再娶……其实这也怨我，我一直不同意他再娶其他女人。我父亲特别宠着我，于是这么多年，只有我父亲在照顾我。”

    “那其他亲人呢”黎陆惊道：“你的爷爷奶奶，或者其他长辈没有在安城的吗”

    白素文依然摇了摇头：“我的爷爷奶奶家远在南都，当年，我父亲是为了和我母亲结婚，才一个人只身来到安城的。后来两人离异后，我母亲一家随着后来嫁的人一起搬去了盛都，那之后，就很少联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兔子
    那一晚，白素文很快便在里屋睡下了。

    可是黎陆却在待客室的沙发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影院，白局长消失的一幕幕不断回放在脑子里，光影不息。那一幕幕，一声声都如此鲜活，好像有生命一般在眼前跳动着，尤其是白局长临消失时的画面，和他口中喊出的话，更是像根根尖钩，直挂着黎陆的心房。

    “是……是我……兔子……兔子就在……安城！‘他们’……‘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我……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被……摆弄……都该死！兔子该死！‘他们’……也该死！我要杀！杀了兔子！……杀了‘他们’！听着！‘他们’叫做……”

    这是白局长留在人间最后的语言，把其中的语气词和不连贯的地方补完，就会变成:

    “是我，兔子就在安城，‘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只能被摆弄都该死！兔子该死！‘他们’也该死！我要杀了兔子！杀了‘他们’！听着！‘他们’叫做……”

    在这段话里，有两个主体十分重要，一个是“兔子”，一个是“他们”。如此缕出来，黎陆发现最后他没能说出的两个字其实很关键，那两个模糊的口型，很可能就是白局长反复提到的‘他们’的真正名字。

    这个‘他们’，白素文也曾经提过，似乎还和一直凝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有关。由于可参考的信息太少，黎陆当前还是只能简单判断出，这个“他们”是与白局长有某种关系的一个组织，而且在直觉上，白局长似乎受限于“他们”的某种控制，因而平时不敢直呼其名。

    另外一个词汇“兔子”，让黎陆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兔子”应该是一个代号，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的代号。而且从“兔子该死！‘他们’也该死！”这句话判断，“兔子”和“他们”应该是不同的两批人。

    可是让黎陆很难想明白的是，最开始的那句“是我，兔子就在安城”又是什么意思。

    等等！

    想到这儿，黎陆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句话，那是白素文陈述她和父亲聊视频时，白局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若这次被选入地狱的是他”。如果把这句话跟白局长临消失前的第一句话串起来看的话，那么“是我”正应该是之前那个假设的答案句！

    也就是说，无论“选入地狱”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这一次，他恰恰成了那个被不幸选中的人！

    ……

    第二天的黎明来的稍晚一些，但这与黎陆无关，因为当他醒来时，阳光已经灌满了整个房间。

    上午九点十分。

    黎陆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两个黑笔写下的词浮现在了他的手背上。

    “‘乞丐’和‘地板’。”黎陆轻轻念道，刚刚睡醒的喉咙有些干涸。

    没错，乞丐和地板。

    昨天夜里，黎陆几乎整夜都在思考这个案子，想到最后，他把嫌疑人定位在了两个代词上，一个是“兔子”，一个是“他们”。而当下可能包含重要线索的地方则集中在——古宅二楼书房的地板，还有那个没有下肢的乞丐女孩儿。

    “录音笔响起”和“白局长的消失”发生在同一时刻，黎陆可不认为这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那乞丐女孩儿的身份就十分可疑，很可能与“兔子”或“他们”有密切的联系。

    所以今天的当务之急，应该找到那个残障的乞丐女孩儿！

    想到这儿，黎陆一拍脑门“腾”地坐起，却没想，这一坐差点没撞在一个人身上。一件纯白的长裙浮现在眼前，紧接着是垂下的黑发和阵阵洗发露的芳香。



第二百七十八章 匪夷所思
    吃过早饭，黎陆在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回到了待客室。这会儿已经是上午近十点钟，外面阳光很足，天高云淡，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我今天要去找一个人。”回到待客室，黎陆把一个笔记本放在了白素文面前，只见上面乱糟糟地写了很多字，那是昨夜黎陆整理思路时的草记。

