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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见本章说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本章仙

    其他的事都先放在一边,阿虎也好,自己的心理问题也好,老人院上个月寄来的帐单也好,都先不管,小糖,先做好一件事,把床单抽出来洗了,一件一件来。

    “不对!我老伴在家!我还有个闺女,叫小糖,你去问她!我要回家。”老妇人厉声道,本是慈祥老迈的脸庞顿时像变脸般翻了个面,恶形恶相,目光如剜心的尖刀刺来。

    “好,好,回家,你先站起来,我帮你收拾东西好吧”余玫蕾避开老妇人的目光,盯着她的耳朵看。

    “你骗我,我站起来,你就——你就不让我回家,我偏要坐着!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枕头,在手里不会跑了。”老妇人拍拍手里的枕头,眼里满是得意,脸上全是骄傲的神色,像是在最后一刻看穿对手的阴毒计谋。

    “你坐着怎么回家走吧,回家去。”余玫蕾想也没想,马上接道。

    这样的车轱辘话她早就跟老妇人说过无数遍,根本就不用想,有时她也会想,万一,万一以后妈妈好了,自己跟阿虎结婚,生下一个女儿,或是儿子,自己照顾孩子一定是个能手,就像照顾眼前这个老人一样。

    “真的”老妇人迟疑地看着余玫蕾,又回头看看自己屁股底下的床单,似是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要坐在这里。

    余玫蕾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等着,如果没有这些争执,就这样呆着,在这个小房间里,和老妇人一起,也挺好的。




第二十二章 耳朵上的本章说
    余玫蕾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打开门时,看到门口的皮鞋,叫了声:“阿虎我回来了。”

    叫了之后,才想起阿虎已经收拾东西走了,踢到鞋子,走到沙发边,把自己整个人摔进沙发里。

    里屋传来一声响动,余玫蕾惊得一下子坐起,拿着抱枕挡在身前:“谁”

    里面慢慢走出一人,拖出一个大行李箱,却是阿虎。

    “原来是你,吓死我了。”余玫蕾松了口气,又倒回去。刚说完,才醒觉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似乎不能这么说话,马上冰镇了下口气,说:“又回来拿东西拿完了记得把钥匙留下。别三天两头地找借口回来。”

    阿虎不说话,只是绷着脸上下打量余玫蕾:“你又出去了”

    余玫蕾把头埋在抱枕里,连回答的心气都没有,随他去吧,爱咋样咋样,她现在只想好好躺上一会儿,运气好也许能睡上一觉,运气不好,就不睡。

    “去老人院看你妈”阿虎又加了句。

    像是触动了某处弹簧机关,余玫蕾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把扔出抱枕,擦着阿虎的身子砸到后面墙上,嘭的一声软闷响声,抱枕顺着墙滑下去,阿虎没有躲闪,只是静静看着余玫蕾,眼神慢慢地刺进去,勾出来,凄凄地不肯断掉。

    “你——你说什么”余玫蕾用尽所有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再倒下去,假发又歪掉一边,蹭在她额头上,很是难受,她歪头一把抓住假发扔在地上,叉着腰,像是好斗的公鸡张开羽翼,尽可能夸张自己的身形,震慑对手。

    “我说你去老人院看你妈了吧”阿虎小心翼翼地挑着字说,却还是重复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余玫蕾乘出租车上山,只有一条路,不见后面有车跟着。

    “出租车进了山洞后上山,山上除了个破庙,就只有老人院,而且——我看过老人院寄过来的帐单。”阿虎说。

    余玫蕾呆了一会儿,想要提高音量大吵一架,就像她俩前几天一样,一团火在胸腔里刚刚烧起,又被一股莫名阴鹜的情绪闷死,扑腾出几点火星就熄了,再无动静。

    “是,是,我去老人院了。你走吧。”余玫蕾又倒下来,躺在沙发上,蜷成个孩童模样。

    “阿蕾,这次比赛我要是赢了,除去给团队的奖励,我能拿三百万。”阿虎走过来,靠着余玫蕾坐下,余玫蕾缩了一下脚。

    “你攒了多少钱我不清楚,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我们把妈接下来,请个保姆,一起生活,好吗你就不用每周往山上跑了。”阿虎一边说,脸上的肉也慢慢顺起来,温柔地看着余玫蕾的侧脸。

    余玫蕾张开眼,看着沙发垫上破旧的皮垫,坑坑洼洼,露出蓝色的内衬,一边伸手去抠。

    “我想好了,还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三百万不多,可我拿冠军后,还会有代言、广告,跑几场商演,也有好几十万,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以后回家和咱妈在一起多好!”

