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天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国王陛下
朱俊燊不由菀儿:“说的也是,终归还是我技不如人,若是真有机会当天下第一人,我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嬴若樱又讥讽道:“毕竟天下第一人的贷款额度更高,还会有金主主动投资赞助,不求回报,而天下第二人就逊色许多,毕竟人们只会记得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没错吧?”
朱俊燊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许柏廉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跟我有什么关系?在你们红山城出的事,你们红山人自己去挖坑埋了他呗。”嬴若樱轻描淡写,然而话音未落,女子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散华之影……”
——
在两位宗师的迷离域对话中,盛大的学术交流晚宴也终于落下帷幕。
氛围远比人们预期地要温暖和睦,秦国,圣元的魔道士们一边交流着彼此的魔道理论,一边也就着餐桌上的菜肴畅谈两国美食文化,最终在酒足饭饱后依依惜别。
若非主桌上,长公主依然面色如霜地镇压着场面,这宾主尽欢的画面,简直是两国友谊源远流长的经典写照!
那么理所当然,在长公主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就一切回归常态了。
一个刚刚还和秦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毛发稀疏中年,以内急为由,在晚宴结束后便脱离大部队,甩开了红山学院的服务生,一路急跑,回到了新湖酒楼。
他身躯肥大,脂肪厚实,几乎有郑力铭的六成水准,奔跑时身上就似荡漾着惊涛骇浪,脚下更是不断震撼着大地,才跑入大堂,就惊得酒楼内的年轻住客们高呼地震天灾……
此时,这位毛发稀疏中年,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圣元人的骄傲和矜持了,一边伸手拨开前来劝阻的侍者,一边快步奔行,往许柏廉的套房而去。
奔行间,一张油腻的脸上写满了羞恼。
作为学术团的重要成员,虽然他的确是靠着与皇室的姻亲关系才能加入这福利旅游团,可他从来也没将自己定位为“关系户”。
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太多的人喜欢以貌取人,对皇室姻亲又有偏见……却不想,若没有几分本事,凭什么能和圣元皇室攀上关系?
然而一个如此骄傲的人,却在晚宴上遭遇了生平绝无仅有的羞辱。
他这么丑态毕露得荡漾奔跑,当然不是因为他喜欢挥汗如雨地锻炼,更不是他审美变态,喜欢炫耀脂肪,而是他最擅长的行进方式,魔能漂移无法使用了!被逼无奈之下才会徒步行进!
晚宴上,他与秦人在喝酒畅谈时,借着酒兴言辞略有不逊,于是被主桌上的长公主瞥来森寒如狱的目光。
只一瞥,他的全副神通就凝结成了北境的冻土,本应流畅自如的魔能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与什么散华神通无关,嬴若樱完全没兴趣对一条杂鱼施展自己的绝技,她只是将自己的厌恶之情以目光投递过去,仅此而已。
然后毛发稀疏中年的魔器就失去了控制。
这种现象在魔道界并不少见,或者说并不难解释。
就如同一些草食性的幼兽在见到凶残的天敌时会不自觉地腿软乃至失禁,魔道士在遭遇上位者的威压时,也会有类似的失态,这是生物的本能,也是魔道的基本规律,但是……
无论用什么理由去解释,洗刷,终归不能抵消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
毛发稀疏中年,只因为秦人长公主的一瞥,就赫然“失禁”了!
而这一点,整个晚宴殿堂里所有人都一清二楚,毕竟赴宴的哪怕只是学生,也都是有着相当见识的魔道士了。所以虽然没人开口戳破,但那不断投射来的复杂目光,却如十八般兵刃一般将他戳地体无完肤!
毛发稀疏中年甚至不敢在晚宴结束后和队友汇合返回酒楼,而是如丧家之犬一般,独自仓皇而逃。
极度的羞恼,必须要有一个发泄的对象,而这个人……在他看来只能是那个本应承担下一切责任的团长!
是许柏廉的责任,若非他临阵缺席,这场晚宴怎么可能有什么“宾主尽欢”!那看似和睦友爱的画面,其实是对圣元人最好不过的嘲讽。
因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和平友爱的交流团,圣元人是豺狼,是猎人,而秦人只配当温顺的绵羊……若是豺狼沦落到和绵羊和睦地吃草,那还有什么资格去作狼?
