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混人生

    李群生看上去似乎正在审阅文件，听到蓝天站在办公桌前大声嚷嚷，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再次忙碌起来。

    “行行行，李叔您日理万机，那我在这儿等您吧。“

    蓝天吃了个瘪，只能悻悻的嘟囔了一句，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事儿毕竟是私事，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其实蓝天也知道李群生只是借故拖延而已，并不一定真的有事情在做，但是真要问起来的话他们随时可以变成真有事情，这是拿捏对手的手段之一。

    手段并不高明，但是很有效果。

    蓝天跟李群生认识两年，平日里可没见他工作起来有多勤奋，他是出版社审核部部长，哪里需要这么认真的坐班上班时间他跟蓝天吹牛打屁的时候多了去了，直接翘班溜走也是常有的事情，偏偏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反倒勤奋起来了。

    蓝天真想说上一句“别拖了，有什么条件你们尽管提“，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话想想也就罢了，真说出去那可是万万不能的。真要让对方尽管开口，那对方很有可能一口就把自己吞掉。

    这无关情谊，只跟利益有关。

    很明显，李群生那边真的非常看中酷炫一号的前景，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使出这招拖字诀。蓝天越是着急，他们就越能趁机提高自己这方获得的利益。李群生这种老油条玩起这一套那真的是游刃有余，蓝天自愧不如，从一开始就只能一直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谁叫他的着急让人看出来了呢

    蓝天一直等到了中午，李群生这才终于“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又陪着李群生在食堂吃过午饭，蓝天总算可以跟他谈谈正事儿了。

    出版社边上的一家茶馆里，蓝天和李群生面对面坐着。

    “唉，有必要这样吗，李叔“

    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蓝天盯着李群生的眼睛轻叹了一句。虽然明知这样的话毫无意义，可是蓝天就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啊……年纪太小，还是太嫩了一点，做什么事情都要先学会忍耐啊。“

    李群生点了点蓝天，同样轻叹了一句。

    “李叔，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您也清楚我是什么样的脾气个性。我是觉得以我们的交情，很多事情没必要拐来拐去躲躲藏藏的，我们大可摊开来当面说清楚，能行就行不行就算，直截了当不是更好吗何必弄成现在这样，反倒让我们之间生分了许多。“

    “李叔，我可不是我希望的。“

    虽然李群生是个老油条老狐狸，两年下来蓝天也基本掌握了对方的性格特点，他知道这样看似冲动又带着感情的话语最能打动李群生的内心。

    果然，李群生就吃这一套。

    “小蓝呐，我真的很想帮你，我也很想摊开来跟你说清楚，可是我们的条件我怕你接受不了啊。“

    即使在蓝天的刻意引导下透露了一点口风，李群生的话里仍然带着钩子。

    蓝天笑笑。

    “李叔，您都从来没跟我说清楚过，怎么就知道我会接受不了呢我跟您撂句话吧，只要你们的条件没有超越我的底线，我都可以接受。“

    蓝天这话也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底线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这根底线划在什么位置，对方是不是真的超越了这根底线，那就是不能说的秘密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还价的余地不多。小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次李群生倒是真的爽快起来，双方的商谈第一次进到了实质性阶段。

    其实在李群生看来，这件事情也该谈了，自己已经足足抻了蓝天一个




第十六章 陈卫东的意见
    蓝天在李群生的办公室苦苦等待的时候，环宇唱片的专辑准备会仍在继续。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

    刘立仁敲了敲桌子:“老陈，你是怎么个看法”

    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那我说两句吧。”

    陈卫东放下手里的茶杯，双手交叉置于桌上。

    “燕玲，我没记错的话你来公司已经五年了吧”

    “嗯哦……是有五年了，怎么了陈老师”

    燕玲有点诧异陈卫东的问题，这跟今天的主题有关吗

    陈卫东微微一笑:“五年了，当初那个让所有人惊艳赞叹的东江小丫头现在已经是闻名全国的东江歌后了，很好。燕玲，你还记不记得签约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我记得的陈老师，”

    燕玲的脸上也泛起了微笑。

    “那时您跟我说，要让我的歌声插上翅膀传遍全国、传遍亚洲甚至传遍全世界。陈老师，这五年来我一直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关怀和鼓励，我也一直记得您跟我说过的这些话，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一点我相信，”陈卫东点点头:“五年来我也亲眼见到了你的努力，不过……这还不够。”

