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兮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妖蒜
“如此便麻烦了。”逍遥馆馆主沉思再三,清茶酌杯尽饮后才缓开话,“倘若一切捋顺了无误,倒真是天覆灾祸,避无可避。”
“那也是天道犹存,自取灭亡。”莫飞不愿施舍半点儿怜悯,就似当年他的爹娘残喘一气时,他们郭府也未曾尽过一点儿人道主义那般,他对待郭府的态度于公于私至少对得起他的良心了。
“我再想想吧。”馆主理解莫飞的心情,可大局为重的先决条件还是强硬地克制了他。
“馆主莫为难了。”郭府老太太神色激动地走进醉花坊。
“不是我。”莫飞虽然巴不得郭府四分五裂,但为人的本分他倒还是有的,他两肩微微上耸,嘴角朝下努,挤出背锅的无奈。
馆主狠瞪来的冷光厉色在郭家老太太近前之时才敛回心里。
“郭老太太既然亲自来坊,不如上楼细聊。”馆主侧身请郭老太太,他转身上楼时的眼正好与思绪万千却不好扰他们一会儿的幻兮儿对上。
“少爷,郭老太太。”她迎身礼称,要亲自下楼端茶水去。
“一起进来吧。”当她下楼踩上与他平行的阶时,馆主立马挽住了她,“缺你不可。”
大事即临,天狼亲自把守房门,谢绝他人靠近,房内四人死寂般的闷静渐显尴尬。
“馆主,还是有话直说了吧。”郭老太太顾不上寒暄客套的话,天将明未明之时收到的那张系在镖上的纸条令她六神无主。
“开口之前,在下想请郭老太太再帮一忙。”他单刀直入请允。
“馆主放心,告知老身的应该不是逍遥馆的人。”郭老太太自以为馆主有意惩罪泄密之人,遂将得来的纸条摊开,一行清秀的字只是简单写着“逍遥已明”。
“毫无掩章之法。”馆主只看一眼就明得大概,“逍遥馆的人确实不会傻到自揭来路。”
“为什么”初入逍遥馆的幻兮儿不甚明白。
“白纸黑墨中自有乾坤,兮儿妹妹日后我再语你相知。”逍遥馆的相关事项莫飞是决然不愿在外人面前裸地讲出来的,这点馆主也默同。
不过他内心真正要的却不是这点儿事,馆主脑中反复斟酌再三,最后才对着两眼已失神暗淡的郭家老太说道:“郭老太太,还差一事需您配合。”馆主耳语多多,幻兮儿不知所谓只好先愣站着看。
“兮儿,你再去趟郭府。”馆主嘱她说,“郭家大小姐的那道卡,非得你去坐实了不可。”幻兮儿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无奈眼里的慌在他们悄无声息的计划中却抓漏了一条尾巴。
“别怕。”他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会让天狼护着你。”
馆主脱嘴的话刹那间淡没了莫飞脸上的精神气。
看着莫飞被临时更换角色,幻兮儿猜测也许是另有重任委他,不过女子的敏感却叫她更信是馆主有意将他排在行动之外。
“就让莫飞哥哥护我吧。”不知哪来的勇气,幻兮儿硬是盯着馆主不甚热情的双眼提出与他相悖的话。
其实她的想法单纯得明显,不过是担心兄弟二人因小事彼此间多了尴尬而互相疏远。闪舞
“嗯,好。”馆主知幻兮儿心善,就点头答应了。
幻兮儿得了保证喜开颜笑,差点儿蹦跳着追赶郭老太太。
而另一侧的郭家大小姐却在盯梢人的口中得知郭老太太拂晓天后就离了郭府奔向醉花坊,这事甭提多不舒坦了。
“奶奶,大清早的您这是跑哪儿去”郭家大小姐远远看见马车驰来,她跑下台阶接人去。
“奶奶只是一点儿事想不明白就找馆主问去了。”郭老太太听从馆主的话,只照实话说,不参半点儿假。
