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驾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橘白衫
朱翊钧看了一眼面前的徐德,面无表情的说道:说说看吧!
是,皇爷!徐德连忙说道:咱们内厂这边探听到了不少消息,有的准备串联上奏折,想让皇上亲政。说的都是慷慨激昂,但是也有私底下有龌龊的。
这里是名单!一边说着,徐德一边将奏折呈了上来。
朱翊钧知道,自己亲政和扳倒张居正是不矛盾的,看起来是两件事情,但是却是互为表里的。这些人绝对不会针对张居正,肯定会鼓动自己亲政。
一来占着大义,皇上已经成年,亲政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张居正如果不还政,那就是奸相。专擅国政的帽子张居正肯定跑不了,而且不还政,你不得罪皇帝?
得罪了小皇帝,下场是什么样还用说?咱们慢慢来,早晚你得倒霉。
二来这么做也讨好了小皇帝,无论张居正还政与否,小皇帝都会记的帮他说话的人,张居正还政,自己是立功,不还政那就是直面奸相,声望刷的飞起。
三来可以把张居正陷入两难之地,还政考成法很可能前功尽弃,无数人弹冠相庆,迫使张居正还政的必然成为英雄,声望一样刷的飞起。
张居正不还政,同样声望刷的飞起,无论从哪个角度,这么做都是好处多多。
这件事情张居正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毕竟大家上的是皇帝亲政折,你张居正真要是报复,你想做什么?
第五章 张居正出手
冠礼是古代重要礼仪制度之一,它是给步入成年人行列的男子加冠的礼仪,是古人社会生活的重要部分。冠礼属五礼中的嘉礼,冠,是古代贵族成年男子所带的一种帽子,给男子加冠要举行隆重的典礼,就逐渐发展形成了冠礼。
这个时代的人本就很看重冠礼,何况这一次还是给皇帝冠礼,自然就更加的看看重了。
皇帝的冠礼的主要内容和仪式主要包括:筮日奏告制冠服加数就庙(就殿)陈设执事宾赞用乐礼醮祝辞见太后谒庙和会群臣等。
朱翊钧已经拿到了整个冠礼的过程了,礼部的奏折写的很详细,司礼监这边由张宏负责,务必不出纰漏。
太史院卜日,工部制冕服,翰林院撰祝文,礼部具仪注。中书省承制,命某官摄太师,某官摄太尉。既卜日,遣官告天地宗庙。
这些过程朱翊钧都不用参与,有下面的人去做。
太师的位置自然是张居正,这个没人能和他抢,至于太尉则是英国公张溶。
正式冠礼的前一天,内使监令张宏陈御冠席于奉天殿正中,其南设冕服案及香案宝案。侍仪司设太师太尉起居位于文楼南,西向,设拜位于丹墀内道,设侍立位于殿上御席西,设盥洗位于丹陛西,其百官及诸执事位次如大朝仪。
正式冠礼的这一天,朱翊钧起了一个大早,不起大早也不行,大家都在关注冠礼这件事情。
听着外面的三声鼓声,朱翊钧知道这个时候百官该进来了。
冠礼的礼仪很繁琐,折腾到很晚,无论是朱翊钧还是百官都累得够呛。好在百官公服称贺,赐宴谨身殿是在第二天,这要是放在晚上,朱翊钧都怕那些老大人撑不下来。
第二天,百官公服称贺,赐宴谨身殿,这样朱翊钧的冠礼才算是完事。
原本朱翊钧以为朝堂会因为自己亲政的事情闹腾起来,没想到自己亲政的事情根本没拿出来,因为另外一件事情引爆了朝堂,整件事情都源于一份奏折。
上这份奏折的人是户科给事中光懋,这份奏折的内容一点也不复杂,也不是参谁,而是说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一条鞭法。
大殿上,文武大臣分列两边,张居正一大红色的蟒袍,面无表情的站在文臣之首,安静的听着张宏在那里念奏折,神态坦然,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感觉。
张宏手里面的奏折就是户科给事中光懋,这个人近一段时间算是有些名气,毕竟他是张居正在言官里面非常看好的一位,现在很热。
赋役之法,赋属田,役属人。夏秋两税,按其地之肥瘠定等则。至银差,则为顾役之遗意,力差,则为力役之道。按户丁而征调,称为均徭,稽籍定役,与田无干。
至嘉靖末年,创为一条鞭法,不分贫富,一例摊派。甚至将银力二差与户口盐钞合并于地,而丁力反不预。商贾享逐末之利,农民丧乐生之心,于民甚为不便。
这份奏折说白了就是鼓吹一条鞭法的,摆明了就是要实行一条鞭法。
朱翊钧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张居正,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来了。经过五年的布局,五年的准备,张居正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他准备大干一票了。
光懋强调的这一部分就是赋役征收由地方官吏直接办理,废除了原来通过粮长里长办理征解赋役的民收民解制,改为官收官解制。
在朱翊钧看来,这玩意改不改都没什么大用,官收官解未见得比民收民解好到哪里去。
当然,朱翊钧也理解张居正的想法,他是双管齐下,一条鞭法和考成法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收不上税的,考成法等着你,可是张居正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
或许也不是张居正忘了,而是他压根也没想到这一点。