一时间,朱俊燊那基于本性而呈现出的宽和姿态,嬴若樱忙于前线战事而选择的纵容妥协,在毛发稀疏中年看来都成了变相的嘲讽。
而这一切都是许柏廉的错!他本应在此时此地,以符合高傲的圣元人的身份向秦人发起复仇,不惜同归于尽也要为圣元夺回荣光……可在这紧要时节,他却“身体不适?!”
一个对自己的肉身进行了多次禁忌改造的人,还能有什么不适!?全都是借口,分明是他被秦国的长公主吓破了胆子……不,恐怕还不仅仅是吓破胆子,他分明是对那白发魔女起了妄念!
思及至此,毛发稀疏中年的脚步更为沉重有力。
虽然来自长公主的目光,仍是余威未消,但他心中已经涌起了几分激动。
许柏廉啊许柏廉,你当了一辈子疯狗,依仗的无外乎就是自己无所顾忌,无可失去,但现在你却自己给自己添了把柄,而且还正好被我握在手里,那也就别怪我……
下一刻,毛发稀疏中年终于走到了宗师套房门前,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来准备敲门,但在肥硕的拳头落下的瞬间,房门便无声息地敞开了。
毛发稀疏中年一时重心不稳,几乎跌跌撞撞地摔入房中。
而一阵踉跄之后,他抬起目光,只看到那条被他定义为丧家之犬的许柏廉,正挂着一幅好奇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
那份好奇,让毛发稀疏中年倏地感到一阵战栗。
他总感觉那笑容和目光,完全不像是在打量同类,反而像是在观察什么稀罕的展品。
这观察异类似的目光,实在比赤裸裸的杀意还要恐怖骇人,毛发稀疏中年的雄心壮志顷刻间就凝结住了,体内好不容易恢复运转的魔能也重新停滞下来。
自然的,他再次在上位者威压之下“失禁”了。
毛发稀疏中年的心中简直要带着哭腔破口大骂了。
不是说身体不适,没法出席宴会么?看现在这模样,有半点不适的样子么!?
许柏廉端坐在客厅正中,身姿笔挺地就仿佛每一个课堂上都会有的优等生,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考虑到他的本色,这略显苍白简直是他正活力四射的明证!
而在中年人心中五味陈杂之时,许柏廉开口道:“杨宇大师,这个时候到访,有何指教?”
这句话让毛发稀疏的杨宇当场就是一愣。
杨宇大师?这是在说我?不错我的确姓杨名宇,有着大师……或者说近似大师的魔道修为,但是你许柏廉什么时候这么恭敬客气地称呼过我?
标准的开场白,应该是废物、胖子、死猪之类才对啊……
可惜在许柏廉那诡异的目光注视下,杨宇甚至不敢提出自己的问题,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我,我听说宗师你身体不适,所以来看,看望你。”
“哦,原来如此,那么……”许柏廉沉吟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微笑,“多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是,是吗,那就太好了。”
说着,毛发稀疏的杨宇忽然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
“这是什么怪味……”
身为魔道士,杨宇身上并没有太多称得上特长的东西,然而那得天独厚的大鼻子,却着实让他感到自豪。他不但可以比猪狗之类牲畜更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的气味,甚至可以嗅到“本不该存在”的无形无质之物。
例如阴谋的味道、死亡的味道、童贞的味道、或者……异物的味道。
而此时,他就感觉自己鼻头发痒,有一股腥臭的刺激性气味自房间的某一角落不断弥散出来。
杨宇下意识转过目光,脑海中则浮现出了宗师套房的结构图,意识到那是厕所的方向。
许柏廉笑了笑:“刚刚我身体的确不太舒服,所以吐了些东西出来,杨宇大师打算亲眼看看吗?”
杨宇悚然一惊,暗骂自己怎么脑子进了水,还敢在这个时候瞎起好奇心,连忙摇头:“不必了不必了,宗师大人能恢复健康就比什么都好,那,那我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杨宇此时哪还有心思去关注许柏廉是不是真的没事……最好是他口头逞强,实际已经回光返照,命不久矣。甚至杨宇都不介意亲眼见证许柏廉七窍流血而亡!因为萦绕在鼻端的腥臭味道,已经酝酿成了宛如实质的“不祥”二字!
