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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地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短刃

    室内,炕头有那种砖泥垒砌的煤灶,和炕下面有煤烟通道,加热走烟。

    只是屋内仍旧有着不习惯的话,会感觉呛人的煤烟味儿。

    搀扶着温泰坐到炕边,温朔和二爷爷家的大伯、二叔们闲聊道:“屋里烧煤,可得注意着小心煤气中毒啊。”

    “是,年前入冬时还专门把烟道通了的。”

    “家里都操着心了。”

    “还是朔小子有心啊,惦记着他二爷爷……”

    一家人就都洋溢着笑脸附和着温朔的话,夸赞着温朔如何如何好。

    外屋狭小的客厅里,也已然挤满了老温家的妇女、孩子们,把李琴请到堂桌上位坐下,围在她身旁热情地问候着,聊一些家常的闲话。破旧的堂桌上,下面,都放满了捎回来的礼品。

    里屋炕上,也已然放了一堆东西。

    从去年开始,温朔和李琴回来拜年,也不去别家,只到温泰这里坐坐,然后放下很多的礼品,再由温泰做主,分给各房头一些。

    为此,温朔还特意当着几个叔叔伯伯的面,很直接地说过,分礼物这事儿谁都不能替二爷爷做主,私底下去落好人,必须由二爷爷点头许可,否则让他知道了,可是要追究的。

    这话很不中听。

    大多数人听到耳中,心里都会不痛快,忿忿地在心里嚷嚷:“什么意思啊感情我们都稀罕你拿回来的这点儿东西呸!”

    可也只是在心里嚷嚷。

    没有人会说出口,说出口的,尽是点头应允的话语。

    温朔早已经将卧虎屯老温家的人心理,拿捏得死死的——说句最俗的话语,那就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他们真的有了钱,真不稀罕这点儿东西时,却也不会有这般想法了。

    同理,往往有这种忿忿想法的人,恰恰是有那种占便宜的心思,却被温朔一口道破堵住了占便宜行为的人。

    没有聊多久,温朔就留给二爷爷一千块钱,叮嘱一番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语后,婉拒了留他和母亲在这里吃饭的客套,和本家的一群长辈们客套着道别,告诉大家一会儿上完坟,就直接走了。

    在众人的热情相送之下,温朔和母亲开着车往村外驶去。

    前年正月十五上坟,从去年开始正月初一回来上坟……

    和老家这边的习俗是不同的。

    只不过,温朔不在意这些习俗的东西,上坟求得是的一个心安,是对故去先人的祭奠、怀念。

    而他这样不按照正日子回来上坟,偏生村里,老温家,也没人说他的不是。

    忙嘛!

    在京城那么大老远,会来一趟不容易。

    能记得每年给他爹上坟,给祖坟上烧点儿纸钱,点几挂鞭炮,就已经很不错了。

    每个人都会帮着温朔道出各种理由。

    所谓人有了出息,怎么做都是对的……

    驾车沿着坑洼的田间小路,行驶到祖坟所在的那片丘陵下方,温朔和母亲下车,拿着之前路过县城时,买来的点心、水果、纸扎、冥币,还有两挂一万响的鞭炮,迈步登上丘陵。

    父亲的坟头,仍旧在祖坟的最边缘。

    不过,父亲的坟前已经立起了石碑,比之祖坟几位辈分高的先人,更显堂皇。

    因为在这片祖坟的数十个坟头中,那些先人们的坟前,都没有碑。

    而且,温山旗的坟头,比之那些坟头都要大,而且还特意地收拾过,坟边和碑前还用红砖铺平硬化。

    石碑是当初温朔给老家人留钱,委托他们去订做的。

    至于坟头修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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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这便是温朔过年会来上坟时,去温泰家里拜年,还购买那么多礼物,让温泰给各家分送,且每每给温泰留下一千块钱的目的——他和卧虎屯老温家这些亲属,委实没什么深厚的血脉情感,当初父亲早逝,老温家太多人,不但没有给予孤儿寡母一些哪怕是小小的帮扶,甚至只要安慰就行,反而还各种私下的议论编排,以及不满。