作为文官出身的张居正,他还是想着文官的那套,心中也有文官的坚持。
官员收税,缴税的是谁,还不是士绅,官员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士绅之中来的。让官员自己收自己的税,这要是能收上来才怪了。一条鞭法没有那么可怕,也没有那么刺激士绅的神经。
一条鞭法充其量就是缴纳粮食变成缴纳银钱,这玩意士绅擅长,以银子收粮食,往死了压价,不卖你就没钱缴税。百姓咬着牙也要卖,实在是交不起就只能卖地,官绅勾结之间,百姓就没活路了。
卖地卖身为佃户,一旦天灾**,百姓瞬间无以果腹,灾民流民就是这么来的。
真正刺激人的是张居正提出来的清丈土地,这个时代士绅不交税已经是常态了。
他们举着优待士人,拥护祖制的招牌,明目张胆的不交税。实际上士绅免税是有限制的,不是说你有多少税都免税的。可是实际情况却是凡是士绅名下的田,全都不收税。
这就导致了投献成风,一个村子或者一个镇子,只要出了一个举人,瞬间所有人都把地过户到他的名下,然后在租回来种。土地不用交税,只需要交给举人少量的地租,比起自己种地合算多了。
可以说天下人都在享受着这道大餐,吃亏的是国家,是皇帝。
可收税的土地越来越少,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每一次都为大明减少无数交税的土地。穷秀才,但是只要考上举人,立刻就成为地主,耕读传家的士绅。
张居正的清账土地,摆明就是说把你隐匿的土地拿出来。
除了理应免除赋税的部分,剩下的你要交税,无论是士绅还是当官的,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天下皆敌。士绅面对张居正,不想弄死他都怪了。
这样的做法是割士绅的肉,为国家增收,以达到富国的目的。
可是张居正不知道财富是会转移的,看似割了富人的肉,其实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所有的压力都在穷苦百姓的身上,而且隐匿土地这种事情,你不能每隔几年就查一次吧?
第六章 张居正和海瑞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在美利坚有一个非常牛叉的组织叫做美利坚国税局,这个组织的牛叉和霸气,绝对是榜样,朱翊钧要学习的榜样。
美国芝加哥黑帮大哥,人称美国历史最牛大哥大,一年的非法收入达上亿,在那个年代可是超级多了。
而且他很滑头,警察什么的根本抓不住他的把柄,最后,他却栽在了irs手上。
当时irs发现,这个阿尔·卡彭从未填写过税务申报表,也从不交税,我都混黑道了,还交什么税啊,但国税局觉得,天王老子也得交税啊。于是,国税局专门派了一个卧底进去给阿尔卡彭当会计。
结果一查,还真查出来有一个赌场有数十万的收入没报税,这在阿尔大哥的黑道帝国里根本不算什么,但国税局就此把他抓了起来。
最后,也没有以黑社会罪给阿尔定罪,但逃税足矣。就此判了他11年临禁,罚款五万。从此他失去跟外界的联系,出狱后,因为在狱中患上了不愈性梅毒,只能钓钓鱼,他的黑社会大哥生涯才宣告结束。
可见,国税局可比fbi还牛。它有专门的收税武装,而且权限比fbi大多了,他是怀疑定罪,一怀疑,先把你所有的资产冻结再说。接下来,你自己来证明你没有逃税。
所以,美国有句谚语: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与交税是永恒的。
朱翊钧想要的是这种税收组织,他们连毒贩的税也收,偷税处罚之狠,绝对是偷税之人的噩梦。这种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人员去做,你让官员收自己的税,收着收着就没了。
关键是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容易操作的,那就是田地的粉等,上田中田下田的税负那可是不一样的,而且是天差地。对于一些士绅来说,变换土地的性质好像没多难。
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就是在后世,商用土地便工业用地的也一大把。
再说考成法,大明官吏的监察制度那真是漏洞百出,科道言官盯着的都是大案子,是能够刷声望的案子,而且是风闻奏事,不能以言获罪,说白了就是能胡说八道。
考成法的执行情况,张居正在的时候或许可以,等到张居正不在了,估计也就垮塌的差不多了。
依赖文官的改革终究是不行的,毕竟他们是最大的既得利益体,没有足够的制衡和新的阶层出现,改革是不可能长久的。不过眼前这样的改革是积极的,是朱翊钧非常支持的。
比如这一次的清账土地,查查全国多少地,造一个册子,不然将来你想收税都没得收。
朱翊钧不但要查官员的地,同时连皇室宗亲和勋贵的地也要查,收不收税先不说了,先弄清楚他们有多少地才是关键。知己知彼才行,两眼一抹黑是要不得的。
朱翊钧坐在龙椅上胡思乱想,下面已经吵的乱糟糟的了,双方各持不同意见,争论的很厉害。
张居正依旧微眯着眼睛,神情淡然的站在那里,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似乎争吵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只不过朱翊钧知道,张居正这是在憋大招。
臣有本奏!
