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兮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妖蒜
忙碌的逍遥馆馆主彻夜未归,好半天没见着面的幻兮儿仿佛身体被抽走了魂灵,空着躯壳的她从馆主离开醉花坊的那刻起,似乎与整个醉花坊格格不入,就连抚琴献艺,弦律都错杂声躁,音准也游离在琴弦之外,台下唏嘘不已。那刻,就算她竭力保持镇静,也无法控制脑中万千细胞一个劲儿地想他,自己身上涌动着的每寸肤血都像他宠溺惯了的宝贝,离了他一段时间便开始耍闹。
“幻兮儿,有点出息好么,也不知害臊,居然想起男人来了。”她退避台后使劲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小家碧玉该有的羞涩她怎么也要保持几分,“都怪自己闲得慌,非得偷听了人家兄弟俩的话,这下好了,闹心了吧”幻兮儿猛晃脑袋试图清零干净几个时辰前自己俯在窗前听到的话。
“这事铁定没那么简单。”莫飞的话斩钉截铁,二更天时那折腾的行径摆明了就是有意阻扰馆主赴约的,这点她一个旁观的人也能判断得清楚。也怪女子的心思过于细腻,她越加清楚就越加担心,以至于对于别人,甚至是自己都少了一份上心。
醉花坊里歌舞洋溢,幻兮儿踱步至后院,想借着清风明月尽可能地冷静些自己现在惴惴不安的心。
月辉满庭落,清辉朗照下的后院满是清洗的衣物,几处晾衣杆摆放得尤为拥挤,不剩一点儿空。幻兮儿杵在最显眼的庭院空地上,抬头望月,忧叹道:“明月可寄君忧心与之行。”她还是想他。
“嗯呀嗯咦。”身后哑娘微扯着她的衣袖,无法言语的哑喉竭尽全力地发出声响,幻兮儿转身朝她手指指向的地儿瞧,哑娘收养的两个小孩子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烧饼。
“这口味怕是南街烧饼铺才有的吧。”幻兮儿应邀品尝,她咬了一口烧饼,尤为满足地说道。
哑娘笑着脸看着两个孩子,他们嚼着饼的嘴里偷着闲儿活泼称是,幻兮儿各自抚摸了他们的额头,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难怪哑娘万分疼爱。
闲闹一番后,微微乏身的幻兮儿回房卧榻而眠。刚卧躺没多久,身上就略微渗汗发温,她侧转一旁,盖覆好被衾,权当是刚在后院受了点儿风寒,迷迷糊糊中又陷入深眠。
拂晓的天在她熟睡的那些时候中,偷偷点亮苍穹。
“嗯呀嗯咦……”楼下哑娘慌了心神地咿唔哑语,没能安睡几个时辰的翠妈妈唬呆了眼,“怎么回事啊,孩子怎么这副模样了”
哑娘只顾泪眼汪汪猛摇头,大字不识几个的她就算能说也掰不出缘由来。翠妈妈也知道难为哑娘了,只好一个劲儿地劝道:“先别慌,赶紧送去给大夫瞧瞧……哎,那边来两个汉子,别管什么活计了,孩子重要。”喧嚷的声在楼下一阵阵往上穿刺。
幻兮儿的耳膜极难适应聒噪的大清早,终究从漫长的夜中睁开厚重双眼皮,“怎么了”她搓揉着朦胧的睡眼,晕沉着脑袋扶栏居高临下地问道,然而楼下忙碌的人们根本无暇顾及她的话。
“兮儿,醉花坊你先看着。”翠妈妈好不容易回头瞟了一眼也只是扔了句叮嘱就后脚并前脚大跨着步跟出了门,坊内气氛降到冰点的死寂。
“哦。”毫无头绪的幻兮儿缓步轻移地下楼,整个醉花坊的人也不知还有几个在,她寻了一处偏角落的桌椅坐下,至于梳洗打扮的事她今天全然没了心情,能懒洋洋地伏趴在桌上便是极好的事。
朝阳冉升,透过门窗斜射进几缕颇有生气的阳光,“你好啊。”幻兮儿伸出五指映在阳光下,暖暖的感觉出奇地美妙,也许也正因如此,她顺着慵懒的心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自己,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兮儿妹妹呢”莫飞率先奔进醉花坊,自顾地窜上窜下找她。而醉花坊的人都在急着照顾哑娘的两个突然生病的小孩,谁也没在意幻兮儿去了哪里。随后而至的逍遥馆馆主忙活了一整夜才和陆先生从外赶回醉花坊,他心忧两个突然发病的小孩染上血瘟也径直同陆先生去了小孩的房里。