    “你想多了,走吧,我累了。”

    “阿蕾,你以为我赢不了”

    “不是赢不赢的问题,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别瞎想了,拿了东西走,别回来。”

    “我帮你把妈接下来就有什么问题又不是没有钱你一直瞒着我,又为什么怕我接受不了谁家老人年纪大了不要伺候谁年纪大了不得个病作子女的有能力当然要在家里赡养,你是怕我对你妈不好吗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为人怎样你不知道”阿虎激动起来,余玫蕾却越发地冷淡,嗤嗤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对,我是去老人院了,不过不是看我妈。”

    “那你去干吗”

    “山上空气好,去那吸口新鲜空气静静心不成吗”

    “不对,那天游泳的时候,你妈明明就在边上,帐单上也写着你妈的名字……”

    “我妈早死了!死人的事不用你管!”余玫蕾突然尖叫起来,攥着拳头翻身坐起,两只眼反射着灯光,像烧起两点火,直照阿虎。

    阿虎呆住了,还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开口,默默起身,提了行李箱,绷着脸走出门。

    章本硕早上起来,觉得肚子好饿,昨天不知道是被阿虎吓着,还是被电击的缘故,胃口不好,一天都没吃饭,只喝了点水,尝了半口的小笼包,今天一起来,肚子里像是火烧一样,空空一片,他现在觉得就是一头烤牛他都能吞下去。

    章本硕出去,到楼下早餐店里要了一笼包子、一碗糯米饭,再加三根油条,一碗豆浆,一



第二十三章 交易
    章本硕抱着肚子,回到办公室,打开笔记本,调出咨询预约记录。上面的日历上只有一个红圈。

    其实以他工作室的来访者数目,不用任何记录,光用脑子就可以记住,只不过打开预约记录,更像是一种带有预知能力的神圣仪式感,做多了,章本硕自己都生出一种自信,以后找他的来访者数目多到他需要聘请专业咨询师才能应付的地步。

    今天的来访者只有一位,就是昨天气冲冲离去的余玫蕾小姐。

    好了,那就相当于今天没有来访者,可以休息一天了,章本硕在椅子上伸个懒腰,昨天饱经摧残的坐椅发出吱吱的响声,提醒着章本硕小点力,莫把老子磨歪了。

    章本硕在飞快计算了房租和杂项费用还有咨询费收入的差额后,不想以后坐在地上给人咨询,马上减少了脊椎反弓的曲度,连打哈欠的嘴巴都收小了。

    没有来访者该怎么办呢

    继续站在地铁口发小广告还是咬咬牙掏钱上广告,就跟他那个同学一样。

    唉,不过别人是财大气粗,掏得起钱,就算上广告,他现在也只掏得起报纸上那一字五十元的文字广告,顶多只能登三天。

    目前他只能寄希望于做出口碑,有回头客,呸!是让恢复健康的来访者口口相传介绍更多的客人过来。

    短时间内是不用指望来访者增多了。

    门响了,章本硕一个激零,马上坐好,沉声道:“请进。”

    余玫蕾走进来,也不看章本硕,径直坐在章本硕对面。

    “开始吧。”她说,盯着章本硕的耳朵说。

    章本硕也不由自主地偏转视线,看着余玫蕾的耳朵,呆呆地没说话。

    “开始呀!”余玫蕾不耐烦。

    “你——你怎么来了”章本硕问。昨天和阿虎闹得那一出,他还以为余玫蕾气得不再来咨询,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他这里可没有预交咨询费一说,不存在讨钱的说法。所以余玫蕾这是怎么了

    “来咨询啊。”余玫蕾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提也不提昨天的阿虎,也不问咨询的情况如何。

    章本硕点点头,很快调整状态,进入咨询师的角色。事实上,他也不想放弃余玫蕾这个绝佳的案例,昨天给阿虎做完咨询,耳朵里藏的那些本章说也让他有了初步的灵感,也许可以从耳朵上打开突破口,只要说服余玫蕾给他看耳朵就行。

    章本硕打开余玫蕾的咨询记录,敲了几个字,斟酌了一下,正要说话,余玫蕾先说:“我现在很不爽,给我挖耳朵。”

    章本硕的头痛起来,又来了!还好这回没有直接扑上来,要是再纠缠在一起,别说阿虎会不会又莫名其妙冲进来的玄学问题,光是自己这椅子都吃不消,椅子坏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章本硕马上伸出双手,连连摇晃:“余小姐,请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

    “不,是你先听我说,这次我来不是做心理咨询的,你那一套一点用都没有。”

    章本硕很受伤,大姐,姑且不说找不到你的本章说,没办法用本章说治疗,就是走正常的咨询流程,昨天才只是了解基本情况啊!真正的咨询还没开始呢!

    这就像去医院,刚跟医生说了自己这里痛、那里痛,医生还没做检查、开药,只是拿过病历本翻了一下,就说医生没用。

    还好章本硕充分理解来访者的心理状态,并不急于解释。

    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工作者,这时最好的做法是顺着来访者的思路往下讲,不要质疑、反驳、解释,而是引导。

    “那你来做什么”章本硕摆出倾听的样子



第二十四章 糖耳朵
    没了视觉,只剩下听觉、触觉、嗅觉,黑暗中,一切就像伏在草中的虫儿、小兽慢慢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预知天敌、感知猎物的气息。

    章本硕闻到一股味儿,刺鼻、酸腐、是酱菜腌坏,或是闷了一锅烂肉长蛆的味道,他忍住张开眼睛的冲动,差点以为闭眼后,余玫蕾撕下脸皮,一路下扯,跳出一具腐朽白骨,没了肉的脸张着牙关,透着一个豁开的三角鼻洞笑着,手中的发光耳勺也变了一把滴血的尖刀向他靠近。

    该死!想象力丰富就这点不好,章本硕忍不住那幻象的折磨,张开一条缝,看到白色衬衫的料子纤维,这才松口气,重又紧紧闭上眼,好紧张啊!

