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知道的末日

    “还躺着干什么，快站起来。”子约踢了他一脚。

    “你以为我不想站起来啊，是我根本站不起来好嘛！”

    随着他说话，一股鼻血突然从他的鼻子中喷了出来，顺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苦涩道:“完了，这次又要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看来这家伙还真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子约猜测顺子这种“巨大化”的能力应该和卡门教曾经在他身上做的什么实验有关。

    不过这种能力貌似也不能经常用，会有剧烈的后遗症，顺子现在不能行动就是后遗症之一。

    而且也不知道长期使用这种能力会不会对身体造成根本性的损伤。

    不管怎么说，这次带顺子去还真是带对了。

    如果没有顺子，子约想逃出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手脚呢。

    观察了一下外面已经没有卡门教徒的踪迹，子约把顺子交给那几个护卫，脱下身上的白袍，露出底下一身便装，脚步向躲藏点外走去。

    “你去干什么”顺子在后面喊道。

    子约脚步微顿。

    “我去……杀一个人。”

    …………

    白紫葵看着眼前这一桌流水筵席，实在没有胃口。

    她不解的看着周围载歌载舞的人们，真有那么高兴么

    前几天的担惊受怕难道是假的

    这是庆祝天罗城终于重建完毕的庆典，几乎有一小半的天罗城人都来了，把个中央广场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把周围几条街都包括了进去。

    白紫葵因为来得比较早，才能在靠里的地方寻到个位置。

    中央广场是临着琥珀河建筑的，老领主和小领主以及手下的一列官员都坐在最前面的高台上，后面就是滚滚的琥珀河，前面是热闹的人群，一些城里有名的富商也在上面有个位置，看着底下的歌舞表演乐呵呵的笑。

    紫葵看着周围人的笑脸，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们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这一段日子对紫葵家的打击是巨大的，先是父亲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抓入监狱，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在监狱里失了踪。

    家里多方上诉无果后，紫葵妈一病不起，连带着紫葵要照顾妈妈，也消瘦了一圈。

    他们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这些天城里的气氛紫葵也有感受，凝固、冰冷、肃杀！

    稍微闹出点动静就担心士兵会不会把自己抓走，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不应该是人过的生活！

    更让紫葵愤怒的是，周围竟然还有几个人因为这个庆典大声称赞政府的好，只不过一些免费的食物和酒水而已，他们难道都把前些日子的苦痛忘了吗！

    这个庆典只是暂时的，之后他们还要回到那种黑暗压抑的生活中去。

    难道不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冲上高台，把老领主和小领主的头给砍下来吗！

    当然，这个也只是在紫葵心中想想而已，她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被周围人的笑脸恶心到的紫葵视线无意识的在人群中梭巡，突然发现一个熟人的身影。

    她有些惊讶。

    …………

    &n




31
    “我来这里，是想说一些事，杀一个人的。”

    “这里人最多，而且那个人恰好也在，所以我来了。”

    少年柔和中带了丝磁性的声音缓缓回荡在中央广场上空，甚至还远远传了开去，波及了附近的几个街道。

    少年的声音并不大，但不知为何，很容易就把其余嘈杂的声音压下去了，那些狂欢的青年从迷梦中清醒过来，也开始去听少年说的话。

    整个广场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似乎只有少年一个人的声音。

    紫葵站在离高台最近的地方，不解的看着上面的子约，他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想杀了小领主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会死的！

    子约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正当他要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时候，一旁的罗全却冷冷道:“你没有这个权力。”

    如果他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子约想说的是什么的话，他就太蠢了。

    子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葬送整个人类的希望。”

    子约依旧没有理会。

    罗全突然疯狂的扑了上来，不顾子约枪口的威胁，一把将他面前的话筒扯了个稀巴烂。

    “老实点！”子约愤怒的低喝一声，把罗全一把掼到地上，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嘿嘿！”罗全半边脸被压到地上，沾满了尘土，他却低声笑了起来。

    因为他把话筒破坏了。

    “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你就没感到一丝不安和愧疚吗，到了现在还要做到这个地步”子约注视着地上形状凄惨的罗全，压抑着愤怒道。

