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仙记

    “敲竹管”

    吴应熊皱了皱眉，难道这是京城特有的上门拜访礼仪

    杨溢之是江湖中人，瞬间便是明白过来，轻笑一声道。

    “世子无需担心，这位桂公公真是有趣的很，直接阐明来意，很明显是想要借昨夜之事来『敲竹杠』，咱们只要喂饱了他，这件事自然怪不到我们平西王府的头上。”

    “呵，原来如此。”

    冷哼一声，吴应熊却是立刻满面春风，极为亲切的吩咐众侍从。

    “既有贵客临门，都同我一起出去迎接。”

    吴应熊很聪明，这一点与吴三桂一样，韦小宝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讨好他可比讨好康亲王胜过百倍。

    韦小宝立在大门外，呆呆的看着天空，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

    “我就说今儿个怎老有喜鹊喳叫，原来是有贵客临门，桂公公，恕在下有失远迎，怠慢了，还请恕罪。”

    吴应熊小跑出门，见到韦小宝立即拱手说道，上前一把搭住韦小宝的肩膀，似是极为熟识的老友一般。

    “世子这是说哪里话，倒是我冒昧拜访，还请世子见谅。”

    韦小宝点头笑道，静静地看着吴应熊，其实他们有些像，一样地喜欢用笑容伪装自己。

    “不敢不敢，桂公公里面请。”

    吴应熊虚伪应声，言语倒是极为真诚，将韦小宝一行人请进屋里。

    韦小宝被请上座，也不推脱，直接一屁股坐下，自己今日可是奉了皇命来敲竹杠，底气硬的很。

    “世子进京，可还住的习惯”

    吴应熊落在侧座，让人给韦小宝上了茶，然后又直奔主题。

    “多谢桂公公关心，一切都好，不知公公今日上门，可是有事情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皇上让我带几样东西给世子看看，不知道世子够不够胆看看”

    韦小宝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端起茶杯，拿开茶杯盖子，轻轻拨开茶叶，吹一吹上面的热气，闻了闻茶香，缓缓抿一口茶，赞道。

    “嗯～，好茶”

    吴应熊可就没这么悠闲，韦小宝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多半不妙，微侧身子，拱手回应。

    “卑职胆子小的很，不知皇上让桂公公带了什么东西”

    韦小宝放下茶杯，手指轻轻的在盖子边缘滑动，淡淡开口道。

    “皇上叫我来问问，昨晚你一共派了多少刺客进宫行刺”

    吴应熊登时就蒙了『上来就直接把帽子扣我头上了』，也不敢反驳，直接向皇城方向跪下。

    “皇上待微臣父子恩重如山，微臣父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皇上的恩典。又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吴三桂、吴应熊父子甘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韦小宝轻笑一声，一把扶起吴应熊道。

    “世子先起来，我给你看些东西，你再慢慢磕头不迟。”

    说着解开包袱摊在桌上。

    吴应熊看到包袱中的兵器和衣服，心头一震，这确实是平西王府的东西，额头冷汗直冒，不由得双手抖颤声道。

    “这……这……这……”

    然后又拿起那张口供，见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刺客是奉了平西王吴三桂差遣入宫行刺，决意杀死康熙皇帝立吴三桂为主。

    饶是吴应熊早有预测，一时间也吓得魂不附体，双膝




第六十一章 你想活命吗
    人对死亡的畏惧是天然的，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韦小宝从来不认为有人会愿意去死，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而且还是三个被生擒的人。

    天牢距离皇宫有些远，皇上命御前侍卫张康年和赵齐贤二人亲自带领韦小宝前往，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

    负责看守的侍卫仔细查验过腰牌后，恭敬地向韦小宝请安行了一礼，请三人入内，两扇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全然没有韦小宝想像中阴森的磨铁之声，待他们进去以后，侍卫又从外面将铁门关上。

    铁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每隔两米便站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守卫森严，院墙上钉满了桩钉，顶端尖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墙体上还有些斑驳的暗红血迹，想来是一些妄想越狱的犯人所留。

    三人径直穿过广场，来到一道石门前，守门的狱卒接过张康年手中的腰牌，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数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让三人通行。

    进入石门，便是一道长长向下的甬道，两旁点着昏暗的油灯，石阶上面略觉阴潮，但没有一星半点青苔，看来平日里的打理十分细致。

    “桂公公，请。”

