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它们来回地蹿腾奔跑，一会儿分散开来，一会儿又聚成一群，无毛的尾巴不断随之扭动。

    由于几个人闯入，下水道暗渠内的河水被搅动，污泥混杂着咸水怕打这聚集在一起的老鼠，它们随着水面涨落而漂浮不定，但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始终始终盯紧了这几个不速之客。

    接着，它们发动了攻击。

    伴随着一阵“咔咔咔”地磨牙声，这群老鼠向“领地入侵者”冲了过来，它们沿着壁架和凹凸不平的墙壁奔跑跳跃，游过下水道的污水。

    聚集在一起、数量足够庞大之后，这群肮脏的动物，便化身为一个个小小恶魔。

    之前恶魔狗头人潜入港口区锚地，显然也遇到过类似的袭击，所以应对起来颇为熟练仅仅是用那带有残暴锯齿的匕首，上下纷飞，便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斯内德和布拉奇这两个追击者，其实仅仅距离恶魔狗头人几百码左右。

    只不过一来由于他们身高受到限制，只能半弯着腰对敌；二来可能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老鼠这样的对手，他们的行进一时受挫。

    老鼠纷纷从墙上跳下来，有的甚至落在的斯内德蒸汽盔甲的肩膀上。它们的爪子在盔甲上抓挠不休，试图得到一点新鲜血肉。

    虽然那只是徒然。

    “用法术对付它们，”布拉奇提醒道，这个沙漠精灵大武士还身兼音言术士的能力，老鼠们只要接近其身边就会被音波撕碎，化为一地血肉残渣，“你可是奎斯阁下的施法顾问。”

    听到了沙漠精灵的话语，因为尴尬斯内德的动作都有了一些停顿最近一段时间，由于这具蒸汽朋克风格的躯体使然，似乎自己真的在“近战法师”这条偏移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

    为了赌气，也为了证明自己，半巫妖迅速在空中写下充满魔力的符文。他的指尖燃起绿色的火焰，完成的符文同样也在闪闪发光，然后又做了一个手势，符文旋转着向前飞去。

    这些符文闪耀了一下，便爆炸开来。光箭刺穿了老鼠的身体，将它们远远地抛到身后，它们的皮肉纷纷从骨头上开裂脱落，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唔，这才像话。”

    “这”脑后的排气管喷出一蓬炽热的水汽，斯内德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仅仅是个开始。”

    空气里突然弥漫起“嗡嗡”地响声，布拉奇赶忙将手里的提灯举了起来。灯光驱散了黑暗，支离破碎的影子映照在起伏不平的水面上。

    在灯光的照耀下，数以百计的骨头滑过水面，闪烁着绿白的光芒。就在此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突然从水下升起。

    这东西立起来有一人多高，粗看像一具老鼠的骨架，只不过其壮硕程度更接近一头猿猴，森白而蜷曲的双腿即使在浑水中也依旧清晰可见。

    像是生活无底深渊的巴古拉猿魔一样，这白骨怪物拥有足足四条臂膀，每条都比它的腿还长。

    当它攥紧拳头的时候，便会露出由鼠牙和鼠骨组成的尖角，那些如豪猪棘刺一般密集的锐利骨刺几乎是为砍伐与刺击而生，可以轻松满足它所有的杀戮玉望。

    几片不大的骨头组成了这家伙的脸孔，其中有些骨头生满了锯齿。

    “这是骸骨傀儡一种比较成熟的技术，”蒸汽朋克半巫妖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两句，便向新召唤出来的宠物下达了指令“去猎杀那个小贼。”

    骸骨傀儡的嘴巴由紧密交织的碎裂骨头构成，看上去颇为灵活。听完召唤者的命令，它咧嘴一笑，然后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号叫，那声音听上去就像午夜掠过墓地的寒风。

    在它转身离去之前，斯内德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画出一道神秘的符文。那符文迅速变成一个南瓜大小的火球，直奔这令人难以置信的骨质怪物冲去。

