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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明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拾肆
    他的声音带着极强的蛊惑力,愣是让阮明在吞了吞口水,将自己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阮清渊失笑,他怎么觉得现在的阮明在,还不如五岁的阮和清呢

    摇了摇头,阮清渊直接倾过腰身,温暖的手掌覆上阮明在的胳膊,将人轻轻拉到自己的面前。

    小姑娘叫了两声,却在感受到阮清渊近在咫尺的滚烫的呼吸以后,莫名地安静下来。

    阮清渊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始给明在绾发。

    她的头发没有早几年那么柔软了,甚至染了些枯黄,变得干硬,阮清渊轻轻地梳着,目光却分过去盯着阮明在的侧脸。

    她还是……活着的吧

    活着的……活着就好。

    长命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阮清渊失神地给明在绾着发,昏黄的灯火照在他们的脸上,勾起一室的柔情,这画面像极了记忆里尘封已久的过往,她一时没忍住,泪水再度奔涌而出。

    她让人轻手轻脚地放下碗碟,又带上门只坐在院子外面。

    幽冥的身体,快烧光了。

    长命抬手擦了擦眼泪,坐在梅花苑的院子里,坐在这样寒凉的夜色里,无疑更容易让她想到姜纸砚。

    这些年,姜纸砚孤身迎上十野的画面始终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散,常常忆起,每每都让她觉得心中难受。

    她知道,姜纸砚已经死了。

    他们去到天越国的时候,曾派了人出来打探姜纸砚的消息,得知的结果是,皇家已予以厚葬。

    知道消息的那一天晚上,魏承礼醉得一塌糊涂,她也是这般在死士营里坐了一个晚上,然后大病了一场。

    那个比阮清渊大一岁,表现得却比明在还要小,但是是那样勇敢而善良




第206章 爱是什么
    阮清渊微微垂了垂眸,似是在想些什么,魏承礼和宋止息二人便都默默地都等着他。

    “我去瞧瞧。”再出声的时候,阮清渊的眸色有些冷,好像又恢复了之前对待幽冥和魏子来的那种态度,魏承礼不由怔了怔,心里觉得奇,而阮清渊已经迈步离开了。

    阮城的城门口,此时正一站一躺两个人。

    躺着的是秦卿,站着的是行醉,二人的状态都糟糕到了极点。

    阮清渊一过来,城门口的守卫便收了长矛,他缓步出去,一身绝代风华,目光始终直视着对面站得挺直的行醉。

    “清渊……”行醉旋即喊出了声,他微微露出了一些笑意,沾满了尘土的脸上渐渐有了些光彩。

    只是他和秦卿,现在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骨瘦如柴,肤色发黑,一双眼睛凸在外面,颧骨高耸,青筋毕露,有些骇人,明明应该是合身的衣服,现在却还能再容得下一个人。

    加上那满身的邋遢,满身的粘稠,血液混着尘土,发丝连着草叶,实在无法让人将眼前的人与三瞬门门主、三瞬门弟子、江湖高手鬼葫芦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

    阮清渊的眉心微不可察地一颤,然步伐依旧沉稳缓慢,他在行醉面前站定,却又偏头对近身的一个侍卫道:“将秦姑娘送去福源药铺,就说是我的意思,请闵大夫好好救治。”

    他声音清冽,在北风的催动之下,更添了几分淡漠。

    那守卫领命,又招呼了两名守卫,三人小心抬着秦卿去了,阮清渊见人进了城,这才将目光又转向行醉。

    “清渊,你在怪我”

    行醉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直到秦卿被抬了进去,而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他目光里才有些痛色。

    他和秦卿……五年前被幽冥请去了幽台,然后便做了幽冥五年的毒蛊人。

    这五年里,日日都是一种煎熬,饶是现在,幽冥已死,他们从幽台逃出,他的身体还是已经到了将死的地步。

    他的身上,少说也该有数十种蛊毒了……

    他以为,来了阮城,起码会有一方安稳之地,可是刚刚,这个他守护了那么些年的男孩子,居然将他拒在了城外!

    他知道阮清渊不是那么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人,细细一想,大概就知道阮清渊为何会这样了——

    他在怪他!当初没有拆穿师允熠的谎言,甚至与师允熠一道对他隐瞒了真相,致使他和阮明在两地相隔,尝尽苦涩。

    行醉张了张嘴,想辩解,可是阮清渊突然的出声阻止了他。

    “是。”阮清渊承认得坦然,细细听来甚至还有些怒气,“行醉,我不该怪你吗”

    “我是为你好!”行醉骤然出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到阮清渊的身上,而那人,后退了两步,避开了。

    行醉顿时觉得心里有气,他抓了抓一个守卫的衣服让自己站稳,面上又笼了一层寒霜:“你应该知道,我早先就不愿你们二人在一起!当时她已经成了魏子来的宫妃,魏子来的身后又有幽冥!你与她在一起,有那么多的苦难!既然能忘了,我为何还要刻意去提醒!”

