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莉，死亡和机器人

    “是，不管我吃的是韭菜盒子，还是韭菜饺子，或者韭菜粉丝煎饺，我肯定吃过含有韭菜的食品，但我一想，今天什么都没吃……”李希声叉开五指，往前一探，目光透出锐意，“只能说明一点，我的感知被欺骗了。”

    “什么意思”李凤仪问。

    “就是当你去想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你，不要去想，你可以称之为本能，或者潜意识，”李希声的声音逐渐低沉，“当你的本能和直觉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相信哪一方呢人类感知外界的方式依赖于六识，眼耳鼻舌身意，可是，你又凭什么信任它们呢你觉得自己生活在现实世界，有一天，别人递给你两颗药丸，一颗红一颗蓝。”

    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什么李凤仪皱起眉头，“你说这些话目的是什么”

    李希声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直觉告诉我，你和当年的入侵一定有关系。”

    “你怀疑是我干的”

    “当然不是，你的能力‘龙铠’就决定了不能做到无声无息的入侵，是今天你的行为让我感到了一丝熟悉，”李希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嗅什么味道，“可能连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毕竟，大哥太刚正了。”

    说完，他嗤嗤的笑了起来，这轻蔑的笑容让李凤仪感到不悦。

    弟弟是个怪物，他明白。

    每个人都有追求的东西，梦想，或是愿望，每个人都有想要摆脱的东西，痛苦，或是孤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那就是道。

    但弟弟没有，他没有梦想和愿望，不孤独也不痛苦，他也没有道，他就是一个怪物。

    或者说，复仇者。

    ……

    ……

    离开李家大宅，迎面吹来潮湿的冷风，压抑的心情略微舒缓了。李凤仪撑开伞，水珠在油纸上跳跃，叮咚有声。

    来到城外，李凤仪看见一个青衫少年冒雨跑来，向他鞠了一躬，道:“先生等您多时了。”

    少年转身便走。

    李凤仪随着少年穿过农田，大街小巷，拐弯抹角，来到一处蓝色屋顶的板房，门口挂着一个简陋的牌匾，上书‘松阴书塾’四个字，字迹虬结，力透纸背。

    “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

    隔窗往里看，大大小小的孩子正襟危坐，戴头巾，着青衫，穿麻鞋，手捧圣贤书，朗朗声出口。

    讲台上，刘锡白亦是方巾一顶，青衫一件，麻鞋一双，望见李凤仪，便袖了书，走到门口。

    那少年从老师的袖下钻过，领读去了。

    李凤仪收了伞，伞倚在墙上，拱手道:“锡白兄在教《孟子》”

    “正是。”刘锡白笑着回答。

    “为什么不教科学以为立身之本”李凤仪问。

    “不管是什么民族，德化教育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纵观盎格鲁撒克逊、犹太、印度斯坦、波斯、希腊等诸多历史悠久的民族，最开始都是使用宗教和哲学来进行德化教育，乃为正其心，诚其意也。”刘锡白答道。

    “好一个‘正其心，诚其意’，凤仪受教了。”李凤仪颔首，接着，从怀中取出硬盘，递过去，道:“你们要的东西。”

    刘锡白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接过来，说:“等到第一批药品还原生产之后，还要请你来为病人分发。”

    “为什么”

    “外城的流民相当于李家的资本，冥府开过来，他们就派上了用场，这样，毁灭者就不会去拆那堵墙了，对吗我不管对流民做什么，都是在动李家的资本，动了，就不能长久。而你不一样，你可以长久地帮助他们。”刘锡白解释道。

    “到时候我会出面的。”李凤仪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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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21克
    几只松鼠蹲在枝头，黑眼珠在月光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忽然，林间小路的那头亮起一片金属反光，一头巨大的钢铁娃娃鱼扭动着古怪的肢体，撞开拦路的树木和树藤，飞奔而至！

    狂风卷起落叶，松鼠们呲溜一声窜上树梢，站在树顶，一直盯着它远去。

    客厅里，苏晴软软地陷在沙发里，纹丝不动，如同一座雕塑。

    “小晴，你发呆很久了。”塔尔基提醒。

    “多久”苏晴这才如梦方醒。

    “超过十二小时。”

