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受伤了吗？”周凡轻声说道，他不明白它为什么这时候会出现。
周凡也不确认这是否还是老兄，所以说的是它。
裂缝中有着灰蓝色的虚幻影子不断爬行出来，那是魇灵，足足有数万之多，占据了另一边天空。
“羊翟城的十万魇灵果然是它带走的……”周凡又是有些栗然道。
之前在洛水乡时，他们进入羊翟城想消灭里面的十万魇灵，结果一只魇灵都不见了，当时周凡就怀疑与它有关。
没有任何语言，也没有任何交流。
十二翅怪谲发出一声尖啸，它身后的怪谲群与巨大的蓝绿怪谲，都是朝着老兄它们冲杀而去。
老兄还是在不断咳嗽，时不时吐出一口红蓝血，它身边的魇灵已经与怪谲群绞杀在一起，空中传来阵阵厮杀的尖啸声，蓝绿灰蓝的血洒落下来。
十二翅怪谲九个金色的复眼一直盯着老兄，它飞跃融入了那巨大蓝绿怪谲身体之内。
那巨大蓝绿怪谲变得更庞大，有着蓝绿色的光芒散发出来，它发出一声啸叫，啸叫化作一圈蓝绿的音波散开，震飞了向着它冲来的数千魇灵。
它向着空中的巨狗扑去。
巨狗还是在咳嗽，咳出了蓝绿的血，直至那巨大的蓝绿怪谲的镰刀足肢朝它斩劈而来，它才举起了自己的爪子。
一声如雷轰鸣般的声音响起，震得人耳嗡鸣般作响。
仅仅是初次接触，蓝绿怪谲的四条镰刀足肢被劈断，向着天空砸落，砸在城墙上，砸塌了城墙，砸在城中，砸出了大坑。
蓝绿怪谲的镰刀足肢很快就生长回来，它与巨狗继续纠缠厮杀。
两个巨大生物在空中碰撞，天空就似变色了一样，大地上的细碎石子都跟着隐隐震颤起来。
所有清醒幸存者都是惊恐看着它们的厮杀。
厮杀只是持续了极短的瞬间，巨狗将巨大蓝绿怪谲的身躯撕成了碎片，在那些洒落的碎片之中，有着蓝绿光芒逸出，化作了十二翅怪谲，它向着空中那两朵蓝绿云气飞去。
只是巨大的爪子划过，把十二翅怪谲四分五裂，四分五裂的它还想再融合重生。
巨狗眼瞳射出红蓝两色光芒，击在了十二翅怪谲那些分裂的身躯上，将它彻底击碎。
随着十二翅怪谲与巨大蓝绿怪谲死去，那些蓝绿怪谲群化作了蓝绿粉尘，向着云气卷旋而去。
巨狗又在咳血，它张口，那些蓝绿灰尘还有两朵蓝绿云气全部倒旋着被它吸入了口中。
城内的深红巨人早已散开。
所有幸存者都是看着巨狗，巨狗的背后是数万的魇灵。
吸入了云气的巨狗只是腰腹微鼓，它咳得更严重了，它撕扯开空间裂缝，魇灵如蜂群一般涌入了裂缝之中，而它看了一眼周凡的方向。
魂海内的周凡沉默注视着它。
它扭头，进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空间裂缝弥合，巨狗与魇灵消失了，十二翅怪谲与巨大蓝绿怪谲也死去了。
“那只狗处在一种很有意思的状态。”舟小猫嘀咕了一声。
“什么状态？”周凡问。
“你不懂。”舟小猫道。
“废话，我当然不懂，我要是懂了，干嘛要问你？”周凡有些无奈道。
舟小猫没有再说话，她抬头看向了恢复阴沉的天。
然后她的分魂散去，周凡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周凡没有多想，而是往回奔去，他有意路过了一个高象城十八个村子中的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的人几乎死光了，只能看见几个侥幸不死的武者，但也衣衫褴褛，一脸狼狈坐在地上。
房子大多成了废墟，烟尘弥漫的黑地上都是尸体。
周凡心情沉重起来，他离开了村子，看见了高象城。
曾经恢弘的城墙被破坏了一大半，特殊炼制的巨大砖石一块块倒在城内或城外，周凡已经有些分不清高象城的界限。
他进入了城内，比起村子，高象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废墟上躺着的都是尸体，他知道，在废墟的砂石废木之下掩埋着更多的尸体。
有些人或许没有死只是受伤，蓝绿怪谲死去，普通人就从诡异的昏睡状态中醒来，但还不如不醒来，受伤的人会悲哀发现，更多的是只能自己想法救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帮他们了。
寒冷的冬风瑟瑟卷起了灰色的尘埃，尘埃没有吹得多远，又散开，似乎在叹息。
繁华的高象城再也不在。
他就似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看，似乎有人喊他，又似乎没有人。
他很快发现，是一个坐着的中年男子在细声喊他帮他。