    行醉气得不轻,他在阮清渊身边十多年,全心全意地在为阮清渊考虑,难道还会害他吗!难道他一点也不信他吗!就为了阮明在那小丫头片子!

    “清渊,你糊涂!”行醉喘着粗气,他颤着手指了指阮清渊的鼻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用自己这副破败的身体,把阮清渊给撞醒!

    可是阮清渊站在那里,岿然如山,向来清浅的眉眼此时更是寡淡,仿佛根本没有受到行醉的影响,他抬手,将行醉点着自己的手握住,只是力道很大,隐隐听得几声关节响,行醉只能咬牙承受。

    “是我与她在一起,你愿不愿又有什么关系明丫头成为宫妃,难道是我准许是我愿意的么魏子来如何,幽冥又如何,我何曾说过一个怕字还有,我和明丫头在一起,哪里有过什么苦难”阮清渊沉声,将行醉之前说的字字句句反驳回去,末了,又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行醉,我曾经也很相信你,以为你了解我,我忘了,你怎么能装作也忘了……”

    懂他的人都应该知道,明在是他的命啊……

    一想到这里,阮清渊控制不住地又红了眼眶,他想着,还好,还好,还好明在现在没有事,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

    行醉哑然,阮清渊的话像一块块巨石,从他的头顶砸下来,直接要将他击垮,他看见阮清渊发着颤的嘴唇,看见阮清渊瞬间湿红的眼眶,看见阮清渊一声一声毫不留情的质问,身体深处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像快要淹死的人,被凉水包裹着,喘不上气,乏力,更觉得满心绝望。

    “自古红颜多祸水,此言非虚。”行醉摇了摇头笑道,他头有些晕,只能扶着城墙稳住自己,却还是用了些力,将自己的手从阮清渊的手里挣脱出来。

    “阮清渊,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种样子,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

    “我乐意。”阮清渊随即呛了回去,他转身,将背影留给了行醉,面色里没有丝毫的犹疑,“你我缘分,到此为止吧。”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行醉的防线,一瞬间,他连扶着城墙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他凸出的眼睛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看着阮清渊拔卓挺立的背影,情绪彻底失控。

    “阮清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他好歹也是阮山河的人,好歹也保护了他们母子二人多年,阮清渊竟然真的因为一个阮明在同他撕破了脸。

    还是在他这般困苦凄惨的时候!

    “我知道!”阮清渊的一只脚已经要踏进城内,却又倏地转身,眸光在夜色里变得沁凉,“行醉,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今日你哪怕是对我拔刀相向,伤我半条性命或者更多,无论无意还是刻意,我阮清渊念着与你的交情,半句怨言不会有。但是你对着的若是阮明在,抱歉——我眼里心里都容不得。”

    语毕,他不再有任何的停顿,转身便进了城,身后的守卫再一次支起了长矛,将行醉隔绝在外。

    像是一条布帛,突然被撕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而行醉,已经跌坐在地上。他凝视着阮清渊在长长街道上清瘦的背影,突然便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这以后的许多年,他们彼此照应,彼此需要,现在却因为阮明在,顷刻化为乌有。

    可笑,这多可笑!

    “阮清渊……你糊涂。”行醉双手撑在地上,咬着牙又说了一遍,身体内的蛊毒又发作起来,四肢百骸宛如置身冰窖,又疼又冷,他重重地躺在地上,眼皮有些重……

    天快亮的时候,阮清渊从福源药铺回去,胥真勉强被救回来一命,秦卿的情况就有些糟糕,幽冥在她的身上养了太多的蛊虫,有一条引不出来都会造成巨大的威胁,于是人便被阮清渊安排留在药铺了。

    魏承礼同阮清渊一道出来,他得去盛州和天越一趟,正好同阮清渊走一段路。

    “要我去看看他吗”魏承礼瞄了瞄阮清渊的脸色试探问道,昨天阮清渊后半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人有些压抑了,他猜大概是没有放行醉进来的缘故。

    “不用。”阮清渊哑声,目光找不着落点,他索性垂了垂眸,长睫遮住眼中的晦暗,“我已经同宋止息讲了,等人死以后,厚葬。”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心狠的,行醉跟了他数十年,前前后后为他铺了不少的路,只是……



第207章 你都老了
    小姑娘的身子很暖和,这样完全地钻在他的怀里,就像抱了一个暖炉在身。

    偏头能看见阮明在皱着的眉头和微微上翘的嘴唇,知晓这问题许是难倒她了,阮清渊不由又是一阵低笑。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阮清渊放开明在,将人扳过来对着自己,“以后慢慢会知道的。”