    “她。”黎陆指了指草记上的一个大圈，圈里写着六个字“残障乞丐女孩”:“我觉得这个人跟整个案情很关键，你父亲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他是在哪里碰到这个女孩儿的”

    白素文低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弱弱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去他的回家路上找，那天的话，你父亲白天应该是在纪委大楼，想来回家的路，应该是从纪委大楼到花园路135号的古宅这一段。外加后半程你父亲应该都在车上，所以我推测这个乞丐，应该就是在纪委大楼到附近某个停车场之间的位置。”说着，黎陆点开了电脑上的地图:“那附近，有三个停车场，不过人流大的地方只有心爱商城附近的那个。如果是乞丐的话，我想应该是在这里行乞的可能性极大。”

    黎陆用手指画了个圈，那里是地图上心爱商城停车场的位置。事实上，黎陆在话里省略了一段推测过程，那就是:白奕龙当天开的车十分高档，价值不菲，但是当天是去和纪委的人谈话，他自然不敢开得太张扬，所以一定是停在纪委附近但却又有一定距离的停车场里。不过想来，这段话应该不适合让白素文听到吧。

    “我们先去那儿。”黎陆敲了下屏幕道。

    听黎陆推的头头是道，白素文只有张着双大眼睛点头的份儿。

    其实如果是原来的话，黎陆完全可以找吴俊调录像，直接确定当天白奕龙的行踪。但是这一次，当地警方已经不能再调查此事，外加白奕龙一案涉及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黎陆只好自己来推测乞丐女孩儿的位置。

    “我们走吧。”黎陆没多啰嗦，直接提起外套和车钥匙，便要往门外走。

    然而，他刚一抬头，却猛然看见一个黑色人影从窗外闪过。

    紧接着，那种被一双眼睛紧紧凝视的感觉又油然而生，好像黑暗中看着他的双目就在那窗外。

    “谁！”黎陆登时紧张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闪身到了大门处，一只手摸着随身的小型军刀，一只手快速地拉开了门。

    然而，这一开门，他却尴尬地立在了原地，因为门外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吴俊！”

    黎陆尴尬地道，门外不是别人，而是一张年轻冷峻的脸，一身笔挺的警服象征着他警官的身份。

    “你在干嘛”吴俊看着黎陆奇怪的姿势，一脸怪异地问道。

    “额……没什么……”黎陆悄悄把背后的军刀塞回了后兜里，想来是这些天精神太过紧张，竟是看见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

    吴俊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黎陆，他明显感觉到黎陆的神色似乎不太正常。

    “你没事吧”吴俊轻皱着眉头踏进门里一步，随即以一种警察特有的眼神向黎陆的屋里扫去。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定在了屋里的一个女孩儿身上，他看了看那女孩儿清凉的着装，看了看沙发上的被褥，又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早餐残留……然后流露出一种特别抱歉的眼神看向黎陆:

    “sorry，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吴俊僵硬地退出门外，一脸歉意。

    “额不不不！你误会了！”黎陆连忙摆了摆手道:“她平时就穿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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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消失的女孩
    “注意！”吴俊的声音传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屏幕上。

    只见那乞丐女孩儿正艰难地用双臂走向一个胡同，那胡同在商城的侧后方，是一个昏暗狭窄的后门胡同，一般是商场人员输送垃圾和泔水的通道。按黎陆的经验，那里似乎是一些乞丐平时藏身的地方。而整个视频的重点，就在那女孩儿挪动到胡同口的时候发生了。在胡同口处，那女孩儿似乎从箱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到耳侧，从姿势上看，很可能是手机。而紧接着——

    白光！

    刺眼的白光！

    在不太清晰的监控画面里，女孩儿的四周霎时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监控录像没有声音，但黎陆能感觉出，女孩儿似乎发出了撕心裂肺地惨叫，吸引周围好多人都同时扭头看了过去，那场景十分骇人，有的人吓得连手提包都扔到了地上。就连一旁看视频的白素文也禁不住惊叫了一声，花容失色。

    白光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就消失了，白光散去后，那里的地面恢复了一片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平整的柏油路面完好无损，一切一如当初，仿佛那个女孩儿从来没在那里存在过。