“何事不明白的,还有若儿在呢。”郭家大小姐恼着脸故做样子地说,“难道在您心里若儿就真差人千里了上次西泽郡的事是若儿有失期待,可您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啊。”心里虚慌的郭琦若还特意挤出两滴眼泪悬在眼敛里。
“若儿,你……”郭老太太刚要开口安慰她,幻兮儿搭乘着逍遥馆的马车正急急驶来,她只好作罢,而郭琦若却非如此。
“馆主,有失远迎,就由若儿来接您下车吧。”郭家大小姐近来以为逮着幻兮儿出轨的事,心里对馆主又尤其上心。
“那就劳烦了。”幻兮儿搭上郭琦若的手,故意挑衅。
“怎么是你”幻兮儿柔软的手摸不出粗犷结实的纹路,郭家大小姐微抬头一看,一脸嫌弃地就把她的手撇掉,“你来做什么”她摆脸呵问,先前被幻兮儿反撒毒粉报仇的事让她看起来不够精明,至少糟了罪的事她没法理直气壮地朝人吼去。
然而,幻兮儿却幸运得很。
“逍遥馆的事岂是你问的。”幻兮儿并不打算迁就她,“这事儿你可没法趁虚而入了。”她略过郭琦若的身,前阵子主动约会逍遥馆馆主的事,有意无意的都被她凝聚成动力,拿来对着郭家大小姐说教和讽刺。
吃了哑巴亏的郭家大小姐只好先憋散了心里的火,只听得幻兮儿说道“少爷近来命案较多,无法亲至,只命我将信亲自转交给您,答案都在里面了。”
第七十一章 掘坟的贼
第七十一章掘坟的贼
没有顺利拿到牌令的幻兮儿坐在马车里,一路反复思量,“莫飞哥哥绝不是轻易犯错的人,牌令背后绝不简单。”她笃定馆主有意在郭府上演的戏码绝非常事,“好一个郭琦若,真把我当作三岁小孩了!”她转念一想,郭家大小姐的行为举止越发异常,“你肯定蓄意隐瞒了什么,呵,待我掘开你的牙!”幻兮儿捏攥着车帘,自顾言语。
“让道!让道!”街面上熙攘的人群拥堵成群,能大嗓子吆喝的车夫往往行之无阻。
“老伯,你且缓等着,我不急。”她掀开半帘,善意提醒老人。马车之外不远处一辆载货的拉车加急朝前挤来,“老伯,这是谁家的营生装载了那么多的米粮。”
“郭家的马车。”年老的车夫驭车侯在街旁,“定是为了明日的放粮做的准备,每年郭府都会大规模广布善施一次,恰好今年的放粮日就是明日了。”
“既是大规模,想必是个机会。”幻兮儿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她辞别车夫趁着人多混杂,悄无声息地就窜进载货的车里。
转眼功夫连人带车就停在了郭府的炊房前。
“卸货了!”驾车的汉子朝里唤人,幻兮儿争分夺秒从车中逃进其他房内。
素整洁净的厢房她确认无人后,随即从里挑了件奴婢丫鬟的衣饰,换装完毕才循着郭家大小姐的房间摸去。
一路上郭府上下忙乎的不计其数,幻兮儿低着头额,避开一个又一个面孔。朝前再走两丈远就是郭家大小姐的闺房,幻兮儿加快步伐,不料步子迈出两三步就被身后熟悉的嗓音唤住。
“前面那个丫鬟,你走什么,还不赶紧跑起来!”郭家大小姐高嗓子扯喊着,完全不见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
生怕暴露的幻兮儿二话不说立马拔腿跟着大拨丫鬟去往的方向跑,原想借机拐进郭琦若房中的计划在偏离轨道的第一步就已破灭。
“大小姐!”身后一名浑厚嗓音的男子恭顺称敬,郭家大小姐扬手罢停,只道一句“屋里聊”就把狠盯着府中丫鬟丁仆干活的眼收回。
“肯定有猫腻。”幻兮儿隐约听得话音,她顺着人群奔走,四周探眼后寻着机会就回拐方向,千方百计避开人眼,偷偷摸摸溜到郭家大小姐的侧窗下。
“没用的东西!”房内郭家大小姐怒气冲天,刚进门一会儿就大着力道对着来人扇了巴掌,“硫磺的事是叫你处理,你倒好还杀起人来,烂摊子倒是有本事自己收拾干净了!”