“无碍,无碍,只是吃食杂混了些,再加上两个孩子消化偏差,才淤积于腹,一夜累积就袭来些毒素,按时服药,加强调理即可。”陆先生再次确诊后,众人才松懈了心。
“我找不到兮儿妹妹了。”莫飞耍性子跑来,“你们到底谁知道她在哪啊”他着急的模样确实不像在戏弄大家。
“兮儿出门前她还在楼上啊,我还特意交代她看好醉花坊,这孩子能去哪啊”翠妈妈的心才舒坦了一会儿又慌了起来。
“把坊里上下全都找仔细了!”馆主强装镇定,可他心里清楚能时刻护她的凤雎早跟着邪龇浪去了,幻兮儿万一又被谁掳了去也是极为可能的。他坐立难安,也跟着寻她,要知道今世幻兮儿就是他的命,命悬在未知中,叫他如何安心。
“找到了!找到了!”馆主和莫飞一听声,两人都直接从楼上翻身跃下。靠近墙角的幻兮儿早已在他们回来之前就从桌上摔倒在地,她半卧着身略显狼狈。
“兮儿。”逍遥馆馆主将她扶卧在自己身上,“醒醒。”无论他怎么唤她,她泛着红晕的脸延袭至耳根,有点儿温烫。
“陆先生!陆先生!”馆主抱起幻兮儿大声叫唤着陆先生。
“馆主,还是请众人离散些好疏畅气流。
第四十一章 烧饼有罪?
第四十一章烧饼有罪
以诺弑瘟的抉择,逍遥馆馆主做得尤为艰难,沉眠中的幻兮儿叫他如何舍弃
“馆主,断情总比殒命来得强。”陆先生从医袋中抽取银针三支,知道馆主情深义重绝难下手,他索性施针于额上的朱砂诺,红砂火艳,灼燃不休女子的娇媚,“馆主,莫要错过了施救的良机!”陆先生用力拽住馆主的手臂,他的目光在锐利中逼出丝许生冷。
“兮儿,我对不起你。”幻兮儿额上的银针染血渐没,逍遥馆馆主喟叹着力息悬掌,当初自己用幻虚火烈种下的情根,他只能亲自拔除。正当掌心悬对着幻兮儿,就差临对头额凌空一击时,在外浪荡好几日的凤雎立即袭身现形,阻下逍遥馆馆主的幻虚火烈。
“你疯了吗幻虚火烈一朝根种,岂可轻易拔除,再者幻兮儿现如今不过凡俗女子罢了,怎么挨得了你拔除朱砂诺时撕心裂肺的痛!你这不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吗”凤雎怒气冲冲地质问,“若不是我吸弑过她的血息,能稍许感应她的生息孱弱,要是再晚些回来,这傻丫头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你折磨死了!”
“我……”馆主欲说无词,在旁的陆先生早已瞪大了眼呆愣着。
“我要说你白长了一副聪慧脑袋呢,还是叨你只识人之表却未谙其心!”凤雎扭过头,那血钻般的双眼鄙夷地盯住陆先生,“我说的对吧,陆朽!”
“你……你居然……活着”陆先生神情错愕,连应答的话也在字句发颤。
“怎么,没随了的心愿死去,你心有不甘,连花娘的后人也不肯放过了”凤雎话中匿话暗讽道。
“陆先生,怎么回事”逍遥馆馆主收回气息,拔下幻兮儿额上的银针,封穴止血,他厉声质问的话决绝逼人。
“馆主,我陆某人确实藏匿私心,要祸害了云兮少主,今愧对逍遥馆馆训及您的信任,任凭您处置。”陆先生跪地认罪,不做辩解。
“陆先生,自我跟随老祖起,你就一直兢兢业业,劳心劳肺,究竟是有何冤孽迷茫了你,才致使你要做这下等之事”馆主话语趋于中肯,陆先生为人本性他是知道的,必然有什么心坎上难挨过的事牵绊着才失了医德。
“我来替他说!”凤雎憋了十五年的话也该一点点让世人知道了,“十五年前绝杀女主花娘重回绝杀境后,不计前嫌,身负重伤也撑持着替逍遥馆应战血蝙蝠之灾,谁知早早就对花娘心生妒忌的陆朽之女,竟在血蝙蝠之战中助纣为虐,兴灾作祟,花娘无奈只得秉公执法伤其经脉毁其功力,才勉强在血蝙蝠之战中胜算一筹。可笑古凡城的那些凡夫俗子,却在陆朽的言语挑唆下死谏隐云这老东西,逼得花娘走火入魔,怒将其女毙命分尸!”凤雎激动非常,血钻似的双眼泛着晶莹,“如若不是你们溃败了花娘最后的心防,毁了她最后的一点寄望,她又怎么会失之无踪,不知生死!如今你们反倒不知悔改,还要置她最后的一点儿血脉于死地,这是何理花娘从不欠你们分毫,你们却欠了她的恶债累累,你们才是该死之人!”凤雎怒气难抑,扑腾着凤翅就将跪在地上的陆先生扇倒。