    四周很多围观的群众呆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明显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屏幕中能看到，电视台的采访车很快就抵达了现场，交警也过来维持秩序了，现场的人群这会儿才开始渐渐散去，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呆立在原地惊魂未定。

    看完整段视频，黎陆整个人跌坐在了椅子上，紧皱的眉头下射出不甘的目光，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股莫名的愤怒涌上胸腔，竟是重重地把拳头砸在了电脑桌上。

    慢了一步……到底是慢了一步……黎陆心中喃喃道，冥冥中的恶魔似乎总是先他们一步，把一切都做在了他们前面。

    “昨晚看新闻了吗”吴俊关掉视频，看着黎陆问道。

    “没。”黎陆摇了摇头，昨天晚上一直在和白素文聊白局长的案子，却是没怎么关注新闻上的事儿。

    “现在看一下吧。”吴俊二话不说，走过去打开了屋里的电视，干净利索地调到了昨晚的安城新闻:“昨晚的新闻，有对这个事件的采访。”

    “吱。”

    电视亮起，数字电视的选择功能很方便，昨晚的安城新闻很快便出现在了屏幕中。

    先是一则时政新闻，吴俊用快进键将其跳过了。紧接着，心爱商城的画面就出现在了屏幕之中，竟是位列在了第二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电子屏幕，那是心爱商城的楼体电子屏。屏幕里跃动着少女组合“薄荷蓝调”的曼妙身姿，主唱sarah迷人的歌喉响彻着心爱广场。

    紧接着，出镜记者便出现在了屏幕正中。是位年轻的女记者，似乎有些经验不足，话筒没带防风罩，录音里灌满呼呼的风声。

    “现在我所站的位置呢，就是在我们市的心爱商场外。”女记者指着心爱商城道:“那么根据很多市民刚才打电话给我们说，这里出现了一起匪夷所思的消失现象。据说有一位乞讨的女孩儿凭空消失了，我们从镜头可以看到，我手指所指的位置，就是女孩儿当时消失的位置。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当时的一些目击者们，看看他们怎么说。”

    “就，就在那儿！”一个路人大妈情绪激动地出现在镜头里，



第二百八十章 佛音
    “哎！我们这儿不让拍照！快收起来！哎！怎么事儿你这人！”音响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似乎是被拍摄的衣服摊老板。这年头经常有人拍实体店衣服去网上买，让很多实体店老板都对此颇有意见。

    可是拍摄者似乎并没有听劝告，还是在继续调整位置，拍摄着那件呢子外套。手机的录像质量也很一般，无差别的收声系统也收入了很多风声和环境音，“薄荷蓝调”的音乐声夹杂着风声此起彼伏。

    “别拍了！说你呢！”摊子老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只大手出现在了画面里，几乎盖住了整个画面，似乎是要挡住拍摄者的镜头。两人似乎僵持了一会儿，然后画面开始剧烈的晃动。

    而就在这时，音频里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随即尖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画面剧烈摇晃后又一次稳定，而这一次，画面已经对向了那个女孩儿。

    只见画面里满满都是白光，这一次白色的光芒似乎勾勒出许多把刀锯的形状，毫无规则的横满乞丐女孩儿的全身，将女孩儿的身体切得四分五裂。乞丐女孩儿剧烈地惨叫着，好像那刀锯是一把把真实的刀锯一般。白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直到充斥了整个画面。拍摄者似乎害怕了，画面再次晃动起来，等重新稳定时，已经离白光处远了好几米。而这时，白光也已经渐渐消无了，伴随着乞丐女孩儿一同消失无踪。

    “倒带！”黎陆开口道，同时拿过了鼠标。

    播放条被倒回到尖叫声传来之前，画面重复播放起来:

    “别拍了！说你呢！”摊子老板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紧接着，是一只大手企图盖住镜头的画面。

    “就是这儿！”黎陆凑近音箱，快速敲击了几下慢放键，播放速度减慢到了四分之一。随即，又立刻敲击了几下向上的方向键，把音量调节到了1000%。在这个音量下，“薄荷蓝调”的音乐声和四周的风声几乎震耳欲聋，但是黎陆还是从其中听到了一丝不同的声音——那是另外一段音乐，应该是附近某个手机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