“大小姐息怒,那黑市卖硫磺的实际是兄弟二人共同营生的行当,弟弟明里搭货,哥哥暗里盯梢,我那结拜把子就是吃了这亏才早早见了阎罗爷。”
“兄弟”郭琦若心头更扎,“那就是死的是弟弟,哥哥还活着”她两眼恶狠得有一股要把人盯透的劲儿。
“是的。”来人拉低嗓子勉强承认。
“吧嗒”脆响又是一烙子落在脸上。
“死得活该,技不如人还不长点脑。”她谩骂道,“活该搭命的蠢货,你且记得,若是再搞砸了事儿,我定叫你死无全尸。”
“大小姐请吩咐,手下就是赌上这条命也不敢再砸毁一次。”
“你……”
幻兮儿伸长脑袋全神贯注地听着,好不容易等来郭家大小姐歹毒的计划却被蓦然出现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强制拽身离了房。
“嗯嗯啊……”她竭尽全身力气要挣开,无奈被缚得死死的身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嘘。”莫飞附在她的耳旁,轻声安抚道,“兮儿妹妹不怕,是我,莫飞哥哥。”
熟悉的声音逼退了全身因惊惧而起的战栗,幻兮儿镇静之后正要开口抱怨,莫飞再次眼疾手快地把她闷头一捂,“别出声,巡府的家卫又来了。闪舞”
幻兮儿乖巧着不出声,待到完全安全之后,她才再叨念:“莫飞哥哥,都怪你,刚刚差点儿就听到郭琦若要暗下毒手的事,可惜全功亏一篑了。”她垂丧着脑袋,十分不甘。
“未必如此。”莫飞尤其正经地安慰她,“自你离了郭府我就匿在暗处盯梢郭琦若的举动,没曾想这货要比想象中的狠毒,连上了年纪的郭老太太都敢下药。”
“老太太可还好”幻兮儿抓住莫飞的胳膊极为关切地问道。
“无碍,就是嗜睡得迷糊罢了。”莫飞拉着她搁在自己臂上的手再说,“当下之急还是先回禀馆主,让他定夺。”
两人匆忙奔回,刚出了郭府领域,馆主已早早叫天狼于回坊途上候等俩人。
“少爷,硫磺之事定然是与郭家大小姐脱不了干系的。”幻兮儿经由天狼带进一家途边的酒馆处,远远瞧见馆主的身影就急不可耐地泄怒着自己对郭家大小姐的全部不满。
“嘘。”馆主斜眼暗示,莫飞也在身旁扯了扯幻兮儿的衣袖,“这家多的是郭家的眼线,郭家趁的就是这块不起眼的地搜寻江湖各路消息。”
“那我们”幻兮儿瞬间大气也喘得不顺畅。
“你就美美地吃顿饱即可。”馆主示意两人坐下,身旁的幻兮儿刚落坐,他就似哄似慰地说道。
“咳咳。”正对着酒馆伙计的莫飞,看见有人即将端盆递茶水就暗语提示馆主俩人搭配神合的戏要准备开场。
“少爷,琉璃的事我看……”莫飞有意在伙计恰要递上茶水之时抛话半句,“晚点儿再添菜,先退下,别扰清静。”莫飞明显区离生人靠近的做法不免叫人生疑,酒馆里郭府的线人愈发要寻机会多探些消息。
“牌令许是我误判了 。”莫飞故意在伙计趁上菜的时机饶桌挨近他们之时加大音量。
“乱葬岗里的无碑坟冢我们何时掀来定定真假”莫飞再献繁叨的本性给特意端了盆简易糕点的伙计再丢诱套,“
第七十二章 暗递铁证
第七十二章暗递铁证
夜深入凉,微亮的几颗明星悬在天上,偶尔冷风拂梢,它们才眨眨倦乏的眼继续窥看人间。闪舞
府中除了当值的家卫仆婢,其他已忙完做活的人凡多已香甜入梦,与之反常的却是府中家主。
后院郭老太太的屋里独留一盏青灯摇曳微光,她黯然失神的心哀伤得再无倦意睡下,桌上那封显了色的信卷来了阵阵心寒,复复反反的她辗转难寐,昏沉的脑袋更令她质疑白天误了时辰的瞌睡有诈。