    火球击中了骸骨傀儡的胸部，巨大的冲击力使它向后退了几步。火焰包围了这个新生不死生物的躯体，从骨头的缝隙里向上升去，它的内部似乎也在燃烧。蒸汽从白骨傀儡中涌出来，但似乎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给它加了一道保险，”看着如同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欢脱地转身跑走的身影，斯内德耸了耸肩，“确保如果追到了那个小贼，它即使打不过，至少也能重伤对方。”

    说完这些，这个被同僚“质疑”了专业能力的法术顾问，终于一扫刚刚的挫败。

    他迈起大步跟着前方骸骨傀儡与自己创造出来的不死生物，在一定范围内，斯内德自然能够做到联系无碍，因此走在前方为布拉奇带路。




第301章 调虎离山（1）（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
    “陛下，东、西、南、北，总会需要牺牲”

    盯着半空中不断进行施法与施法反制的大维术尔和蠕虫暴君的化身，奎斯向法老王进言道。

    作为拜特城的主人，法老王自然有着更多的顾虑与考量，“巨龙帕夏，我知道你和大维术尔的实力甚至我本人也并非不能再次一次时之沙，难道不能将那个恶魔控制住，格杀在当场”

    “事实上，我也不想这样，”化为人形的少年蓝龙肯挈地回答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提出以自身作为饵，诱使恶魔跟随出城的计划。”

    能够成为帝国的王者，埃辛多的才智自然是远超常人，他其实早已猜测出之所以恶魔降临，其实有可能是与眼前这位巨龙帕夏有关。

    在之前的战斗之中，那个名为赫姆塔尔的恶魔领主，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似乎总是对奎斯抱有特殊的敌视。

    但是，一头恶魔领主化身出现在物质位面，那就是所有生灵的公敌，即便埃辛多猜测到有什么因素掺杂其中，他现在也不会冒着分裂己方阵营的风险质问奎斯，来确认猜测。

    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曾经埃辛多的父亲，亲自教导过他一句话“懦弱的人，，你可以鼓励他；懒惰的人，你可以鞭策他；唯有愚蠢的人，你必须敬而远之，因为愚蠢无可救药。”

    埃辛多牢记住这句话，所以此刻他不再犹豫，打定了注意，对奎斯说道“走拜特城东北部的临港区，从此处出海，在海上和恶魔决一雌雄。”

    法老王的这个决定，着实令奎斯有些吃惊。

    他原以为对方会选择牺牲拜特城的西南区，毕竟在那里居住的都是普通的城市民而已，可是谁承想对方竟然要吸引赫姆塔尔经过临港区出海，在海上围歼恶魔领主的化身。

    要知道，那个地方不仅是美帝奇最大的商贸海港，据说在南部陆墙城门淤塞之后，许多豪商大贾和拜特贵族们都直奔那个地方，准备乘船远飙出海避难。

    不过到底还是守序邪恶侧的生物，少年蓝龙略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法老王的“良苦用心”

    第一，临港区之前已经遭到了铁骑魔的“强拆”，之后肯定要重新修建，不妨让这些赫姆塔尔在把废墟推得更干净一些，便于以后清理；

    第二，比起南部的陆墙，损失一个亟需拆除的海港，从成本角度考虑无疑要划算许多；

    第三，城市民才是拜特的根本，有超过七成的城市民聚集在拜特城南部陆墙的城门处，而那些贵族豪商如果死亡，他们留在城市中的无主之财正好可以为日后重建做贡献。

    帝王心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恐怖如斯。

    但这并不影响奎斯接下来的行动，事实上，得到了法老王的首肯，他立刻就通过法术联系了在临港区的同伴，让他们准备策应自己。

    然后，在众目睽睽这下，这位巨龙帕夏身后的阴影便膨胀起来，紧接着一头拥有骇人体型的巨龙就出现在了拜特城的钟楼广场上空。

    如离弦之箭一般，头也不会地向着城市的东北方向远遁而去。

    烛火在中等大小的议会厅里闪烁摇曳。

    正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橡木桌，上面铺着巨幅地图，赫然呈现着拜特城的每一处地形细节。

