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很野蛮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牧尘客
“赵兄此话我非常认同,鄞县相比杨公镇,的确富商豪绅要多得多,韩某也愿意为这义卖会出一份力,不过赵兄还得小心高畅从中作梗”
“是啊,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祸害!”赵颀苦笑着摇头。
韩雷也只能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他可以帮忙,但前提是赵颀搞定高衙内,不然他若是强出头,只怕会得罪高畅不说,最后灰头土脸两边不讨好。
第239章 知府赵葵
府衙后院,原来吴潜居住的幽静大院之内,如今换了一个新主人。
魏国公赵葵,以少保、醴泉观使兼侍读、特进、观文殿大学士等诸多头衔一体的正一品大员身份知庆元府,授沿海制置使。
赵葵今年已经七十二岁,身材魁梧须发银白,虽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但却喜欢穿着宽袖大袍的儒服,琴棋书画皆都不俗,堪称是一员儒将。
自从知庆元府以来已经近两个月,但赵葵出府的机会屈指可数,平日除开紧急公务之外,基本上都呆在府中吟诗作画弹琴下棋,身边除开几个长久跟随的亲兵家臣之外,几乎没有家人陪伴。
幽静的庭院之中,赵葵正躺在书房外面的摇椅上晒着秋日的太阳听一个中年美妇弹琴,一边听手还在腿上轻轻打着拍子,脸色平静无悲无喜,忽然听见外院有吵吵闹闹的声音,忍不住皱眉对不远处的亲卫吩咐说:“外间发生何事,怎的如此吵闹去看看!”
“是,大帅!”亲卫抱拳而去,差不多半柱香之后才捏着张传单满脸怪异的大步而来。
“大帅请看!”亲卫双手将传单恭恭敬敬递给赵葵。
“众志成城,抗战保国,小龙湾海港号召庆元府百姓为崇国公和鄂州前线将士捐助军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赵葵略有些远视眼,将传单远远的举着看了几眼就满脸惊讶的坐了起来。
“这告示是从何处得来募捐又在何处进行”
“回大帅,这告示沿街就有小童散发,据说募捐场地就在灵桥码头,不过……”
“不过什么为何图吞吞吐吐”赵葵眉头一皱,一股威风和霸气油然散发出来。
“大帅,方才属下已经仔细问过,这募捐已经弄不下去了,听前院的家仆说,小龙湾的几口募捐箱都被高通判家的三郎叫人砸烂了,还抢走了百姓募捐的几百贯钱!”
“什么”赵葵霍然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大帅,这民间捐款之事虽然以前也有,但这小龙湾自称是为崇国公和驻守鄂州的将士捐助军饷,并无官府出面,只怕此事有诈,听闻高三郎也是据此才砸烂他们的募捐箱!”亲卫小心翼翼的说。
“不会不会,小龙湾的事老夫也了解过,听闻与吴潜的确来往甚密,此次蒙古入侵,吴潜判断蒙古人会进攻额鄂州,两次上书不说还在朝堂上拿出图纸分析蒙古人的进攻势态,不过陛下和满朝文武都不相信,由此逼的吴潜不得不立下军令状自请知鄂州,但丁大全并不愿意拨付军饷粮草,更不多派一兵一卒,皇帝也只象征性的拨付了五万贯会子,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吴潜纵有自己的判断和抗敌之心,但没钱没粮没有兵卒军械,只怕也束手无策,一旦蒙古人打到鄂州,恐怕有些凶多吉少……”
“大帅的意思是蒙古人真的会攻打鄂州”亲卫惊讶的问。
“吴潜的推测我已经详细分析过了,的确有七八分可能,可惜丁大全之辈把持中枢,对敌我兵势一窍不通,战争开始之后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殊不知战场局势疏忽而变,怎会一成不变……”
“眼下朝廷的政策是加强荆襄和两淮防线,同时尽量援助四川,试图把蒙古人阻挡在淮西和荆湖一带,但却严重忽略了此次蒙古人的决心和意图,二十年前窝阔台就有吞并我大宋之心,可惜还没攻下四川就死了!”
