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初

    孔林沉吟片刻，关上了车门，从后座里拿上一件薄外套追了出去。

    胃里翻滚起伏，恶心感一阵一阵地袭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显示，还是那个让她厌恶的名字。

    她挂断，对方没有死心的想法，打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让她的厌烦到达了高点。

    接下电话，她满心满眼的不耐与冷漠“你到底要怎样”

    “我在你家楼下”

    “所以”

    她停下来，疲倦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想见你，为初”

    她鲜少喝酒，也不喜欢喝酒，一下喝了三瓶，让她此刻脑袋胀得苦不堪言。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能让你一边跟你家那位恩爱缠绵，一边又在我这里摇尾乞怜”

    身后跟着一个人，影子投射在地面，拉得很长很长，不时和她的重叠在一起。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

    “我不是你的谁，没有那伟大的心理一而再的原谅你的错误，你们能不能放过我”最后一句，近乎哀求。

    孔林看不到她的表情，可那语气，让他莫名觉得很心酸。

    念北有些生气，气她的冷漠，气她的不在乎“为什么你这么无情，我就犯了一次错，你就能毫不留情地走掉，我们在一起一年了，我对你的心你看不见吗，犯了一次错从前的好就都抹除得一干二净了吗”

    “就算我跟…可我想结婚的人是你，我想长久在一起的也是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这样对我公平吗”

    “公平”她笑。

    喃喃地问“那我的公平呢”

    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已无力地挂了电话

    她从没期望过得到他的答案，因为答案，一定是失望的！

    眼前是晕黄路灯下的夜景，她低低地自说自话“有谁对我公平过”

    胃里像有惊涛骇浪朝她翻涌而来，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弯腰吐了起来。

    身后的人没有上前，在后面看着，而后离开了。

    她不停的吐，吐到身子虚软，吐到天昏地暗，用一只手抵在墙面，支撑着自己。

    直到最后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她已经没有了力气，脚下虚浮，踉跄着就要跌下来……

    身后一件外套落到她肩头，而后一双铁臂牢牢扶住了她。

    “谢谢”她只是下意识道谢，声音虚软。

    迟钝地抬起头，却发现——还是半个小时之前的那张脸。

    两双眼睛对上，孔林意外的看到眼前这双眸，不知何时泛了红。

    将她扶到一旁坐下，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给她“漱漱口”

    看了他一眼，她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在嘴里过了一遍，扭头吐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动作间肩上的外套滑了下来，一双大掌重新拾起，好好




第四十四章：沉睡的记忆
    “我喜欢警察，喜欢军人，喜欢消防员，喜欢人民子弟兵”

    “为什么”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

    许是喝醉了，她看到路灯上，出现一具模糊的身影，伟岸，英勇，他在战斗，他拿着枪，他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紧张地屏息等待，大腿上的血无休无止地淌下来！

    她的眼睛缓缓红了，比前一刻红得更甚。

    她说“我们能看见光，是因为有太多人在前面挡住了黑暗，可我们，不自知”

    孔林能看见她的侧脸，看得到她出神的模样，看得到她泛红的眼眶！

    没有出声打扰，虽然不知她内心里装着什么，但这个时候，他想，不打扰是最好的方式！

    可总有人，不给她喘息的空间。

    纠缠不休的电话再次响起，强硬拉回了她出走的魂魄。

    她闭上了眼，逃避似的！

    震动声一遍一遍，最归于沉寂。

    响声再无，他问“要吃点东西吗”

    肚子、胃部都空落落的，可她提不起胃口。

    便摇了摇头。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倾诉一下，明天过后我会当做没听过”

    转过头来，泛红的眸子看着旁边这个男人，忽然好奇般想问“你会吗”

    “会什么”

    “如果非独身的情况，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你会做什么”

    他摇头。

    她问“不会”

    “这种假设在我身上很难发生”

    “为什么”

    “既然我能跟现任在一起，代表我喜欢她，不管出于道德，还是内心，除了当下那个人，很难再让我腾出一部分空间去承载另一个人”

    “这么绝对”

    “因为我了解的是自己”

    “那换做对方呢，你选择原谅，还是放手”

    “后者”不见犹豫。

    “不留恋”

    “这个问题我反问你”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看来我们都蛮冷血的”

    “我能问一下，对方那么努力地挽回，你没有一刻心软过”

    她转回了头，不见波澜的眼看着头顶的光，那束光，照出了眼底最深处的悲伤“这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是你在花鸟街里，从众多盆栽里选了一样你最喜欢的，带回家施肥、浇水，悉心照料，下雨了把它放到有瓦可遮的地方，风大了把它带到有墙可挡的屋院，终于有一天等到它长大了，花开了，我满心欢喜去摸它，它用它身上的刺在我手上扎了一个口，又来了一条流浪狗，在它的头上一通方便，你说，纵使我能用水冲干净它身上的粪便，可流下来的水，还是会脏了我的地盘。”

    “我不能怪它刺伤了我，因为是我先靠近，那刺，原本就有，只是它幼时，还没有长到让我看清的地步。”

    她目光变得遥远，最后渐渐地阖上——靠在坚硬的椅背上睡着了。

    晚风吹过，撩开了遮住脸颊的发丝，一阵淡淡的发香和入风里，四下吹散了。

    他没有说话，任由时间流逝，转头不经意间，看见她眉心微拢。

    无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前，遮去一切的芒光。

    睡着了的女孩的眉心，开始渐渐舒缓。

    小小的脑袋无意识朝一边歪去，一只大掌眼疾手快地探出——最后她的脑袋枕在了他的手心里。

    行人稀少的街道，就见那具伟岸的身躯如松挺立，一只大掌护着她。

    他掏出手机，打开股票软件，做一个自选股的分析。

    三两来往的行人经过时不免侧目看向这边，目光中是打量与怪异。

    他专注于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不时留意一眼长椅上的女孩，目光又再度回到屏幕上红红绿绿的曲线图上。

    许是梦中睡得僵硬，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柔软的发丝因她的动作与他手心产生轻微的摩擦，让他低下头，看了一眼。

    半个小时后，本该是明天的工作今晚已经完成，将资料转换成pdf格式，发送给了老北。

    翌日.