“你说的是真的吗”幻兮儿冥冥中似乎听到花娘的字眼,她藏匿在心里的软肋除了芳姨就是她已经遗忘了的生母,她艰难地侧转着头问。
“兮儿,别说话,你身子不舒服乖乖躺着就好。”馆主深怕相关的话刺激了她就好言劝慰着。
“告诉我,刚才凤雎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眼眸中的泪花不自觉地溢出眼眶。
馆主和凤雎沉默不语。
“真的。”陆先生眼角泛红,陈年往事既然是他自己生发的,他就该承了责,“云兮少主,凤雎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只怪陆某私欲难平,才起了加害于你的心,陆某愧对,今日无论如何处置我,陆某绝无争议。”
“我只问,花娘确乎是我生母吗”幻兮儿不怕替母尝债,也不怕遭世人怨恨,只求今世能够让她寻着母亲。
“我本不敢确信,若不是血蝙蝠灾发,你莫明被拐走,生死悬命,我也不会疑心,后来阿九弟弟处处对你手下留情倒是加深了我对你的猜测,凭他对花娘的痴心,又怎忍加害你。不过最后令我确信的却是突至的凤雎,它是绝杀女主花娘的古兽,生世相随,花娘无踪,它定然会誓死守护花娘的余孤。”
“陆先生,前因皆有果,因果自相环,说不得谁对谁错,我们就此放了前世之嫌,可好”幻兮儿沉默片刻后,微启薄唇建议道。
“云兮少主,陆某好歹活了半生有余却不若你年少知事,实在愧对你。放心,陆某定当费尽心血解了你的血毒,也灭了城中血瘟。”陆先生立誓决绝,这样的结局逍遥馆馆主深感欣慰。
而另一侧莫飞早已蹄疾追至南街百家集的烧饼铺,他可不愿饶了黑着心肝赚钱的奸商!
“好家伙,你们还敢卖烧饼祸害人!”莫飞勒马悬鞍,一脚踹了烧饼摊,买饼的百姓全都惊吓得逃离,零散的烧饼落了一地。
“侠士,我等小本营生,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您,非得要踹了我们这安家糊口的生计啊”烧饼摊的中年夫妻苦求连连。
“你们要安家糊口,就可以祸害人命不成”莫飞翻身下马威严厉呵。
“不敢不敢,侠士可千万别诬言陷我们于不义啊。”
“诬陷我且问你做烧饼的水何来”莫飞扯住烧饼老板的衣襟问道。
“里城的庙处清泉接饮来的。”烧饼老板急忙应答。
“泉水”莫飞心中生疑
第四十二章 智激套儿
第四十二章智激套儿
莫飞马不停蹄地赶回醉花坊,与南巫娘打了个照面,两人就一起上楼找逍遥馆馆主。房内陆先生已心诚意志地为幻兮儿重新看诊。
“少爷,兮儿妹妹肯定遭人手脚了。”莫飞大气不喘直接冲到床沿边吼道。
“小点儿声,我没聋。”馆主斜睨着眼往莫飞脸上一瞥就静默在旁等待陆先生给个确切的结果。
“恐怕被云飞少主讲对了。”陆先生收起银针袋,顺气轻叹道,“云兮少主里脉平稳,外象絮乱,若是血瘟染疾必然至内而外溃脓溢血,可老夫反复看诊,云兮少主更倾于由外而内渗毒入体,毒性剧烈却缓及发作,状若沉眠,似有之意。”
“”莫飞差点儿飙迸脏句,“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对我的兮儿妹妹下手我非得亲手剥了他的皮不可!”
“别瞎嚷嚷了,赶紧说说你们二人各自查探的结果是何”逍遥馆馆主打着岔儿要入重点。
“我查的清楚,那烧饼都没问题,且兮儿妹妹向来饮水斟茶用的都是清泉,绝不可能受了河水之疾瘟,不过昨晚兮儿妹妹确实只咬了口烧饼再无其他,今日就身孱体弱倍感不适。”莫飞眼露神气地说道,“罪魁祸首就是她随身的丝绢!”