    这是第一次被人挖耳朵,还是个只见过两次面,有着严重心理问题的来访者。

    不过如果能确定他心中的那个猜想,一切也值了。

    闭眼后,那个黑暗又带着朦胧色彩和声响的世界又回来了。

    章本硕听到悉索的布料摩擦声,然后耳垂一紧一冰,被两只手指夹住往外扯,他叫了一声,不是痛,只是慌张,看不见发光耳勺,脑中却幻化出一只巨大、又粗又长的金箍棒悬在耳洞上方,下一刻就带着万钧巨力砸下,连着自己的鼓膜、锤骨、砧骨、耳蜗神经和脑子捅个利落干净。

    啊!不要啊!

    章本硕一边放纵想象,在心内虚空大声哀嚎,一边绷着脸筋,喉节一缩一缩的,连上脖颈的肉,压着脑袋不动,脑袋不动,耳朵也不动,耳朵不动,就不会挖错地,伤到自己。

    呼、呼、呼……

    一道道有节奏的呼吸声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到章本硕的半张脸上,有些调皮地钻进耳朵里,痒痒的,那股酸臭腐坏的气息淡了些,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相对正常的生人气息。

    不知怎的,章本硕绷紧的筋松下来,半张脸笑,半张脸压在桌上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细长的硬物贴着耳道伸入,轻轻的,要不是碰见阻碍,耳朵里碎碎响着,他都发觉不了。

    嗅觉退去,触觉、听觉越发敏感。

    那硬物碰到一处,缓下来,往里探半点就往回钩,来回几次,搔动着耳道内从未被触动过的皮肤,如落石触水生波,形成一股轻微细小的战栗,向耳内深处传去。

    章本硕舒爽地叫出声来,喉节一顶,一股气就直往牙关处撞,还好在最后一下时醒觉,咬着牙,从鼻孔中放出来,才没有出丑。

    那搔动、响声,如冷雨敲檐、筛风落叶,淅淅漓漓、丁丁零零,漫漫一片响起,又哗哗潮水般退去,剩下一块礁石孤零独立,一堆小童又拖着斧刀,斩斫磨削上一阵,连最后一块礁石也削至根底。

    章本硕的心似是和耳朵系上线,随那耳里响声、颤动起伏,全身上下期待着一股劲儿,叫着:继续、继续、不要停、再深一点。

    等深了,心尖又微微颤着,悬在空中打转,上下不着,生怕会触到痛处,捅破了鼓膜儿,跃过中耳,直插脑子。

    这两股劲连着又怕又想的心念搅在一起,都瞅着一个点,用足了力碾着趟着磨着打起漩儿,章本硕之前的一点心思在这漩儿中转,瞬息不见,心神飘飘扬扬,脱了躯壳往上飘,眼不见、耳不闻、鼻不嗅、口无味、肤不触、五感尽失,心意难梦,魂儿漂漂荡荡无落处,就随着一股搔痒劲儿上下颠着,好不快活。

    “喂,喂。”

    啪啪啪、啪啪啪。

    魂儿受惊,猛地坠下,章本硕睁开眼,正对上余玫蕾的脸,“好了,换个边。”

    章本硕眨眨眼,脸颊上还带着拍脸后的余温,脸有点红,耳朵更是烧起来,烧得耳廓一轮透明的红,其中软骨清晰可见。

    他双手用力,把自己头抬起来,脸颊处一丝冰凉,只见一条晶丝拉开,在嘴角和桌面上架了座桥,桌面上一滩不规则的水渍。

    章本硕不看余玫蕾,擦了口水,换个方向,把头搁桌上,撅着屁股等着。

    另一只耳朵,同样的历程,细微处的体验却截然不同,章本硕听着耳内骚动响声,宛若仙音逸韵入梦,又睡着了。

    等被拍醒时,章本硕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只觉得腰疼,全身上下又贯着一股通透劲儿,脚趾一使劲,连着脑皮、额头、眉毛、眼睛一阵悸动,忍不住叫出一声。

    “舒服吧”余玫蕾笑眯眯道,指了指桌上一张白纸,“你的存货都在那了。自己收拾。”

    章本硕看着桌上那张白纸,或黄或黑,有大有小,有的卷曲若纸,半边薄着透光,半边卷起似轴,有的挤在一起像石头,更多的是零碎雪花般散落。

    一股异样的心情升起,驱使着他去捏那块最大的耳屎,试试手感,多大、多硬……




第二十五章 精细观察
    “等等,你先回来,我们先聊一下,或许有解决的办法。”章本硕见有效果,马上回避“糖耳朵”那三个字,开玩笑,要真解释起来,说是自己能看到她的本章说,只会被当成精神病看,更增加余玫蕾的不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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