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圣贤

    “你怎么做到的？”两人走向哨塔时，穆哈迪好奇的询问莎蒂丽。“我都很难对一个深狱炼魔洗脑，至少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引人察觉的洗脑。”

    “我也不能。”莎蒂丽诚实的回答。“至少不是一次就能。不过先前的战斗时，我从尼本耐哪儿学到了些运用幻术的新手法。如果没能骗过那个巴特兹，我就施法回溯时间再试一次。”

    “这听起来可太了不起了，记得以后提醒我不要随便和传奇法师们作对。”穆哈迪评论道。

    “能这么做的传奇法师也不是很多。”珊瑚女巫说，“毕竟不是每个法师都能记忆这么多时间回溯的法术就为了重复尝试的。只有我能在有光线的情况下不需要准备和记忆来施法。”

    穆哈迪耸耸肩，一副已经见怪不怪的神情。

    “怎么，我还以为你要说幸好世界上只有一个太阳法师呢。”莎蒂丽扭头看着心灵术士说道。

    “我想说的其实是，幸好这个太阳法师和我是一边的。”心灵术士纠正道。

    大魔鬼，巴特兹大公，巴托九狱第八层的统治者，巴尔泽布的死敌墨菲斯托菲利斯就站在哨塔的顶端，出神的打量着战场。它有差不多三个人那么高，非常健壮，身上穿着的金属盔甲上有繁复精美的雕刻。它头顶有两根粗壮的双角，先向两边伸张，然后向上，笔直的指向天空。除了这两根角，它头上还有好几根其他的角，但是要小很多，看起来就像编好的辫子一样。

    大魔鬼注意到了两个人类的接近，但它头都不回，依然直直的盯着战场。

    偶尔，墨菲斯托菲利斯会打个手势。然后它身边的巴特兹军官就会展开相应的旗帜或者图腾，用来协调部队的运动。莎蒂丽出声喊出了它的名字和头衔，但是大公一点回应都没有，连头都不回。

    莎蒂丽又叫了一边它的名字，这一次大公终于有反应了。它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身边的巴特兹军官们离开。“舞台差不多搭建好了，换那些可以牺牲的鱼腩去缠住敌人，把我们的精兵撤下来……就让巴尔泽布以为他对堡垒的声东击西生效了吧，让他再多得意一小点时间。”

    巴特兹军官离开后，大公终于转过身来，它像个威严的巨人一样，张开双臂，比了一个欢迎的姿势。“所以……你们来见我，是什么理由呢？”

    “我们是阿塔斯的巫王波利斯的使者，我们有重要的消息要向墨菲斯托菲利斯大公汇报。”莎蒂丽开口道，她用法术微调过自己的声音，让它变得有些不同，但却极具说服力。

    大公脸上的表情可以用难以捉摸形容，它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继续说。”

    “巫王波利斯想让我们告诉你，他很快就来。有些事情出了篓子。”莎蒂丽故意把话说的模糊，以免露出破绽。然后，她决定冒一个险，单刀直入的挑拨大公和巫王间的关系。她有种感觉，这样做最有效果。

    “这是他想让我们传达的消息……”珊瑚女巫说道，心灵术士仿佛察觉了她想说什么，紧张的看着她。“……但他真正想做的是偷袭你！我们觉得巫王已经疯了，所以特地来向你报信！”莎蒂丽鼓足勇气，一口气把这话说完。

    她希望以魔鬼出名的多疑，墨菲斯托菲利斯听了这话以后至少会对波利斯心生疑虑，再也不能合作了。

    穆哈迪的心里却是和法师完全不同的反应。她太急躁了！心灵术士想，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要是能挑拨的了一个魔鬼大公，那自己以后干脆还是放弃对心灵的研究，改行学习魔法好了。

    他做好了大魔鬼不屑的拆穿莎蒂丽的挑拨，然后直接动手攻击的准备。

    但心灵术士预料中的攻击，却迟迟没有来。

    墨菲斯托菲利斯大公听完了珊瑚女巫的话，一开始似乎没有任何表示，让人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终于，大公开口了，它咧开嘴，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只有它自己才明白的笑话一样。“你说，波利斯想要杀死一个巴托九狱的大公？一个巴特兹大贵族，卡尼亚的统治者？”

