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仙纪

    有杀阵影响着天象，让炎炎六月天下起了鹅毛大雪，那雪是冰蓝色的，还夹杂着一些血雨落在长江大河之中。

    这条自亘古一直流淌着的大江，哪怕寒冬腊月也不会结冰，可是在这天象杀阵之下，此刻已经完全冻结。

    河面的冰足足有数十丈厚，宛若玄铁坚固，无数的仙秦的将士开始横渡长江大河。

    另外，还有更为强大诡异的天象杀阵，使得瘴气横生，使得天落陨石，使得天雷震震……

    这一幕幕灭世场景映在楚钰眼中，她还看到一个白袍身影屹立在一艘狰狞的玄铁巨舰。

    咚！

    嘶啦！

    咚！

    嘶啦！

    咚！

    随着震天鼓声传来，一艘艘巨舰破冰驶来，每一艘巨舰都有十丈之高，通体幽黑由玄铁浇铸而成。

    在船头有着狰狞的异兽青铜像，皆是拥有古血脉的存在，此刻散发着氤氲血光，在巨舰之凝聚出来异兽虚影。

    “这是天斗战船……”

    楚钰一眼能看到数百里外的场景，在天斗战船后面还有更多的战船驶来，无数身穿玄甲的重装战士伫立在甲板排兵布阵，他们的脸都带着青黑的面具，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寒光凛冽的长戈！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诸位弟兄，胆敢犯我山河者，唯何！”

    “杀！”

    “杀！”

    “杀！”

    ……

    白袍男子站在天斗战船注视着天空无穷仙秦修士，玄光四射，宝气凌云。

    “不亏是天柱之国，国力强盛，富饶难比……”

    “只是，你仙秦有天元太子，我天南亦有天渊七子！”

    “此为国战，不死不休！”

    白袍男子遥遥北望，看见了伫立在江畔的楚钰和青衫人影。

    “……王太师，送公主走！”

    他的声音响在两人耳边。

    青衫人影冲白袍男子拱手，一掌拍打在楚钰的头顶。

    楚钰只觉得头晕目眩无比，看到一道三寸大小的虚幻小人从她头顶飘出。

    虚幻小人与楚钰的相貌一模一样，她抬头看着天空，又注视了远方的白袍男子，眼中带着白色的泪光，默默对着他在摇头。

    她不愿这般活下去……死才是她的宿命。

    青衫人影将三寸虚幻小人裹挟着离去，楚钰也慢慢从昏阙之中苏醒。

    她抚着额头醒来，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这种充实感又是前所未有的。

    “我是谁……”

    “或许是楚钰吧。”

    ……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鬼道贵终！

    天地间，是否有轮回

    千百年后，会否有旧人重生

    火焰尽去，前尘已为墟烬。

    这既是前尘过往，也是未来一角。

    是仙剑楚钰铭刻下的一幕幕，今日复现在秦叶元魂中。

    至于他，如今已经开始失我，不能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是梦中的萧有才，还是画中的楚阳，亦或者江畔的青衫人影

    “我是谁”

    秦叶元魂所化的小人盘坐在头顶，身影有些朦胧，被一层白色微光护住，没有消散。

    他的身体已然死去，受到洞中的阴气感染，渐渐在体表生出的白毛，眼眸死睁不闭，泛着幽深赤红光芒，隐隐有化作僵尸的趋势。

    铛！

    仙剑楚钰微微震动，随着铿锵之声传来，秦叶体表的白毛尽数消散，身体也变得柔润许多，没有僵死过去。

    虽然身死，但没有生灭，处于假死状态。

    他的元魂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有萧有才饮酒高歌，带着醉意泼墨作画，有书生坐于古庙中，伴着青灯古佛在摇头读书，纵然有女鬼夜袭，他亦能坦然面对，字字珠玑，劝君向善。

    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是纵横沙场的大将，手拿方天画戟，座下赤血宝驹，能七进七出敌阵而不损分毫！

    有时候，他成了老农，躬耕田垄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妇人手提箪食前来，平凡却温馨。

    有时，他又穿了一身道袍，成了行走天下的术士，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

    在这宛若梦境的场景中，他仿佛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匆匆看过他们的人生，心中亦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的喜怒哀乐。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秦叶出现在长江大河畔，看着白袍男子手握杀剑冲天而。

    一剑将天与地分割！

    一步登天，仙音高唱，地涌金莲，一步入道，飞雪融化，陨石湮灭。

    最后一步迈出时，他已经进入了浩瀚雷劫之中，在其中——

    浴雷显圣，宛若神灵！

    “元神不灭轮回转，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139章:改天换命
    “楚轩是我，我非楚轩！”

    “我是楚阳，七子之首！”

    “既然如今天道不公，那我便要改天换命！”

    “一剑！”

    “平天！”

    ……

    山洞之中，秦叶的元魂彻底破碎，再无半点存在。

    身死魂灭，寿尽人亡，此是天道。

    楚钰看着彻底死去的秦叶，默然低语道“我不知你是谁，但你今生却是我的剑主。”

    “前路黑暗，白骨铺路，我愿与剑主同生共死，若要人死，除非剑亡。”

    “平天剑诀第一式——”

    “改天换命！”