    他会慢慢地让她明白,爱就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处于何种境地,他都会握着她的手,直到垂垂老矣,热忱不减,只想共赴下世。

    阮清渊等人回来了,阮城和阮府自然也要重新张罗一番,之前幽冥和魏子来管着,兵器场却没什么产出,现在余安平等人也重新忙活起来。至于梅花苑,除了长命,阮清好又送了些丫鬟和小厮过来,这一次阮清渊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阮和清需要人照顾着。

    阮清渊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出梅花苑,明明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可是却一一被他搁置。

    他将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砸在了明在身上。

    这日正巧雪停,出了太阳,金灿灿的,沈贵突然来梅花苑说,春秋私塾翻新好了,问阮清渊要不要过去看看。

    翻新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春秋私塾建了好些年了,今年夏末的时候连着下了几场暴雨,愣是将一些房屋给冲塌了,想着房子也老了,于是索性里外翻新了一遭,正巧这几日完工。

    彼时,阮清渊正在教阮明在认字,闻言倒是眼睛一亮。

    “备轿,这就过去。”

    过了冬至,阮和清也该去私塾里上课了,现在正好带他先去瞧瞧,提前熟悉熟悉,当然,最重要的便是带明在去看看,透透气,走走曾经走过的地方。

    小姑娘在梅花苑待了几天,现在倒是玩儿开了,阮清渊一答应,她便兴冲冲地要往外走,一蹦一跳,没有当娘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幼时的影子,阮清渊一时有些恍惚。

    “娘,你等等清儿。”阮和清还在添加着衣服,见阮明在已经快走出梅花苑了,连忙急急出声喊着。

    明在回头做了个鬼脸,笑道:“你瞧瞧你,穿得同粽子似的,走起路来都走不快!”

    头顶,被阮清渊的指节轻轻一敲,明在短促地叫了一声,转头便看见阮清渊幽深的眸光。

    “以为人人都像你,抗冻”自己穿得少就算了,还想怂恿孩子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穿得多不好看。”小姑娘弱弱地回应,见阮清渊薄唇紧抿,面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又立马瘪了瘪嘴,红了眼眶。

    “四哥……”

    阮清渊的心便狠狠一震。

    这几天,只要明在用这副表情叫他四哥,无论之前他有多想计较,都会立即缴械投降,原因无他,小姑娘这娇嗔柔美的样子,是他心底里一直盼着的模样。

    “走吧。”阮清渊摸了摸明在头顶刚才被他敲过的地方,无奈笑道,恰巧阮和清也过来了,三人一道往府外去。

    到春秋私塾的时候,正有小厮在门口扫雪,见他们三人来了,恭恭敬敬地问了声好。

    “爹,我以后便是在这里上学么”

    阮和清好奇,已经率先进去了,他清脆的声音惹得明在一怔,小姑娘凝着阮和清的侧脸,猛然觉得那侧脸又像极了自己。

    一颗心,被注了一汪柔情。

    “不进去么”阮清渊在身后沉沉笑道,他揽住明在的肩膀,微微俯首时逆着光,那俊秀的容颜便染上几分朦胧的温柔。

    “四哥……”明在喃喃出声,模样有些呆,细白的手攥着阮清渊的衣服,一副女儿家的情态。

    阮清渊挑了挑眉,老实说,阮明在现在这副样子,让他动了兽心。

    ——可是不行,阮明在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他,还什么都不懂,他不能冒犯了。

    于是,在事态变严重之前,阮清渊慌忙别过眼神,拉着阮明在追上阮和清的步伐。

    “娘之前也是在这里读书的么”阮和清问。

    阮明在显然是一无所知的,好在阮清渊很快答话:“你娘在这里读过几年书,其中有一段时间,爹还做了她的武学先生。”

    小姑娘闻言惊讶,轻呼了一声,颇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样子”

    她没有办法想象到读书是什么样子的,同样也没有办法想象到阮清渊做她的先生是什么样子的。

    “娘那个时候会认真听吗”阮和清又问,因为在盛州皇宫,他听皇祖母说过,魏子来幼时读书不怎么认真。

    “不会。”阮清渊回得毫不含糊,其余的课或许是很认真的,只是在他的武学课上,印象里小姑娘跟这个词就没搭过边。

    阮和清捂着嘴巴咯咯笑,阮明在一时红了脸,知晓阮清渊这是在笑话她,当即拉下脸道:“定是你那时教得不好。”

    她嗔怪着,白嫩嫩的脸上神采飞扬,阮清渊点了点她的鼻子:“那便让清儿瞧瞧,是我教得不好,还是你学得不认真。”

    男人似是在斤斤计较,硬是拉着阮明在去了练武场,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想让明在忆起他们曾经的事情。

    因为翻新,私塾里很多东西都收了起来,到了练武场的时候也没瞧见箭靶,阮清渊又吩咐人去取,这三个人便先坐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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