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铁血路：八千里路铁与血

    接着，小项的左胸好像又中了一拳头，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之前那么疼痛了，只是觉得身子又往后摔了一下，手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握住方向盘了。

    眼睛已经开始模糊，是夜色太浓了吗还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感觉出现好多眩晕，不应该是晕车，自己开车的怎么会晕车呢。

    小项的眼神在涣散着，也在无力地呢喃着:

    挺住啊，上天啊，求求你，再给我一点力气吧，让我把这车开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不怕死，只是不要死在这里，后面还有我几十个的兄弟，他们现在需要我，需要我把他们送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啊。

    可小项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只是开着一个车头在疾驰着，因为后面的两截车厢，已经被那个鬼子高手用手雷把连接处炸开了，正缓缓地接着惯性向前滑行着。

    而此刻在车头前方不远处，松田正举着三八步枪，瞄准着车头，已经开了两枪了，按着自己的射击水平，这两枪肯定是打中了司机了。

    可就是不知道，这司机还不死，还在开着铁甲车的车头，正朝着他飞奔过来。

    准备开第三枪的松田，见到车头朝自己撞过来，不得不放弃开枪，朝边上一滚，躲过了疾驰而去的车头。

    驾驶室内的大魁，正抱着小项，满脸泪水大喊大叫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喊了些什么，喊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已经不能挽回小项的命了。

    小项的脖子已经无力支撑沉重的头部了，耷拉下来，都快磕到方向盘了，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手脚软绵无力的，像是在空中一样晃荡着。

    但是在最后的意识里，小项还是拼命地把全身最后的一丝力量，放在右脚上，踩死在油门上，只要车继续向前开着，自己就是死在油门上，也是可以的。

    前面有鬼子设置的路障，也就是一些临时堆在铁轨上的沙袋木头啥的，但小项已经是看不见了，车头径直冲了过去，把旁边的一群鬼子给吓得四散逃开。

    车头经过这么一撞，离开了轨道，斜斜地飞了出去，因为惯性的作用，横躺在地上的车头，还是飞速地在地面上滑行着。

    前面本来是一座铁路桥




775. 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血
    当大魁在水底下摸到小项，一上手，就发现了小项不对劲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像一团过了水的面条一样，抱不起来。

    “狗日的项楚材，你给我起来。”

    大魁正准备向小项喊道，第一个“狗”字还没出口，就被灌了一大口水，才发现自己还在水里面。

    没办法，大魁奋力抱起小项，想把他给拉上水去，可不知道为啥，就是抱不动，好像下面有什么被勾住一样。

    大魁刚才因为突发情况没有准备，又喝了一大口水下去，在水里面折腾了这一会，肺部的空气几乎要耗尽了，看来自己要憋死在这里了。

    大魁没得办法，只得暂时放开小项，自己奋力向上游着，终于在最后的一秒，探出了水面，张开嘴巴，贪婪地狠狠地吸了几大口气进肺部，才算是把肺叶重新激活起来。

    大魁没有时间观察这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三狗他们怎么了，顾不上这么多了，深深地吸上一大口气，一个猛扎子，又扎回进了水里去。

    根据刚才的位置，大魁直线扎下去，一直向下，过了不久才摸到了车外壳，凭着感觉和记忆，摸进了驾驶室里去。

    再次摸到了小项，这次没有直接抱他，而是朝他的脚底下摸去，刚才抱不起来，估计是脚底下勾住什么东西了。

    这一摸，还真是摸到了点原因出来，原来是小项把两只脚缠在一起，死死地压在和勾住那个油门的踏板上。

    大魁一阵心悸，眼泪喷薄而出，可是在水里，没人知道自己流泪吧，你个狗日的小项，我知道了你的意思了。

    “小项，我们走吧，一切都结束了，不用再踩着油门了，我带你回家，来，乖点，放开脚。”

    大魁心里默念着，也算是在跟小项说话，如果在天上的小项能听见的话，大魁相信小项能听得见，因为他在天上，不需要听到人的话声，就能听到的。

    大魁坚信小项是听到了他的话，因为他的默念刚完，小项两只死缠在一起解不开的腿脚，就缓缓地自动松开了。

    大魁终于能抱起小项了，像抱着一个孩子一样，轻，很轻，或许在水里有浮力的作用，大魁抱着小项，急速地向上游着，终于把小项拉出了水面。

    一出水面，小项立刻变得沉重无比起来，大魁小心地面对面地抱着他，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踩着水，借着远处枪炮亮起来的昏暗光线，向岸边游了过去。

    到了岸边，大魁抓住一点水草，先把小项给翻上岸，紧接着自己也翻了上去，才发现自己全身又疼痛起来，到处都有肿块什么的。

    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尽管是累的不行，大魁还是起身去摸小项，心里面还是残存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小项还能活着。