    晨光微熹，为初睁开眸眼，一缕轻黄的阳光透过苍青色的窗帘，在室内胀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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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指画
    两人道完早安，打了卡，到更衣室换下便服，她出来冲了杯咖啡加上奶。

    小亚从桌面拿了一盒东西“这是孔林让我转交给你的”

    “什么”她疑惑接过，看了看盒子上面的文字。

    八卦的火苗在小亚的眼里燃了起来“你们昨晚去喝酒了吗”

    是解酒的咀嚼片。

    “没，是我喝了，正好跟他遇上”

    “你自己一个人喝酒啊”

    不甚在意地点头“对啊”

    一时间，小亚的表情有点不妥，心疼从眼里一闪而过“你可以叫我们一起啊”

    没留心到对方的反应，她随口道“我就是突然想喝点酒，临时起意而已”

    一边拿着杯子坐了下来。

    默默叹了一口气，小亚没再说话。

    也是，失恋的人总要借酒来消愁！

    看了看手里的解酒药，为初拆开包装，放了两片在嘴里。

    彼时，《茶廊》的画室已经在上课。

    孔林当着学生们的面，画了一幅简单些的冬日红梅。

    六人围绕在他桌前认真观摩着。

    指头沾上了红墨“花瓣大的力道可以稍微重点，花瓣小的就反之”

    一边说，一边示范。

    待一幅画完毕“现在以这副画为框架，你们随自己的心意画一幅出来”

    大家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作起画来。

    高大的男子站在讲台上说“我们点梅花，指头沾稍微淡些的红墨”

    学生们已经起手，各自在纸上落作，有人先画枝丫，有人先画树身，有人先点红梅。

    他开始迈动脚步，在学生之间闲步游走，人人指点“花瓣不会朵朵相同，你这边可以换小指头点，视觉上会更加自然”

    又走到另一位同学的身边，俯下身去细心教导“我们不用画一朵梅蘸一次墨，信手点去，随着指头上的红墨越少，会出现外圈清晰中间空出的形似圆圈的虚点，这样会更逼真有形”

    在教导老大时，他一边以指头沾了些颜墨，结实的手臂横在她面前，忽然间，让她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趁着老师作画，她一双眼睛偷偷地端详。

    今日的老师穿了一件白色的棉麻衬衣，宽阔的肩膀将垂顺的布料撑起，长袖被他挽到前臂，露出一截在男人中尚算白皙的皮肤，手臂上青绿色的血管延伸至手背，无端地带来一种莫名地撩人感！

    “我说得清楚吗”收回了手，他温声问。

    疾忙收回目光，她点头如捣蒜。

    独特的烟嗓再进她的耳膜“那你来一遍”

    “好”她低声答，看了看梅花上的位置，重新蘸了墨，指腹落到宣纸，轻轻压了压。

    孔林点头“对，要有密有疏”

    临近考试，这段时间为初忙于上课与看书，舞蹈社要外出演出，社长言书体谅她，便由她与另外两位老师驻守《言书阁》。

    晚8点多，抱着一摞书下了课匆匆奔出舞蹈社赶到电梯口。

    电梯门一开，她迈脚就要进，却差点与出来的人迎面撞上。

    对方询问“这么急”

    为初抬头，发现是孔林“我赶着去书店”

    一壁说一壁绕过他进入电梯。

    两手提着两袋分量不轻的食材，他抬手看了看表“你去哪家书店，附近的应该6点左右关门了”

    “门前路那边还有一间9点关门，我要赶过去了”她脸上带着歉意，疾忙按下楼层。

    门外的他迈脚走了进去，电梯门阖上。

    她疑惑问“你不是回店里吗”

    “这里到门前路还有几个站，去到了你也要花时间找书，我送你”

    看了看他手里的两包东西“没事，我赶得上的，你回去吧”

    “我这边不赶，去负一层的停车场吧”说罢按了负一层的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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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路遇前任与新欢
    念北也帮忙，三下五除二捡起其余三本，递还到她手中。

    她没有看他，径自收过，起身拍拍书上的灰尘便迈脚离开，看也不看面前的情侣一眼。

    “为初”他在身后唤。

    可对方脚步未停。

    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孔林打了个电话。

    彼时，《茶廊》刚送走了三桌客人，还有几位待打包的。

    孔林熟练地做着甜品，吧台上的手机震动了几遍，将东西装进打包盒交给芋子，才擦了擦手接起电话。

    “怎么了”

    见对方这么久才接电话，为初大约猜到茶廊应当很忙“不好意思要打扰你一下，你有看到我的书吗，刚刚你送我过来时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你车上了”

    “书我下去看一下给你回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