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小恶魔

    用淘气与狡猾来写梧桐老师，那得多贴切与生动啊！面对坦荡的梧桐老师，一时间，举手的已不下二三十人。

    梧桐指着黑板上的板书《雾在哪里》，说:“题目，我来写，就叫《老师在哪里》。你们接着往下写！”

    云梦泽率先发言:“梧桐老师在哪里她去了操场。”

    “她去散步——”同学接着话头高声说。

    李佳锐蹭一下站起来，他神色飞扬，眼神里闪着机灵与斗志。他说:“梧桐老师在操场散步，发现了我和陈珂，还有刘哲翰、叶浩卓……她马上拿出手机对着我们拍照录像。幸亏我反应快，拉着陈珂马上从地上爬起来，逃跑了。”

    “刘哲翰、叶浩卓，两个傻瓜，他们居然没发现梧桐老师，还在地上打滚，就被拍了个正着！哈哈哈！”

    “梧桐老师暴躁了，她对着刘哲翰、叶浩卓狂吼，去，绕着地球跑二十圈……”

    梧桐笑了:“夸张！”

    “刘哲翰、叶浩卓跑完回来，满身是灰，累得像狗一样！”

    “梧桐老师还不解气，居然把视频和照片发给我们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看到了……”

    “后果很严重！”梧桐面带善良，询问，“爸爸妈妈，比梧桐老师还凶吧”

    同学们夸张地点头，贼兮兮地笑:“梧桐老师，你好阴险！”

    梧桐正经地说:“我们今天学了，横着的叫‘梁’，竖着的叫‘柱’。你征求一下，妈妈的意见。问问她，用‘横式’来劈你，还是用‘竖式’来劈你”

    大家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大概是在想象“横着劈”是怎么“劈”

    梧桐老师循循善诱:“依我看，哪个顺手来哪个，哪个管用用哪个！”

    “太暴力了！”

    “惨不忍睹！”

    “回到我们的文章来，题目是《老师在哪里》，请问，爸爸妈妈‘劈’你时，梧桐老师在哪里”

    “啊……”

    “太可怕了！”

    此番探讨的结果，居然是淘气的、狡猾的老师无处不在。她野蛮暴躁、蛮不讲理，无孔不入，还有爸爸妈妈们的鼎力支持！

    你说可气不可气！

    午饭时分，榕树对梧桐说:“欧阳依依跟我说，说你们语文课上写……”

    欧阳依依马上蹿到榕树面前，红着脸不准他往下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榕树笑得阳光灿烂。

    还能说什么大不了说梧桐老师暴躁易怒、淘气阴险……哈哈哈，那就是她本色出演。梧桐看着榕树，她很是自得，她这种优秀气质在同事小弟面前何须遮掩

    银杏树学园里，有不少那种倾国倾城一看就入迷的女老师，梧桐自认不是那一类。银杏树学园里，也有不少那种说话温柔喜笑颜开的女老师，梧桐自认没有那么天真烂漫。

    若她梧桐温柔烂漫，怎么降得住这群小恶魔

    孩子们的心理健康老师兰倩，正好就是这么样一个漂亮温柔的老师。她当仁不让成了不少男孩心中的梦中情人。

    去年，刚步入小学一年级的李佳锐已经被兰倩老师的美貌和智慧征服。在小树林里，李佳锐对其他的孩子们说:“我长大了，要和兰倩老师结婚。”

    这个故事被陈珂记住，他回家事无巨细地告诉他的妈妈，她的妈妈辗转告诉了梧桐。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今天，梧桐想是佩服自己教育有方，心情大好。她瞅着云梦泽和欧阳依依，那无比和谐的同桌俩，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混世小魔王居然被小姑娘给管得服服帖帖。

    梧桐兴致来了，她想挖掘一下孩子们的婚恋观。她和蔼可亲地把云梦泽喊到自己的身边，问:“云梦泽，你长大了要和谁结婚”

    老师问小孩长大想和谁结婚人家娃娃才七岁！呃，榕树埋头做事，反正童言无忌，当笑话听得了。

    面对这个问题，云梦泽无非重视以及正式。他回头望着欧阳依依，脸上笑得单纯可爱，那本来一双混世恶魔小眼睛，透露着单纯与天真。他笑嘻嘻地指着欧阳依依。

    云梦泽瞧上欧阳依依了。欧阳依依脸红了。

    “你妈妈同意吗”梧桐问。看来，不管在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婚姻的一大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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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团结包容
    下课，梧桐正要离开，李佳锐突然走过来，一阵苦恼的模样，他对梧桐说:“老师，我觉得我们班不团结。”

    孩子们也不全是糊涂蛋。

    梧桐问:“为什么这么说”

