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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境鬼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子

    说到这里,康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可惜啊,如今地罂粟,由于利益的驱使,几乎全都变成制作毒品的原料了。你们知道吗,收割后的鸦片膏,稍加提炼就是海洛因,在芒街时,我就听说国内最低的批发价都是八十五元一克,零售价则维系在一百三十到一百八十元不等。(注:这是2001年的价格,截至2006年,上涨至批发价200,经过贩毒者五六手的转卖流到吸毒者手中时,其价

    最初每克180攀升到500元。才会有那么掉脑袋的危险铤而走险,走私贩毒。”

    从小河里洗完澡,众人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屋里,这时盘雍已经泡好香茶扫榻以待了。

    宾主面对茶几坐下。面对康宁的询问,头人盘雍一面请大家喝茶,一面愁眉苦脸地说道:“实在没办法啊,去年我们寨子除了种玉米和木薯等粮食作物外,还种有一千二百多亩的罂粟。每年大约采得药膏四百拽(每拽约为一点六公斤),可是每户人家到最后才分得一千二百多元人民币。辛辛苦苦一年,什么也没有留下。吃盐要跑上百里山路,很多人家都是一年只穿一套衣,一年只吃一顿肉,还得忍受政府军的剥夺。达香的阿爸就是偷偷拿着去年留下地烟膏出去卖,才被政府军抓起来的。接到乡亲捎来的口信,达香地阿妈急急忙忙拿着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去赎人,谁知道……唉!我估计这下达香的阿爸也没命了!”

    大家听了心里非常难过。康宁客气地问道:“盘叔,像你们这样的瑶寨,在附近有多少个每个寨子大约有多少人”

    盘雍抽出老竹长烟斗,“叭嗒叭嗒”地吸了一阵旱烟。放下烟杆,屈指细数:“……十一个,十二个,对!就十二个寨子。我们这个寨子有六百多人,算是最靠近公路的。其他六个大小寨子,也是我们的瑶民,在这周围。还有五个是苗寨。不过,大家如今的区别都不大了,彼此间也通婚,大的寨子大约一千来人,小的也就两三百人。再往北走两个小时,就是我们这个地方最大的瑶寨班普寨,每年大地祭祀,都在那里举行。他们的地势相对较好,罂粟种得比我们多几倍,但是人多了。吃饭也成问题,时不时经过我们村到外面去买盐巴和农具回来。唉,现今这个世道。所有的寨子都不容易啊!”

    康宁和陈朴等人面面相觑,全都为这样的境况感到震惊。

    弄尧这个距离公路最近的寨子。至少也有四十五公里地山路,其他各寨就更远了。

    在这种高原贫瘠的土地上,要是没有大规模的扶贫与优良作物种子与种植推广,要想让山民们舍弃最后地一点赚钱机会,实在是难于登天。怪不得这金三角的毒品屡禁不止,就连山外都无法解决罂粟种植的替代问题,更别说这道路艰险、山高皇帝远的大山里头了。

    刘海澜曾经仔细地研究过整个景栋地区的地形,详细地告诉了大家这样一个情况:“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区位于南垒河的南面和西面,整个山区由于大山和峭壁的阻隔,根本就无法从其他三个方向出去,唯一的出路我估计就是咱们昨天走过的这条山路,所以盘叔所说地我相信。而且,我和飞宇根据下载的卫星图片研究的结果,这片方圆两千二百多平方公里地陡峭山区,很可能住有不止千人。传说八年前,沙坤手下的团长张玉圃领着四百多官兵进来寻找传说中地银矿,一次就杀害山民七千余人,最后翻山越岭跑了半个多月,所到之处山民们闻风逃窜,张玉圃的大队人马在无法获得给养和大面积流行疾的情况下,才不得不从这个地区撤走,结果不到半年,就被政府军剿灭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军队进来过了……阿彪,你问问盘叔情况是否真的如此”

    在阿彪的询问下,盘叔流着泪,讲述了那段悲惨的岁月,最后摇着说要不是各寨子不团结,外面的军队哪怕一两万人强攻,也未必进得来,那里能任由这四百多土匪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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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穷乡僻壤的出路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康宁和阿彪在弄尧寨头人盘雍中年瑶民的陪伴下,走遍了这片山区大小十二个山寨。小达香像只可爱的小懒猴一样,一天到晚挂在康宁身上不愿下来,就差没叫康宁做阿爸了。

