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时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希子
再好的夫妻都会因为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起争执,可是,落在童乐和云影身上,却是岁月的调和剂。
那自然是好的,双向的好,一个足够理智,一个足够包容,不计较一切相互宠爱。
云影一直都是理智的一方,即便是最难熬的日子,她也十分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如何做才是对的。
离开家里,一个人到外边静静。在童谣的记忆里,云影是第一次。
可想而知,童乐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童谣把烟掐了,说:“外头有女人了”除了这个,童谣想不到别的。
童乐侧过身,紧握的拳头击在了墙上。
童谣吓了一跳,走上前看他流血的手背,一句话都没有了,拽着他到自己未出嫁前住的房间,给他包扎了伤口。
童乐始终低头不语,童谣倒也不急,去哄侄女睡觉了,才折返。
她问了他两次,童乐才只言片语地道出。
童谣只觉得一团火冲压上头脑,手都抖了,找来一个枕头,朝弟弟身上猛打。
“你以为你自己是上帝啊宽恕众生!云影是嫁给你了,但是她身上的疤到不了你身上!你简直混蛋!童乐,我跟你说,影儿要是跟你离婚,也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该!”
留下这些话,童谣愤然离去。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一切都安静了。只是那余音彷佛甩在了人的心上。
童乐躺倒在床上,手臂搭着眼睛。
他从不原谅夏母给云影留下的伤痛。六年前,夏母找到他,向他跪下,求他救她被人追债的儿子,她一定用尽余生吃斋念佛,赎罪,忏悔,祈祷云影一生安好。
人最恐怖的就是忘记自己的罪孽。
如若夏母直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都不曾认识自己的罪,哪怕是她横尸街头,童乐都不会看她一眼。
这些年,夏母确实做到了。她住进了寺庙,诵经念佛。
 
第三十九章 原谅不了
“哥哥,你去哪儿”
“到外边随便走走。”
“你拍了什么”童遇安抬手要拿祁树手中的相机,祁树把手抬高,她够不到了。
童遇安说:“让我看看嘛……”
祁树说:“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童遇安不死心,踮起脚尖伸手去碰,祁树举高手臂,她跳起来也够不到。
见他这样,童遇安的坏心情瞬间膨胀了,她皱眉蹙眼,死死瞪着他。
祁树看着她的脸,低声说:“对不起。”
童遇安似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说:“不看就不看,不稀罕。”
撂下这句话,童遇安掉转身子走了。祁树呆立在原地,眼睛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真的不能看。
祁树沿着园道到了园区外的公交站,上了386号路线途径老街的公交车。
老街如其名,民国时期最繁荣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三层高的中西合璧骑楼建筑,一层都是各式商铺,人气较旺。
祁树找到了一家照相馆,快取,八张,一百二十块。这是他第一次把钱花得如此爽快。
半个小时以后,洗好的照片装进一个信封到了祁树手里,他付钱。
老板八卦道:“小孩,照片上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祁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店铺。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老板徐徐的声音飘荡在微凉的空气中。
祁树脚步未停,走出几米,看到一大把红晃晃的冰糖葫芦,他走了过去。
“给我两串。”
老板拔下两串,递给他,说:“三块钱。”
祁树付钱,拿着两串冰糖葫芦坐车回家。
客厅里传来动画片的声音,林泽从不看动画片,童遇安来了。
祁树把鞋脱了,换上拖鞋,往里走。
听见动静,林泽从童遇安的睡脸上抬起目光,看向祁树。
“哥,你回来了”
祁树看着枕在林泽腿上睡觉的童遇安,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泽说:“厨房里热着饭菜,你快点吃吧。”
祁树走过去,弯下腰要抱童遇安。
林泽抓住他的手臂,勉强挤出笑脸,说:“怎么了”
祁树挣开林泽的手,淡淡道:“天冷,抱她到房间里睡。”
林泽说:“你去吃饭吧,我能抱她。”
祁树置若罔闻,一把打横抱起童遇安,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林泽站起身,眼睛追逐着他们的背影。
刚一盖好被子,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一双木愣愣的眼睛盯着祁树。
祁树静静地与她对视,隔了片刻对她说:“不要生气,我给你买东西了。”
“什么”
祁树从书包里取出两串冰糖葫芦,递给她。
童遇安表情淡淡的,接过,看向他的眼睛,被他那类乎渴求的眼神刺了一下——爸爸最近也时常以这种眼神凝视妈妈。妈妈却视而不见。
“好了,我不生气了。”童遇安说。说话间,她幻想着妈妈看向爸爸,说出这句话。
祁树的眼睛瞬间不一样了,明亮、愉悦,干净。
两串冰糖葫芦,童遇安吃了一串,一串留给站在门外偷瞄了她又离开的人。
泥头村的一起凶杀案需要提供物理论证,遂请了大学的物理学教授童乐提供专家证人资料。林倬最近忙于调查案子,趁着空暇接替了组员的工作,自己去了大学。
来到实验室门外,身穿白大褂的童乐正与学生们做实验,十几人左右,女生只有三个。有个女生似乎在提问,童乐低头听她讲完,便开口回答。
因为隔着一道门,林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他静静地看着童乐的侧脸,一时有些恍惚。他是文馨园最好看的男人,面容清俊,举止沉着、淡雅。从小到大,何时看向他,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干净,由内而外的干净。