果然,没等多久张居正就站出来了,躬身说道。
大殿里面立刻落针可闻,争吵的也都不在争吵了,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张居正,等着看他怎么说。这五年以来,张居正主抓的就是人事,威严很重。
手中握有考成法,张居正罢免了不少官员,张居正规定,地方官征赋试行不足九成者,一律处罚。
去年十二月,据户科给事中奏报,地方官因此而受降级处分的,山东有十七名,河南二名,受革职处分的,山东二名,河南九名。这使惧于降罚的各级官员不敢懈怠,督责户主们把当年税粮完纳。
由于改变了拖欠税粮的状况,使国库日益充裕。据去年户部统计全国的钱粮数目,岁入达435万余两,比隆庆时每岁所入(含折色钱粮及盐课赃赎事例等项银两在内)250余万两之数,增长了74。
财政收支相抵,尚结余85万余两,扭转了长期财政亏虚的状况。
不过朱翊钧也知道,税是收上来的,可是收的谁的税,收税的过程中又逼死了多少人,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税收的越多,大明亡的越快。
虽然如此,可是张居正的威信还是在这个过程中建立了起来,毕竟现在张居正的话和圣旨没什么区别了。你想要圣旨,那行,我给你写一道,这就是张居正的权势。
臣以为朝廷用度匮乏,税收不举,改因豪民有田不赋,贫民曲输为累,民穷逃亡,故额顿减,此乃国匮民穷的根源。张居正的声音不大,但是说话的却震耳欲聋。
大殿里面站的人没傻子,张居正这话什么意思,谁听不出来,这是要清账田地啊!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脑海之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海瑞!对于张居正清账田地实行一条鞭法,海瑞就认为这是下策,并不能真正解决民间赋税不均的问题。
对于海瑞其人,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海瑞公正严苛是存在的。
张居正死后,海瑞被启用,海瑞当时已经七十二岁了,上疏言衰老垂死,愿意效仿古人尸谏的意思,列举太祖朱元璋刑法,剥人皮装上草制成皮囊,以及定律枉法达八十贯判处绞刑的规定。
说应当用这样的方法惩治贪污,其它谋划时政,言语极为切实。只有劝皇帝用暴虐刑法,当时评议认为是错误的。
不过朱翊钧却理解海瑞的想法,他看到了大明官场的现状,官场这么多年的沉浮,他知道大明的官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对于官员的盘剥和贪污忍无可忍,觉得只有用太祖时的严苛峻法,才能够扭转官场这种颓势。
毕竟张居正虽然秉政,可是对于贪污他并不怎么在意。
朱翊钧觉得有一个位置非常适合海瑞,那就是大明帝国的国税局。让海瑞去收税,啧啧,朱翊钧觉得那场面一定非常的好看,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啊!
第七章 看戏时间
张居正的话震撼了不少人,可是他的话还没完,接下来张居正详细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一副准备实施的架势。那模样显然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了,震的不少朝臣发懵。
坐在龙椅上,朱翊钧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对于张居正的想法和做法,朱翊钧很多地方是不赞同的,但是有人做总比没人做的好。张居正的初衷是好的,是富国强兵,是中兴大明。
想法和初衷不代表最终结果,朱翊钧也知道,张居正是想青史留名。
文臣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是致君尧舜上,从权力和当官的角度来讲,张居正已经到顶了。现在的张居正手握大权,威压群臣,与权臣无意。
无论是严嵩还是高拱,比起此时的张居正都差远了。
在达成了自己的这么理想之后,张居正又开始实现他下一个梦想了,那就是青史留名,成为一代明臣。远了就不提了,往近了说,王安石变法虽然失败了,可是王安石的名声何其大。
张居正侃侃而谈,朱翊钧面带笑容的听着,但是朱翊钧能够感觉到,大殿里面的温度都在下降。张居正明显是要在大明掀起一场风暴了,这场风暴来势之突然,来势之猛烈,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等到张居正是说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瞬间就有不少人站了出来。
朱翊钧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站起身子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朕有些累了,官员张阁老所言,交由阁部议处。
再待下去,整个大朝会就会变成菜市场了,各方互相攻讦,朱翊钧可不想看到这一幕。真要是能够议论出一点什么还好,可是什么都议论不出来。
朱翊钧这一走,不少人的心里面都是咯噔一下子,脸上都变的难看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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