    穆哈迪和莎蒂丽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多么真实。”大公摸摸下巴，又笑了起来。“不过你们来晚了一步，我已经把墨菲斯托菲利斯给宰了，不是件容易的活儿，但我喜欢挑战。“

    “我假扮成巴特兹大公的样子，指挥它的属下在巴托这一层到处找你们——说实话，我可没料到你们敢加入巴尔泽布的军队，直接袭击这座要塞。不过幸运的是，你们把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敢假扮成我自己的信使！”假扮魔鬼大公的巫王说道，说到最后几个词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伪装魔鬼的口音，换成了埃布的波利斯本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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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苏拉 重创
    “我从来就不喜欢和非人异族合作。”波利斯吼道，双手同时飞快的比划着复杂的法印。“更别提巴特兹魔鬼了，它们就是票愚蠢的火蜥蜴。拥有比主物质位面种族长得多的历史，技术水平上却没什么大幅领先的地方，充分证明它们的创造力乏善可陈，终将被人类所碾压征服。”

    巫王虽然已经开展了攻击，但它没有变回原形，依然维持着墨菲斯托菲利斯大公的模样，无疑是为了不让那些魔鬼军官察觉。他所使用的法术也经过了精心的选择，大都是些隐秘迅疾，没有煊赫声势的毒咒。他想把战斗在最小的范围内解决。

    “你想挑拨那个叫墨菲斯托菲利斯的火蜥蜴和我之间的关系，说我要暗杀它。好吧，算你说对了，我本来就要杀了它！居然敢对我颐指气使。”巫王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不过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行为吧，莎蒂丽。你——一个自称是为了人民福祉的革命者——不但和历史上最威胁的罪人同行，而且还试图向一个巴特兹出卖你的人类同胞。这也算是英雄行为么？”

    “我还不知道你能不能算是人类。”珊瑚女巫同样使用了和波利斯类似的法术，朴实无华，云谲波诡。她的移动空间不大，却每每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间逃过最致命的攻击。两人之间的再次对决，仿佛从从波澜壮阔的法术盛宴，变成了两名刺客在黑暗中的互相暗杀。“你手上沾染的人类之血，比任何人都要多。”

    “必要之恶罢了，血税制度的存在就是为了封印你身边这位同伴，不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人类种族了。”巫王一边攻击，一边回道。他的身形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可能是用了镜像，也可能是不断在传送。穆哈迪的魔法造诣不够高，还区分不出来。“顺带一提，你把尼本耐给怎么样了？我没察觉到它的命匣激活，难道说他被你俘虏了？”

    “我不清楚他的命运，如果你想查清楚，也许你该去冥河里游一游。”珊瑚女巫回应道。驻足的位置被一道无色的光线穿过，磐石地面上立刻黑了一大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变化不大，但穆哈迪知道那块地面已经变得松脆不堪，一触即溃。

    两名传奇法师之间的战斗心灵术士几乎插不上手，他们的攻防转换瞬息万变，方寸之间辗转挪腾，谁都不想让不远处的巴特兹军官们发觉。穆哈迪试图用异能阻挡下一道攻击，谁想到那法术竟然隐匿了片刻，穿过他的灵能护盾后才再次凝聚成形，正中胸膛。

    几个主要脏器同时停止了工作，穆哈迪感觉的到自己的胸膛瘪了下来，两肋全部折断，血肉发黑腐坏，而且区域还在不停变大。刹那间他距离死亡只有片刻的差距，幸亏天琴的改造剥夺了他的痛觉，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的思考，争取到了时间。

    穆哈迪知道一个叫做真实自塑术的异能，可以持续性的修复肢体的伤势。但它修补的速度太慢了，远远赶不上伤势恶化的速度。

    心灵术士集中精神展现异能，将自己从时间线上暂时拉了出去。伤势的恶化瞬间停止，但却依然足以致命。穆哈迪知道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当时间流恢复正常的时候自己还是会死。

    他展现暂缓生命异能，将新陈代谢和生理机能降低到几乎停止的速度，希望这样至少可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然后，他一把攥住佩戴在自己胸前的徽章，解除了超态变化的效果。