    摸着摸着，大魁就放弃了自己的行为，也放弃了自己的念头了，摸到小项胸口有两个血洞。

    小项背后因为子弹的贯穿，炸开两个碗口般的大洞，后背几乎是空掉了，连里面的脏器也掉了出来。

    已经不需要再去摸小项的口鼻了，但大魁还是不死心，右手颤悠悠地把手指放在小项紧闭的口鼻上，不用说，早就没有了呼吸了。

    大魁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小项，死死地抱着，咬紧牙关，憋着声音，哑哑地叫着，完全不像是在哭着，而是在狠狠地、短促地叫着。

    大魁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血，只有跟深夜一般的黑色的血。

    ……

    三狗这边还是一片枪炮声，鬼子在前头架起了轻机枪，掷弹筒也朝三狗他们这边打了过来，而且好像不止白天的一点部队。

    应该是从铁路桥那边也跑了一群鬼子过来，一边在铁路桥上



776. 带着我对这个世间的留恋，远去吧
    “秀才，现在由你来代三狗指挥，全权负责，三狗，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听秀才的指挥。”和尚不容置疑地对着三狗和秀才下着命令。

    和尚一个军医，此刻表现出来的状态，感觉像一个优秀而冷静的指挥官一样，强大的气场都把三狗和秀才都镇住了。

    此时的三狗和秀才，在和尚他面前，好像是个孩子一样，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事后搞得三狗一阵疑惑，这个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大的魄力。

    秀才也不作推辞，马上叫上小河和傻虎，前往狗腿组和竹竿组，传达命令，立刻撤出战斗，两组交替掩护，往原来巫山坡的小山上撤去。

    秀才这边由和尚背着三狗，其他人跟着秀才也往小山方向撤去，可没走两步，就遭到了鬼子的堵截和阻击。

    秀才不得不留下张志光和胡子两人在车厢里，用来牵制鬼子的火力，也制造还有很多人在车上的假象。

    张志光和胡子毫不犹豫地回头就走，一起上了那节有弹药的车厢里去，两人都操起了大家没有搬走的机枪，把子弹箱用刺刀撬开，卡上子弹带，对着车站上的鬼子开始扫射起来。

    两把轻机枪的扫射，而且是不间断的连射，对鬼子的火力压制非常有效，鬼子这边堵截的火力一下子就被打下去了，都不敢冒头。

    趁着这个机会，秀才他们一行人马上冲过鬼子的封锁线，进入到村子里去，和狗腿竹竿他们留下来的人汇合在一起，朝小山奔去。

    车厢这边枪声大作，引起了鬼子们的注意，那些追击的鬼子，只有少部分人跟着秀才他们追到小山脚下去。

    大部分的鬼子，包括铁路桥对面支援过来的鬼子，也被车厢里胡子和张志光俩的强劲火力也吸引了过来。

    就在鬼子要合围这两节车厢时候，胡子叫上了小张：“志光，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一起走。”张志光抱着一把机枪，身上挂满了子弹，跟着胡子从车厢上跳了下来，可就在跳下来的瞬间，张志光觉得自己在半空中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个跟斗就摔了出去。

    “志光，你没事了吧”胡子见志光翻出去好几步路远，有点担心。

    “没事，我掩护你，你先走。”

    张志光一摔在地上就知道自己有事了，右大腿突然剧痛无比起来，伸手一摸，一手的湿乎乎的血，明显是右边的大腿中弹了，不能动弹，估计大腿骨都被打断了。

    眼看着小山有那么远，现在右大腿不能动，只剩下胡子，这事实在是棘手，不过作为一个老兵，此刻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保自己的命，而是想到让没有受伤的胡子先逃出去。

    如果胡子一直跟着他走不了，或是拖着他走，到时候基本上两人都要死在这里，都到不了那小山去。

    再说，就算是到了小山，哪有能如何，自己的大腿受了重伤，绝对是大伙的累赘，目前缺医少药的，伤了大腿这么严重的事情，下场谁都知道，只能等死了。

    到时候拖死的不仅仅是胡子一人，而是全体二十来个兄弟了，这个让张志光难受不已。

    还有，就目前情况看，就是大家退到了小山去，看样子也没有好的办法来逃脱，等鬼子大部队一回头，大家估计都要死。

    既然都要死，还不如现在不拖大家的后退，在这里多杀几个鬼子，死个痛快。

    注意已定，张志光忍着巨疼，对胡子说是他来掩护，不要管他，随后会到的。

    这种鬼话谁会相信，胡子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张志光的两句话糊弄不了他，此时最紧要的是，不是什么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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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 再见，我回不去的家乡！
    枪声远去，夜风卷起落叶，一片萧瑟。铁路桥下的流水，也像在无声地呜咽着，诉说着千年不变的悲哀故事。