所以现在杨宇除了亡命而逃,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说完告辞,立刻转身狂奔出了房门。
在那脂肪荡漾的波浪中,宗师套房的大门悄然关闭,而门缝中流露出的属于许柏廉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
——
过了好一会儿,圣元团队的大部队才在红山人的带领下回到了酒楼,各自回到房间安置休息……酒楼的侍者们为了招呼这些人,也是好一番忙碌。
好在圣元人在晚宴后是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气再折腾什么了,很快就各自回房安生下来,让新湖酒楼的人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哦!”
酒楼的轮值主管擦拭着汗水,不由叹息。
身后的一众侍者无不用力点头以示赞同。
新湖酒楼作为红山城首屈一指的高档酒楼,在赚取惊人利润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着远超寻常的经营压力,来自天南海北乃至大洋彼岸的贵客时常造访,其中大部分……其实都不怎么好说话。想要伺候好这些人,着实需要人呕心沥血。
今日主持工作的轮值主管在新湖酒楼已经工作超过十年了,亲眼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管理者因疲劳、压力等诸多原因倒在岗位上,很清楚新湖酒楼的高薪并不是那么好领的。而当他得知自己轮值期间要接待圣元团队的时候,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想不到实践下来,却比预期得要简单许多。
那些传闻中高傲而刁钻的圣元人,就像是刚刚喷射过熔岩的火山一样温顺,全然没有刁难和羞辱,非常乖巧地顺从着酒楼工作人员的指引各自安歇了下去,过程顺利地让人怀疑自己在做梦。
而就在他理清思绪,准备宣布今日工作完成,大家可以去后厨小小庆祝一番时……忽然一个年轻的侍者皱着眉头问道。
“说来,我记得之前有个胖子好像是跑到宗师套房那边去了?你们后来有谁见到他了吗?”
众人愕然,彼此面面相觑了一番,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轮值主管顿时感到一阵扫兴,皱起眉头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圣元人又不是迷路的小孩子,新湖酒楼也不是百年凶宅,还能在这里把大活人丢了不成?说不定那胖子就一直留在宗师套房里没有出来,所以我们没再见到他又有什么稀奇?”
“等等,不是说圣元的那位宗师性格乖戾,一向独来独往么,他把那胖子留在房间里做什么?”
“做什么都不管你的事,人家身体不适,口味刁钻,偶尔想要调剂一下口味,不行吗?”轮值主管已经受够了年轻人的好奇心,说完便挥了挥手,“好了,工作的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是咱们的休息时间,我就一句话,不醉不归!”
“哦!”
一片欢呼声中,就连最先提出质疑的年轻人也将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抛诸脑后。
是啊,圣元人的死活管他们什么事?最好是他们在抵达东篱城之前就遭遇海难全军覆没,全体秦国人都会为之“默哀”的!
——
与此同时,远在希望之海彼端的东大陆圣元帝国,高高的云层之上,细密的树木枝叶在洁白的云层上投来斑驳的阴影。
树荫下,周赦微微垂下目光,视线仿佛越过了遥远的希望之海,直抵秦国的腹地。
片刻后,他沉沉地发出一声叹息。
“可惜,我终归不是求道者……”
然而叹息未止,周赦就收敛了声息,因为他感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人,或者说,多了一物。
周赦没有回头,只是有些疑惑地问道:“许柏廉?”
“议长大人晚上好,别紧张,只是来报一声平安的。”
顿了顿,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事。”
周赦身后,许柏廉绽开笑容,雪白的牙齿宛如皑皑白云。
你真是个天才 第334章 下一个?下一次!
“这就是树盖以上的无尽晴空啊,天下第一人果然是好视野。”
周赦身后,许柏廉边说边踱着步子,悠然于云端之上,而伴随他的行走,自树冠投来的斑驳阴影也随之摇曳。
明明两人仍在枝叶的遮盖之下,许柏廉却说这是树盖之上,听来仿佛是轻微的语病,然而一言既出,周赦却不由为之一笑。
不错,这里的确是树盖之上的无尽晴空。
长生树的树盖上,云端外,天外天,是笼罩人类文明疆域的魔能网络都不能覆盖的地方,白天与黑夜再次也都失去了意义,在周赦想要举目远望之时,哪怕云层下已经夜黑如墨,云层上仍会亮如白昼,所谓无尽晴空,更多是在称誉周赦的神通已到了改天换日,无所不能之境。
但是这种美化修辞显然不为许柏廉所喜,他以前的惯用称呼是“法外之地”,而且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曾履足此地。
“以前邀你来,你从不肯来,怎么现在却想开了?”