    时间再次流动，心灵术士出现在原地，身边是刚刚解除了超态变化的肌肉老爹。穆哈迪感觉到自己胸口伤痕的恶化速度还是比自己预期到的要快的多，自塑术的治疗速度还是太慢，来不及挽救自己。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兵行险招。

    穆哈迪显能，对肌肉老爹施展了心灵交换。后者刚刚从超态变化中还原，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和心灵术士交换了身体。

    紧接着，穆哈迪显能对自己展现了时间加速异能。这个能力和法师们的时间停止法术有些相像之处，一瞬间，周围的世界几乎禁止。空气不在流动，发射向堡垒的火球和从堡垒上发射出去的火球凝固在半空中，城墙上的巴特兹军官们一动不动，好像一尊尊雕像。

    只有那两个法师不受时间停止的英雄，莎蒂丽和波利斯各有法术可以反制时间加速的效果。他们的对决同时在多条时间线上发生，惊险万分，往往一个法术变胜负已分，但败者又会用魔法回到更早些的时间上，改变既定的结果。两人对“时间高地”的争夺，穆哈迪这个层次的心灵术士根本观察不到。

    在时间停止的当口，穆哈迪显能缩小了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这具属于肌肉老爹的壮硕躯壳中。然后他钻进自己原来的身体，一点点的修复那具身体中受损的部分。这么做可并不容易，他一边要集中精神维持时间停止，一边要沿着血管前进，把破损的地方修好，把神经和皮肤重新连接起来。

    这么做非常困难，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穿梭在危险的矿洞中，不断挖掘而且还不能休息。工作环境之恶劣，心灵术士觉得连最勤劳勇敢的矿工也坚持不了十分之一。不过话说回来，矿工可没学过天琴那套压抑情绪的技能，他们会累会烦躁，所以穆哈迪最后虽然把身体给修好了，也觉得自己没什么。

    心灵术士从原来的身体里退出来，重新变大，然后再次显能心灵交换，把肌肉老爹身体物归原主。再然后，时间重新流动。

    “已经开打了？！”由于一直处在时间停止状态下，肌肉老爹都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接触了变形，然后就是两团模糊的影子忽隐忽现。

    心灵术士摇摇脑袋，他的灵容消耗的太多太多了，维持那么长的时间停止对心灵的损害比他预计的要大不少。“是啊没错。”他回答肌肉老爹。“我们得想办法帮帮珊瑚女巫。”

    肌肉老爹拔出他得银剑，曾经属于吉斯瑟雷人达肯的那一把。“这两个影子，哪一个才是波利斯？”

    “我要知道，我现在就攻击了。”心灵术士说。“留神！我们似乎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了。”

    城墙上有几个巴特兹军官，原本正在指挥守军抵抗巴尔泽布的人马，现在它们的注意力却被这边吸引了。大公动手和人交战，这倒没什么稀奇的，以墨菲斯托菲利斯的性格，它倒也是经常和人动手。

    但肌肉老爹突然现身，就不能不让这些巴特兹军官们好奇了。他既不是使者，也不是魔鬼大公的侍从或者顾问，没有任何理由突然出现在那里。这几个军官走过来试图查个究竟。

    穆哈迪意识到，自己必须阻止那些巴特兹魔鬼发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即使莎蒂丽能打败波利斯，蜂拥而上的魔鬼们还是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怎么办？他在脑子里飞快的想，必须不动声息的处理掉它们，但又不能引起更多的魔鬼注意。自己就算放手施为，在灵容消耗如此巨大的情况下，要胜过好几个深狱炼魔联手也不容易，又何况现在？

    再把肌肉老爹变回去也没什么用，对方已经看到他了，如果见到他突然消失，肯定更加怀疑。自己先前光顾着修复自己的躯体了，居然忘了这一点。

    没时间细想了，一个高大的巴特兹军官比了个手势，打算施展天赋的传送能力，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心灵术士连忙集中精神显能，在间不容发的一刻扭曲了那个魔鬼的传送方向，把它传送的出口改成了高空。那名巴特兹一出来，正好被一枚从城外入侵者那里射来的火球集中，连句话都没说就化为灰烬。

