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残存

    一切都被瓜分，只剩下一群断了代、失了信仰的人，像游魂野鬼一样逃亡着。

    是什么引来了邪神黍离不知道，听说帝国也曾反击，但最后什么都停止了。

    以死为句读，帝国依然是帝国。但它还是消失了，这就是邪神的力量。

    说句实在的，对于黍离来说，现在的日子和以前比，如果没有生命危险那还要轻松一点呢。

    但这无时无刻的危险真的让他疲累，他看了看靠着墙体蜷在那里的麦秀，莫名的轻轻问了一句。

    “你想靠自己活下来么。”

    黍离的声音压的很轻，他并没有用喉咙发音。

    麦秀过了一会才回应。

    “想。”

    黍离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节外生枝，为什么要做这件多余的事情。

    不是打算把她当个小苦力，做活、探探危险、必要时断后的么。

    但是……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黍离突然有点质疑自己六年来的理念，但转瞬又坚定了想法。

    我只是培养一个更强的炮灰而已。

    对，就是这样。

    黍离轻轻一句，“我先睡，明天开始教你一些知识。听到声响推我一下，不要出声。”

    上半夜要安全很多，所以他守下半夜。

    一个人独行很难的。

    有太多方法杀死一个入睡的人类，无论他睡的多浅。

    黍离睡着前唯一一个想法，去他妈的狗日的末日。

    然后他就睡着了。快速入睡真的是可以练出来的。

    麦秀蜷在黍离旁边，听着他低沉而缓慢的心跳声，第一次觉得黑夜不算很恐怖。

    旧时代的建筑体能一定程度驱逐怪物，指的只是弱小的那种。

    而她以前，就活在一个很小的，稍强大一点的怪物就挤不进的废墟里──准确的说，砖块堆。

    黑夜一般不恐怖，但黑夜让人恐怖的是，它有时很不一般。

    黍离醒了。

    恐惧也是一种情绪。

    麦秀在恐惧。

    这个年头，恐惧很正常。

    他觉得，他得先教会麦秀怎样收敛情绪，否则他会睡都睡不着的。

    但是他还没说话呢，就看到远处飘来一个深灰色的影子。

    然后他感觉到了麦秀隐秘而略微发抖的轻轻一推。

    恐惧更加剧烈。

    黍离收敛了起床气，这是很久以前他的一个小毛病，但现在他没资格耍这个小毛病了。

    唯克制是最高美德。

    [克制]这个情绪，是他六年来唯一一个纯化到底的情绪。

    麦秀将克制的力量感染给了麦秀，麦秀渐渐安定下来了。

    其实用[平静]会更好，但夜晚里他不敢赌平静出现的效果。

    万一是还没彻底睡着的愤怒大爷，或者说更难对付的悲悯大神，那就完了。

    会沾染到不得了多的邪念的。

    他已经不会因为[克制]沾染到邪念了。

    情绪的本质，是驱使邪念或者抑制邪念，无论哪一种，都会接触到弥漫在一切地方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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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基础
    麦秀醒了，不再瑟瑟发抖。

    初升的太阳洒下昏暗的光，斜斜的打在黍离的身上，在灰色大地投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至于麦秀，她还没有倾颓了一半的矮墙高呢──后半夜，她后来基本相当于蜷缩在地上。

    黍离守了半个前半夜和一个后半夜，杀了不少邪念体。

    昨晚恐惧大爷吃的很舒坦。

    要是黍离掌握了开心喜悦之类的力量，那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

    不过他没有。

    [情绪]的掌握和情绪，还是有着很大的联系的。

    “醒了”

    新的一天，迎接麦秀的，只是嘶哑的一声询问，但却让她感到很安心。

    和这个末日世界相比，和那些不可名的邪神相比，很多事情都很美好。

    黍离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想法。

    这么安静的时候，当然是越长越好，四处逃窜不就是为了这一时的苟且么。

    麦秀和往前的每一天一样，很自然的将灰土轻轻拂去。风恶魔一般都不在夜里出没，但夜晚依然会有风，是那种普通的风，带着些许风沙。

    麦秀的脸有灰扑扑的，但她没有在意。隔了一会，她才犹犹豫豫的问，“我能知道你有多强么”

    “原因。”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该直接跑掉。”

    黍离低下头看着她昂起的小脸，思索了一会，“我会避开危险。能让我避不开的，你逃不掉，而我选择不避开的，你没必要跑。”

    很颓废很消极的一种观点。

    不过也确实，能让他感受不到危险的存在，要么和邪神有关，要么就是顶级的狩猎者。

    [情绪]的力量，足以让他成为顶级狩猎者之下的大强者。

    但并不能让他成为最顶级的狩猎者。

    不过[情绪]只是为了让人类活着的力量而已。再说了，这个世界，越接近顶端就意味着越接近邪神。

    会死的。

    最顶级的狩猎者，肯定会死的。

    “我教你第一课，[情绪]是为了不处在食物链底端而存在的力量，不要试图成为最顶端的存在。越接近那里，就越接近死亡。”

    黍离还是很想抽烟。

    麦秀并没有提出疑问。

    懂就能活着，不懂就会死。她活到现在了，本来就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了一些道理。