    “燕玲啊，现在你的翅膀已经长出来了，它带着你飞遍了华夏各地，飞进了歌迷心里。但是要想飞遍亚洲甚至飞遍世界，你现在的这双翅膀可不够强大啊！”

    陈卫东把语速慢下来，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燕玲慢慢坐直了身体，眼睛里若有所思。

    “五年来，经过你自身的努力和公司的专业操作，燕玲这个名字已经稳稳站立在了华夏流行歌坛的潮头浪尖，成为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字招牌。这个成绩值得我们所有人为你骄傲，你做的很棒！”

    “不过有一点不知道燕玲你有没有想过，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五年，你也从一个歌坛新秀蜕变成东江歌后，拥有了上千万歌迷，他们喜欢你、拥护你，愿意为你推出的每一张专辑踊跃买单。”

    “但是人都是会变的，歌迷也一样。”

    “如果接下去的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你还是原来那个一成不变的燕玲，时间久了你的歌迷会不会感到厌倦等到厌倦之后他们还会为你的专辑买单吗如果歌迷如此，那么市场呢”

    “所以……这就是我的意见，你的新专辑需要这两首能够为你带来风格变化的新歌。”

    一口气说到这里，陈卫东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让燕玲消化一下，这才继续往下说。

    这一次，他将视线转向了众人。

    “诸位，我知道有些同事会有点担心，新专辑加入这两首不确定因素会不会导致销量出现滑坡”

    陈卫东的提问立刻就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这是所有人都在关心的问题。

    “我认为不会！”

    陈卫东的回答充满自信。

    “先跟大家通报一些数据:燕玲去年那张专辑截至目前的总销量是85万张cd、170万盒磁带，今年这张专辑的销量已经达到了63万张cd、150万盒磁带，而这张专辑的销售期仅仅过去了三个月。”

    “这个成绩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大家知道华夏的音像出版市场正在走向一个变局，市场环境会变得越来越恶劣，歌手专辑的市场规模也将会越来越小。但是大家可能并不清楚，这个变化并不是从今年才开始的，而是前年就已经出现了征兆。98年，出版市场看上去仍然是往年那种蒸蒸日上的热闹景象，但是那一年除了少数知名歌手的专辑可以维持以往的正常销量，其余歌手的个人专辑几乎全都出现了滞销状况。”

    陈卫东通报的消息出人意料，会议室里，众人议论纷纷。

    嗡嗡的议论声中，陈卫东的声音平稳继续。

    “这份资料来自华夏唱片总厂和华夏音像出版社总部，大家完全可以相信这份资料的专业性和准确性。”

    “从去年开始，知名歌手的新专辑也出现了情况不等的销量滑坡，这是一个普遍现象，燕玲去年的那张专辑销量同样下滑了35%，刚才我已经跟大家通报了成绩。”

    “今年的情况更为严峻，公司原先对于燕玲新专辑的销量预估是继续下滑到50万张cd、120万盒磁带左右，但是目前的状况表明，公司的预估出现了较大的偏差。”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呢”

    陈卫东再次停顿了一下。

    “陈总监，您不会认为是那两首新歌的原因吧”

    一个年轻人冒冒失失的问了出来。

    “没错，经过公司的调查分析，正是蓝天写的那两首新歌给这张专辑带来了转机。”

    陈卫东冲着那个年轻人点了



第十七章 烦
    有了陈卫东的拍板定调，新专辑选用蓝天的两首新歌已经确定无疑，燕玲痛快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燕玲也清楚，自己现在确实已经遇到了瓶颈，转型并不一定能保证自己继续成功，但是不转更不行，尤其是在这个严冬凛冽的非常时期。

    谁也不知道唱片市场什么时候才会转暖。

    这个时候转型，也许会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折翅坠落，但是同样也有很大机会迎来更加蓬勃的生机。踏入歌坛已经整整十年，签约环宇也已经整整五年，燕玲不再是那个一头撞进歌坛什么都不懂的雏鸟，她已经变成振翅高飞的鹰隼，燕玲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所以专辑准备会之后第三天，燕玲就暂时推却了所有通告，一个人回到了东江，连助理和经纪人都没跟着。