    另外几个军官也纷纷传送，好几个穆哈迪突然同时出现，展现异能把他们的传送方向全部扭曲。每一个巴特兹军官刚从传送出来，就恰到好处的被入侵者的火球击中，死无葬身之地。

    结果掉这几个军官，心灵术士没有片刻耽误，立刻显能回到不久前的过去，帮助过去的自己改变那些魔鬼的传送方向。他这么一连做了好几次。

    “总算收拾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这招狠酷。”肌肉老爹评价道。“你要去马戏团，肯定能赚个好价钱。”

    “异能不是用来杂耍的。”心灵术士一边回应，一边想着该怎么帮上莎蒂丽的忙。珊瑚女巫和波利斯的战斗被局限在一块长宽不到五十尺的地面上，他们像两道互相追逐的光一样，暂时分不出高下。波利斯被缠的很紧，暂时也没精力顾及到心灵术士。

    “打得越久，珊瑚女孩的胜算就越高，是不是？”肌肉老爹拿着剑评论道。“她施法不是不需要生命力，也不用准备么？波利斯总得吸收生命力才能施法吧？”

    “他完成了十层魔龙变，必要的话他也可以强行吸收我们的生命力，如果我们的意志抵抗不住的话。”心灵术士说道。“最好还是别等到他弹尽粮绝。”

    “那你就快点想个办法出来。”

    “你的那把银剑，原来属于达肯的那一把”心灵术士说道。“把它拿好！”

    “一把剑能有什么用？”肌肉老爹不解。

    “一把剑也许用处不大。”穆哈迪接着说。“但那是把吉斯洋基银剑，了不起的武器，记得么，它可以破坏任何法术防护。”

    “真是个好主意，如果我能看清楚波利斯的动作的话就更好了。至少比闭着眼睛乱刺的效果要好一些。”壮汉举起了银剑，讽刺的回答心灵术士。

    “你会看到他的，我可以把我看到的视觉传给你，这种异能并不复杂。”心灵术士说。“只要我们能破坏掉波利斯的法术哪怕一点点，也许我们就能给莎蒂丽制造足够的优势。”

    “那你还等着干什么？快点做啊。”

    “我已经在做了，波利斯离我们太远，速度也太快。我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正如心灵术士说的那样，波利斯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辗转挪腾，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的时间。他和珊瑚女巫之间的战斗太过激烈，空中到处是无形的致命法术，各种无法察觉的恶咒彼此交换反制，几乎无法靠近。

    但波利斯为了维持伪装，还保持着大魔鬼墨菲斯托菲利斯的样子，后者的躯体极为巨大，三倍于人类，这让击中它的可能性多少提高了一点。

    心灵术士盯着眼前这片空间，动用自己的全部灵能强化自己的感官，勉强捕捉到了波利斯的行动。然后，他用异能把自己看到的投射到肌肉老爹脑子里。“看到他的位置了吗？”

    “看到了！”壮汉大喊。

    “做好准备。”穆哈迪说，等着最好的时机。波利斯从一个地方消失，又从另一个地方出现，要么太远，要么太快，总是没有好的机会。

    “把他逼到我们这边来。”心灵术士用异能对珊瑚女巫传讯道。“我们或许能伤到他一点。”

    莎蒂丽闻言照办，她改变了战斗的节奏，发动了一阵猛攻，果然逼得波利斯不得不朝更靠近心灵术士的方向躲闪。

    “就是现在！”穆哈迪对肌肉老爹传讯，这时波利斯恰好传送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乎就在挥剑的范围之内。

    壮汉立刻出手，常年的角斗士生涯将的反应和力量磨练到了巅峰，这一下出手可谓又准又恨，直刺波利斯大腿上的动脉。如果是寻常巴特兹的话，这一下就算不被肌肉老爹拦腰砍断，也要丢掉一只大腿。

    更何况，还有心灵术士的异能在引导他，强化他的力量，加快他的反应。

    但波利斯用他的法术嘲笑了他们的尝试。

    龙王一个念头，空间本身就在他的意志之下扭曲变形。原本是必中的一剑，因为这一扭曲，变成以毫厘之差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