他连忙走过去，但刚蹲下去，中年男子就没有了气息，他两眼圆睁看着他，充满了不甘，充满了痛苦。
他沉默着，替那中年男子合上了眼，来不及再去感伤什么，而是转身去帮助其他人。
城内侥幸活下来没有受伤的人，都是在帮忙救那些还活着的人。
他们木无表情地四处帮忙，但最后发现他们能起的作用寥寥无几。
一个年轻武者承受不住，他呜呜哭了起来，哭声在城内轻轻回荡着。
。
第1032章 灾后
荒凉颓败的景象处处可见。
城内就算是西北三坊，都大多化作了废墟，无数世家大族的人死去，当然世家豪富之家也有部分的人侥幸活了下来。
不似其他三区，幸存者寥寥。
在城外，十八个村子同样受到了毁灭性的灾难，那些蓝绿怪谲群出现得太突然，它们能嗅到人的气息，不仅仅只是袭击了高象城，十八个村子同样如此。
这些蓝绿怪谲群每一只怪谲实力不过是黑怨级，但数量实在太庞大了，村子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唯一比较好一些的地方是书院与白象寺，但为了保护好这两个重要的地方，同样死了不少人。
灾后，书院与白象寺派人四散出去救援，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还有那些提前离开的人，也都回来了，他们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免受了这次灾难，但有实力敢深入荒野的终究是少数。
仪鸾司组织起幸存的武者们，散发出去救人。
周凡在忙碌之余，他给瘦猴、李九月、曹延放这些熟悉的人发了消息符，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事情。
确认他们安全之后，周凡转身就忙碌起来。
夜晚，救援还在继续，点亮的火把上附有临时画好的符箓，驱散着阴影怪谲的侵蚀。
但深夜还是给搜救带来了困难。
符师们正在画制一道大符，希望能让高象城亮如白昼，只是这并不容易，只能尽力而为。
灾难中人的存活率会随着时间的流走不断降低，所以即使是夜晚也不愿意放弃。
仪鸾司府可以说是城内还算完整的一栋建筑，它对面的高象县衙已经化作了废墟，但饶是如此，仪鸾司府也是有数处房子出现了倒塌。
集议室的屋顶也有一处破开，能看见漆黑的夜空，当然就算是这小小的一处，也没有空闲去修补回来。
室内符珠散发着白色的亮光。
周凡他们坐在室内，白天时间紧张，就将商讨放在了晚上。
黄不觉土头土脸，他看着主座上的仲田、圆海、张李老太爷。
仲田、圆海就好似一瞬间衰老了很多岁，这是使用癸瑛催动那个阵法付出的代价。
张李老太爷一脸疲惫，张李家同样死了不少人。
四位四镇使身上都带有不同的伤，但都是轻伤，他们实力高强，仲田又让他们逃命，所以他们都活了下来。
相比起来，周凡算是好的了，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他同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保命物回天棉没了，还有舟小猫的附身，幸好是舟小猫附身后来不及再做什么。
聚起来本来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实际上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高象城算是废了，没有几年时间根本恢复不了鼎盛时期的样子。
“此事因蚀日教与千谲盟而起，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张李老太爷沉声道。
要不是蚀日教想将那三只来历不明的怪谲运来高象城，然后再加上千谲盟的袭击，又如何导致这么大的灾难？
“蚀日教官家一直在尝试剿灭，但千谲盟算是怎么回事？我怀疑仪鸾司总府有人袒护千谲盟！”黄不觉面露怒意大声道。
“高象城成了这样子，无论仪鸾司总府谁做了这样的事，都逃不了。”仲田缓缓开口道。
一百零五县的一百零五城，对大魏官家来说，这样的城被毁掉，都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仪鸾司总府肯定会被彻查，到时都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头滚滚落下。
但就算是这样，也难以挽回死去的那么多无辜人命。
这种事自有上面的人去做，他们讨论太多没有意义。
“阿弥陀佛，贫僧更担心的是，那些杀死噩梦怪谲群的巨狗与那些灰蓝怪谲是怎么回事？”圆海忧心忡忡道。
