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龙魂

    事实证明，方宇石如此做是正确的，如果他不及时报警的话，仅凭那留在现场的礼物，也会让他难逃作案嫌疑。

    公安局出动也十分及时，就连市局刑警队长"蓝德世"也从家中抱病赶来。

    其实，四十多岁的蓝德世最近正在负责这起连环杀人案，至今还没有头绪。因为罪犯十分狡猾，而且反侦查手段极强，对现场处理可以说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通过初步尸检，蓝德世就可以断定，钱老大也是被同一个凶犯所杀。

    死者是心脏被什么东西钻透而死亡，口部被透明胶粘贴，让他们在剧痛而死时的惨叫根本发不出来。

    钱老大时常在家里放贷，本应在住处存有大量现金，如今却分文全无。他的保险柜是被钻透破开，作案者根本懒得去对密码，采用极其野蛮的方式将保险柜洗劫一空，这与前面九个作案现场的手法完全一致。

    凶手是典型的谋财害命，每到一处，都是只拿现金，不动存折。而且其搜掠方向都极其准确，客厅相对整洁如常，死者卧室与书房则被翻掠得乱七八糟。可见凶手对死者藏钱大致位置比较熟悉，杀人抢钱一气呵成。

    蓝德世紧皱眉头，他对凶手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一系列杀人案，公安干警们承受了巨大压力，镍陆市也是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让蓝德世意外的是，鉴证科突然报来喜讯。不知凶手这次是否因为方宇石的突然到来而惊慌失措，很有可能方宇石进屋时，凶手刚刚离去。所以，在一楼窗户处以及多个地方发现了第三者的指纹。

    这意外之喜，顿时令干警们兴奋起来，相关部门也立即对比指纹。

    不过，蓝德世并不乐观，在那个时代，指纹登记还不普及，公安部门也只有从前科档案里进行对比。行事如此谨慎的凶犯，恐怕还从未被捕乃至被拘留，怎么可能留下指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经过三天紧张忙碌，指纹主人竟然找到。

    蓝德世惊喜地赶紧让手下取来疑犯资料，看清那档案上的照片，他一拍大腿:"我怎么早没想到是他，你们继续展开全面调查，我去向上级申请逮捕令，随时准备行动！"……

    此时，镍陆市一个小学生"连英树"面对着眼前的破旧居民楼，却迟迟不敢进门。

    这里虽然是他家庭所在，但那里自从一年前母亲被气死之后，还能算是家吗

    他的父亲"连跃节"好赌成性、行为不检、脾气暴躁、酗酒贪杯。每次喝醉了就到处闹事，还会无端打骂连英树，左邻右舍早就深为不满，却又不敢得罪。

    当年连跃节因为调戏妇女被判流氓罪，本来应服刑五年，后来他在监狱表现良好，又赶上流氓罪被废除，因此得以提前出狱。没想到他出狱后，毫无收敛，故态复萌，喝酒赌钱，一如既往。

    身为装修工人的连跃节，竟然一度私吞雇主结款，瞒着老板去赌博，结果血本无归，被老板辞退。回到家不知悔过，还打骂妻儿，最终令本来就身体有病的妻子撒手人寰。

    他在妻子死后，也曾下决心戒酒戒赌，好好对待连英树，可是因为工作难找、压力大，坚持不了两个月，又成为混蛋一个。

    如今，亲友唯恐避之不及的连跃节，成

    天游手好闲，借口找工作，却根本一无所成。连英树很怕看到酒醉的父亲归来，因为那往往意味这他又要遭遇无端的皮肉之苦。尤其是这两天，连跃节不知怎么回事，不喝酒也变得神经兮兮，连英树稍有得罪便是一顿臭骂，让孩子更是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就在连英树踌躇不前的时候，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我的乖儿子，还不赶紧回家！"

    连英树惊恐转头，父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过，令这孩子欣慰的是，今天父亲身上毫无酒气，还提着几样蔬菜与几斤猪肉。

    只听连跃节说:"乖儿子，今天我给你打打牙祭，咱们父子好好吃一顿，也让你知道知道你老子的手艺！"

    见父亲今天心情不错，连英树才稍稍安心，跟着父亲回到家中。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父亲做的饭，母亲曾经跟这个孩子说过，连跃节过去在工厂食堂当过厨师，虽然后来因为偷鸡摸狗的坏习惯被辞退，但手艺确实还可以。

    今天，连英树终于明白母亲没有骗自己，连跃节也是十分兴奋地有意在儿子面前卖弄手艺，端上来的菜都让好久没沾腥的孩子停不下来嘴。

    见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连跃节忽然产生几分愧疚，他摸着孩子的头说:

    "树英啊！爸爸这两天有点紧张，所以才会又骂你又打你，是爸爸不好。今天爸爸终于想通了，有些事是命里注定，或许是老天给我的警示。我以后不再混蛋了。人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有些事情、有些人，一定要珍惜。我对不起你妈妈，以后，不能再对不起你了！"