    每到一个山寨,康宁都经历了几乎一样的过程,瑶民和苗民们,由开始的慌张戒备,转为盛情挽留再到依依不舍,康宁身上超凡的亲和力得到了完全的体现。他诚恳坦率、仁慈宽容的美德,以及在山民眼里犹如神仙般的高超医术,让每一个头人都无不叹服。若不是康宁坚持走完每一个寨子,每次都婉拒盛情的留客邀请,否则哪怕用上一个月的时间,也无法走完淳朴热情的各个山寨。

    从第三天开始,康宁的名字,就传遍了方圆五十公里的整个山区,最大的原因是康宁一行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第一批十二匹驮马和九头健壮的黄牛,承负着优质的砍刀、先进的犁、白花花的盐巴以及香皂、毛巾等物资,在二十多名青壮瑶民的驱赶下,回到了弄尧寨。

    由于头人盘雍陪着康宁走进深山去了,弄尧寨的五名村老在陈朴的要求下,平均分配了除牛马之外的所有的物资。寨中的老人围着健壮的牛马久久不愿离去,感激得泪如泉涌,不停地道谢。

    陈朴和小春只好叫上年轻瑶民中较有威信的领头人——达香的舅舅翁边,让他领着组织起来运输的队伍,再次走出了深山。

    翁边无疑是幸运地,他跟随的人是陈朴。

    几天下来。翁边对身旁这个高大威严的来自祖宗那块土地上地汉人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因多年来运送烟膏出山交给收购点的毒贩,翁边听得懂大部分的云南话,也会说上一些。因此两人在交流上一天比一天顺畅。

    翁边等二十多个瑶家精壮看到一路上小春画下的地势地形图,全都感到无比的新奇。

    在陈朴耐心的传授下,不少人已经能够识别地图上标注的关隘、路径、坡度和大约的海拔高度,甚至对简单的排兵布阵,都开始有所了解。

    每到一个休息点大家就围坐在陈朴周围,听他用浑厚的声音,讲述一个个令人热血沸腾地革命故事。那一个个反抗暴政、保卫家园的战例,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让单纯质朴的瑶族青年们听得群情激奋,深受鼓舞。特别是中国工农红军历尽艰难险阻。长途跋涉,徒步两万五千里的长征故事,每次都让瑶民们听得心潮澎湃,荡气回肠,恨不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这一切。正是陈朴所需要达到地目的。他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独立、自强、平等”地观念,就像一粒粒种子。在这群质朴的瑶家青年的心底里生根发芽了,不需要很久,他们就会摒弃自卑与懦弱,重新唤醒祖先们留在他们血脉里的勇敢彪悍的血性。

    下午三点,陈朴带领瑶家精壮走出大山,来到了公路旁。

    返回大其力安排好一切的刘海澜,早已经等候在了岔道口。雇用的车子,还是那辆属于大其力政府的三菱越野车,开车的人依旧是敦厚善良的政府司机瓦桐,唯一不同地是。刘海澜手里多了一份由大其力军政府开出的特别通行证,后面还跟着一辆载重四吨的日本尼桑货车。

    大其力地官员们,把泰国兄弟基金会对瑶民的微薄援助。看作是基金会在大其力大规模乐施行善地良好开端,想想这个基金会一次就让清莱政府建起本地区最大的合资医院。还获得五十公里道路扩建的援助,大其力军政府的官员们就期盼不已。别说铺桥修路,就是多提供几台大型发电机组,政府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这种无偿的巨额慈善援助,谁不想要啊因此向刘海澜提供一些交通上的方便,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十多名瑶族青年和小春一起,兴奋地爬上了大货车,跟在越野车后面,向南方开去。

    这群满脸惊喜的瑶族青年,还是生平第一次乘坐汽车,也是第一次前往闻名已久的“大都市”大其力,一时间怎么能够不新奇和激动

    之所以要回到大其力采购,是因为缅北商品极其匮乏,只有在靠近泰国,且商业相对较为集中的大其力才能买到足够的牛马和较为先进的农耕工具。另外根据康宁的意见,这次进山还要带上一批常用的药品和棉纱彩线之类的妇女用品,以改善瑶寨的生活状况。