    楚钰伸手轻轻点在秦叶额前，那里是他的识海灵台所在，此时因为缺少元魂，早已变得死气沉沉。

    可是随着楚钰伸手，秦叶灵台上又浮现出了生命灵光，他消散的元魂竟然在逆天重聚，恢复成了虚幻小人的形象。

    只是这道小人身上到处都是枷锁，那是天道桎梏，不容死者复生。

    这种天道枷锁足足有九道，仿佛九色仙金链条将他束缚在死寂之中不得醒转。

    楚钰瞥过，没有多言，掌心冒出一团金白色的异火，慢慢按向秦叶心口。

    他的身体早就冰冷，心跳停止了不知多久。

    可当楚钰的手掌触碰到他的心脏之时，心跳声又一次传了出来。

    咚！

    咚咚！

    这心跳声越来越剧烈，被天道枷锁桎梏的小人也开始在颤抖。

    楚钰掌心的金白色异火慢慢融入了秦叶的心房，开始在那升腾不灭，化作生命之火。

    心火生，命不枉，舍弃前尘过往，从此开始新生。

    这金白色的异火也开始烧在小人身上，将他脖子上的那道枷锁给烧毁了。

    失去了桎梏，小人开始睁眼。

    “我是……秦叶！”

    秦叶的意识复苏，记起了前尘往事，亦知道了自己如今在为何。

    他在向死求生，要逆天争命，正到了改天换命的关键阶段。

    如何从失我证得真我

    经历了宛若梦境的种种，他心中有了更多的思考，那些人或许是楚钰曾经的剑主，或许是她觉得对这次涅槃有所裨益的场景，所以秦叶看到了，引发了越发深刻的思考。

    关于我的思考。

    曾几何时，他一度以为这些记忆是他的曾经，是前世的自己。

    可是天地之间真的有轮回转世吗

    他不知道，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才不过活了二十多年，相对于漫漫仙道的枯寂而言，他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

    修仙即修真。

    所谓修真，便要证道真我。

    秦叶对长生不死没有太大的感官，因为太虚幻，太缥缈，一点也不实在。

    修仙带来的强大要现实的多，那种种玄妙术法和手段都让他心生向往。

    可是现在，他心中有了更大的目标。

    修仙不再只是为了这些东西，关于前尘之谜，关于轮回之事，他心中非常想弄清楚。

    我是谁

    这个问题重要又不重要。

    能明悟自己是谁，知晓往昔的一切隐秘，这当然十分重要。

    但做人行事，须得量力而行。

    正如那日在太安城外，他听到的那个自称为莫天机的人所说。

    一些太过隐秘的东西，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去探究的，只须做好自己，漫步长生大道即可。

    秦叶的元魂重聚，慢慢落回了枯寂的灵台，他的身体在复苏，从僵尸之体开始逆转。

    对于身体的变化，他能非常清楚的感受，但是现在的他却无法动弹分毫，改天换命非一日之功。

    过了许久，秦叶的身体已经完好如初，但他依旧无法苏醒过来，只得将元魂显化于太虚玉境中，默默修炼剑术。

    在梦境之中，他看到了不少剑术招式，许多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尤其是那种逆行伐仙的招法，以一敌二，以弱击强，以寡敌众，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这才是真的杀生成道诀。”

    秦叶心有所悟，曾经修炼的杀生一剑，不过是最为基础的一式，是对杀生剑气的基本应用，现在看来显得十分稚嫩和粗糙，根本就不成招法。

    这时他才想起，所谓的杀生一剑，不过是楚钰教导他蕴养剑气的剑式，若非这功法神异，他哪来的越阶杀敌之能。

    对于他从梦境中学得的剑式，楚钰并未作出太多指点，让他在太虚玉境中独自修炼，她则伫立在山崖前遥望远方。

    看着楚钰，秦叶心中有些沉默。

    因为楚钰变了，性子冷了不少，仿佛又成了最初相遇之时的那个冷漠剑灵。

    她身上的衣裙不知何时变得陈旧破烂，仿佛从战乱之中行走出来的人。

    她所在的山崖，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光秃秃，渐渐浮现了一丝的植被和绿意，山崖后的宫殿也不再是废墟，而是变成了一座冒着滔天火光的红黑色宫殿。

    那火是虚幻之火，根本无法扑灭。

    秦叶猜测这是过去某段时间的太虚玉境，虽然玉境复苏，但并没有完全恢复最开始的样子，只能处于被烧毁前的状态。

    至于如何将太虚玉境复苏，秦叶觉得还得等自己修为更高深，楚钰恢复更多的记忆之后才能知晓。

    “剑主，再过三个月你就能彻底复活，现在正好让你凝聚剑气！”

    某一日，楚钰忽然对秦叶说道。

    “怎么做”秦叶问道。

    楚钰伸手一挥，显露出来山洞中的场景，秦叶见到了再次浑身是紫黑长毛的人。

    “我这是变成僵尸了”秦叶咋舌道。

    楚钰点头“这洞中阴气旺盛，剑主身体无魂，自然受到阴气感染，死而化僵，僵尸由煞气而生，剑主若想练出本命剑气，就须将这些僵尸煞气统统炼化。”

    “炼化了这些僵尸煞气，你才能重新入主身体，才能凝聚出本命剑气，甚至借此突破，开辟出华池气府。”

    楚钰平淡的说着这些，秦叶默然点头，他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炼化僵尸煞气的法门。

    “这杀生成道诀，不是杀人夺煞，就是自己变成僵尸炼煞，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修炼的功法！”

    秦叶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得尽快修炼起来。

    转眼，便是十年过去了！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又是一年二月二，龙抬头，迎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