许柏廉说道:“经过一次生死的考验,视野当然会开阔一些。”
于是周赦终于转过身来,正色道:“此次你的生死之劫,并不在我意料之内。”
“天外之物,当然不在天下第一人的意料之中。”许柏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略微熟悉的嘲讽之色。
周赦紧紧盯视着他,悠远的目光刹那间穿梭了无数时空,以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他所熟知的许柏廉,是个在心底点燃火山的偏执狂,童年的经历,不,应该说贯穿他一生的各种不幸经历,无不在加剧这份偏执,无论是面对任何人,许柏廉都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甚至面对天下第一人也只是略加收敛,却本性难移。
而刚刚那温和的语调,实在判若两人。
何况沾染了天外异物,又是以“记忆”为媒介进行的直接置换,就算宗师也断无幸理,那一刻,不光是朱俊燊,其实远在圣元的周赦同样已经在心底判了许柏廉死刑。
却不想他居然能幸存下来!甚至连置换神通都更上一层楼,能顷刻间穿越大洋,从红山城来到这树盖之上的无尽晴空,换做以前的许柏廉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种逆转生死的奇迹,在周赦两百年的人生历程中都是绝无仅有的,而如此反常之事自然会引起周赦的高度警觉。
但无论以怎样的视角来看——以“上古视”上溯到千年以前锁定其血脉,抑或是以“位面视”从“十七位面”审视他的“异状”——周赦都看不出丝毫不妥,眼前的人毫无疑问正是许柏廉。
那历经禁忌改造而千疮百孔的肉身、蕴含着其毕生之扭曲的两段血缘、还有凝聚了他满腔怒火的置换神通,都与先前一般无二。
所以,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像许柏廉,魔能波动像许柏廉,神通印记像许柏廉,那么即便有一两件事做得不那么许柏廉,他也只能是许柏廉。
对魔道士而言,一个人性情可以扭曲,行事风格可以大变,唯独魔能是变不了的。
周赦沉吟良久,微微沉下目光,说道:“所以,对那天外之物,你的意见是什么?”
许柏廉却没有直接回应周赦的问题,而是缓步来到周赦身旁,第一次站到了与天下第一人并肩的位置上,轻声感慨道:“所谓高处不胜寒,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虽然尊为天下第一,但并不是真正的求道者。”
周赦心中一动,没有说话。
许柏廉则说道:“站在这个位置上,放眼所及,亿万生灵如蝼蚁般随波逐流,大概换了谁也难再有求道之心了,而且议长你年近两百,恐怕也难有再进一步的精力了。”
“嘿。”周赦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语气虽然和以前的许柏廉略有不同,但丝毫不予掩饰的强烈攻击性,还是和他的魔能波动一般,独一无二,特征鲜明。
而对于许柏廉的这番论调,周赦则给出了正面的回应。
“不错,我早已不是什么求道者,自从站到这个位置上,我就只能兢兢业业扮演一名守护者。但百年来,无论是自以为孤高的求道者,亦或是图谋不轨的入侵者,我已经消灭了不计其数。所以,对于那天外异物,你的意见到底是什么?”