    越野车里,出身湘东的刘海澜和陈朴用方言低声商议着,两人都为此行所取得的巨大进展感到高兴不已。

    负责清莱地区的刘海澜,早就对在大其力地区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盼望已久了,如今有机会在大其力身后建立一个人口充足、思想较好控制,且易守难攻的策应基地,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

    陈朴的眼界则要宽广得多,他心里早已存有创下一片基业以大展宏图的理想,以实现他军人心中那份独特而又狂热的理想和信念。而现在这件事情,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

    刘海澜汇报完自己的工作后,低声问道:“康总那里转过弯儿来没有”

    “这事儿很难说,我们这个主儿,不声不响的实在难以琢磨。你别看他让咱们去割下奸杀达香阿妈的那个畜生的人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上道了。我了解他的为人,多年来他为人处事恩怨分明,谋定后动,他不主动挑事惹事,但侵害他利益的人也绝对一个跑不了!你别看他长得文质彬彬,就像个白脸书生,他从国内逃到越南,再逃到我们这儿。死在他的手上的人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但是,他这个人实在,对他好的人他能把心掏出来给你。他公平公正,满腔正义,心里始终装着弟兄们地利益,甚至

    的利益。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这几天相信你也能么,咱们地工作还得加紧才是。”说罢,陈朴感慨地徐徐叹了口气。

    刘海澜微微点点头:“是啊,这也是我佩服康总的地方!对了陈哥,康总让咱们买这些耕牛农具之类的,不会是想就此改造瑶山的面貌吧我不是农业专家。但我知道那个刀耕火种的贫瘠地方,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和巨额的资金投入,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康总到时候会拿出个改天换地的庞大计划来,那样咱们可就麻烦了!”

    陈朴摇了摇头,手捂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也弄不清楚



第三百九十一章 将军令
    .

    前发生的这一切,让原本满腔热忱的康宁,感到无比慨。他将伏在自己怀中,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小达香轻轻地放在了身边的草墩上坐好,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逐一扫视堂上的每一个人。

    他高大的身影,犹如标枪般笔直挺立,一股凌厉威严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令所有人看到之后,都心悸胆怯,不敢仰视。

    康宁挥了挥手,凝声道:“陈大哥,你们几位辛苦了!到一边儿去休息吧。”

    看着陈朴三人退到一旁,康宁深幽的目光转向右下首有着一把大胡子的头人方能身上,目光炯炯地紧盯着这位十二个村寨中最富裕的马岭寨头人一动不动。

    刚才还在威风凛凛呵斥翁边的头人方能,徐徐地垂下惶恐不安的脑袋,不一会儿,全身大汗淋漓,就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

    众人见状,都是无比的震惊,想望向康宁却又不敢抬头,只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气息,令人无比压抑,呼吸急促,只想拔腿就跑,才能解除这股横亘在心中的压力。

    康宁微微吐出口气,虚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转身向身边的班普寨头人拔都和弄尧寨头人盘雍弯腰行了个礼,随即站直身子,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更没有想到,我们的善意换来的竟然是如此令人心寒的误解。如果我们地所作所为,真的给方圆百里的乡亲们带来什么灾难,我愿意第一个迎着刀枪走过去,用我的头颅来向父老乡亲们谢罪!”

    “不不!阿宁。你千万别这么说……来来……坐下,有事慢慢商量。”拔都和盘雍一左一右,拉住康宁的手,恳切地请康宁坐下别生气。

    康宁苦笑着摇了摇头,让两个头人坐下之后。再次将目光投向堂中,突然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地呼声:“阿彪!”

    “在!”

    站在他身后的阿彪大步走到康宁身边。侧后半步,等候师傅地吩咐。

    “我的瑶语说得不太好,等会儿我说一段,你就翻译一段,要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知道了吗”康宁一脸严肃地嘱咐道。

    “明白!”

    阿彪的声音震得大堂“嗡嗡”直响。胆小一点儿的,都吓得全身哆嗦起来。

    康宁对着堂上众人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刚才马岭寨的头人说,翁边带来了外人,为寨子惹来了兵祸,这句话让我很难过。我在中国的时候,去过大瑶山。那里保留着全世界最纯正地瑶族寨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把我看成是外人。一百多岁的老族长拉着我地手,像对待自己的儿孙一样和我喝酒,一个七十多岁的族长让他的后辈和我摆上香案结拜成兄弟,没有人把我看成外人。他们甚至要把我的名字列入族谱,让我在瑶山安家落户,娶妻生子……我知道,他们地血和我一样,是热的!”