    你们也穷,给予不了实际帮助可以理解,但不能因为再得不到温山旗的帮扶照料,占不到便宜,而忿恨孤儿寡母吧

    温朔叹口气,懒得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愉快。

    李琴已经拿了些纸扎、冥币到爷爷奶奶的坟前烧过,摆放了水果点心,压了黄纸。

    再拿着剩下的祭奠用品,到早逝丈夫的坟前,摆放,点燃。

    温朔将鞭炮在祖坟前展开,点着了。




943章 娘要嫁人
    这么多年来,多少次的思念、回忆,多少次在痛苦中希望一切都是梦,希望孩子他爹还在,帮她撑起这个家庭。

    再后来,就是咬着牙忿忿地堵着气,甚至还恨着早去的他……

    没有一丁点儿的责任心,把我和孩子抛下,就那么走了,却苦了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多年。

    如今,终于熬出来了!

    熬出来了啊!

    温朔能理解母亲这般压抑的情绪骤然爆发出来后的失控状态,但他却又自然而然地会去想,为什么会是现在爆发为什么不是自己刚刚考上大学时,自己大二条件好起来时,前年、去年……

    都可以啊。

    看来,母亲一直都在忍着,也习惯了忍耐吧

    温朔轻轻地叹了口气,往后挪了挪,用木棍轻轻地,慢慢挑着火堆,让火烧得慢点儿,让母亲能够在这里,多哭泣、发泄一会儿。

    压抑情绪太久了,发泄出来才好。

    他察觉到,母亲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之前压抑着哭泣并未让她的情绪有所宣泄,反而积累得更多,且即将爆发。

    温朔放下了木棍,抬手本想握住母亲一只手,或者再抚住她的肩膀,或者干脆以气机去影响她,让她的情绪一点点缓和下来,以免骤然间的爆发,造成情绪上的创伤。

    但温朔的手刚抬起来,就又收了回去。

    他的意识,与周边天地紧密相连,随时准备着,母亲一旦情绪失控,且可能会伤及到己身时,立刻以玄法保护母亲的心神不受伤。

    阻止,没必要。

    她积压了十几年的苦闷,需要发泄出来。

    如温朔所预料到的那般,压抑着情绪的母亲,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声音很大、很大,几乎是吼叫出来的那种哭声,夹杂着积累了十几年的苦闷、辛酸、委屈……

    温朔极为紧张地以气机守护着母亲,关注着母亲剧烈的情绪波动,却仍旧没有阻止她。

    也没有开口劝。

    李琴嚎啕大哭着,坐在了地上,如同那些撒泼的婆娘般,拍打着膝盖、小腿,甚而在地面上拍打着嚎哭。

    但她却没有嚎出一个抱怨的字!

    她就那么干哭,催人泪下、肝胆俱裂地哭着。

    许久。

    她哭得太累了,哭得嗓子都沙哑着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了,才抽泣着,无力地倚靠在蹲在旁边,抱住了她的儿子的怀里。

    儿子长大了。

    出息了!

    儿子的胸膛那么的宽厚,那么的安全。

    以前,她是为儿子遮风挡雨的那棵看似柔弱却韧性极强,弯而不折的柳树。如今,儿子已然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厦。

    风吹过,火苗渐熄,灰烬被吹散,满地纸灰刮得到处都是。

    温朔抱着几乎没有了丝毫气力的母亲,轻声劝慰道:“妈,哭出来也好,只是别太伤心,哭过也就哭过了,这么多年咱们也过来了,现在挺好的……走,回家,明年再来。”

    说着话,他使劲将母亲搀扶起来,转身缓步往丘陵下方走去。

    李琴一言不发,被儿子搀扶着,神情极度萎靡地下了丘陵,被儿子扶到副驾驶的位置,还细心地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温朔驾着车,速度尽量放缓。

    乡村田间的小路坑洼不平,颠簸得厉害,母亲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并不算悲恸,却是宣泄了十几年苦闷心酸的大哭,难免会脑部缺氧,身心乏累,容易晕车,那样会更难受的。

    终于驶到了相对平缓的水泥路面上时,温朔这才稍稍加速,眼角余光发现母亲睁开了眼睛,精神和情绪好了许多。

    他从置物盒中取出口香糖,一只手撕开一块递给母亲:“妈,嚼块口香糖吃,缓解一下情绪和晕车的症状。”

    “我没晕车,就是累了。”李琴轻声道。

    “吃一块儿吧,补充点儿糖分。”温朔笑道:“也能提提神。”

    李琴露出了一丝笑容,接过口香糖放进嘴里缓缓嚼着,她的神情,忽而又变得低沉、严肃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温朔能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又有异样的波动。

    而且,是那种突然间的升高。

    随即又迅速回落,消沉。

    再涨……

    跌落!