    同学们听了，也等着李佳锐的回答。他们明明一起打架一起疯跑，团结得紧。

    李佳锐说:“我啊，陈珂嘛，还有叶浩卓嘛，我们一起玩儿，我说我要这样做，他说他要那样做，然后谁都不同意，然后老吵架，不团结。”

    梧桐呵呵笑了:“你说的那些事只能说明，你们三个人不团结。”

    梧桐问全班同学:“你们团结吗”

    同学们厚着脸皮说:“我们团结。”

    好吧，这脸皮简直透露出一股不一般的自以为是。

    那天真是凑巧，学校操场上广播坏了，课间活动没法集体按照口令做。于是，各班分了一小块地，跑步。

    这跑步也不难，只是得排成一列，绕着很小的一个圈，转圈圈。

    叶浩卓个子矮，还没长开个儿。他排第一个，梧桐让他带队，先跑。在叶浩卓身后，梧桐让张涵翟做临时定位点。所有的孩子得绕过这个定位点，从他背后跑过。

    男生们跑在前面，叶浩卓是个跑步健将，他一开跑几步，女孩们在后面就跟不上了。

    梧桐对叶浩卓说:“你跑慢点。”

    齐梦瑶是纪律委员管理两操纪律，她本来应该在队伍的最前面带队跑步，却由于心思多了最近糊涂自己在最后垫底。跑了一小圈后，梧桐还是把齐梦瑶临时调整到叶浩卓的前面，这娃虽然糊涂，但老师得不着痕迹地培养。

    齐梦瑶跑最前面，叶浩卓跟在后头。

    叶浩卓依然按照既定的规则，绕过定位点跑，而齐梦瑶呢，她则闷着脑袋往前跑，没有绕过定位点。而当她发现叶浩卓没跟上她，反而是绕过定位点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她大概想:叶浩卓这个蠢货，居然往那个方向跑，待会儿梧桐老师一定会批斗他的。

    在对面，欧阳依依已经自觉地成为了定位点，叶浩卓带着队伍从欧阳依依背后绕过，完美地跑成了一个圈。

    齐梦瑶再跑了一圈到这里时，才发现定位点地奥秘。

    梧桐不断指挥:“慢点，跟上，手架起来，注意呼吸。”从宏观来看，其实很有意思。

    大课间的时间不多了，叶浩卓和张涵翟又一次跑到梧桐跟前，梧桐说:“跑回去，准备上下一节课吧。”

    叶浩卓和张涵迪便带着队伍往前跑。后面的孩子跑到对面的定位点时，他们疑惑了。他们并没有跟着叶浩卓和张涵翟的步子，而是在原地转起了小圈圈，那一个个抬起的脑袋望着对面的梧桐老师。那意思是，该怎么着呀

    李佳锐在对面高喊喊:“梧桐老师，叶浩卓他们回去啦。”

    梧桐点头，该回去了。

    “回去了！”

    “回去！”李佳锐开始大叫，然后像风一样，开始跑。由他为头一乱跑，整个队伍就散了。

    梧桐跟在后头。

    回到教室时，孩子们正在吃课间点心，叽叽喳喳说着小话。梧桐对劳动委员刘希希说:“你到讲台上去，请大家安静下来。”

    刘希希站在讲台上喊:“请大家安静。”

    陈珂冒起来，说:“我要去接点冷水。”

    梧桐问:“陈珂，你是大家里的人吗”

    陈珂愣住了。

    梧桐说:“既然请大家安静，那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14 父母关系
    中午，僻静处，梧桐对榕树说:“我今天，打算要家访。”

    榕树看着梧桐，他以体育老师在当今教育界的尴尬身份，还从来没家访过。

    “我们班有个女孩的爸爸，据说家暴。我已经约了她，要和他单独谈谈。”

    “谁”

    “孙玉竹。”

    “在去年，你还没有来的时候，孙玉竹的妈妈已经和我详细谈过。他们家的情况真不太好。她的妈妈和爸爸关系很不好。在孙玉竹三岁的时候，爸爸在小区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了妈妈。当时，只有三岁的孙玉竹看到了全部过程。”

    榕树抿着嘴，听梧桐细述。作为一个大男人温润如玉，榕树显然意外于还有这样的夫妻相处模式发生在他身边。太过惊奇，反而显得经验寡淡，榕树便故作淡雅说:“我读书那会儿，北方人也是那么直接。当然，是男的打男的。”

    孙玉竹的妈妈也就比梧桐高那么点点，而那爸爸是天天健身房练肌肉的人！这两人力量悬殊，还非要在女儿面前现场直播，简直太少儿不宜。梧桐深深叹气:“我要单独约见他。这种事情，你跟着去，反而不好。”