“如今二十年过去,蒙哥登上汗位之后已经屡次试探我边境和四川,此次亲率十万精锐进攻四川,目的就是想快速占领四川,然后顺江而下攻破荆襄防线,想一口气吞并我大宋,朝廷有很多人以为攻打荆山一线的蒙古只是一支辅兵,以牵制我两淮兵力无暇援助荆襄,但谁能保证若是进攻四川受阻,塔察尔这一路就不能变成主攻……”
“要知道蒙古人可不止只有这十五万兵力,而是有接近三十万兵力,而且还有吞并金国和西夏大理西辽之后降兵数十万,一旦蒙古人再次往两淮增兵,荆山防线崩溃的话,蒙古大军便能直驱长江防线,鄂州压力会非常大,朝廷不给军饷不增派兵卒提前防御的话,光靠吴潜自己后果必然难料,这小龙湾海港看来有高人,知道吴潜眼下的压力,这才向百姓募捐钱款筹措军饷援助鄂州……”
“唔,吴潜并非统兵之将,这次怎会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去鄂州,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这才是老夫最为疑惑的地方,难道是有人给他了什么提示不成不然他何必给自己找麻烦,要知道这可是要命的差事……”
赵葵揪着一大把雪白的胡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解释的同时内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帅,那这捐款之事该如何处置,高三郎破坏募捐抢夺捐款,影响非常恶劣,方才家仆说起全都义愤填膺吵闹不休!”亲卫小心翼翼的问。
“高知年在庆元府已经呆了六年了,老夫刚来也知道庆元府民间都说宁绕三里,莫过高堂,可见高知年在庆元府的势力根深蒂固,加上其与丁大全来往密切,老夫本来也不想惹他,但吴潜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前去鄂州,至少这份爱国情怀就无人能及,这民间筹款也是百姓义举,老夫作为庆元知府岂能坐视不理……”
赵葵一撩长袍在椅子上坐下来说:“去唤鄞县县尉童大雄前来,老夫要此事的详细经过,不然百姓还以为我赵葵只是个摆设!”
“是,属下这就去!”亲卫拱手离开。
“你下去吧,让老夫一个人安静一下!”赵葵摆手吩咐弹琴唱歌的中年美妇。
“是,老爷切莫生气,千万保重身体,妾身告退!”中年美妇抱着琵琶温柔叮嘱一句之后福身离开。
目送美妇离开之后,赵葵坐在椅子上拈着胡须嘀咕:“高知年啊高知年,莫非你以为有丁大全撑腰,老夫就不愿意和你撕破脸皮,老夫什么场面没见过,大宋如今岌岌可危,你竟然还敢纵容儿子做出这般荒唐和祸乱民心之事,此事若是你胆敢推三阻四,少不得老夫会去朝堂参你一本!”
“报,大帅,府外有鄞县名士吴文英求见!”
就在赵葵思量该如何处置这件事的时候,又有家臣前来禀报。
“吴文英”赵葵愣了一下点头,“请客堂入座,茶水伺候,老夫换衣就来!”
“是!”
家臣退去,赵葵也进房间换了便服去前院见客,与吴文英喝茶闲聊不到两刻时间,亲兵回报县尉童大雄前来,吴文英也就告辞离去,赵葵将童大雄唤到书房详细询问了今天捐款的过程,等童大雄离开之后,安排家臣手持自己的名帖前去请高知年。
第240章 赔钱捐款
半个时辰之后,高知年脸皮漆黑的回到家里。
正好看见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浪荡的三儿子正在院子里逗弄一群五颜六色的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操起鸡蛋粗细一根木棍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
高衙内满脸懵逼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嚎,“爹,你为何突然打我,孩儿又没做错啥事”
“还敢嘴硬,你有没有做混账事自己不清楚,看老夫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高知年气的浑身发抖,劈头盖脸的又是几棍子下去,直接就将高衙内的头皮打破,鲜血稀里哗啦的就顺着白净的脸皮流淌下来。
“哇,我要死了,我要被打死了!”高畅感觉一股热流滚到嘴边,舔了一下咸咸的,然后用手一摸看到满手鲜血,顿时躺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起来,你这个孽子,莫要躺下装死,今天不抽死你个兔崽子老夫跟你姓!”高知年已经气糊涂了,挥舞着木棍暴跳如雷的继续往儿子身上招呼。
高知年的狂躁症直接将院子里的家仆丫鬟吓得乱作一团,有人直奔后院去请救兵,很快一个长得颇为富态的中年美妇从后堂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而出,看见之后脸色大变冲上来挡在儿子面前。
“夫君,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毒打畅儿”
“你让开,让老夫揍死这个混账!”高知年举着木棍脸色铁青的大吼。
“夫君,畅儿即便有错,你也不该如此毒打,轻轻打几下让他认错也就罢了,您看这血流的”
妇人如同抱鸡母一般把高畅护在身下,惊恐的看着儿子额头上鲜血汩汩往外冒,用手按都按不住,一句话还没说完,身体一软就栽倒下去。
“夫人夫人”几个贴身丫鬟惊恐的扑上去摇晃呼喊。
“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一个丫鬟吓的尖叫。
高知年愣了一下赶紧丢下木棍,上前把老婆扶起来摇晃了几下,发现老婆果然双眼紧闭气息微弱,顿时脸色苍白的大吼:“抬夫人进房间,快去请大夫!”