众人只听不应,非待莫飞解释不可。
“哎呀,笨了吧。”莫飞随手抽了幻兮儿衣袖上的丝绢,佯装女子揪着一角丝绢就秀出兰花指,若有其事地从他刚刚拎回的那袋烧饼中拿出一块,余温尚足的烧饼也配足戏份地与他搭活。
只见烧饼幽盈出阵阵热气,袭上掩拢着它的丝绢,白色丝绢在阵阵熏腾中渐渐趋于暗黄,像极了在空气中不断老化的陈年橘子皮,微微淡出青色毒气,馆主立即开窗透气。
陆先生取下丝绢,搁置在茶水壶中,丝绢浸水的刹那间,清泉染绿,圈晕层层,甚至丝绢卧水时都渐呈暗灰色,陆先生见多识广,心中已知大概,他回转身再看幻兮儿脸上的晕沉状,终下最后通判,“云兮少主中的是蝎尾毒,毒性剧烈至极,若不是云兮少主只是用捏着丝绢的手咬了一口烧饼,毒气入体微薄,才陷昏迷之害。”
“可有性命忧虑”馆主问言心切,莫飞也靠拢着身子尤为在意。
“哑娘的两小孩均担了不少,才不至于祸及性命,但若长久晕沉,必生疾忧。”陆先生前忧后患总能诊得周全。
“怎么又扯回那两个小孩子了”莫飞又蒙了脑袋,“不是水质过久的原因吗”
“非也,此毒专噬内力之人,云兮少主体内有隐云老祖的七杀弦在,能受其扰,而哑娘的两个小孩必是贪嘴多食,也把云兮少主剩余的烧饼一并吃了才导致腹积余食,消化不畅,云兮少主也算福人天佑。”
“幸运得了一时也不躲不过小人时时刻刻的歹毒啊,南巫娘,你的碟线引不能把人找出来么”莫飞两眼盯牢南巫娘。
“若无依凭,叫我如何使力”南巫娘也是干着急的份儿,这事她能做的恐怕只是以梦牵魂,让幻兮儿晕沉中尽量保持脑细胞的活跃度,减少沉眠中猝死的几率。
“这事没那么简单。”逍遥馆馆主握住幻兮儿的手,两眼怜惜地望着她,也许自己对她还不够上心,说过的护她周全,却每每都要她历经生死磨难,被痛苦折磨一番才作罢,馆主两手捂紧她,心里暗自许诺:“兮儿,今世何人伤你,我便百倍千倍要他偿还。”
“少爷,你倒是赶紧吱个声啊,我要把下毒祸害兮儿妹妹的小人撕个烂碎!”莫飞急得焦眉。
“哑娘的烧饼源出之地定然有误,你亲自找哑娘核对……”馆主言语一半,莫飞就火急火燎地奔出房外找哑娘去,“这小子,倒是把话听全了再走啊,永远都沉不住气。”
“馆主,还是让老夫代劳吧,也算给云兮少主赔个不是,至少也让老夫心里少些愧疚。”
逍遥馆馆主与南巫娘对眼示意,允默着点头,南巫娘才缓开嘴角:“里街右拐处有一潭碧湖,湖围芦苇皆根部成黑,我以碟线引发端,却着不到半点儿痕迹,我疑心湖底肯定有与我相阻之力在,但我不谙水性,恐怕得劳烦陆先生随天狼走一趟了。”
陆先生义不容辞立刻起身奔赴,逍遥馆馆主也满眼不舍地放下幻兮儿的手,“南巫娘,兮儿就有托于你了。”他抚手落在幻兮儿肩上,与重新守护在她身上的凤雎巧发暗语,要它再三用心守护,毕竟引狼入套的活,稍有不慎极易落下伤口。
馆主径直出房,后院莫飞较着真地厉声威呵两个小孩,把他当傻子耍的小怨可不能因为年龄小就姑息了,哑娘对着撒谎的两个小孩也是又急又恨,淳朴的她好不容易抹干了泪又心酸难抑,热心肠的翠妈妈赶紧跑来抱拢着两个孩子,哄着话才安抚了他们三人,哑娘拽着两个小孩到莫飞跟前,示意两人老实交代。
“莫飞哥哥,是我俩贪嘴,昨日后院外一男子路过说是饼业开张要先让街坊邻里先品尝,我哥俩让他进了屋,只是倒杯茶水的功夫,那人就不见踪影,再见时那人给我俩留了一袋热乎的烧饼就走了,也就稍许时候,兮儿姐姐也来后院了。”
“奇了怪了,那新开张的饼店连水都无法保质新鲜,哪来的空儿赠饼。”莫飞心里越想越怪,“难不成有诈”
“没错,想必是那人入了醉花坊瞧准了兮儿,趁机下了毒。”逍遥馆馆主随身其后,为莫飞笃定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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