    赵齐贤弓着身子，示意让韦小宝走在二人中间，石阶表面略有些光滑，若是韦小宝不小心摔倒，两人还能立即搭救。

    韦小宝自然明白，不觉高看赵齐贤一分，拱了拱手，跟在张康年身后向下走去，赵齐贤紧跟韦小宝，一双眼睛警惕的注意着他脚下，生怕韦小宝突然踩空。

    往下走去，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位狱卒，韦小宝细细打量，这些狱卒胸脯开阔，呼吸憨实，竟都是踏入化境的角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起来，浓郁的霉味中还夹杂着腥臭的血腥味，与周遭浑浊的灯光融为一体。

    韦小宝皱了皱眉，这样的味道与自己房间里的味道可是天差地别，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当即运转九转乾坤功，将恶心之意缓缓压下，三人继续前行，隐约间有着惨叫声在甬道中回旋。

    甬道尽头，一排长长的牢房鳞次栉比，每间房中都关有一名身穿白色囚服的犯人，个个披头散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红色的血痕，异常刺目。

    见到三人走进，那些犯人如同疯了一般，直接跳起扑了过来，『咚』的一声撞在铁门上，森白的手掌从缝隙中伸了出来，口中哀嚎、斥骂，宛如百鬼夜行，人间地狱。

    并没有理会两旁牢房中犯人的斥骂，张康年与赵齐贤二人并排，将韦小宝护在中间，向着审讯室走去，凄厉的惨叫声正是从其中传出。

    审讯室中，多隆放下手中长鞭，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双眸子满是怒意，眼前的三名刺客居然都是些硬骨头，皮鞭都已经抽断了两根，愣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吴三桂派来的。

    “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倘若交代出是谁指使你们入宫行刺的，或许你们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多隆也是越发暴怒，审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撬开三人的口，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自己刚刚看到的升官希望怕是又要破灭了。

    三名刺客都被直直的绑在十字木桩上，囚服上猩红的血痕交错，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鲜血自伤口泊泊流淌，沿着额头，顺着眼角，三人皆是满面惨白，气息奄奄。

    居右的胡髯大汉听到多隆的话，艰难的抬起头来，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他，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只是配合着满脸血迹，残忍无比。

    “呸，狗官……”

    一口血沫从其口中吐了出来，无奈受伤太重，胡髯大汉噤声，重重的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才歇斯底里道。

    “有种就杀了我，我的岳父平西王自然会替我报仇，待他挥军北上，定将你们这群鞑子畜生杀的片甲不留……”

    “找死！”

    多隆眼神一凝，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杀机，直接抽出腰间佩刀，寒刃出鞘，锵然震鸣，凛冽的锋芒怒劈而下。

    胡髯大汉轻笑一声，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一丝解脱之意，然等良久，却是没有任何痛处，睁开眼看来，刀刃在距离额头半寸处停下，一只手掌托起刀柄，不能下沉半分。

    这只手掌的主人自然是韦小宝，三人刚到审讯室门前，忽见到这一幕，韦小宝身形闪动，赵齐贤二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缓过神来，韦小宝已然挡下了震怒的多隆。

    “多总管，私自处决朝廷要犯，若是让皇上知道，你这顶乌纱怕是不保啊。”

    韦小宝指掌转动，抬手一击，多隆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锋刃瞬间易手。

    听到话语，多隆心中一震，立时向后退了两步，瞧见正是韦小宝，方觉自己刚刚的行为鲁莽。私自处决朝廷要犯，这可是大罪，多亏韦小宝刚刚拦住自己。

    “卑职多隆，见过桂公公。”

    “多总管不必多礼。”

    韦小宝呵呵一笑，将手中刀刃递还给多隆，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看那三名刺客，一个满脸胡髯，约莫三十来岁；另外二人都较为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胸口刺了一只青色老虎；另一个则比较英俊，颇有小白脸的特质。

    “多总管，皇上差我来问问，可否审出些什么来”

    韦小宝背负双手，笑吟吟的看着多隆。

    “回桂公公。”

    多隆躬身行礼，拱了拱手，顺便擦掉额头的冷汗，刚刚差点就一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所幸被韦小宝拦下，心中感激不已，自然也是恭恭敬敬。