亏得素日来她情仇爱恨讲求“忍”字为法,微澜不起的面色下她更期望凡事只是自己年迈瞎想造成的误会,可一切似乎总当她是看客的身份,发号施令的份也少了实权的威严,反倒郭大小姐羽翼未丰时,就早早开始寻求千法为自己添羽加翼,府中上下唯唯诺诺躬身请安的那些人假借形式所趋的借口每每做着利益熏心的勾当,而郭大小姐稳赢胜券的盼头靠的就是“利”字。
奈何万利千竿头,趋利追益只尽受其害。
“差不多了。”郭家大小姐估摸着焚尸时至,她虚掩薄窗,心神全拧在线上,又候了半会儿,人影越加稀疏之时她再按捺不住,翻身就要近窗遥望。
“那儿怎么了”侍寝的丫鬟守在房外,蓦然而至的火光熊燃成片,火海四映的红光一点一点驱净当值者的困倦之意,她们小声嘀咕的话里掺杂了小女孩与生俱来的惊惧。
郭家大小姐微启窗扇,遥遥望去,远处的一座山巅火红泛滥,恰好与她所预知的乱葬岗之位相符。“烧吧,尽情地烧!”她冷漠的人性宛若是添油加柴的十恶不赦之徒,火光冲天燃得越汪她便越欣喜。
今夜的焚山之火正如她香闺里敞亮着的灯火在黑暗中傲着胸脯明堂堂地耀艳四方,它不似郭老太太历年来照例熄降灯火后的薄光,只会愚钝地闪耀着勤俭持家的荣耀,对于她而言,开源和节流,她更愿意大肆掘开任何可以刨到的资源。闪舞
火光燃耀了许久才渐渐黯下气势,足足看了两个时辰的郭家大小姐终于得了欢,心满意足地睡去。
旦日晨起,漫夜的熊熊大火已把山头殆成灰烬,只落下白灰茫茫的一片,郭绮若站在门檐下心情喜乐。
“哐当!”刺耳的磕碰碎裂声扎进她的耳膜,扰尽她兀自愉悦的心。
“何事如此神色匆忙”她竟不恼也不怒地对着刚刚在她跟前摔了杯盘的家仆。
“大小姐,老太太今日精神欠佳,小的一时慌急才乱了手脚。”仆人跪地不敢起。
“精神欠佳”郭家大小姐门面功夫一点儿也不想误了,她装腔作势地急忙赶去,“奶奶……”临门之前她小跑着进屋,“您怎么了”
“无碍无碍,就是昨夜那山头莫明起的夜火扰得我心神不宁,这才一宿无眠失了精神。”郭老太太抚着头额倚靠在床沿的榻木上,皱纹延伸的脸上憔悴许多。
“那您现在感觉如何”郭家大小姐候着身旁,偏转着头差唤奉茶丫鬟赶紧唤大夫去。
“头晕得厉害。”郭老太太在年老衰弱面前再无力抵抗,她有气无力的声缓缓答复着,“若儿,先给奶奶搓个湿巾,大清早的,没洗漱闷得难受。”丫鬟早早端来的水盆上挂着巾布仿佛是候着她的大军,时刻准备就绪。
“这丫鬟可真是惰懒得很,您才刚不适就侍候得那么粗糙,要不若儿给您换换人”郭家大小姐边搓揉着巾布,边借机找茬想要换个心腹随时盯住老太太。
“小丫头年纪小,遇事慌了神也能理解,不怪不怪。”老太太无精打采地扬手作罢,“难得这丫头片子还有几分孩子的朝气在,多少活跃点后院的气氛也好。”若是往日郭老太太肯定随她安排,可如今的郭府单纯心性的已经少之又少,难得这孩子又长得讨喜,郭老太太说啥也不愿换了人。
“好好好,不换。”郭家大小姐拧干巾布,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净头额,她额上的皱纹状似山褶伏起又潜,衰老得飞速,“奶奶,那您自己可得要多注意身体啊!”郭绮若昨夜就喜除一个心忧的事,今早又见老太太龙钟垂态,她的心里欣喜若狂,似乎郭家的一切和武林盟主的地位近在眼前,她只要再努力一把,功名权势随时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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