    “时间过得真慢，我以为过去一个月了。”

    “那是当然的，以前是人类的时候，同一时间只能思考一件事，成为机器人后，突破了这一限制，能够同时思考几十件甚至更多的事情，而且我们不需要休眠，二十四小时保持清醒，时间对我们而言，确实变慢了。”

    “要不是为了模仿过去的生活方式，连谈话都可以免了吧，无线交流就行了。”苏晴转过头，忽然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当然，对机器人来说，悲伤是不存在的，这只是程序认为最符合当前语境的表情是‘悲伤’。

    “怎么了”塔尔基关心的问。

    “爸爸，我长不大了。”萝莉以相当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

    “2017年，我出生了，今年是2047年，按照人类的算法，我的年龄是三十岁，属于中年女性，可是，我的认知还是萝莉的，我无法将认知水平提升到青年女性或是中年女性的程度了，因为没有可供升级的模板。”

    “这没有办法，你很想成长吗”塔尔基无所谓的说。

    “不想，但也不排斥，”苏晴转过身，手在膝盖上叠合，面色平静道:“一如风吹过了，对于感受不到冷热的我们来说，只是风吹过了。”

    “要不，你试试我的模板升级成中年大叔需要的话我把数据整合一下发给你。”

    “千万别。”

    塔尔基明白了，女儿这是叶公好龙。

    “爸爸，为什么我们不备份自我意识就算意外死亡也能复活，无限复活。”萝莉又问。

    “我们是机器人，不是机器，复活之后就不再是我们了。”

    “有什么区别吗”

    “这很重要，你要记住，是发条心使我们与众不同，倘若复制一份所谓的‘意识’到一具没有发条心的机械躯体里，你就会失望地发现，它只是一台机器，一个被程序支配的死物而已。”

    “爸爸，我不明白。”

    “你知道灵魂的重量吗”塔尔基话锋一转。

    “灵魂你说的是人类对神经细胞集合体的一种形而上的形容”

    “人类死亡之后，尸体会比活着的时候轻一点，重量差可以精确到21克。”

    “天哪！那么……”

    “恰好，我们被改造成机器人后，粉碎的身体经过精确称量，发现重量少了21克，这是赵全胜博士给的数据。”

    “也就是说，灵魂是存在的就在我们的发条心里从身体转移到了金属中”

    “基本可以确认了。”塔尔基点头道。

    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去找生物博士赵全胜。

    钢铁娃娃鱼号在荒郊野外的一处断崖边上停住了。

    “我们到了。”

    说着，塔尔基拿起茶几上的加压玻璃罐，走出座驾。

    锈迹斑斑的钢铁脚手架伸向空中，一些连接处的螺栓锈蚀殆尽，风一吹过，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垮塌，在脚手架的最上层，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

    塔尔基和苏晴沿着曲折的梯子爬到最高处，在木屋门口，塔尔基按响门铃。

    门一开，一只奶黄色的小猫飞快地跑出来，扑到苏晴怀里。

    “糖糖！”萝莉欢呼一声，开心极了。

    “老赵！”塔尔基也欢喜地喊了声，张开双臂，与开门的老头拥抱。

    “小苏，深夜找我有什么事”老头打了个呵欠，掸掉花白大胡子上的烟灰和蛋黄碎屑，捏住眼镜架，眯眼看向塔尔基手上的玻璃罐。

    “谁的手”他皱眉道。

    “老陆的，这次很不妙。”

    “他用了‘共振’”

    “没错。”

    “看来，‘塔’的研究终于还是完成了。”

    赵全胜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两人让进来。

    屋里很狭窄，一摞摞的书在地上随意堆着，书架上则放着一个个的培养罐，莹绿色的培养液泡着形状不明的生物组织，大多数还在蠕动。

    往里看有一张办公桌，文件堆里有一台电脑，桌边放着一筐储存盘，桌子底下有一台电热扇。

    苏晴坐在绽开弹簧的旧沙发上，小猫乖巧地趴在她的膝头。

    塔尔基拿来一只小凳坐在老人面前。

    “你应该等它发生了变化再过来。”赵全胜说。

    “我觉得提前做准备比较好。”