    连英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此刻他的心头感受到十分温暖，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就在这小学生打算回应些什么的时候，重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连跃节不知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不满高声问"是谁"

    听到门外人说"收水费"，连跃节才去开门，可是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居然都是警察。

    不等连跃节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按倒在地，并被迅速戴上手铐。

    连英树吓得惊叫连连，一时不敢近前。

    公安带队者就是蓝德世，他见孩子被吓到，急忙过去哄着说:"没事，没事，警察叔叔抓坏人，你不要害怕。"

    说完，蓝德世才向连跃节出示了逮捕证。

    连跃节:（怒问）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做什么了

    蓝德世:（厉声）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你如果不想让自己孩子知道你的真实嘴脸，就到局里说去。

    连跃节:（挣扎）我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可说的！

    蓝德世:是吗全屋搜查，但别再吓到孩子了！

    听到"搜查"两个字，连跃节立即紧张起来，目光不由扫向自己的床。

    经验丰富的蓝德世当即看出破

    绽，亲自到双人床处搜查，结果发现床单之下竟然铺满了钞票。

    连英树当时就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和父亲平时挤着睡的大床下，竟然会有这么多钱，这些钱都是哪来的

    蓝德世:（冷笑问连跃节）这么多钱，还都是100元一张的，这看起来有好几万吧哪来的

    连跃节:（略显慌张）这，这，这都是我打工挣来的！

    蓝德世:据我们所知，一周前你还到处借钱给儿子交学杂费呐，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挣到好几万了。哪有那么好的工作，你也介绍给我啊！

    连跃节:我，我前几天遇到一个大老板要装修房子，这是给我的定金。

    蓝德世:那个大老板这么大方，定金就好几万，说出他的名字。

    连跃节:人……人家不让说。

    蓝德世:好，你不说，是吧去局里说。留下两个人，照顾孩子，我们已经通知他的姥姥、姥爷，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人。

    随着蓝德世的下令，连跃节立即被带走，他临走前慌忙告诉儿子:"孩子，听姥姥、姥爷话，爸爸很快就回来。"

    连英树也突然惊慌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感觉父亲这一走，似乎再难回到自己身边。他哭喊着"爸爸"要追出去，却被留守的公安紧紧拽住……

    对连跃节的审讯维持了大概两周，因为根据审讯员的记录，连跃节开始对所犯罪行一律不承认，只是诡辩自己曾经以为钱老大要装修房子，他为了挣钱还债，特意早早去找钱老大要活儿。

    结果，到了地方，他就发现钱老大貌似刚被杀不久，又无意中在卧室看到了洒落的钞票，他一时起了贪念，便将钱全部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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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第二章 凶案再现
    一转眼，已经二十年过去，在远离镍陆市的某大城市中，曾经与"龙魂侠"合作过的大律师房咏杰，刚进入办公室，他便一如既往地忙碌起来。

    好不容易可以歇口气，他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只见一则新闻出现在热点区，标题是:《钻心凶案重现镍陆》。

    这普普通通的标题却引发了大律师的兴趣，他打开一看，原来是镍陆市有人在模仿二十年前的手法，杀人劫财，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当地公安正全面撒网，誓要将模仿者绳之以法。

    房咏杰苦笑着摇摇头，真没想到，现在的罪犯竟然会无聊到模仿过去的罪案扰乱社会，而且是在严法治国、扫黑除恶遍及全国之时，顶风作案，这真是不知死活。对于这种社会败类，就算手拿重金来求他辩护，他也不会予以理睬，无论结果输赢，都只会坏了房咏杰的名声。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不过这并非外线电话，而是门外负责接待的助手打来。

    房咏杰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个时间他并没有任何预约，难道是有什么计划之外的客人来访要知道，律师的时间十分宝贵，通常不会脱离预定时间表做事，因为那会影响到下一步行程。

    不管怎样，房咏杰还是接起电话。只听助手说:"房老师，经常给咱们送水的那位小连，说有事找您。您看能否抽出时间，见见他"

    对于这个小连，房咏杰印象十分深刻，这是一位吃苦耐劳的小伙子，据说是背井离乡在这座大城市打拼。

    别看这小伙子收入有限，但人品高尚，送水之余，客户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只要力所能及，一定出手。

    还有一次，房咏杰亲眼看见小连捡到巨款钱包，立即毫不犹豫地请大厦工作人员，帮忙寻找失主，不贪分毫。

    为此，房咏杰每次见到小连，都会问候两句，对这小伙子极为欣赏。难得听说小连还会找他有事，房咏杰自然同意接待，甚至打算如果对方是进行法律咨询，他可以免收谈话费。

    但让房咏杰没想到的是，小连一见面就跪了下去，吓得房律师赶紧将对方扶起。

    可是小连却不肯起身，而是口口声声说:"房律师，求您帮我爸爸伸冤，无论需要花多少钱，我砸锅卖铁都给您凑上！"