    “我一向认为我所做的事是正确的。”罗全昂起头道，眼里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羞愧。

    “为了什么所谓的狗屁研究，牺牲少数人，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子约眯起眼睛道。

    “当然，那可是能够提升人类两倍身体素质的研究，还有可能恢复人类原本的体型，为了这远大的目标，小小的牺牲是值得的。我想哪怕其余人知道这件事，也会赞同我的做法的。”

    “那就去说啊！！”子约突然爆喝道，“既然你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那就去说啊，向所有人公布出来，看他们同不同意你的做法！”

    “但哪怕他们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因为那些被你无辜抓去做实验的人不会同意！死去的女孩小萤不会同意！那些‘被牺牲者’们的家属不会同意。

    因为其中有些人已经不会说话，所以我来替他们说:我不同意！

    就算所有人都同意，我还是不同意！”

    说到这，子约冷笑了一声:“你害怕我将这一切说出去，恐怕也是知道大多数人都不会赞同你的做法吧。”

    “为了所谓的‘人类崛起’就要先牺牲少数人的生命，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作为领主，你的首要职责是保护领地中的民众们，而不是肆意糟践他们的生命！！”

    …………

    “那就去说啊！！”少年愤怒的怒吼响彻整个中央广场。

    罗全并不知道，中央广场的扩音系统连接着好几个话筒，子约打开的是总开关，虽然面前的话筒被摧毁了，但还有好几个话筒在别的桌上，虽然离得远，但几个话筒的声音一齐加起来，也不小了。

    虽然少年并没有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把某些事的来龙气脉说清楚，但他和小领主的对话中，已经透露出很多信息。

    白紫葵吃惊的捂住了嘴巴，脸上出现了悲伤的神色。

    她并不是傻子，通过子约和小领主的对话，她已经把一些事情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士兵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为什么监狱里经常会有人失踪！

    难道自己的爸爸也是被抓去做了那个实验吗白紫葵的眼眶里一下涌出泪来。

    像紫葵这样的人广场上还有不少，大家先是惊诧，惊诧过后是悲伤，悲伤过后就是无尽的愤怒了。

    …………

    高台上，子约和罗全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哪怕被子约怒吼了一通，罗全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色:“我还是认为我到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

    他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信条，并不会因为子约的一席话而改变。

    子约笑了笑，也好，反正他本来就不是来改变他的，他只是来杀了他的。

    子约把罗全从地上提溜起来，枪口指着他的后脑勺，冷冷的扫了一圈周围持着枪的护卫，这些人都紧张的望着他，枪口几乎遍布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

    其时人群分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这个老人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但依然精神矍铄，他缓步走近子约，道:“不知先生与犬子有什么矛盾，不管有什么矛盾，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



32
    黑暗的世界中，一个少年正努力向前匍匐着爬行。

    地上散落的碎石砾划破了他的手臂，在他身后留下一道道血迹，可是少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仍旧以机械匀称的速度向前爬行。

    但痛苦可以忍受，体力可不能凭空得来，只是爬行了短短数米，少年就似乎耗尽了所有体力，从地上翻了个身，大口大口的喘气。

    仰望着黑暗的穹顶，少年开始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少年自然就是子约，在刺杀罗全之前，他其实是从方家护卫那里借了一件防弹衣来穿的。

    而在打爆罗全头的那一刻，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罗全身体挡在了弹幕的前方，同时向高台后面的琥珀河退去。