    六七个男人围在在桌边彼此交谈，埃辛多坐在首座，看着地图上用红线圈出的、涵盖了临港区和一大片近海的区域陷入沉思，对侍从顾问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毫无兴趣。

    就在不久之前，巨龙帕夏的离去果然吸引了赫姆塔尔的注意。这头恶魔领主的化身拼着受到一些轻伤，结束了和大维术尔的对峙，飞也似地追去。

    经过昨夜整夜、今日清晨在镜像世界连番恶战，法老王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工夫，他们还征用了钟楼广场附近一处公共行政建筑的议会厅，好布置击恶魔的下一步计划。

    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位颀长壮硕的中年男子，身上的银色盔甲光辉耀目，浅褐色的披风在身后轻摆。法老王认得来人，他是巨龙帕夏的属臣，刚刚在镜像世界之中与其并肩战斗过。

    “陛下，”詹森用带着铁手套的拳头敲击了下胸口，半跪着行了一个觐见君主的礼仪，“我刚刚收到帕夏的传讯，他希望美帝奇的海军尽量能够远离，以免遭到无妄的损失。”

    “圣武士，注意你的言辞，”一名顾问出言打断了詹森的话语，其身后披着的寂夜蓝色罩袍说明了他的出身，“帝国的海军已经准备多时，岂有临阵畏战的道理。”

    他转头抚胸鞠躬，向法老王说道“伟大的法老王，海军正好有一些舰载武器，这次对恶魔发动攻击，正是检验之前花费的好机会。”

    其他一些顾问也纷纷出言赞成，唯有法老王不置可否，“你说的无妄的损失是什么意思，巨龙帕夏有什么计划，大维术尔阁下是否也已经知晓”

    “具体情况尚未得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詹森回答道“刚刚传来的讯息，大维术尔和奎斯阁下正在临港区和那恶魔周旋，一点点向港口锚地迁移。”

    而后，他继续补充道“锚地附近已经挤满了人群，现在瑞吉斯将军正带着赶到的禁卫军，进行疏散工作，但是那里聚集的富商、贵族的座船只太多，已然水泄不通，没有半个沙漏时根本无法全部撤出，军舰如果驶入恐怕会更加拥挤。”

    为了核实詹森的话语，法老王的亲信侍从官专门调集了黑袍法师，施展预言法术进行卜筮，证明了圣武士传递过来的情报所言非虚。

    得知了这一情况，哪怕就连海军出身的顾问也无法再坚持，毕竟，即便有一腔血勇，也无法让长达三百步的庞大战船在拥堵的港口之中自如航行。

    “那么就按照巨龙帕夏的意愿，”法老王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需要再加一层保险，“海军的舰船，由指挥官带领，集结在峡湾外海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第302章 调虎离山（2）（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
    年轻的极地熊人贵族开始走向锚地之中的船只，但一名年迈的驼人萨满拉住了他，一阵霹雳闪过，年轻人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这名年轻的极地熊人还处在鲁莽从事的年纪，旺盛的精力和轻狂的作风蒙蔽了他的直觉，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冲动。

    不过萨满察觉到了一些细节，他嗅到风中传来微弱的令人不舒服的酸味。

    危险的味道。

    “长者，为何要阻挠我，”年轻的极地熊人揉搓着发麻的手掌，面带恼色地说道“方才布鲁长官不是让我们搜索这些停靠在私港的船只，看看有无恶魔隐匿其中么”

    所谓的“私港”，指的便是除了美帝奇商业港口和军港之外，在沿岸的滩涂地区由个人私自搭建的小型港口。

    这些港口专供小型船只停泊，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走私违禁品，或者逃避拜特城商业税款而搭建。

