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看机器不费力,可是你们不习惯下田,这要是不注意,容易把稻禾拉进去也太过危险……”
楚天阔细细解释说道。
刚差点被卷了手指的女青年,赶紧摇头。
“那田老师……”一旁的人刚开口,又不说话了。
楚天阔解决了问题,也过去忙活起来。
“楚主任真和善,我还以为他根本不会搭理我们呢!还为我们着想,可刚才……”
“没看见啊,哭得死了爹娘一样,还以为人家楚主任欺负她呢。”
“就是啊,好好的话不会说,难怪没人理她。”
大家看着田秀哭哭啼啼的样子,也都很默契地没有去安慰,也没有吭声。
田秀蹲在田埂上,跟别人差不多是隔了一个界限。
她呜呜哭了一阵,心里越来越慌。
为什么遇到明好,总是没有好事情!
这要是真的传回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想了想,田秀猛然冲过来,泪眼婆娑瞧着明好,“明好,你……当初的事情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村子里待不下去了,田地也不要了,背井离乡地去了莫山那边,被破的屋子砸……都不行吗?还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我呢?”
说得那叫一个凄惨。
明好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田秀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她也不生气。
她只是轻轻说道“田秀,我希望你清楚一个事实,首先你要我原谅,就证明你的确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再有,你说什么村子里待不下去,是因为做错事自己不去面对,是我们赶走你的吗?明明是你们自己走的。
去莫山,你说被砸,怎么那么大的怨气,如果真的这样,我真是怀疑你过去的动机。
我做个比喻,如果你们谁给厂子里造成根本无法弥补的损失,然后自己也不承担责任,跑路了,过半年什么的,因为种田种得好,因为参加了修水库,因为这个那个的,回头再回去,就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还要工厂给你表扬,你们觉得,可能吗?”
原本打算卖惨的田秀,遇见和声细语的明好,完全不是对手。
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不仅如此,宁凤霞也冲了过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毒,大家伙儿冤枉了你不成!你自己说说,你做了多少缺德事。
这是掉几滴眼泪就可以什么都没发生的吗?我都没来得及找你,你还在这作妖!要不要去你们学校说清楚啊!”
田秀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来。
所以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
她赶紧缩到赵顶天身边。
赵顶天看着有些不对,想着自己是带队的,抿抿嘴说道“明好同志,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根本不利于团结。”
明好冷笑一声,说道“停,自己的事情弄清楚再来跟我说大道理,要的是效率,刚怎么说来着,打赌输了就别再来找我了,大过年的别去我家里哭着不起来,不要挑河水到我家水缸告诉我艰苦的时候喝泥水……也不要在我建房子的时候说我不干活煮肉给大家伙儿吃……”
明好随意数了几个例子,都能让人咂舌。
“伶牙俐齿!”
明好像是完全没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
她扭头朝大家伙儿笑笑,说道“看我,咱都是干活的,要不是她们非要说这以前那些事情,谁乐意提呢,忙都忙不过来呢。”
嗯,根本就不是自己先惹事的,这个要清楚。
说完,明好又道“你们都是来咱们村子里帮忙的好青年,大家都忙着呢,也没什么东西,就家里有些凉粉,大家伙儿别嫌弃啊。”
“不嫌弃不嫌弃……”
“婶子那麻辣烫咱们可是常去的,这有口福了呢!”
有吃的不吃,那才是傻瓜。
现在喉咙都冒烟了呢。
碗一共也没有带太多,但是青年们人却不少。
明好带着的一大盆凉粉,在田埂上放着就跟摆摊一样。
先是舀上一勺凉粉,青灰色滑溜溜的,再加上几块红色的西瓜,撒上一些白中透黄的花生碎……对于嗓子冒烟的青年们,简直就是无上美味。
她带了一壶水,还可以洗碗。
不过也有等不及的,直接跑到一旁的池塘掐了荷叶。
用手捧着,瞧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明好一个个地都分配到了。
碧绿色的荷叶,上面直接放着凉粉跟红色小块西瓜,看着就好吃。
“真好吃啊!”
“怎么这个不卖!加上点醋,酸酸甜甜的,解暑又解渴。”
到最后,也就只有一脸严肃的赵顶天跟一脸委屈的田秀没吃了。
明好看看已经见底的凉粉,嘿嘿一笑。
吃?想得美!
话却还是要说得好听点的。
于是明好说道“哎呀,顶天啊,这没了,不过你也肯定不会吃这些东西,毕竟会腐蚀坚定的意志,以前泥水也不嫌弃,但我觉得也没必要喝那些,那个地方看见没,那有山泉!”
对于田秀,明好更是一句话都没有。
反正大家都知道。
收拾了东西,明好接着下田。
青年们也都开始干活,毕竟太阳已经西斜了呢。
明好一家把稻谷扛回家。
又抬着打谷机换到李家那边的田里干了一阵。
算是跟厂子里的青年们分开了。
所以也不知道那边的进度。
只是看着那么一群人,够呛。
“他们。看着就不像干活的样子呢……”
“幸亏天气好,要不然赶工的时候,够呛的,这要是这种时候出了问题,心疼死了。”
大家也就是议论两句罢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明好他们还没有下田呢。
外面就已经沸腾了。
“稻谷,丢了!”