    听对方这么一说，房咏杰突然想起，刚才那份报道里提及二十年前被枪决的"钻心杀人狂"叫"连跃节"。在中国，"连"这个姓氏并不多见，难道说眼前的小伙子就是杀人狂之子

    联想到近年来在中央主持的司法改革中，有不少冤假错案都被重新审核，房咏杰对此事也十分重视，便请小连坐下聊了起来。

    原来，这小连就是"连英树"，当年父亲被处决后，他可以说是在屈辱之中长大的。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同学家长都不愿

    意让孩子接近他，唯恐连英树继承了父亲的"凶悍血统"，万一发疯杀人，谁又拦得住

    为此，连英树屡屡转学，可是每到一处新学校，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有家长找学校抗议，说让自己孩子与杀人犯儿子在一起上学，实在太不安全了。学校迫于压力，只能又一次次劝说连英树的姥姥、姥爷为孩子转学。

    不仅如此，只要连英树的身份暴露，就会有一帮欺软怕硬的孩子屡屡欺负他，如果他要反抗，孩子们就会反过来告状说是连英树打人行凶，而那些校园霸凌者的父母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来问罪。

    他们口口声声嚷着:"杀人狂的儿子谁敢欺负如果让他有一天发疯杀了我们的孩子，你们学校能负责吗"

    在家长们的问罪下，明明是受害者的连英树反而被迫退学。

    最后，姥姥与姥爷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将连英树转去农村老家的学校。在那里，连英树最多也只能上到初中而已。而且初中毕业没多久，姥爷和姥姥便先后去世，家产又被其他亲戚所霸占。无奈之下，连英树只有离开镍陆市，辗转于各处打工赚钱，最后才到房咏杰所在的大城市，成为一名搬水工。

    为了工作需要，连英树也攒钱买了智能手机，毕竟就连搬水工作成绩的认定、生意接单都需要靠app来完成。同时，这也给连英树接触网络讯息的机会，让他了解到新时代为整个中国各个领域带来的巨大变化。

    当然，最吸引他注意的是一个个冤案被平反的新闻。不知为什么，虽然没有证据，他却总是认定父亲纵然被姥姥、姥爷在生前说成是无恶不作的混蛋，但他绝不相信父亲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虽然，父亲留给他唯一的温暖，就是公安闯进来之前的那顿家常饭，却足以让他铭记住父亲温情的一面。

    当今天他突然看到那则新闻，得知同样杀人手法又在镍陆市出现，他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在连英树看来，不是什么人在模仿父亲又杀人，而是那二十年前的真凶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但对法律一窍不通的连英树根本不知应该如何翻案，他只有求助于自己唯一认识的房律师。当然，经常来这里送水的连英树，十分清楚房律师虽然年轻，却绝不是一个便宜的律师，能在这栋市中心大厦租得起办公室，都不是普通人。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出卖器官，也要凑出钱，请房律师帮忙。

    房咏杰听对方说清原委，却皱起眉头。因为这件案子同那些已经被平反的案件并不相同。

    首先，当年连跃节被一审判处死刑后，当时就放弃了上诉，而其家人在这二十年里，即便是连英树，也没有继续申诉。仅凭出现了用类似手法杀人的新案件，就要为一个已经定案并处决二十年的杀

    人犯翻案，困难重重。

    其次，从新闻来看，当年参与此案的人员大部分都已物是人非，有的已经去世，有的已经退休。而且此案的破获据说在当地一直被传为美谈，这也是为什么新案件出现后，除了连英树，没有人认为可能是真凶现身的原因。

    最后，要进行翻案，不是仅仅凭律师就可以的，必须要借助最高检察院"刑事申诉检察厅"的力量，而提交上诉材料，需要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即便房咏杰愿意以最低律师费替小连打这场官司，但二十年来的证据已经很难再搜集，调取当时相关材料也并不容易，如何能够写出有分量的申诉书

    可是，面对小连的苦苦相求，房咏杰心头一软，只答应先设法搜证，过三天再予以答复。

    虽然对这个回应，连英树心中还是忐忑不安，唯恐三天后大律师给自己否定的回答。可是对方已经给了他一线希望，总比完全回绝得好。

    等连英树离开，房咏杰静静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近年来类似的案件。

    按照程序，他应该在正式接受代理之后，向最高检提出申诉书。但是刚才连英树未能提供任何有用信息，这申诉书如何写才能引起注意

    何况，如果这连跃节真是罪有应得，为一个在当地人人对其死刑拍手称快的凶徒翻案，会不会有违学习法律的初心

    考虑再三，房咏杰似乎暂时放下这无谓忧虑，忙起了其他公务。如果说他与平时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下班时给照顾女儿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情处理，需要晚半个小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