    燕玲打算在东江呆一阵子，潜心为自己的新专辑做准备。

    对于燕玲的到来，高兴的是李群生，烦恼的是蓝天。

    这几天李群生见人都是笑呵呵的，燕玲的到来预示着环宇唱片已经完全接受了他的建议，不仅选用了蓝天的两首新歌，同时也把两首新歌的录制工作交到了李群生手上。

    这当然是好事，大大的好事，相当露脸的好事情。

    李群生是高兴了，蓝天却乐不起来，他烦死了。

    燕玲一到东江就请李群生和蓝天吃饭，这是正常的应酬，蓝天当然要去。结果到了酒席上，寒暄过后各自敬了一杯酒，燕玲就开始盯着蓝天追问那两首新歌的事情。

    这里的情绪应该用什么方式表达更加准确那里的声音处理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方式结尾的地方用气声好一点还是用真声好一点……等等等等。无穷无尽的问题直接就把蓝天淹没了，害得他那顿饭都没吃什么。

    蓝天以为燕玲的问题只是酒桌上的一时兴趣，毕竟他是新歌的创作者嘛，碰到了问几句也是应该的，难道堂堂东江歌后就连准备新歌这种惯例工作都做不好吗她不是应该先确定自己的演绎方式之后再跟创作者沟通细节的吗

    结果蓝天又错了。

    燕玲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刚刚踏入歌坛的新人，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的姿态，天天追在蓝天身后，只要蓝天不在做正事儿，她就会见缝插针跑过来“不耻下问“。

    蓝天被燕玲吓坏了。

    您可是东江歌后哎！就不能矜持点儿

    您可是歌坛大腕儿哎！就不能顾忌一点儿自己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

    不过人家都这么放低姿态了，蓝天还能怎样就算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嫌人家麻烦，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指点“燕玲。这个“指点“当然要加引号，真要论起唱歌的本事，人家燕玲甩蓝天十条街不止，蓝天哪有什么资格指导燕玲。当然，对于这两首新歌，蓝天倒真是有很多可以说的。对于燕玲的转型，蓝天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不过关于后面这一条，蓝天并没有说些什么。这是人家唱片公司和歌手本人的事情，事关重大，作为一个外人蓝天肯定不会轻易插嘴，就算燕玲问过这方面的事情，蓝天也只是含糊了几句随意带过。

    这就不是蓝天该做的事儿。

    烦呐！

    燕玲这儿还是小事，等到下个星期录完这两首新歌，燕玲总不可能继续呆在东江吧

    李群生那儿才真让蓝天心烦。

    上次正儿八经的商谈之后，大头都已经基本落实，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继续沟通，蓝天觉得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完成最终方案。谁知道最近几天，李群生又开始拖延起来。之前的拖延还只是拿捏的态度，这几天李群生却是尽可能躲着蓝天，面儿都不见，这个风向可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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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底线
    “小蓝，不是我要躲你，我也没办法。老杜发话了，这件事情出版社要加进来，而且出版社必须拿到大头，你再……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这天下午，李群生终于在财务办公室被蓝天逮着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李群生苦笑着解释了一下，事情真的像蓝天预想中的那样出现了变故，恶化了。

    李群生也是身不由己。

    他跟蓝天的关系相当好，他也很想帮着蓝天把酷炫一号这款软件推广出去，不过这是李群生作为一个前录音师和朋友的立场出发点。但是身处现在这样的位置，有些事情李群生根本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他只能顺应着来，像这次的变化就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李群生也只有暂时躲避，就像他刚才说的，他也没有办法。

    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现在既然被蓝天逮到，李群生还能做的还可以发挥最大能量的地方，就剩下沟通协调了。

    “李叔，那您知道杜正江的底线在哪里吗咱们……可不可以私下跟他沟通一下”

    蓝天同样苦笑。

    听到李群生的解释，蓝天就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到对方，不过有些事儿还是可以打探一下。

    李群生并没有回答底线的问题，而是摇了摇头:“私下沟通就不用想了，老杜现在的心思没在这上面。”

    “小蓝啊，说起来其实还是怪我。”

    李群生的脸上带着歉意。

    “那天我跟老杜聊了聊你的软件，又把雷明、老宋他们的看法跟他提了一下。本来我就是想跟他通个气提前打声招呼，以后用到出版社的时候免得他心里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