    邪神在圈养。麦秀想不透这一点的，但她隐隐约约能明白一些。

    这就够了，懵懵懂懂就够了，反而越明白越接近死亡。

    当太阳终于升到正当中，当麦秀已经浅浅的抿了几次水，当黍离思索好接下来的路，他终于淡淡开口。

    “走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很安静的跟在黍离右后方。只慢了半步。

    她观察的很仔细，黍离的管用手是右手，攻击向右边的攻击会被拦下大半。

    至于后面的袭击，如果是黍离都观察不到的，那她肯定避不开。

    她的思路倒是和黍离很相似。

    所以黍离不介意同行的时候护着她一些。

    即使她很直白的说了，遇到你打不过的，我就跑。

    她比黍离积极一些。

    至少没有【你都打不过的那我就不跑了】的想法。

    怕死，贪生，才能活得长。

    “我会教你掌握情绪。第一步就是收敛情绪。”

    “收敛情绪”

    “对，尝试着做。我继续讲其他的。”

    “嗯。”

    黍离没有讲任何关于收敛情绪的方法，连窍门都没提。

    教她东西本来就是一件多余的事情，又为什么要上心呢。

    黍离断断续续的讲。

    麦秀只是听，走在这个荒芜的灰色大地，她竟然有了一种安稳的感觉，比她睡过的砖块堆要安心，比昨天晚上还要安心。

    死寂的旷野，灰蒙的天地，一道嘶哑的嗓音轻轻的述说着这个世界的遭遇。

    冷漠而无情的述说。

    “世界被占领了。整个世界弥漫着邪念。在任何地方停留都会沾染邪念。”

    “邪念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弥漫在整个世界的邪念就是这样。”

    “另一种……被邪神注视的地方会出现邪神的邪念。前者被沾染可以消去，后者……无法消去。”

    “



第5章 休整
    黍离一向很擅长给自己找一些短期目标。如果不这样，他可能会疯。

    最长久的目标，活着。

    短期一点的，进行纯化仪式。

    再短期，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以及刚刚确定的:远离灰色大地。

    再再短期，就是吃饭。

    饿了。

    黍离瞥了眼麦秀，估计她早就饿了，只不过一直没说。

    黍离依然沉默的走在前面，沉默的找着猎物。

    地图上记载说灰色大地有十多种怪物。我见过五种了，都不能吃，剩下的随便来一种就行了。

    死渡鸦和食尸鬼的肉质太差，更主要的是，蕴含的邪念太多，会堆积的。

    剩下三种，两种没有实体，一种死了就化为了水。

    黍离有存着的肉干，但他一向不喜欢将它吃光。总是要有食物才有底气的，更何况麦秀扛不住里面蕴含的邪念。

    那是地龙的肉。还是[器官]。

    邪念的存在，并没有让食物更加高档或者鲜美，只不过让你能吃的范围窄了很多。

    情绪的力量可以消除普通的邪念，这能让食谱广一些。

    黍离得整些吃的，这是他目前最短期也是最先要完成的事情。

    他看到了一只草妖。草药的[器官]属于比水恶魔的还要差的那种，基本只是食物。

    草妖本来扎根在灰色大地中，当黍离靠近它之后，它立马把自己拔了出来，然后刺溜刺溜的往外跑。

    然后它就被揪了起来。

    晃荡晃荡的，根须还在挣扎。

    黍离觉得有些好玩，于是他决定不杀它。情绪的力量要顺从，不能老是克制着。

    草妖可以吃的那个[器官]是可再生的，一般被喊做是果。草妖遇到强大怪物后，会诚恳的递上一枚果子。

    这次它递上了三枚。

    黍离放了它了，抛了一枚给麦秀，这果子和旧时代的大枣一样大，不过要难吃很多。

    这只是一只草啊，能结果已经不容易了，还能指望啥呢。

    草妖一落地就再度扎根。黍离估摸着它在结完下一枚果子前不会乱动的，这可是它买命的东西。

    黍离继续前行。

    小姑娘吃的挺开心。虽然黍离没有喜悦之类的力量，但他依然能感觉到麦秀的开心。

    只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

    黍离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却捕捉不到确切的想法。

    所以他放弃了思考。少知道少思考，活得长。

    能遇到草妖，说明离灰雾之林不远了。要开始谨慎点了，万一灰雾之林同样比地图上记录的要危险很多，那么……

    那么可能这里涉及到了某个大型仪式，亦或者……地图本就是圈套。

    一旦如此，不管猜测是否正确，立马抽身。

    这才是他的求生之道。第一年还会热血，后来就只剩从心了。

    一路上，只遇见了草妖。这让想吃肉的黍离有些哀叹，不过麦秀接果子接的很开心。

    看样子……末世还没有摧垮她。真好啊……真可惜啊……

    黍离的沉默中带着了一丝沉郁。

    他们到了灰雾之林了。

    只是最外沿，黍离今天并不想进去。甚至他决定一个人守一夜。

    因为没找到旧时代的废墟。

    黍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铺在地上，然后示意麦秀坐上面。

    有他的气息的外套，虽然没有[安稳][镇压]这些符文的力量大，但比没有好多了。

    主要是护着一下麦秀。

    黍离居然估错了方向，他们只花了半天就到了边缘地带。

    现在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黍离拍掉了麦秀伸向果子的手，继续说着一些基础常识。

    “邪念会堆积。堆积到了一定程度，会诱引各种邪念体以及怪物，过来袭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