    “妈,您在想什么呢”温朔无比担忧地问道——他判断,这种情绪高频率的大起大落,应该是母亲正在犹豫着,做出什么决定。

    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所以才会突然下决心,又不得不放弃。

    李琴看了眼儿子,眼睑微垂,旋即抬起直视着儿子的侧脸,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说道:“朔,以后我不来给你爸上坟了……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自己来吧。”

    “哦,行啊。”温朔点点头,毫不在意且理所当然地说道:“其实我早就想着跟您说,您不用来给我爸上坟的,您看看咱们老家这边儿的乡下村里,上坟可不就是男人去嘛,妇女几乎都不上坟。”

    “……”李琴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眼睑垂下。

    温朔扭头看了眼母亲,微笑道:“妈,说句不该我说的话啊,其实您给我上坟这么多年了,也算对得起他了,而且自从他去世之后,您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实在是不容易,我想我爸在九泉之下如果真的有知,也只能感谢您,还得内疚亏欠了您太多,对您不能有丝毫怨言。”

    李琴长叹了一口气,扭头苦笑看着儿子,道:“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决定不来给你爸上坟了”

    “嗯”温朔面露诧异,扭头看了看母亲,视线继续看着前方,微笑道:“为什么”

    李琴扭了扭身子,又企图坐直一些,却被安全带拉着,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秀眉微颦,旋即坐了回去



944章 母慈,子孝,家兴。
    李琴豁然扭头,怔怔地看这儿子神色平静的侧脸。

    白白胖胖,憨憨厚厚,耳垂大大的,肉肉的,双下巴虽然不那么明显,却格外宽厚。

    一时间,李琴竟是生出了些许的羞愧和内疚。

    虽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而且也想过这种事,也许儿子会不同意——毕竟儿子如今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自己这个当妈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却突然要嫁于人……

    从传统思想的角度去看,绝大多数为人子女者,几乎都无法接受。

    莫说子女了,便是李琴时而也会觉得自己动了这样的念头,就已然是有些为老不尊,不知羞耻了。其实也难怪,在相对落后的小地方长大,从小受到各类思想的熏陶,已然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有了根深蒂固,几乎融于血脉中的传统封建认知,内心中岂能不排斥这种事

    刚才儿子听了她那句斩钉截铁的话语,下车抽烟时,李琴甚至还想着,一会儿如果他不同意,该如何劝说他同意

    要不要吵一架

    老娘辛辛苦苦守活寡把你拉扯大了,没有了青春没有了容颜……

    如今你都大学毕业,当上公司的老总,身价过亿了,有了那么好的女朋友都快要娶进家门,保不齐过两年娃都抱上了,老娘难不成还要继续守着活寡,给你看孩子带孩子,把孙子孙女再带大

    就这么度过一生!

    老娘欠你们温家的!

    李琴也曾想到过最好的一种可能,儿子在吃惊过后,很欣慰地表示同意并送上祝福。

    只是她没想到,儿子会以这般平静的态度,表示了同意。

    然后,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或是,这在儿子眼里,似乎只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通,即将,也肯定会发生的事情而已。

    他甚至,都没问对方是谁。

    他不高兴,心里不同意,但又心疼母亲,所以……

    才会同意的

    “朔,你那个……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你,你可以直接说,别这样。”李琴尴尬又小心地说道:“妈知道这样,好像不太好,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应该再想这些事情,给,给你丢脸了。”

    温笑了笑,扭头神色平和地说道:“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么多年您一直没有改嫁,把我抚养长大,受了太多的苦累和辛酸,如今我已经成年立业,也快要成家了,您有了这方面的想法,也有这样的机会,是理所当然的,也是一件好事,我怎么可能阻拦您怎么可能不同意再者说了,做儿子的也没有资格,去左右您的婚姻和幸福,这是您的自由,也是您的权力,您放心,我会一直孝顺您的。”

    “你,真这么想的”李琴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儿子答应的越痛快,态度越好,她心里的负罪感和自责感,就越重。

    “当然是真的。”温朔笑着点头。

    “那,那你,你怎么也不问问他,他是谁”李琴惴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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