瞬息之间整个高府乱作一团,仆人丫鬟家丁马夫全都来回奔忙,抬人的抬人,出门的出门,惊叫哭喊鸡飞狗跳的声音大街外面都听的一清二楚,只把路过的百姓听的面面相觑的同时又暗自窃喜,不知道平日莺歌燕舞的高府今天是不是中邪了。
一通忙碌了近半个时辰,高府的动静才慢慢安静下来。
高知年脸色铁青的坐在堂屋之中,儿子高畅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如同顶着一颗大粽子跪在堂下,高畅的几个妻妾也都跪在大门口哭泣垂泪,一群跟着去砸箱子抢钱的家丁则全都鼻青脸肿的跪在门外,其中几个皮开肉绽还在流血,剩下几十个家仆丫鬟全都吓的远远的站在院子大气都不敢出。
“说,到底抢了多少钱”高知年狠狠的一巴掌将茶几上的茶碗扫到地上跌的粉碎。
“爹爹息怒,孩儿的确不知道抢了多少,都被阿龙他们拿去花掉了,想来想来有三五百贯”高畅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惊恐的不敢抬头。
“到底是三白贯还是五百贯”高知年怒吼。
“爹,我实在没数过,不知道哇!”高畅忍着哭腔呜咽。
太痛了,长这么大老爹一直把他当宝贝一样,从来没怎么打过他,他绝对没想到今天不过是砸了几口破箱子,竟然被老爹劈头盖脸差点儿打死了,回想方才老爹那迎头一棍,脑袋轰的那一下如同电闪雷鸣一般,思维在瞬间直接就是懵逼的一片空白,差点儿就宕机了。
“三哥,方才我问过阿龙他们,捐款开始也就小半个时辰的样子,而且捐钱的都只是些码头的脚夫帮工和一些挑担的商贩百姓,所捐多也不过几十文,三百贯和五百贯也没多大区别,赔给他们便是!”一个面相和高知年有几分相似的中年文士坐在旁边劝说。
“放屁,这是钱的事吗,方才知府将我请去,就是因为这个畜生,小龙湾最近到处传的沸沸扬扬,而且谁都知道吴潜和小龙湾的人来往密切,他这募捐就是为吴潜筹集军饷,抢劫军饷,那是死罪,军饷你都敢抢,莫非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难道你想拉我们整个高家做陪葬!”高知年拍着桌子站起来咆哮。
“爹,那赵颀摆几口木箱就让人捐钱,谁知道他是不是捐做军饷,孩儿看着就像个骗局,这才上去打烂了木箱,好让百姓不要上当”高畅缩着脖子小声嚷嚷。
“呵呵”高知年气的浑身发抖,“你个小王八蛋还有这份头脑,老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既不是巡捕又不是官差,据我所知,现场还有童大雄安排维持治安的五个兵卒,莫非你聪明到眼瞎的程度,是不是骗子归你管么你莫非以为老夫不知道,今日有那吕光平跟你在一起,说,到底是吕光平撺掇你干的,还是你自己要帮忙出头”
作为监察御史出身,常年都在抓别人小辫子,高知年对于儿子今天的所作所为几乎一眼就能看穿缘由。
而听老爹如此直接,高畅身体一抖趴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爹,我我只是看那赵颀不顺眼罢了,吕家常年对我们供奉不少钱财,上次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妇人,这赵颀竟然害的吕光平坐了半个月的牢房,我我只想替他出一口气!”