    即使在六月的半夜里，大魁还是感觉到了怀里的小项，已经变得没有温度了，逐渐冰冷起来。

    小项胸口中了两枪，背后豁开两个大口子，血已经流尽了，自然是失去了人体本该有的热度。

    大魁没有再哭，也不再流泪，只是小心地把小项轻轻地放在岸边的地上，生怕弄痛了他，然后四处摸索，希望能找点东西盖住小项，哪怕是盖住他的脸也行。

    东西倒是没有摸到，大魁突然一个踉跄，一个跟头摔进了一个散兵坑里，摸着本来已经在铁甲车驾驶室内被撞得换身肿痛的身子，突然笑了起来。

    “小项，是不是你指引我过来这里的，这个地方确实不错，以后你就安家在这里吧，如果以后我还活着，再来看你。”

    大魁心里默念着，起身就去把小项给抱了过来，小心地放进了这个狭小的跪姿散兵坑里，用随身带着的匕首，挖了点浮土，把小项给盖了起来，然后蹒跚地朝小山走去。

    小项，项楚材， 74军51师153旅305团3营7连下士卫兵，湖南浏阳人，民国二十七年六月三日晚，牺牲于河南开封巫山坡，十九岁。

    ……

    跟着秀才他们身后的小部鬼子，大部分是铁路桥对面支援过来的鬼子，还以为这些衣衫破烂的中国人只不过是流民土匪啥的，就大胆地直追了上来。

    秀才他们运气很好，派出的先锋长华铁树，一路没有遇到鬼子的伏击，连巫山坡的小山也是空无一人，赶紧就占领了小山原来的阵地。

    或许是鬼子的主力全部被吸引到铁路上去了，特别是刚才铁甲车的轰鸣和响动，动到鬼子核心利益，让鬼子倾巢而出，本来留在村里的、监视小山的鬼子全部往铁路上赶去了。

    因此，当秀才他们逃了个“回马枪”，就一路没有碰到原本留守在这里的鬼子，倒是铁路桥对面的鬼子，还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一路追来过来。

    到了小山后，秀才马上安排几组人守住几个暗堡和交通壕，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身后的鬼子也摸了过来。

    鬼子仗着火力和人员的优势，打着手电筒和火把，稍微作出散兵阵型，就对小山连夜发动攻击，准备把这些流民土匪一举击溃。

    可一到山脚下，鬼子就惨了，打着火把和手电筒的鬼子，在小山上第一轮的精准打击，就死伤过半了。

    如此精准的枪法，让鬼子吓得连连后退，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什么火把全部自动熄灭了，手电筒也关掉了。

    ……

    看着胡子走远得看不见影子了，张志光痛得满头大汗，甚至是换身开始发抖，死命地拖着一条不能动的腿，用机枪当拐杖杵着，朝那节有弹药的车厢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半边身子疼得都麻木了，几乎不能动了，张志光还是一路拖着断腿，一路血地朝着几步远的车厢走去。

    就这短短的几步路，让张志光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本来是想着爬上这节车厢，利用车厢内的弹药，和鬼子决一死战的。

    但这个念头终于在自己扛不住一个跟头再次栽在地上破灭了，趴地上的张志光，眼望着近在眼前却有遥不可及的车厢门和高高的梯子，知道自己再也爬不上去了。

    算了，我趴在这里也能杀鬼子，手里还有一把机枪和一捆子弹，足够坚持到自己死的时间了。

    就在鬼子发现车厢处久久没有了声音后，开始慢慢地围了过来之际，张志光的机枪突然又冒起火来了。



778. 秀才暂代指挥
    秀才带着大家一边打退了鬼子的第一波进攻后，一边马上清点人数，目前报上来的，除了小项、大魁不知去向外，还有胡子和张志光没有回来。

    受伤的是三狗最严重，大腿中弹，现在和尚正给他治疗，此外还有大牛、朝阳、朱明泰、陈彦心、夏晨、铁树等有一些轻伤，不是很严重，都能坚持战斗。

    也就是说，本来二十一个人，现在减员到了十六个战斗人员，只能分成四组，每组四人守着几个暗堡，堪堪支撑下去。

    鬼子发现小山上的人员不多，就开始沿着暗堡射击死角摸过来打，在下半夜里，夜色正浓郁，很难看清，鬼子的行动让秀才焦虑万分。

    鬼子本来是不擅、或是不想夜战的，夜战的偶然性太大，对于拥有优势武器和兵力的鬼子来说，不愿意把精兵之下的士兵置于未知和不可控的危险之中。

    但今晚不同，鬼子首先吃了一个亏，然后发现小山人数不多，所以要冒险来打，但是之前是看这些人是一些游民土匪，可第一阵反击之下，枪法之精准，让鬼子吃惊。

    正当鬼子左右摇摆不定时候，鬼子的指挥官凭着自己的意愿，想给之前被打死的士兵报仇，于是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

    这一轮吸取了第一次攻击的教训，不再是摆开阵势一步步向前，而是趁着夜色和欺负中国人没有照明弹，朝着暗堡之间的射击死角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