第489章 不能白丢
还是昨天的那片田。
青川村的人们把这一片地方叫放牛沟。
这里有连绵的青山,青山之下又是一片斜斜的坡地,坡地跟水田连接在一处。
因为山脚下有山泉,倒是村里人干活时候经常会到的地方。
喝口水,歇歇脚,闲聊几句
如今,谁都没有这份心思。
“怎么的就丢了昨天不是一直在这一片收割吗”大志一听说,就赶紧来到现场,他很是紧张问道。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因为去喊他的时候,他正在干活呢,一听说这事情,大家都往这边赶。
村子里的人,瞧见十三叔这块田,都有些无奈。
稻禾割了一大半,跟狗啃了似的。
割了的部分,也脱了一些粒,稻草并没有扎好,因为不会
所以这一片那一片的。
甚至田里还有两摊粮食,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跟旁边明好家的田,干干净净,一个个稻草人站着的模样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也太糟蹋粮食了,我看上面还有些没脱粒”
“想捡都捡不起来,脚印到处都是,这要是让十三叔看见,还不得心疼死。”
这些议论,听在厂子里的青年们的耳朵里,脸色通红。
现场也的确狼藉一片,但是他们也真的尽力了,但是种田跟在车间干活是一样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见大志的问话,大家伙儿脸色又红又青。
赵顶天作为一个领队的,自然要开口说,“这昨天我们干活一直到天黑,停下手头上的事情,想着今天早上再来,摸黑回家,没想到,早上一过来,就就这样了。”
这样说了等于没说。
她那边却还没停住,接着说道“都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么的这根本没晾的稻子,还有人想着运回家啊,这田里到处都是,也没见有人偷不是”
“是不是误会了,有人做好事,帮着运去晒了”
“还是说,这十三叔那边晚上自己弄家里了”
“要不然我们去看看,这稻子”
赵顶天一下说了很多。
大志皱着眉头,都不太想接话了。
他不说,不代表村子里的人不说。
“十三叔家里就两个老人,再说十三叔还身子骨不太好,他要是能扛麻袋,根本不会想着别人帮忙收割,一粒米都爱惜得很呢”
“就是啊,这弄丢了,以后怎么办”
赵顶天梗着脖子又要反驳。
大志挥挥手制止了。
他问道“昨天晚上你们离开的时候,田里是什么情况”
其实不用问也能知道。
“我们一共脱粒的有六七个麻袋,还有打谷机桶里也满了”
大志倒抽一口冷气。
他有些压抑不住,说道“那都装麻袋了,为什么不能运回去”
“这这哪怕少脱粒一些,干的了多少干多少,几个麻袋运回家,然后再收工啊。”
谁家都是这么做的。
大家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赵顶天哆嗦着嘴唇,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也是一片好意,是绝对不会偷拿走的,这还得从村子里找原因。”
这是说自己村子里的人偷的
大志差点被她气死。
“这放在麻袋里,晚上运回家也不能晾晒了,倒是不如放在这呢,今天可以直接晾晒”
“你有没有脑子,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也不懂问问啊,现在是东西丢了,就先想想要怎么办”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负责任啊这还不如不帮忙呢,放田里还安全一些,到时候我们帮忙割多好”
大志没有接着问她,只是瞧着眼前这一幕,估计了一下损失,“这么说,这一大片田,就没有拉一个麻袋回去也就是全部被偷走了,就剩下眼下没割的一小片”
几个青年,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最后还是没开口。
勾着头,不吭声。
“十三叔”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十三叔已经六十多岁了,年轻一辈都这么叫他。
家里的孩子在城里工作,跟楚天阔的大舅舅李志远一样,女儿也都出嫁了。
老两口不想跟着去城里生活,可年纪也大了。
他头发白了大半,佝偻着腰,精瘦精瘦的,手里拎着一个箩筐,蹒跚着走下了田埂。
也就是今年,刚刚分田到户,城里的孩子没办法回家种田,好容易有了自家的田地,他更是不忍心丢荒,何况还要交公粮呢。
没想到突然就生了一场病,精力就跟不上了。
“丢了”十三叔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眼神有些凄楚,四下看了看。
那因为脱粒不干净而扔在一旁的稻禾,四下散乱着。
那因为天色太晚了才脱粒,麻袋没扯好,倒了一些在淤泥里的稻谷。
他哀声说道“丢了就丢了吧,也找不回来了,娃娃们也都是好意,不会干活呢,太晚回家。”
说完这一句,他也不懂说什么。
只是眼神有些张皇,这看看,那看看,一脸的痛惜。
他把箩筐放在稻禾上,直接用手去捧洒落在地上的稻谷。
“十三叔,都进泥里了。这怕是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