    “卑职办事不利，尚未审出什么结果，这三名刺客嘴巴紧的很，皮鞭都抽断了两根，依然一口咬定自己是平西王府的人，看来只能动用酷刑了。”

    听到多隆越发森冷的话语，韦小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诶，多总管稍安勿躁，不如你先出去歇息片刻，让在下试一试，看能不能审出些什么东西来，若是不能，我自会禀明皇上，并非你办事不利。”

    “如此，便多谢桂公公了。”

    多隆也是越发恭敬，心中对韦小宝的感激之情到达了极点，自己才得到皇上重用，若是因为这件事让皇上心生不满，这可是大大的不妙，现在韦小宝愿意拉自己一把，当真是可遇不可求，自然任凭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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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哀莫大于心死
    顺则生，逆则死。

    “想。”

    那青年人经过一番挣扎，终究还是选择了活着，脸上的恐惧与愤怒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谄媚。

    胡髯大汉一双虎目登时露出惊慌失措之色，他并未听清韦小宝对那青年人说了什么，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青年人最终屈服了，这让他勃然大怒，直接怒吼出声。

    “你这个软骨头，你说什么”

    “师弟，别听这小太监瞎说，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那胸口刺有青色老虎的刺客也是慌急开口劝说，若是被道出家底，沐王府恐有灭顶之灾。

    “你是个聪明人。”

    韦小宝瞟了那胡髯大汉一眼，轻笑一声，随即又拍了拍那青年人的肩膀，缓缓开口道。

    “只要你交代清楚，本公公自会想皇上禀明，到时候不但将你无罪释放，加官进爵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青年人已经完全没有了骨气，他想活着，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将沐王府彻底出卖，他才能活着走出这天牢，什么兄弟义气，什么江湖道义，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不堪一击。

    “公公，我交代，我这就老老实实交代。”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韦小宝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青年人。对于他的表现，韦小宝很满意，直接一屁股坐在三人对面的逼供桌安上，拿起一方砚台细细研磨。

    “我……我叫刘一舟。乃是沐王府麾下四大家将的后人，此次奉了小公爷沐剑声之命，假扮吴三桂的手下入宫行刺，若是成功，沐王府便能顺应大势揭竿而起；若是失败，便能挑起吴三桂和鞑……皇上的争端，沐王府便能浑水摸鱼。”

    “噢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韦小宝口中赞赏一句，这刘一舟已经完全背叛了沐王府，自己都还没问其他的问题，他就已经全盘托出。

    沉吟半息，韦小宝脑袋轻轻摇晃，这沐王府的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成，当真以为这皇帝之位是个人就能坐上去若是没有大智慧，又岂能坐的住这皇位。

    “刘一舟，你……你这个畜生…你…”

    那胡髯大汉见刘一舟一股脑的说出了沐王府的计划，目眦欲裂，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咬牙切齿的喝骂刘一舟，双手不停挣扎，木桩都被摇晃的曳曳作响，只想挣脱出来教训他。

    刘一舟身旁的那青年汉子也是满脸怒意，急声吼道。

    “师弟，你怎能出卖我们，我们可是一起歃血起誓的……”

    “两位，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韦小宝打了个哈哈，向两名刺客拱了拱手，笑吟吟的盯着二人。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公公，这是我师兄，青毛虎熬彪。”

    两人尚未开口，刘一舟直接开口说道，向韦小宝抖明另一青年人的底细，有些东西一旦被揭下，本性就会完全暴露出来。

    “刘一舟，老子杀了你。”

    青毛虎熬彪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瞪着刘一舟，手臂上青筋暴起，不停的挣动手臂，奈何绑的结实，始终徒劳无功。

    “那这一位呢”

    韦小宝也不理会二人的喝骂，然后指了指胡髯大汉，又开口问道刘一舟。

    “这一位乃是……乃是……”

    刘一舟转头望了过去，胡髯大汉正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目光似乎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不敢直视，刘一舟立时低下头去，目光闪烁不定，对这位师叔颇为忌惮，不过瞬间又变得坚定，

    “公公，这一位乃是我师叔摇头狮子吴立身。”

    “刘一舟，你个孬货……你…你…”

    摇头狮子吴立身气的七窍冒烟，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韦小宝冷笑一声，越是生死关头，人性的丑恶越是表现的明显，刘一舟为了活下去，越过了自己的底线，完全不管不顾。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