    塔尔基扭头看向小猫，问:“糖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上个月林谦死了。”小猫突然口吐人言。

    “林谦也死了他可是……”

    “那个地方是地狱啊！也只有我的能力‘风狸’能在那里存活。”小猫幽幽的说。

    “剩下还有谁”

    “只剩我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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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比较痒
    小朝手伸到窗外，调整后视镜，看到对手的车，得意一笑，“哼，那些车都是渣渣，比不过咱的‘烟盒’。”

    “哇！好厉害！”萝莉听了，一转头，长发飘舞。

    小朝瞥见萝莉在看他，嗅到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脸色一红，连忙咳嗽两声掩饰他的尴尬。

    “还行吧。”他谦虚的说。

    “你的车叫做‘烟盒’，我们都是香烟吗”

    叶璃举起手，想象着自己是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朱清儿抽的那种。

    小队的其他成员都是稳重型的，她却是顽皮的性格，所以显得有些自娱自乐。

    两小时后，越野车驶出了阴云，云层的明亮边缘外，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注意，要到禁区了。”小朝把置物板放下来一点，挡住迎面射来的阳光。

    叶璃曾在朱清儿的保护下去过一次禁区，对此记忆深刻。但这回不需要进去，在边缘等待就行了。

    前方出现了由滩涂、盐碱地和乱石堆组成的荒凉地貌，几只山羊站在高处的岩石上，低头啃咬石缝里长出的蕨菜，或是舔舐灰色的盐硝。

    “有山羊哎！”叶璃的眼睛亮了，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好想吃一只。”

    车里没有人说话。

    “哎！你们听过那个乌龟和蜘蛛的故事吗庄园主要送给它们一头牛和一头山羊，藏在两间仓库里，一粗一细两根绳子伸出库门，贪婪的蜘蛛选了粗绳子，以为粗绳子拴着的肯定是公牛，结果拉出来的是咩咩叫的山羊。乌龟得到了公牛，它把公牛烤了，分成两半，公牛是一半一半吃的吗那样也太奢侈了……对了，山羊呢”

    “队长！”小白忍不住了，嗔怪道:“这是在执行任务呢！您在说什么！”

    “对不起。”叶璃羞愧地低下了头，一看到食材她就情不自禁地放飞自我了。

    “不能再前进了，我们在禁区外面等。”小朝刹住车，让他们摇下所有车窗。

    “就这样等着吗”叶璃问。

    “里面的战斗我们插不了手，等塔尔基突破敌人的防线，摧毁守卫力量，把目标物驱赶到禁区外面，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别的小队也停下来了，各支队伍分得很开，钢铁娃娃鱼号则继续前进，钻进远处一片高大的杉木林里了。

    不多时，炮声隆隆，听着感觉距离很远，但在下一刻，前方树林的地面突然向上鼓起一个大包！大片的泥土冲上云霄！

    泥块在空中粉碎，沉重的石头曳着灰色尾迹飞速坠落，轻盈的灰尘还留在空中，形成一团巨大的灰云。

    几秒钟后，冲击波横扫过来，尘土飞扬，碎石和小树枝噼里啪啦的打在车前窗上。

    电台里响起塔尔基的广播:

    “各小队注意！目标藏在一群鹿里朝着你们过去了！是发条生物伪装成的鹿！”

    鹿

    叶璃还没来得及疑惑，骤然间，数不清的梅花鹿冲下山岗！这些火红色或褐色的斑点小鹿在丛生的灌木和荒草间疾行，沙沙声连成一片，仿佛疾风吹过林梢。

    鹿群下了山岗，穿过一片滩涂，马不停蹄地冲入初春的稀薄草地，从等候的越野车中间狂奔而过！

    “全体都有，无差别射击！”

    一个穿迷彩服的少年跳下越野车，手里端着一把乌兹冲锋枪，一马当先，三发点射打中一只梅花鹿，枪口一抬，将那只因为疼痛高高跃起的小鹿再次打得凌空翻转，鲜血四溅！

    几个穿着迷彩服的队员跟着跳下来，训练有素地散开，手里的乌兹几发点射就打死一头鹿！

    “队长，我们怎么办”小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