“贫僧从来没有听过它们的存在，它们把噩梦怪谲消灭，又消失在我们眼前，但它们还会再出现吗？是善还是恶？”
众人面面相觑，周凡出声道“我在洛水乡羊翟里见过，那些灰蓝怪谲是念魇之下产生的魇灵，之前羊翟城的魇灵全部失踪了，我怀疑与它们有关系。”
“对，洛水乡曾经汇报过，说羊翟城的十万魇灵全部消失了。”黄不觉也想了起来说道。
这种事瞒不了人，所以周凡才会说出来，但那巨狗的来历，他解释不了，所以就没有说。
“魇灵吗？那巨狗也是吗？如果是魇灵为什么帮我们？”张李老太爷不解地问。
也许与我有关……周凡默默地想。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们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仲田叹了口气道“要不然被摧毁的就不是高象城与十八个村子了。”
仲田与圆海当时催动阵法，形成一个深红巨人与蓝绿怪谲群战斗，不仅仅是为了给周凡他们拖延时间逃跑，更主要是他们明白，要是无法杀了蓝绿怪谲，那等高象城被毁掉，那这些蓝绿怪谲更大可能是向着高象县五乡蔓延肆虐……
到时整个高象县将会受到巨大的灾难，所以他们才拼死想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杀了它们，就算杀不了，也要尽量削弱它们的力量。
但深红巨人无法支撑着完成他们两人的想法，最后还是一群魇灵消灭了那些蓝绿怪谲，所以仲田才会说魇灵们帮了大忙。
“只是贫僧怕它们会成了祸患。”圆海皱眉道。
“如果是，那也没办法，这一战，把高象县的底蕴都快耗尽了。”仲田摇头道“它们要是真的对我们存在恶意，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此事报上去，让官家他们想法去处理。”
“只能如此。”圆海点头说道。
众人又商议了几句灾后重建的事情，仅凭着救援回来的这些人，肯定是无法再重建的，不过高象县五乡的救援队已经在赶过来的过程中。
高象城本来就处于五乡的中心，五乡的救援队过来，不会很慢。
但这些救援队只是救急，更漫长的重建需要的是更多的人，人口的增长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这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按照大魏旧例，将会从高象五乡迁移更多的平民过来完成高象城的重建。
而在艰难的重建完成之后，这些迁移过来的人，将可以在高象城定居下来，成为高象城新一代的城民。
第1033章 世道如斯
“咱家在出宫离开镜都前，完全没想过外面的世道会这么惨。”躺在地上的奥公公脸上布满黑色的污泥，他看着那漆黑的天喃喃自语，“天凉城如此，没想到比天凉城繁华这么多的高象城，都是顷刻间化作了废墟。”
“世道如斯艰难，镜都、镜宫恐怕是大魏唯一的安定之所，难怪每年都有人拼命想在镜都定居下来。”
他身边的皱深深盘腿而坐，膝上放着长剑，看着周围的火光缓缓道“大人在入宫前，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吗？”
“入宫的时候咱家只有几岁，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记得外面的事情？”奥公公轻声道，“小皱呀，你要努力修炼，等你修为到了，就随咱家到镜都去，别留在这种小地方，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这次灾厄中，其实就算皱深深不在，奥公公也死不了，但终究会很麻烦，他干爹可是给他留了好几件保命物，但这些保命物不到关键时候不能动用。
“大人想我去我就去。”皱深深淡淡道，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是大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击败周凡。
这场灾厄这么危险，皱深深现在还没有见过周凡，但他都没有死，周凡也不可能会死在这场灾难之中，没有人比他对周凡更有信心。
“小皱，你是不是又在想周凡了？”奥公公酸溜溜道“咱家发现咱家在你心中还不如那周凡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