“啪”高知年上前就是一巴掌抽在儿子脸上,只打的高畅头晕目眩差点儿一头栽倒地上,晕晕乎乎的捂着脸皮惊恐的嚷嚷:“爹,为何又打我”
“混账东西,你脑袋里面都是猫屎么,吕家自己的事,何必要你来出头,你是谁,你是庆元府知府还是鄞县县令吕家供奉我们钱财,也不过是想多走些官面上的来往多拿些好处罢了,该给的老夫都已经给过了,大家各取所需,上次的事吕家自己都认栽了,吕云泰亲自上门道歉撕毁婚约,要你多事去管闲事”高知年咬牙切齿的咆哮。
“三哥息怒,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打骂畅儿也于事无补,还是看怎么善后!”坐在旁边的中年文士赶紧站起来劝解。
“滚,都滚”高知年气的一屁股坐下去。
高畅赶紧爬起来抱头鼠窜出去,一群家仆和下人也全都做鸟兽散去,眨眼堂上就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三哥,不知知府赵葵方才说了些什么,为何会把你气成这样”等到高知年气息消减一些之后中年文士这才开口询问。
“哼,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让我自己斟酌好好解决这件事!”高知年冷哼一声脸皮抽抽着说。
“赵葵平日都不出门,来了个把月除开公务之外几乎从来都不管乱七八糟的事,怎么今天会突然大动干戈何况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安排县衙出面前来和三哥沟通一下,顶多赔钱也就罢了,这样做实在过分。”中年文士满脸气愤的说。
“时机啊”高知年郁闷的长叹一口气,“眼下正在和蒙古交战,前线粮草军饷本就吃紧,庆元府已经算是我大宋最繁华富庶之地,但眼下一个多月过去,朝廷催收的夏粮都还未征集齐备,商税征缴也遇到重重阻力,就光每天来求我的商人就不知道多少,朝廷缺钱缺粮这是众所周知之事,不然吴潜刚走,朝廷何必又派遣一个官阶更高的赵葵来当庆元知府,目的还是钱粮,街上散发的传单你也看过了,这小龙湾海港的人大张旗鼓的为前线捐钱,这是占据了道理啊,这个畜生完全不看头势偏偏要去为那吕家强出头,你说这件事到底该怎么收尾”
“横竖不过几百贯前罢了,赔给他们便是,三哥也不必太过忧虑!”中年文士回答。
“说的太简单,若是赵葵要拿这件事做文章,我这个通判怕是就做到头了,眼下经这个畜生这么一闹,鄞县百姓必然议论纷纷,民怨一高,必然生事,本来今年朝廷就强加了两成商税,士绅商人皆都不满,赵葵警告我,若是因为此事闹得这次征粮征税出现百姓哗变,他就会向朝廷参我一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葵这这也太无耻了吧!”中年文士满脸气愤的说。
“无耻又如何,官场争斗历来如此,一旦出了事,总得找个人顶锅,当年端平入洛失败,赵葵还不是被满朝文武弹劾的灰头土脸,最后削官削职才平息下去,何况赵葵一直都在统兵打仗,对于粮草军饷十分敏感,此事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若是不管才是真的不正常,唉,时机啊,我来了庆元府六年,本来三年前就能转正知府,没想到来了个吴潜,这次吴潜走了,却又来了个赵葵”高知年长叹一口气,瞅着碎裂满地的茶碗使劲儿揪胡须。
官场混到这个位置,就没有一个傻子,因为傻子全都被干掉了。
而宋朝的官场文化在中国数千年历史当中最为繁荣,从朝堂到地方,几乎整天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斗争。
“三哥,那眼下我们该如何化解此事”中年文士问。
“赔钱,捐款!”高知年想了一下吩咐,“这件事你去操办吧,去一趟杨公镇,找到赵颀,赔五百贯的百姓捐款,然后再捐一千两白银,让他放心可以继续在鄞县募捐!”
“好,我这就去办!”中年文士站起来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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