    阿彪的大声翻译,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只听康宁接着说道:“在七天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在缅甸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更不知道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同根同族地瑶、苗乡亲,我是坐车路过,看到了独自坐在路边哭泣的小达香,她身上的衣服和包头,让我感到在这异国他乡遇上了亲人,所以我才停了下来,再后来看到达香阿妈的惨死,我和我的兄弟们当即就放弃了继续前行的念头,怀着悲痛的心情,将小达香和她阿妈的尸体送回瑶寨来。我知道瑶家人的规矩,死在外面的人如果尸体不回来,下辈子就不能成为瑶家人了。”

    略作停顿,康宁提高了声音:“我来到这里才知道,全世界最苦难的瑶、苗族群就是你们了,所以我在和同伴们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尽我们最大的能力来帮助大家,同时,我也按照瑶族祖先定下的规矩,千方百计地为被害的亲人报仇。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给我们的回报,就是把我们说成是外人,是灾星……你们……你们怎么会变得这么的懦弱你们还是那个开天辟地的盘王的子孙后代吗”

    说到这里,康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和失望,一等阿彪翻译完毕,就横眉冷眼地对着一干惭愧万分的瑶、苗族头人们大声呵斥:“你们这些头人,一个个尸位素餐,只想保住你们的那点儿微薄的少得可怜的财产,保住你们在族中那点儿可怜的面子,却眼睁睁地看着原本需要你们出面保护的子民们,数十年如一日地处在生不如死的处境中,你们……你们愧对自己的祖先,愧对自己的血管中流淌的盘王的血脉!连自己的族人常年被人欺辱压榨、自己的妻女亲人被人奸淫杀戮都不敢吭声,你们还有没有起码的做人的血性还有没有一点儿可怜的尊严还有没有一点儿做人的廉耻之心回答我!有没有——”

    越说越是愤怒,由于郁气淤积,康宁终于忍耐不住,仰首向天,双手猛然撕开自己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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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怒视堂上众人,一掌猛击在自己的胸膛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放声怒吼道:“难道我的命就比不上你们的珍贵吗啊!我拥有的财富是你们十几个寨子总和的十倍百倍,可我为什么诚心诚意地翻山越岭进山来帮助你们是因为我从心底里把你们看作我自己的亲人!可是如今,你们……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哈哈——外人、灾星!你们……天作孽犹可恕,人至贱……不可活啊!”

    康宁的悲号,让瑟瑟发抖的人们泪流满面,无地自容,人们几乎全都伏倒在地。一时间泣不成声。

    此刻悲戚的康宁长发飘逸,肃立在大堂地正中央,在他背后的大幅木雕卷云图腾的衬托下,犹如天神般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激昂与悲壮。

    在康宁彭湃内息的激荡下,他脖子下面那块被泪水和咬破嘴唇地血滴沾染的四方图腾频频颤动。图案中地卷云仿佛翻滚起来,一缕缕紫色毫光从图腾中闪烁而出。那只仰首长啸的血麒麟,清晰地呈现出来,紫光消失之后,血麒麟缓缓变成淡紫色,活灵活现的腾云狂啸的形态,再也没有隐去。

    血麒麟的突然现世。惊醒了后屋里一位九十余岁的老者。他只觉得早已沉寂地衰老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康宁地吼声。震得他聋了二十多年的双耳“嗡嗡”作响,整个人下意识地爬下木床,一步步地走向前堂。

    当他看到敞开坚实胸膛的康宁徐徐弯腰,轻轻抱起吓得大哭的小达香转身就走,脖子下那块令牌因晃动而闪射出耀眼的光芒时。眼睛顿时一亮,脸上地神情又惊又喜。

    老人腿脚不便,怎么可能追得上身强力壮的康宁。当看到悲愤的康宁抱着哭泣地小达香。毫不理会堂上跪倒一片的头人、村老,大步走出大堂,老人心里一急,双腿一阵发软,“咚”的一声也跪倒在了递上。他哭泣着,用苍老的声音凄然高呼:“大将军——”

    大步前行的康宁闻声心头猛然一颤,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将怀中的小达香交到了身边一脸激动的翁边手里,缓缓地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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