    饶是如此，他身上还是中了数十枚子弹，上半身还好，有罗全身体的阻挡，再加上防弹衣的保护，没受什么致命伤，但下半身可就惨了，子约双腿几乎被弹雨给撕碎。

    在落下琥珀河的那一刻，因为重力效应被挤压出子约身体的血，几乎形成一道美丽而又残酷的血虹。

    在琥珀河中随着激流沉浮，子约努力保持神智不失，但没想到琥珀河竟然有一条地下支流。

    他被漩涡卷入了地下暗流之中，有一段路程几乎不能探出头来呼吸，他不能抵抗强大的水流，只能被裹挟着继续前进。

    几次差点窒息而死，几次撞到水中的暗礁，他费了好大劲，才保持那一点知觉不失，在一段水势较缓的地方，他才挣扎着靠岸。

    这显然已经是地下世界了，地下暗河的隆隆水声在不远处响起，头顶的黑暗穹顶上只有几束荧光窝在一个角落，发出并没有用的黯淡光芒。

    子约甚至看不清身下是什么地形，他只能凭手上的触觉来感知，这是一块比较粗糙的碎石砾地。

    子约也不知道他腿上的伤是什么情况，只能感知到根本没有知觉，要是现在有人跟他说他的双腿全断了，他也完全不会怀疑。

    这个地方的荧光苔实在太少了，子约曾经听红玫跟他说过，地下其实是很繁华的，地下因为没有巨猩的威胁，再加上道路的四通八达，已经形成了商路一样的存在，未被人际踏足的地方，其实比地上还少。

    荧光苔是生物学家研制出来专为地下照明用的，特意加强了繁殖能力，一经发布就几乎在人类所有的主要地下聚居地繁殖开来。

    这片地方的荧光苔这么少，意味着这是一个人际罕至的地方，他必须要出去，去荧光苔更多的地方。

    那样才有可能遇到人，那样才有可能活命！

    想到这个，子约身上就陡然多了一股力气，但在爬行了数米之后，这股力气也宣告殆尽。

    他再一次瘫软在地上，不过这一次，他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其实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呢，他做了他该做的，在他做了那样一番事，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天罗城也应该不再是一滩死水了吧，也可能他做的根本没用，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做了他能做的，之后的事，一切就与他无关了。

    他从来不会大包大揽想着所有的事自己一个人能搞定，他总是先想着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他就去做了，如此而已。

    哦，对了，还有绿儿，绿儿她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的吧，想着半年没见到绿儿了，子约心里有点难过，不过没把她接到天罗城来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呢，如果把她接来了，在自己做了那样一番事后，她恐怕也会有危险吧。

    还有龙若飞，那个可恶的家伙，在说着“你们要代替我的份，活下去”时，就没想过别人可能根本达不到你的要求吗，不过没关系，反正我马上要去找你了，到时要好好骂你一顿。

    还有玉冰、海大哥、于薇姐、吴莹姐，你们别急，我也要去看你们了。

    子约这般想着，眼睛渐渐闭上。

    但在几秒之后，他又一下睁开了眼睛，并且翻转身体，咬着牙向前爬去。

    不甘心啊……不管怎么安慰自己……还是不甘心啊……

    他还想再一次见到绿儿，他还想再去一次天罗城，他还想再次在战场上斩杀巨猩，他还想活着，他还想做好多好多事情！！

    碎石划破了他的手臂，但他浑然不顾，似乎为了回应他的想法，在他身体深处传来一股剧烈的震颤。

    震荡着他的灵魂，同时带给他崭新的气力。

    这股震颤他在以前也感受过，是在从白老头那“偷学”了十几个姿势后出现的，但以往从来没有那么强烈。

    生死一线，他显然已经逼发出了自己全部的潜力。

    不知过了多久，子约一直保持着机械的速度前进，他的双臂已然鲜血淋漓，但脚下的土地也逐渐变得平整，碎石开始减少，头顶的荧光苔开始增多。

    终于，在借助荧光苔微弱的幽绿色光线下，他发现了一道车辙的痕迹。

    这显然是一条地下的车道，他就在这地下车道旁，靠着一块大石，等待了起来。

    在这等待的时间，他也借助荧光苔的光芒，查看了一下腿上的伤势。

    应该说，腿上的伤势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那震颤力量的功劳，子约的肌肉缩紧，把子弹卡在了里面，鲜血也不再流出。

    因为穿着厚皮裤的关系，在匍匐前进的过程中，双腿也不像手臂，被碎石砾二次伤害。

    除了因为被水泡得太久，再加上失血过多，使腿上的肌肉发白，变得像是死猪肉一样，还有密密麻麻的弹孔，看上去颇为恐怖之外，就没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