第二次提问,周赦的声音已经冰冷了下来。
事实上,周赦对许柏廉从来没有真正客气过,这位天下第一人也从来不需要对任何人客气。许柏廉成为宗师有一半是机缘巧合,站在周赦的立场上,从来也不乐于见到一个长生树外的宗师!像朱俊燊那样扎根异国他乡的倒也罢了,偏偏许柏廉就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所以周赦可以毫不犹豫地设阳谋将堂堂宗师当作弃子送去秦国受辱,拥有晴空视角的周赦早已预料到了许柏廉带队会经历的劫难,但是反正彼此对这番劫难都不在乎,反而一拍即合……而周赦没有说的,也是他真正下了心思的深层用意,却是布局让许柏廉去碰触白骁。
自从那个浑身都散发特异气息的部落人离开北境,周赦就在谋划对他做深层接触了。
迷离域中自然最方便,但并不是好的选择,视角有限,且周赦并不认为迷离域中的白骁能够代表真正的白骁。所以一定要在现实中与其见面,但周赦本人几乎被锁死在云端之上,所以也只能遣送棋子前去试探。
而许柏廉就是一枚最有力的棋子。
将他送到秦国后,与白骁几乎是必定会接触而后冲突的,而无论冲突的结果是什么,周赦也能从结果中读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不过周赦也没想到,堂堂宗师,能苟过嬴若樱那一拨近乎超越因果的突袭,却险些死在白骁手上。
但无论如何,许柏廉的表现已经完全超乎预期,他与白骁的冲突涉及到了周赦最为关注的问题:异物。而许柏廉也没有死在红山城,而是毫发无损地将自己置换到了无尽晴空。
简直是涅槃重生。
所以现在的许柏廉,在周赦眼中已经不再单纯只是棋子,而是无比珍稀的素材。
当然,也仅仅只是素材罢了。
周赦成为天下第一人已有百年之久,这百年来,十三宗师的席位似流水一般换了几批,唯有周赦岿然不动,独占鳌头,所以……所谓宗师,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许柏廉涅槃重生,神通又有突破,但既然来到这树盖之外,那就是自入死地,周赦对他有着生杀予夺之能。
如果许柏廉肯坦率交流,一切都好,如果不肯,周赦也不介意亲手萃取素材。
许柏廉对于这天下第一人的冷意,回以了微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毒性的确很重……不过,并不是会广为传播的东西。”
周赦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许柏廉又说道:“那应该是一种寄生体,可以归为异物中的第七类,以无形为传播渠道,以有形汲取生命力,对于人间生灵来说具有强烈的毒性,但也正因为毒性过猛,反而不具备大范围传播的能力,因为宿主会死得太快,而它的胃口又太大。当然,白骁实在是个特例,他的禁魔体对异物有着极强的压制作用,使得那异物自天外寄生之后,竟始终只能处于无形的假死状态,若非我懵然无知地与其置换记忆,将其激活过来,它恐怕要生生憋死在白骁身上!可惜我开启置换通道,正给了它寄生的机会,它沿着我亲手打开的通道,绕开了我的所有外置防御直抵体内,全面爆发出来。而其毒性之猛烈,就连我也禁受不起,那时候,我的确到了死地。”
周赦继续点头,许柏廉说到这里,内容都还在意料之中,而在无尽晴空之下,许柏廉也没有说谎的可能。
“所以我并不是安然无恙,毫发未损,相反,我已经确确实实地死过一次了。”说着,许柏廉抬起目光,与周赦毫不畏惧地对视着,“好在那仅限于肉身的死亡,而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肉身寄予过太高的期待,这一次死亡对我来说无异于浴火重生,我从中得到的好处远远多过区区一次死亡。”
周赦沉默很久。
因为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许柏廉的说辞。
首先,无尽晴空之内,许柏廉没有可能说谎——哪怕是巅峰状态与周赦几乎可以分庭抗礼的朱俊燊,也不可能在无尽晴空内对周赦说谎——但是这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实话之中也可能蕴含着陷阱与危机。
除非周赦直接去撕破许柏廉的所有心防,阅读他最深处的意识……但那已经无异于直接萃取素材了。
周赦并不喜欢许柏廉,甚至站在守护者的立场上,许柏廉的死或许是更好的结果,但同样是站在守护者的立场上,他绝对不可以轻率地“主动出击”。
那么,姑且信任许柏廉所说的每一个字——即便是怀疑,也没有怀疑的方向——事情反而说得通顺。
白骁在红山母巢中意外打开的破洞,吸引来了大批的异物关注,好在破洞敞开只有一瞬间,尚不足以让那些庞然巨物锁定方位,只有一些小家伙才有机会趁势偷摸进来。
而这些小家伙,其实绝大部分都没有在人间生存的能力。
东西两片大陆,对人类文明来说是繁衍生息的沃土,可对异物而言却可能是炼狱。温度、空气、重力……任何要素都可能是致命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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