    榕树问梧桐:“今天去吗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早上孙玉竹的妈妈问我，孩子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我把孩子喊到身边来轻轻一问，才知道早上她的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并且，爸爸又打了妈妈，打了脸。”

    榕树把眼光投向孙玉竹的座位。那个默默的小姑娘，岂料家庭却是这样榕树说:“我跟你去。”

    梧桐这一未婚大好青年，不知怎得就知晓别人家里那诸多膈应，很是无奈:“那父母因为婆婆是否该从山西来到这里而吵架，还动了粗；小姑娘目睹了父母的争执，听到妈妈哭着说要离婚。”

    言下之意，是麻烦躲都来不及，榕树何必跟着去。

    榕树说:“你去，有问题给我打电话。清官难断家事。算了，我跟你去。我在楼下等你就是。”

    梧桐笑笑。

    梧桐根本不想介入这项混乱的夫妻相处模式，尤其是去年和孙玉竹妈妈促膝长谈和爸爸电话沟通而没有效果之后。只是，现在局势变了，梧桐想弄明白:孙玉竹的父母可还有男女情感他们是否真决定要离婚如果分开，孙玉竹的抚养问题怎么办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榕树面对面总是不好商量，让一个还没恋爱的年轻小伙子去见识婚姻里最丑陋的一面，何其难堪！

    婚姻丑陋，可是姑娘无辜！这个姑娘，可不能那样被家庭关系毁掉。

    孙玉竹是个怎样的孩子去年，梧桐曾语重心长地发了长篇消息给她爸爸，把那爸爸刺激得鸡飞狗跳:

    孙玉竹家长，快两个月了，就我对孙玉竹和你们家庭情况的了解，在孙玉竹的某些事情上，我该给你们说说我的看法。

    每个生命有自己的成长规律和进度，我们该遵循她的规律。但是，你家宝宝在这个学习课本知识方面的成长进度真不在正常范围内了。举例说明，学习“ang、eng、ing、ong”时，同学用十分钟学会它们的读音，孙宝宝用两个晚上再加白天课堂上的学习，还不能顺畅地认出它们。

    学校里，她的眼神还是涣散的时候多，思维有呆滞的时候。孙宝宝的行动都很慢，收拾书包慢，写字慢，读书慢，吃饭慢，跑步慢……你们反思过为什么吗我很疑惑。

    常理上



15 原生家庭
    孙鹏飞的陈述倒让梧桐意外。

    “我父母很好，从不吵架。我，过得太难受了！我一直就这样打算的，什么都给她。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钱，不是事儿。我只想快点结束。今天，是我要离的！”

    “在我最初见到你和孙玉竹妈妈的时候，那真是郎才女貌啊！你们怎么过成了现在这样”

    “嗯……我的工作特别忙，常常加班。孙玉竹的妈妈呢，现在也特别忙，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就是个村姑。真不骗你。”

    梧桐被逗笑了，她等着孙鹏飞继续说。

    “她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问题。是我把她惯成这样的！以前，她性格很好。在外面受欺负，是我鼓励她，要她勇敢面对外面的磕磕碰碰。”

    这时，梧桐的手机亮了起来，出现了一条短信。是榕树发来的。他说他就坐在梧桐背后的那个位置，如果有事情出声叫他。

    梧桐抬起头来，面前的这个婚姻中的男人仍在继续吐槽。

    “现在，她的工作特别忙。她可能在外面有些情绪，她会把那些情绪带回来。她对下属特别强势。回家来，还带着那样的情绪。她的脾气特别大，她和孙玉竹说话特别凶，常常把她吼得哭。孙玉竹特别怕她妈妈，全看她妈妈的脸色行事。”

    这么一来，孙玉竹的问题找到原因了！她的唯唯诺诺和低能，不仅仅是因为爸爸打了妈妈，更大可能是由于妈妈长时间的情绪不良发泄造成的。

    孙玉竹的妈妈，最初跟梧桐坦白家庭情况时，把她自己描述成一个受害者，老公有外遇回家来还要对结发妻子挥手相向的可怜妇女。

    若这爸爸真是混蛋得过分，对妈妈下手惨重，那不早离了现代妇女有颜有才，没有哪个是看老公脸色过日子的。

    “她现在，性格确实不如以前了，有很多不好。她在家里，一直对着手机，很少有时间陪孙玉竹。甚至是，她下班回家马上就把房门关上了。她不和我交流，也不和孙玉竹交流。她可以一次给孙玉竹买十几件衣服，自己的衣服可以每天换一套，但是我却只有四五年前的衣服。”

    梧桐觉着孙鹏飞真是可怜。哪有他当年那种意气风发而他说话的风格一如当年，他还是那个不善于机心的汉子。他在婚姻种，在跟自己老婆对峙的日子里，一点儿也没讨到便宜，他们已将婚姻之路，进行得无法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