过了一些时候,童乐似有所觉,侧目看去,与林倬对上了视线,笑了一下。他看了看表,朝林倬举起四根手指,表示再等他四分钟。
林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四分钟以后,学生们离开实验室,童乐带林倬到他的办公室取了报告,然后提议到大学的食堂吃饭。
林倬说:“谣谣在外面订了位置,影儿也来。”
童乐一顿,说:“你知道了”
“嗯。”
“所以来劝和”
“我没那时间,只是想问影儿要不要我揍你一顿。”
“你也觉得我错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沿着绿植繁多的校道走去拿车。
林倬反问道:“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俯瞰那人的时候,是否有过一丝释然”
童乐安静了。
两人上车,车子驶离了大学,童乐才开口,说:“没有。”
林倬点起一根烟,降下车窗,烟雾被风吹散。
“你错了吗”
童乐想了想,语气笃定:“没有。”
林倬声音低低的:“嗯。”没有认同,没有否定。因为如何做,童乐有他自己的道理。
童乐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了。
童谣订的是她公司附近的餐厅。
车子驶向了繁华街道,经过一家粤式点心铺,林倬下车打包了几个温予爱吃的点心。
童乐说:“怎么不叫她一起”
林倬戴上安全带,说:“她走不开,有个学生指法不对,一直哭。”
童乐点点头,刚要发车,眼角瞥到了什么,定睛看去,手降下了车窗。
马路对面有一家装修高雅的咖啡厅,距离店门十米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
蓝色牛仔外套内搭及膝白裙,帆布鞋,高马尾。
披着一身阳光,白皙的肌肤如白玉般晶莹剔透。
云影。
结婚以后,她的穿着打扮都较为知性,如今这一身装扮看过去,倒像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林倬也看到了,说:“我打电话叫她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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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她是谁?
童乐追了出去,云影已经坐进开到自己面前的出租车。
“您去哪儿”司机问道。
云影停顿一瞬,说:“文馨园。”不管怎样,家总是要回的,女儿在家,只凭这个,她便不能逃离。
虽然已经入冬,但是天气很好,阳光很温暖,透过车窗照射进车内,照在她脸上。
有些刺眼。
云影闭上双眼。
一股无边的倦怠感发自内心深处,云影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园区了。
意识清醒过来,云影不由一惊,自己竟然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觉。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长相憨厚的司机,给他指引方向,一路把车开到家门口。
付钱下车。
云影走进前院。院子很大,花也很多,但是,只有红梅绽放。
“云影……”
一个粗哑的声音猛地传来,云影停住脚步,抬眼看去。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步履蹒跚地朝她走出几步,站定,慢慢地跪下了。
瞬息之间,天阴凉了,太阳彷佛未曾东起,北风绕墙而来,吹乱了云影额前的头发。
她面无表情,定定地站着,竟是说不出的悲凉。
那老妇脸色苍白,老泪纵横,以她孱弱的声音对她说了近十遍对不起、无数句忏悔的言语。
云影好像听见了,又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祷告了很多年了,不知道神明有没有听见——下辈子,你一定不要遇见我了。”
这个云影听见了。
和世界上所有无谓的言谈话语一样充满了烦琐,既无实质也无意义。
讲者有心,听者无味。
这一刻,一段过往逐渐褪色。
云影内心深处挣扎着什么不肯罢休,她凝聚所有力量去追寻一丝痕迹,但是,脑海中的一帧帧画面黯淡无光,她如何也看不清楚。
尽管如此,她也寻觅了很久很久。
转眼间,想要纠缠不休的记忆好像一瓢水泼了出去,一滴不剩。
慢慢地,她感到疲惫。
她彷佛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听见有人喊她妈妈,那声音轻柔、悦耳,好像一首年深月久的老歌。
童乐打横抱起云影,看向夏母,说:“你回去吧。”
一切都结束了。
云影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她发烧了,她自己有感觉,也知道童乐一直抱着她。女儿放学回来,凑到他们耳边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烧已经退了。
再过两个小时就要上班了。
云影强撑着乏力的身体到浴室冲了淋浴,又回到床上睡了四十分钟,起床,梳妆打扮,下楼。
童遇安走了过去,说:“妈妈吃饭。”
云影摸摸女儿的脸,低声道:“不吃了,不饿,也没有胃口。”
童乐从厨房里出来,说:“请假吧。”
“不用。”
云影亲了女儿的额头,便出门了。她没有开车,打算到外边打车。
当她走到转角时,面前突然有人影接近。
“今天下午老太太去世了。”
虽然几年没有与面前的男人打过交道,如今听见这个声音,云影倒是半点不觉得陌生。
夏星。她同父同母的兄长。
云影错身而过,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跟大姐的日子过得艰难,抽不出钱给她买墓地,办葬礼,你也是她生的,兄弟姐妹当中属你过得最好。老太太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云影站定,从包里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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