    由于这些私港平时也都是些藏污纳垢之地，因此极为有可能成为恶魔势力滋生的温床。

    在召集了铁骑魔之后，虽然赫姆塔尔似乎没有召唤其他塔那厘，但是未必之前没有预留后手。

    所以布鲁和那鲁派出了一些来自岛屿世界的“异位面雇佣兵”，再加上大肚腩将军派出的几支禁卫军小队，组成一支专门的稽查队，负责清查这些私港。

    “不用搜查了，”阻挡住莽撞的极地熊人贵族，年迈的驼人萨满挥了挥手掌，在空气之中划出玄奥的图腾轨迹，“这些船舱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贸然闯入只会徒增伤亡。”

    为了沟通方便，跟随驼人和极地熊人前来的禁卫军队长，也早就被施法者加持了临时的“巧舌术”效果，因此他能够听懂和说出岛屿世界的语言。

    “说你们这些人渣，在那些船舱里藏了什么”

    用镰刃剑的剑脊猛抽了一下在这私港停泊的船主，禁卫军队长咆哮道。

    作为一名军官，他对于这些违法者肯定是没有任何好感，再加听到“友军”施法者判断他们这里还有可能藏匿有恶魔，下手自然更狠上几分。

    即便没有用锋刃而只是使用剑脊，被抽打的人也落得个皮开肉绽的下场。“各位大人，真的没有什么，只是之前有个变戏法的女人，要趁着奥帕特节要在拜特城捞上一笔。雇佣我们在等候，到时候接她离去我们只是为了省下停泊费用，才跑到这处私港停靠两日。”

    认为对方没说实话，禁卫军队长眸子一冷，镰刃剑的剑锋从皮鞘里抬出了几寸这个”嘴硬“的船主，似乎已经耗尽他的全部耐心。

    “他说的是实话，”正在施法的驼人萨满头也不回，虽然一直面向着滩涂边上停靠的船只，但是却也关注着身后的审讯，“他的心跳波动正常，体味也没什么变化。”

    原来，经验丰富的驼人萨满早在捕获嫌疑人之后不久，便在其身上洒落了一些特殊的草药粉末、如果对方说谎话，其身体分泌的一些物质会让那种草药粉末散发出特殊的气味。

    正是凭借这一点，他才能做出船长所言是实情的判断。

    但是驼人萨满仍旧相信，船舱之中藏匿有并不属于这个物质位面的物事，而且很危险。

    “你们最好马上派人去通知布鲁大人，”他对身旁年轻的极地熊人贵族说道“我只能尽量封锁这艘船内物品和外界的联系，还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成功。”

    知道情况有变，这头年轻的极地熊人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不再打扰萨满施展封印法术，转头和禁卫军的队长交流起来。

    不多时，两三名禁卫军战士就骑上了驼兽，向拜特城方向跑去。

    除了需要保持施法状态的驼人萨满，以及看守捕获俘虏的禁卫军，剩下的人合力拉动起缆绳，拖曳着船只，将其拽上了岸。

    “不要钻进船舱，”不理会船长的苦苦哀求，禁卫军队长下达了破拆指令“就站在外面，给我将这艘船一点点凿开，肢解成碎片。”

    随即，“哐哐哐”地响声便不绝于耳地响起来。

    禁卫军的战士们拿着镰刃剑猛砍，有的极地熊人则抄起更为凶残的板斧猛劈。像是正在肢解庞大猎物的鬣犬似的，他们围拢在这艘船只周围不断蚕食破坏。

    没过多大工夫，有名极地熊人豁开了鳞状堆砌、用铆钉加固、用沥青粘合的舱底，一板斧斩断了一小截船只的龙骨。

    在船只自重产生的应力作用下，从这截断开的龙骨开始，一大条罅隙瞬间裂开。许多薄弱一点的舱壁，都崩裂开来。人们只是再添了一两下，舱壁便自然而然地了许多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